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陸垣冷笑一聲,「陳佳,我怎麼會喜歡你這麼虛偽的女人。」
我搖著他的手:「好不好?」
他緊緊抿著嘴,看了我一眼。
猶豫了一會後,陸垣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不要錄像。」
「要是被我爸媽看見了他們一定會打死我。」
我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親愛的你最好了,等拿到錢咱們就去吃好的,去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
陸垣不耐煩地推我:「去去去,掉錢眼兒裡的臭女人,煩死你了!」
13
嘴上說著不要,陸垣身體倒是很誠實。
過了海選之後,比賽前一天他顯得有些緊張。
甚至都沒等我一起睡,自己早早上床熄了燈。
「我要用充沛的睡眠保證良好的精神狀態!」
……
我白了他一眼。
跟一群真狗比賽,他居然還真的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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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倆早早地到了比賽場地。
遴選過後的小狗剩下 30 隻,每 10 隻一個賽道,最後再決出冠亞季軍。
幾十隻品種各異的小狗或坐或趴地圍在一起,陸垣仰著頭坐在一邊。
我用腳推他:「去啊,去跟你的小伙伴說說話啊。」
陸垣抬頭看了我一眼:「別逼我咬你。」
……
比賽很快開始了,陸垣這一組都是中型犬,哈士奇、金毛、邊牧……10 隻小狗同時站在跑道上。
我在一邊有點緊張,大聲喊道:「陸垣!加油、加油啊!」
陸垣白了我一眼。
我看著他昂著頭站在風中,毛發柔順地飛舞著,真是一隻威風凜凜的小狗。
也是,他可是妖怪啊,妖怪怎麼會跑不過普通狗呢?
看來這三萬塊,我是拿定了!
裁判猛地一揮手,陸垣箭一般直射出去……
然後狠狠摔了一個狗吃屎!
?
我有點擔心,大聲叫道:「你沒事吧?」
陸垣把頭埋在地上半天不起來。
我嚇壞了,別是把腿摔斷了吧,要是為了三萬塊錢給他摔壞了我罪過就大了!
我趕緊找了裁判,工作人員提著擔架上去把他救了下來,我看著他爪子捂著臉一臉痛苦的神色,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陸垣!」我哭著道,「你怎麼了?到底哪疼?」
陸垣沒說話,我看著身邊的工作人員走到一邊,把頭湊過去道:「你小聲告訴我。」
陸垣沉默了一會,嗫嚅道:「……沒事,我就是覺得太丟人了。」
……
我無語地看著他。
媽的,咋沒給他摔死呢。
技能比賽以陸垣的狗吃屎告終,比賽方為了鼓勵我們,還給他發了個安慰獎。
我眼睛一亮,趕緊問道:「安慰獎有錢拿嗎?」
工作人員笑著把一塊獎牌拿出來掛在陸垣脖子上:「真是可愛的狗狗,沒有獎金,但是有光榮的獎牌哦!」
神他媽光榮的獎牌!
