她這樣的人,能有什麼自保的能力?
「停車。」
我稀缺了 26 年的同情心難得泛濫。
我走向她,故意一瘸一拐地走向她。
她立刻朝我跑過來:「怎麼啦?你感覺不舒服了嗎?」
車道折射日光,幹淨發亮,兩側白樺樹輕輕造響。
她終於跑到我身旁。
「是。」我從未想過自己還有碰瓷的一天:「我的腿很疼,有勞你,陪我回家上個藥。」
「啊,這……」她眼神猶豫:「我還是陪你去醫院比較好。」
我忍不住想笑,這傻子,竟然不傻,還知道不能跟陌生男人回家。
「可惜我今天沒帶身份證。我叫趙柏青,你可以上網搜到我,對了,我是趙鈞曜的堂弟,法律意義上,你是我未來的嫂子。」
7.
何小葉扶著我走進棕榈泉別墅:「很疼嗎?還疼嗎?我剛剛看到你走路有點瘸。」
我是裝的,事實上摔的那一跤並不重,我渾身上下隻有手肘處擦破了皮。
我懶得繼續裝下去,這時她接到趙鈞曜的電話。
他似乎喝醉了,大著舌頭問她在哪:「我跟兄弟們說了你會來,你擱哪兒呢?半小時之內,你丫必須趕到!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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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葉面露難色,踟蹰地看向我的腿。
我立刻捂住腿:「嘖,還是疼,疼得我幹不了家務,Timo 是不是很餓了?對不住啊,爸爸沒法給你倒貓糧了。」
Timo 是我養的緬因貓,長得高傲冷淡,對人愛理不搭。
何小葉立刻自告奮勇去給 Timo 倒貓糧。
沒一會兒就鬧出貓飛狗跳的動靜。
Timo 氣得後背皮毛乍立,喵喵狂叫,我趕過去一看,何小葉竟然把貓糧倒進貓砂盆裡了。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前沒見過貓糧。」何小葉眼眶發紅。
我最討厭蠢人。
「行了,我自己來。」我把貓糧準確倒進 Timo 的飯盆裡,然後拿起鏟子給貓砂翻土。
三分鍾後……我發現我不會鏟。
過去都是僱鍾點工上門來做這些。
第一次鏟屎,我很不熟練。
何小葉紅著眼眶蹲在我左邊,Timo 氣鼓鼓地坐在我右邊。
我打開瀏覽器搜索「貓砂怎麼鏟」。
半小時後,我終於還給了 Timo 一個幹淨的貓廁。
何小葉真誠道:「抱歉啊,我給你添麻煩了,現在你餓不餓呀,我給你燉一盆骨頭湯好嗎?傷筋動骨一百天天,要好好補補呢。」
用腳趾頭也能猜到,蠢笨的何小葉在廚房裡又會鬧出多少笑話。
最後是我照著視頻教程煮出了一鍋牛骨湯。
而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
難以想象從不下廚的我,今天竟然在廚房裡呆了四小時。
隻為了拖住何傻子不去見趙鈞曜和木婷霜。
不過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
我旁敲側擊的問她:「你認識木婷霜嗎?」
沒想到她說認識,更沒有想到,她竟然知道木婷霜和趙鈞曜的事。
「家族聯姻,本就沒想過會有什麼愛情,大家各取所需嘛,他在外面招惹女孩子,我也懶得管。」
何小葉話是這麼說,但臉上還浮著一層憂鬱:「趙鈞曜很帥,喜歡他的女孩不要太多哦,我想管也管不完的,隻會徒增傷心。」
我原本以為她是那種死腦筋的傻姑娘,愛上誰就奮不顧身,被百般欺凌也毫無怨言。
「怎麼可能?」何小葉瞪大眼:「都什麼年代了,戀愛腦可是要被釘在恥辱柱上的。我是女性主義者哦!」
她在ẗũ₍ X 大讀博士,研究方向是當代法律的性別問題研究。
真是人不可相貌。
何小葉在生活裡笨得像白痴,在學術上倒小有所成。
我跟她漸漸熟悉起來。
一開始她每天發消息問我身體怎麼樣,我太忙,沒有回她。
不是忘記了,也不是沒時間,是故意忽略。
那些未回的消息躺在微信裡,似纖細蛛絲,勾連我的心、我的指。
我想回她,在輸入框中打了刪、刪了打,最後我把她的對話框設置成消息免打擾。
她不值得我在意。
我強行控制自己即將脫韁的思緒,把她牢牢摁在陌生人的位置上。
從芝加哥出差回到棕榈泉的別墅,我從保姆口中得知何小葉傻乎乎地買來幾大箱貓糧貓砂,當做給 Timo 的賠罪。
終於,這一次,我允許自己輸給自制力。
我鄭重其事地發消息,請她吃飯,以表示感謝。
她竟然拒絕了。
理由是她在忙著憋論文。
我頓時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仰倒在沙發裡,我呼吸到空氣裡彌漫濃鬱的橙子香氣。
難不成是何小葉不小心將她那袋「精神病院」橙子遺落在這裡?
