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看了他一眼,就又閉上眼睛。
慨嘆一句:「孟大人真是陰魂不散。」
「迎迎,你別睡,你睜眼看著我。」他的嗓子啞得要命,半點也沒了平素從容不迫的氣度,一手摸到我背上,似是想看傷口,卻又不敢觸碰。
他撩開我額前亂發,冰涼的手指劃過我臉側。
我清醒了幾分,才恍然意識到,這不是夢,抬了抬眼簾,張目看他。
「孟大人。」我見他眼中盡是憂懼,無奈道,「箭上沒毒,我還死不了,你大可不必這副神情。」
這人才蒼白著臉色,雙眉一展,淺淺抿出一個笑來。
山坳裡崎嶇不平,雜草叢生,甚至有鋒利的荊棘,他將我背在身上,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地,一步步走出來。
我思來想去,想不明白,伏在他背上,低低問:「為什麼救我?」
我這種人,若死了,便可算是大快人心。
盼我就此消失的人那樣多,春獵該已結束了,我獨未歸,宗室不尋我,禁軍不尋我,卻是遠在城內的孟勘,還來找我。
「想殺我的人那麼多,我以為,孟大人也該是其中一個。」
「郡主怎麼這樣想。」灌木的枝條從他臉側擦過,留下淺淺一道朱痕,黃昏的日光灑下來,荒蕪又明豔。
「我最不喜的,就是與旁人相同。縱有千萬人要你死,我孟勘,也一定要你活。」
13
肩胛上的傷其實不算重,將養幾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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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些天沒有出來走動,待傷處無礙了,就在院裡闲逛。
沒承想,還撞見了孟勘惹來的一朵桃花。
工部尚書家的小姐陸窈,不知怎麼想的,登了相府的門,說什麼孟大人某次出面替她解了圍,要當面道謝。
說是道謝,那眼神間的嬌羞躲閃,一看就知,可不止道謝那麼簡單。
孟勘生得一副翩翩君子相,實在很有些欺騙性。但凡朝堂上多了解他幾分的人,也不至於被他的樣貌所惑。
陸窈卻是正兒八經的閨閣小姐,平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孟勘有所誤解,也是難免的事。
我倚在廊下,隔著半樹花枝,懶洋洋地望過去,陸窈正垂著頭,將對孟勘替她解圍的感激娓娓道來。
我當然沒親眼見過孟勘是怎麼幫的她,但個中緣由,稍過腦子一想,就猜得出他為什麼有此一舉。
他自不是陸窈口中的好心之人,不過是因著暗地裡與工部尚書勾連甚廣,賣他幾分薄面罷了。
陸窈卻不明白,動了這些不該有的心思。
她殷殷切切,含蓄委婉地表達了半天,孟勘自始至終神色寡淡,終於不大耐煩地蹙起眉,沉聲道:「陸小姐說完了,便請回吧。」
陸窈半抬著眼,有些不甘心地看他。
「孟大人,我……我的心意,你當明白,我不僅感念相助之恩,更……仰慕大人。」
她怯怯說完,孟勘也不言語,她便仰著臉,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等他答復。
那眼神,我看了都覺得委實灼灼然。
結果孟勘淡著眸子掃了她一眼,展顏一笑,十分矜貴風雅,卻道:「陸小姐生得太素,寡淡又無趣,我不喜歡。」
哪有他這麼拒絕人的,陸窈當時眼眶就紅了,咬著嘴唇,一張俏臉白如紙色。
她身邊的丫鬟扯著她衣角,低低喚了聲「小姐」,似有不忿。
美人淚盈於睫,端的是我見猶憐。
那丫鬟為她家小姐抱不平,卻傷及我這個戲外的無辜人。