陸垣自覺受到了侮辱,比賽也不看了,拉著我就要回家。
這一整天陸垣的情緒都很差。
他連人都不變了,一直趴在地上自我懷疑:「我居然還不如狗?我居然不如狗!」
我看他那可憐樣,把罐頭給他打開讓他吃。
誰承想陸垣把頭一扭:「我再不吃罐頭了,都怪你天天給我喂那麼多罐頭,我都胖了才會摔倒。」
我氣笑了:「誰來我家不吃罐頭就不走來著,啊?」
陸垣蔫蔫地不回話。
這天晚上他抱著我,情緒低落。
我以為他是白天還沒緩過來,誰知道陸垣把下巴放在我頸窩裡,輕聲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啊?」我心裡一緊,「回家嗎?」
「嗯,」他點點頭,「可能要過一陣子才回來,你在家等我。」
「不許養別的狗,嗯?」
我心情也跟著低落下來,心裡泛起一陣不舍。
他在的時候不覺得什麼,有時候甚至有點煩,但是真說要走了,我又舍不得了。
我伸手摸他的臉,陸垣的臉很白很滑,就像他的皮毛也很柔順一樣。
我偏過頭去看他,陸垣的側臉很好看,鼻梁高挺,眼眶很深,睫毛纖長濃密。
這大概是西伯利亞特有的血統吧。
「跟你說話呢,」陸垣蹙起眉頭,「我讓你不許養別的狗。」
他在我耳邊說話,吐息拂得我耳朵有點痒。
我往一邊躲開:「那養男人呢?」
陸垣眉毛一下子豎起,他起身把我按倒:「你說什麼?」
「我說,你出遠門我太寂寞,想在家養個男人。」
我躺在床上看著他笑道。
「你想死吧?」
陸垣俯下身來,表情有幾分危險。
窗外的天已經黑下來了,深藍的夜幕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微光。
陸垣的眸子似乎比海還要深邃,裡面蕩漾著醉人的水光。
我突然很想不要放他走。
一天也不要離開我。
狗狗怎麼能離開主人呢?
就在陸垣又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我伸出手攬住他的脖子,用力把他拖下來。
陸垣的嘴唇,沒我想象中的那麼軟。
他頓了一下,隨即捏住我的脖子深深地親了下來。
……
半夢半醒之間,我似乎聽到陸垣在問我:「你知不知道咱倆第一次相遇是什麼時候?」
我睡得迷迷糊糊道:「我喝醉了拉你搖花手……」
「不是。」他的聲音很輕,「是你 17 歲那年,從路邊把我撿了回來。」
睡夢中我似乎隱約想起,高二那年我在街邊撿到一隻小狗,很髒,看不出來是什麼品種了。
它的爪子受了傷,我把它帶到寵物醫院去包扎洗澡,花了我那一年的壓歲錢。
後來小狗恢復了,是隻哈士奇,我央求我媽把它帶回家來著,可我媽不同意,說家裡隻能養一隻狗,我和小哈必須走一隻!
後來呢?
後來似乎那條狗就自己跑掉了,再也找不回來了,我還難過了很久。
再後來呢?
我忘了。
思緒被切斷,我陷入了沉睡。
……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身邊空蕩蕩的。
我心裡突然有些惶恐,跑到客廳一看,陸垣的東西都還在,可他人已經消失了。
陸垣走了。
14
陸垣走的第一天,想他。
陸垣走的第二天,想他。
陸垣走的第三天,還是想他。
家裡的罐頭再也沒人吃了,很快落了一層灰。
一回家空蕩蕩的,再也不會有小狗叼著食盆催你給他喂飯。
數據線總是好好的,也不會有狗嘴欠去啃了。
最妙的是家裡下雪一樣飄蕩的狗毛都消失了,我可以隨意地穿各種黑衣服了。
可是我總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不過我安慰自己,他很快就回來了,幾個月而已。
之前沒有他的二十幾年,我不也這麼過來了嗎?