我四處尋找,可是沒有,一顆也沒有。
最後我找到香氣的來源。
是深藏在臥室檀木盒裡的「橙吟」墨錠。
盒中還有一柄沉重的長劍、一支鋒毛泛紅的毛筆。
說來奇怪,我剛出生那日,有個瘋瘋癲癲的道士敲開我家的門,將這盒子遞給我爺爺。
從此我就像銜玉而生的賈寶玉一樣,有了自己的命定之物。
今夜橙吟好似發了瘋,讓橙子香氣雲蒸霞蔚般浩浩蕩蕩撲展開。
幽靜的夜清涼如水,空氣沁人心脾。
桌上,我的手機浮現淺藍的呼吸燈提示,明明滅滅。
是何小葉發來的。
「我有兩張博物館特展的票,等我寫完論文,我想邀請你一起去。」
8.
十月,母校邀請我去給畢業生開創業講座,我抽空前往。
大禮堂內,上一場講座還沒有結束,議題是「性契約——後現代語境下的跨界理論」
觀眾席燈光昏暗,唯有講臺上光明湛然,何小葉穿淡綠色西裝,長發挽起,語速不急不慢。
「……福柯的系譜學提出:審慎克制,超出單一的合目的性去發現時間的獨特性,在情感、愛欲、意識、天賦這些被認為毫無歷史可言的東西中偵伺事件,把握事件的重現,一邊發現它們起不同作用的不同場合,但絕不尋找緩慢的演進線,甚至還要確定他們的缺漏點、未曾發生的時刻……」
她娓娓道來的理論像瑩藍的深海,潛進去,感覺周身浩大溫柔,廣闊無邊。
臺下有人提問:「為什麼愛欲、意識、天賦被認為毫無歷史可言?」
何小葉笑道:「如果用福柯的理論回答:是因為那些個體的特別經歷,不過是一些龐大的形式系統下面極其表面化的閃爍而已……」
我隱藏在暗處,近乎痴迷地凝視站在講臺上的她。
她是熠熠生輝的,潤如美玉的。
我驚訝於自己靈魂裡拼命瘋長的佔有欲,明明與她隻見過兩面,卻仿佛認識了幾輩子。
以前聽人說起過一見鍾情,一眼萬年,我嗤笑那是情感泛濫者的病症——極力為他們無所事事的人生蓋上浪漫戳章。
現在,我嘗到了傲慢的苦果。
我竟然對堂哥的未婚妻感興趣。
何小葉得知我要做創業講座,非常捧場地坐在學生堆裡,每次我講完話,她第一個帶頭鼓掌。
我無法不去在意她的存在。
盡管我刻意不看她,目光從她身上快速劃過,但她堅硬地存在於我的視野裡,如一顆瑩潤的珍珠。
講座結束後一堆年輕女孩男孩圍住我,找我要籤名。
我心急如焚,表面上風度翩翩地敷衍他們,等一結束我立刻快步走出大禮堂。
好在,何小葉還沒走,她站在樹蔭下,衝我樂出一口白牙:「我今天把論文寫完了,走呀,我請你看展覽!」
9.