她神色不快,小聲道:「我家小姐這樣好的人,大人瞧不上,卻能娶那臨川郡主做夫人。臨川郡主惡名昭著,驕奢殘暴,哪有我家小姐半分好……」
孟勘仍維持著那溫潤風雅的笑,語氣卻是冷的,「把你所言,再說一次。」
那丫鬟被他話裡冷沉的氣質一懾,不由自主地跪下去,但還是重復道:「婢子說,那臨川郡主惡名昭著,驕奢殘暴,不及我家小姐半分好。」
「是嗎?」
孟勘低低笑一聲,俯下身去,伸出他那修長如玉的手,抬起她的臉。
然後笑得更明豔了些,指骨一收,卸了她的下巴。
那丫鬟渾身顫抖,又懼又怕,跌坐在地上,孟勘又轉回身來,睇向一臉驚色的陸窈。
「陸小姐瞧見了,我並非什麼良善之輩。」他雲淡風輕,甚至彎了眼眸。
「這天底下,與我相配的,隻有臨川郡主,也隻能是臨川郡主。」
「陸小姐今日所作所為,我可以看在陸家的份上,不予追責。但回去還請問問令尊陸大人,敢不敢這般同我講話!」
14
陸窈帶著丫鬟,哭哭啼啼地走了。
我還倚在廊下,瞧孟勘拿出一方絹帕,慢條斯理地擦手。他邁開步子,走的恰是這條回廊,迎面就與我四目相對。
我悠悠笑道:「孟大人好狠的心。」
孟勘步子一頓,便款款向我行來,走動間衣上白鶴飛掠。
「郡主倒有闲情逸致,躲在此處看戲。」
我仍噙了笑,隻道:「不看怎知孟大人魅力非凡,惹得閨閣裡的小姑娘,傾注一片芳心。」
我說這話,是十成十的戲謔口吻,語氣慵懶又散漫,望著孟勘的目光也淺淡。
言語間,孟勘恰行至我身前。
他摟著我腰肢,將我抵在回廊上,扣住我的下巴,眼尾似染了胭脂,豔麗勾人。
「旁人為了引誘我,都找上門來了。不生氣嗎……夫人?」
他將「夫人」兩個字咬得重,明明笑得溫雅,卻透出幾許危險意味。
我撇開視線,不看他那張美色勾人的臉,輕輕地笑,「我氣什麼,我……」
話還沒說完,孟勘忽然垂下頭,堵住了我的聲音。
我不滿地在他的唇上一咬,一絲腥氣彌漫開來,這人也隻是悶哼一聲,反而更加霸道地加深了這個吻。
他緊緊扣著我肩背,卻小心避開了我傷處。
好不容易將他推開,這人眼梢愈發豔,唇上一抹嫣紅,被他用舌尖輕輕舔去,更像書裡走出的妖孽。
我還沒開口罵他,他又捉了我的手,低笑一聲,「郡主方才這般力氣,想來……傷是好全了。」
他附在我耳邊,氣息拂得人發痒,「這幾日對郡主想念得緊。」
這想念是何意思,自不必說。
我臉上一熱,色厲內荏地斥他:「光天化日,孟大人說這種話,怎麼就能面不改色?」
這人卻已一把將我橫抱起來,就往後院去,偏偏容顏如玉,身姿如竹,一身的氣度矜貴風雅,掩都掩不住。
「自然是因為我……寡廉鮮恥。」
15
我行事素來睚眦必報,人若犯我,必當十倍奉還。
春獵的那場刺殺,順著摸出的線索,一路拷問下去,背後主使終於被供出來,卻是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尹談。
尹家是前朝的世家,屬於較早追隨蕭昶的那一批。
尹談其人,本事平平,但資歷夠老,所以官當得並不算小。
我把玩著袖口的金絲紋繡,正想著該怎麼讓他出點意外,就聽聞這位尹大人因病曠了早朝。
孟勘回府時,我旁敲側擊地問他,結果這人眸光潋滟,望著我笑。
「尹大人從馬上跌下來,摔斷了腿,一把年紀卻成了殘廢,好生可憐。」
說是這麼說,他的眼裡,可看不出半點憫惜之意。
我隱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心情也不由得有些愉悅起來,哼笑一聲,「孟大人倒很了解。」
孟勘抿了一口茶,悠悠道:「到底是同僚,多些關心是自然的事。我還想著,改日得了闲,好去尹大人府上拜望一番。」
廢了人家兩條腿,還要專程登門去看,損不損呢。
偏偏正合我意。
「那確是極好。」我彎眸而笑,「孟大人何時拜望,也告與本郡主一聲,我與你同去。」