……
可我沒想到,他這一去就再沒回來。
夏去秋來,秋去冬來。
綠色逐漸泛黃,然後又從枝頭脫落下來覆上了一層雪。
可陸垣還是沒有回來。
城裡的鞭炮聲逐漸多了起來,我媽也來抓我回家過年了。
「小陸呢?」她探頭在屋裡瞅來瞅去,「老長時間沒見他了,你倆分了?」
我笑得有些勉強:「說啥呢,人回西伯利亞老家辦事去了,很快就回來了。」
「哦,」我媽有些狐疑地點點頭,「別是被人騙了吧,真能回來啊?」
我沒說話。
我也不知道。
過年的時候很熱鬧,我爸買了兩千塊的大禮花回村裡放。
煙花很好看,很大,炸裂的時候閃耀出漫天的星光,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一個接一個地映亮了天空。
年夜飯很好吃,我媽燉的大骨頭肉都脫骨了,香得能下兩碗大米飯。
我突然好希望陸垣也在這裡,他一定會喜歡我媽燉的大骨頭。
可是他這一去音訊全無。
這個人,就好像從世界上消失了似的。
……
冬去春來,滿眼的白似乎瞬間就發了新綠,可我對陸垣的思念還是沒有消減。
不過我已經不再那麼急切地等他回來了。
我按部就班地過好自己的日子, 隻會偶爾在晚上思念他。
可我平靜的生活也很快被打破。
一天下班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站在我家門口。
是林珊。
很久沒見, 她似乎沒什麼變化,還是一樣的高馬尾和白 T 恤。
我在心裡猜想是不是這件衣服是她用皮毛變出來的,所以總穿這個。
林珊的表情很難看, 她一看見我就想上來拽我,卻不知道為什麼伸出手來又縮了回去。
「你個害人精,你知不知道陸垣為了你被害成什麼樣了?」
我心裡一沉。
「你說什麼?」
林珊憤恨地看著我:「你知不知道,我們族內不許和人類聯姻, 要是想和人類在一起就要生生抽離獸骨, 變成一個普通人!」
「陸垣天資卓絕, 他本來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代族長,可他現在卻為了你……為了你……」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起來,淚水順著臉頰掉在地上。
「他為了和你在一起,生生被長老們把獸骨抽出來了!」
「現在他連動都不能動了, 還想著託人回來跟你說一聲他馬上回來,讓你不要著急!」
我愣住了, 呆呆地定在原地。
「抽獸骨?」
「是啊!」林珊哭著道,「他現在真的隻是普通人了, 活不到一百歲就會死!」
「你為什麼要這麼害他?」
很奇怪, 林珊哭得很傷心, 我卻奇異地哭不出來。
我甚至都不覺得難過。
我面無表情地叢林珊身邊走了過去:「讓讓,謝謝你特意來告訴我。」
說著我就打開門進去了。
身後林珊撕心裂肺道:「你這個女人有沒有心, 他為了你都這麼慘了,你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要回去告訴陸垣, 你壓根不值得他這樣!」
我轉過頭去看著她,平靜道:「那你希望我怎麼樣?痛哭流涕?嚎啕大哭?還是求你帶我去看他?」
何莉莉像隻小母雞似的咯咯咯咯笑了半天道:
「「陸」「你會帶我去看他嗎?」
林珊愣住了,結巴道:「我……我當然不會, 族裡怎麼可能會帶人類回去?」
我點點頭:「那就是了,這是陸垣的選擇,我尊重他。」
說著我就關上了門。
我關上門,平靜地洗手,換衣服,吃飯。
林珊一開始還在門外罵我, 後來看我實在沒反應,腳步聲也逐漸走遠了。
奇怪。
聽到林珊說陸垣那麼慘的時候我沒哭。
可當我看到他留在家的牛肉罐頭的時候, 卻突然眼睛一酸, 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地湧了出來。
這條嬌氣的小狗,罐頭都隻吃最貴的, 要用我咬牙買的洗發水洗全身。
他在族裡被抽了骨頭,有人照顧他嗎?
有人喂他吃罐頭嗎?
有人給他洗澡嗎?
他會不會疼,會不會難受……
會不會像我想他這樣想我呢?
……
我抱著牛肉罐頭眼淚哗哗地流下來,該死的林珊, 為什麼要來告訴我, 害得我這麼難過!
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我抹了抹眼淚去打開門,兇道:「現在你滿意了?我哭了你就高興了!」
可門外卻不是林珊。
我愣了。
臉色蒼白的陸垣正靠著門站著,看著我手裡的罐頭和滿臉的淚痕。
他扯起嘴角露出笑意。
「哭這麼慘,看吃你兩個罐頭給你心疼的。」
我紅著眼睛看著他, 哇地一聲抱住了他。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連動都動不了了嗎?」
陸垣摟著我笑道:「不得表現得慘一點才能讓他們放我出來。」
「別哭,現在咱倆真能白頭偕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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