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周越媽媽的電話。
電話裡她帶著哭腔,說周越的手機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無人接聽,以往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問我可不可以聯系上周越。
我拿起鑰匙就出門了。
以最快的速度去了他家,門鈴按得我快要放棄時,他才把門打開。
9
迄今為止,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虛弱成這樣,臉色極其蒼白,眉頭緊皺著,穿著米色的睡衣。
見到是我,沒說話,直接轉身去坐在了沙發上,一隻手捏著額頭。
我換了鞋走到他旁邊,有些不知所措地蹲下:「周越,你生病了,我們去醫院。」
「我沒事。」開口的嗓音極為沙啞。
見他一副隨時要暈倒的樣子,我先給他媽媽回了個電話,之後再次要求他去醫院。
他還是拒絕了,並且直接躺在了沙發上。
我氣得心髒都一抽一抽地疼,但是又沒有辦法,隻得從他房間裡將被子抱出來蓋在他身上,但他嫌熱不願意蓋。
捏著被子的手收緊,我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生病的人,都會這樣。
喂他喝完退熱藥後,他依然沒有好轉的趨勢,無奈之下,我打了 120。
約莫在夜裡兩點左右,他才醒來,當時我趴在床邊睡著了,他一動,我就被驚醒。
剛要問他怎麼樣了,才發現他半睜著眼,並不是完全清醒,不一會兒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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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椅子上,沒辦法再入睡,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眼睑下方倒映出睫毛的影子。
我低下頭,輕輕搭上他的手,卻在他指節微動時,當即縮回了手。
醫生說他燒得有些嚴重,需要再住院觀察一晚。
我回去給他拿換洗衣服時遇到了顧珩。
穿著運動服,額角滿是汗,應該是晨跑回來。
見到我,他蹙眉問我發生什麼事了,說著還低頭看了眼我的腳。
「呃……周越生病了,我走得匆忙,忘記換鞋了。」我拎著袋子,看了看腳上的拖鞋,有些尷尬。
他側過臉自嘲似的笑了笑,而後對我道:「沒吃早飯吧,一起去吧,正好可以給他帶一份。」
因為最後一句,我答應了。
心裡還擔心著周越,我也沒什麼胃口,隨意地喝了碗粥。
顧珩剝著水煮蛋:「林橙橙,你討厭我嗎?」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問,搖了搖頭:「為什麼要討厭你?」
「因為我當初為了她拋下你。」他低著聲音也沒看我。
我仔細將給周越買的粥打包好:「你隻是不喜歡我而已,我為什麼就要討厭你?我現在也不喜歡你,你討厭我嗎?」
一起出門時,他雙手插在口袋,側身微低著頭笑笑:「你當初追我時多直白呀……」
我一邊尋找出租車,一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最後在一道鳴笛聲中,我聽見他的後半句。
「現在……多小心翼翼呀!」
趕到醫院時,周越剛醒,在用手機發消息,應該是工作上的事。
我把粥打開:「可以……先吃飯嗎?」
話落音的瞬間,我突然想起之前顧珩的話,我現在……多小心翼翼呀!
我好像不知道……怎麼和周越相處了。
他接過粥說了聲:「謝謝。」
一整天裡,我們都沒說到幾句話,心髒如同被泡在了水裡,沉重得透不過氣。
後來,我開口問了那個一直困擾我的問題。
「為什麼……那天晚上不接我的電話?」
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才聽見他微啞的聲音:「林橙橙,我都等你多久了?」
我低著腦袋,不敢再開口,眨了眨眼,讓眼淚慢慢消散。
他說,都等我多久了?