這次博物館特展展覽私人藏品,隻對能拿到內部票的遊客開放。
最引人注目的藏品是古代某位太後的陪葬衣物。
玫瑰紅廣袖百仙石榴裙、縷金妝花紫羅蘭雲緞裙、四合如意雲肩、綴滿細密珍珠的錦織攢珠緞帶……
「好美。」何小葉靠近櫥窗細細欣賞。
這裡禁止拍照,我們隻能用眼睛記錄每一帧印象。
她輕聲呢喃:「為什麼?我會覺得莫名熟悉。」
我深有同感。
解說人員的聲音縹緲空靈:「文茵太後養育出最負盛名的正弘皇帝趙小澄,她仁厚賢良,文德出眾,乾坤輔佐之間綽有餘裕,在正弘盛世的前期功不可沒。
近幾年對趙氏皇陵的發掘讓我們有了重要發現,文茵太後的服飾可查到的設計原稿,竟然在玄明皇帝的藏書陵中完整保存,眾所周知,玄明皇帝是正弘皇帝的親叔叔……」
我心轟然一震。
這意味著什麼?文茵太後和玄明皇帝有染?他是她的小叔子,她是他的嫂子。
他們……我問何小葉:「你覺得他們之間,有沒有男女之情?」
何小葉的側臉被幽藍暗光氤氲出青玉般的光澤。
她抬眼看我,眼中淚水潋滟,這一眼有穿透千年歷史塵埃的震撼感:「我不知道。」
我看著她的眼睛:「我覺得有。」
「有又如何?他們之間不可能真的發生什麼。」她偏過頭不看我。
所有愛欲,不過是龐大的形式系統下面極其表面化的閃爍而已。
我們沉默地看完展覽,沉默地吃完飯,沉默地沿著河邊散步,我的手背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腕。
她立刻縮回手,握住自己的帆布包背帶。
「金斯伯格?」我指指她帆布包上的肖像畫。
「嗯,我以前參加法學論壇時拿到的紀念品,她是我的偶像之一。」
我身邊的女性總拎愛馬仕、LV、香奈兒等各種名牌。
以何小葉家的財力,絕對也買得起。
可她酷愛帆布袋子。
後來我們見面,她次次拿著各種帆布袋。
講座發的、藝術節發的、超市給的、網上買的、她自己畫的,五顏六色,簡樸可愛。
我們的每次見面,都是我刻意安排的。
我的願望掙脫了我的理智,拼命叫囂著,想見她,想見她,想見她……
我親自去高校實驗室和傑青談科研進度,順便,邀請她去食堂吃飯。
聽說有女性學家來京辦講座,我會請她幫我拿票:最近公司在完善保障女性權益的制度,我想多了解一些專業的理論。
她似乎當真以為這是我身為小叔子的順道為之。
其實那些講座過於學術,我隻能聽個一知半解,何小葉坐在我身旁,雙目炯炯有神,聽得極為專注。
誰說她笨?她明明是會在自己的領域裡閃閃發光的人。
講座結束,我們去小西天看電影,趕上一場安東尼奧的《蝕》。
黑白影像映在她臉上,如同一層朦朧幻動的灰紗。
她睡著了,長睫隨呼吸輕輕顫動。
隻有在此時,我可以肆意端詳她的面容。
她的柳葉眉很美,黛色婉轉,眉梢有一顆小小的痣。
是眉筆畫上去的嗎?我伸出手,顫抖著,撫摸上去。
不是。
是真實的痣,融在她皮肉裡。
她睫毛猛顫,似要驚醒。
我立刻收回手,將碰觸過她肌膚的手指緊緊扣入手心。
指腹上殘留的觸感,難以言傳。
10
這晚送她回家,她提起趙鈞曜:「鈞曜聽說你跟我是朋友,問我們平時會聊什麼。」
鈞曜?她說出這兩個字時的聲音讓我妒火暗燒。
我說話帶刺:「他很放心你跟我在一起?不怕我把你撬走?」
何小葉的ẗû⁴臉紅了:「別開玩笑……」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因為他不在乎你,你被任何人挖牆腳他都不在乎,說不定還會拍手稱快。」
何小葉驚訝,立刻為趙鈞曜辯解:「他不是那種人,他是很多情,但沒到道德淪喪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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