我明白過來,他說等我很久了,所以……不想再繼續等了。
心髒根本不可控地泛疼,我站起身說去問問護士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出了病房,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隻得去窗邊吹吹冷風。
10
本來是要再住一晚的,但在他的強烈要求下,還是出院了。
到家後,我給他準備好了食物和藥。
換了鞋子,我搭在門把手上,轉身看著他喊了聲:「周越……」
他捏著玻璃杯微微低頭看向我,眼眸深邃。
半晌,我壓住心底深處的難受,開口:「好好吃藥,別讓阿姨擔心。」
是不是被拒絕得多了,人就會變得膽小懦弱起來?不敢再輕易說出喜歡了。
就在我情緒怎麼也無法高漲起來的一周後,同事像是猶豫了好久才問我怎麼了。
我抓著手中的方案圖紙,嘆息:「設計稿總是畫不好。」
她一眼看穿我在撒謊,掰過我的身體,鄭重道:「來,妹妹,跟姐姐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看著她不是很靠譜的樣子,捂著臉含糊地說了句:「我不敢表白。」
靜默了會兒,我放下手,瞅了眼一臉深思的她。
「喝酒,對,喝酒吧!」她說得極為肯定。
「喝……酒?」
「酒壯慫人膽啊!」
下班後,同事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於是我拎著紅酒和同事去了周越家。
但到了最後,我又害怕了,想要逃,同事卻不允許。
後來,在我的糾結和同事的催促下,我站在門前慌亂地喝了好幾口。
而後同事快速地按了門鈴就跑到樓梯道去了。
我一個人傻愣愣地看著周越打開了門,他目光看向我手中的紅酒。
「我……」我下意識想說沒喝,可是證據都在手上和臉上了。
跟著進去沒走幾步,感覺紅酒的後勁就上來了。
周越應該是才洗完澡,穿著浴衣,散著一股清香。
我小心地將酒瓶擺在茶幾上,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可還是很暈。
眼看著周越的身影變成了好幾個,自己還老想睡覺。
懊惱剛剛沒控制好量,喝多了。
他倒了杯溫水給我,我沒接,皺著眉頭一把將他拉著推倒在沙發上。
有水從玻璃杯中被晃了出來,他舉著杯子慢慢放在地上。
將他推倒後……我也不知道後面應該怎麼做了,見他要起來就著急地趴在他身上抓著他衣服不讓他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見他喉結上下動了動,嘶啞著聲音開口:
「玩夠了就從老子身上滾下去!」說完他一把將醉醺醺的我扯到沙發上。
我順勢躺下,眯蒙著雙眼,看不真切他那清俊的眉宇,腦袋暈暈的,索性使勁咬著唇角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他似是紅了眼,彎下腰,雙手撐在我兩側,咬牙切齒道:
「林橙橙,老子 TM 的不是你備胎!」
或許真的是喝酒壯膽,我大聲反駁:「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備胎!」
聲音大得我眼眶瞬間湿了,但我死死忍著不想在他面前哭。
對峙了會兒,我抓著他的衣服,哽著聲音問:「周越,我……」
據同事回憶,那晚我突然神色極為冷靜地從周越家出來,直接上了電梯。
她晚了一步,乘的下一趟電梯。
等她找到我時,我正在樓下一家超市的洗手間裡哭,哭得撕心裂肺,還一邊哭一邊大聲嚎。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把他當備胎,他為什麼不相信我喜歡他……我好疼啊,全身都疼……」
她說周越當時就一直站在洗手間外,氣場大得她都不敢靠近,一雙眸子像是浸著血。
她想將我拉出去,我卻一直抱著門不願意,直到我哭睡過去。
周越進來將我抱了出去,給我披上衣服後將我送回了家。
說起來,其實我已經不記得那晚發生什麼事兒了,隻是好像做了個關於周越的夢,醒來後才發現一切隻是夢而已,趴在床上哭了很久,心髒揪著疼。
胡亂地擦了擦臉,打開房門才發現周越坐在客廳沙發上。
桌上擺的是粥和溫水。
我愣了愣而後低下腦袋,他雙手環胸,向我走近:「怕我嗎?」
或許是……卑微,卑微到不敢面對,不敢表白,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幾乎要將我擊垮。
和顧珩分手還能大病一場後被治愈,現在,我可能藥石無醫了。
他捏著我下巴強迫我抬頭,拇指輕輕刮了刮我臉上的淚:「你說你從小到大,沒有贏過我……現在呢?會不會意識到,我周越在你林橙橙面前,從來就是個輸家!」
掰開他的手,我含著淚搖頭否認:「不是的,不是的周越,你那麼有優秀,那麼厲害……」
嗓子像是刀割般疼,我有些語無倫次。
「厲害?呵,厲害又如何?你還不是不喜歡?」
「我……」他的食指輕輕壓在我的唇上,打斷我的話:「以前我總想著要你直接說出口的喜歡,現在……我覺得還是用實際行動表達的比較好。」
我有些懵,腦海裡迅速閃過無數畫面,然後……我小心地牽上他的手。
他怔愣了下,反握住我的手抬起,似是氣笑了:「牽手幹什麼?親我啊!」
在我長達二十四年的人生裡,初中以後,連父母都沒有親過了,更何況異性,所以……
更何況,我們明明還沒有在一起。
最終,他還是放我去洗臉了,我全程懵懵地刷完牙洗完臉。
再出來時,不僅周越不見了,連桌上的水和粥都不見了,幾乎是瞬間,我整個心髒往下墜,手腳迅速變涼。
剛剛……是幻覺嗎?
我渾身失力地癱倒在地上,趴在膝蓋上嗚咽。
「眼淚是不要錢,但也不必這麼往外流。」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猛地抬頭,下一瞬,立即站起身撲到他身上在他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
在我退下時他直接伸手攬住我的腰,吻上我的唇,我驚得不敢呼吸,就硬憋著,良久,他才松開,喑啞著聲音:「打算把自己憋死嗎?」
無處安放的手緊緊攥著衣角,我看了他許久之後,才紅著眼眶,不安地問出口:「你是……答應和我在一起了嗎?」
他伸出拇指抹了抹我的眼角,嗤笑:「我都輸得送上門了,你說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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