16
尹府還沒去成,蕭昶卻尋了別的事託我。
論這天底下的正經夫妻,能在刑部大牢裡巧遇的,孟勘和我應是獨一份。
蕭昶託我去審的,是馮家與宣平侯勾結的案子。
孟勘從隔壁牢房轉出來時,我正冷眼看著獄卒拿一盆冷水,將刑架上半死不活的人潑醒。
馮廷是通政使司左參議,馮家本也是前朝世家,順勢歸降了蕭昶,如今的馮家,便是馮廷在朝任職。
馮家多少有些骨氣,歸順隻是大勢所迫,並不怎麼攀附蕭昶。
也正因此,馮廷的官位不高。
我對他的印象很淺,隻依稀記得他曾罵過我。
罵我的人多了,他沒什麼特別,所以當蕭昶將審他的事交給我,美其名曰賣我個人情,我就明白,他這是不想徒惹一身腥,把這髒活丟給了我。
那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去,馮廷便醒了。
他身上鞭傷摻著烙鐵的傷,幾乎沒一處好皮肉,但那抬起的一雙眼,恨意昭彰,帶著刻骨的怨毒和詛咒。
我把玩著手指,深深勾起一個笑,「如何與宣平侯勾結,還不肯說嗎?」
他口風極嚴,嚴刑拷問,也沒問出半點證供。我已將整個馮府裡他親信之人都審過一輪,亦不見成效。
我是真有些不耐煩了。
偏偏這人啐了一聲,又張口罵我,我劈手奪過獄卒手裡的鞭子,狠狠抽在他臉上。
孟勘立在一旁執過我的手,把鞭子扔了。
我以為他要攔我,但他一開口,說的卻是:「別累著手。」
馮廷剜過來的眼神,更似要將他千刀萬剐,但孟勘不知生了多厚的一張臉皮,氣定神闲,愣是面不改色。
他站在汙穢的大牢裡,倒像在自家後園賞花,渾身上下清朗幹淨,纖塵不染。
這馮廷是個硬骨頭,尋常的拷打奈何不了他,隻得命人動更重的刑。
哪知獄卒持著匕首靠近時,他反倒一副全無所謂的架勢,隻森森然盯著我,扯起一個冷笑,「要變天了。」
他說完這幾個字,用盡全力往前一掙,用心口撞上鋒銳的刀尖。
我一個閃身衝到近前,氣急敗壞地扣住他的下颌,不讓他垂下頭去,語聲狠厲:「說清楚!」
那獄卒驚恐地跪下去,我一腳踹翻他,「沒用的東西!」
「郡主。」我手上沾了些殷紅的血,孟勘牽起我的手,幫我擦淨,他動作輕緩,倒將我的情緒安撫下去。
主犯死了,這案子,該怎麼查。
我冷著臉色往外走,經Ťŭₙ行之處,帶起一片哭告聲。
馮家的人都在牢裡,也有的是不想死的。隻可惜,怕死的不知情,知情的又不肯說。
我嫌惡地避開從牢門裡伸出來拉我裙角的手,皺著眉冷冷道:「供不出有用的東西來,不如省些力氣,死得體面些。」
「貴人……」有個細若蚊蠅的低低喚了一聲,然後欄杆裡伸出一隻手,小心翼翼拽住了我的衣角。
那隻手蒼白纖弱,我眯著眼睛看過去,認出來,是馮廷的一個妾室。
女人揚著一張髒汙但遮不住白淨的臉,一雙黑亮的杏眼折出一點點渴望的光來,「我說了,能放我們走嗎?」
她的懷裡,還蜷縮著一個男童,想來是她的兒子。
我停了步子,稍稍睨了她一陣兒,然後垂著眼簾,緩緩挽起一個笑,「那是自然。」
馮廷白白撐著一身傲骨,還不是要被枕邊人供出來,前功盡棄。
臨走前,那妾室還跪著給我叩了好幾個頭,又拉著她那孩兒也給我磕頭,我擺了擺手,道聲:「不必」。
轉身時,她眼裡還有光,以為自己能活,不住地對我千恩萬謝。
其實就算我放她一條生路,蕭昶又怎麼可能同意。我隨口的應承,不過是為了套出線索,騙人的鬼話罷了。
踏出刑部大牢,日光極盛,而我一身潮湿陰冷,抬手遮擋之際,竟禁不住微微打了個冷戰。
就好像這天光,與我極不相稱。
身後孟勘伸手攬過我,把我擁在懷裡,他身上暖意融融,緩解了我心底徹骨的森寒。
我索性放軟了身子,懶懶倚在他懷中,闔了眼,嘆一句:「孟大人,我這般行事,早晚是要遭報應的。」
他俯身將我擁緊了些,將薄削的下巴擱在我肩上,悶聲道:「不怕。我會一直護著郡主,便是遭報應,也陪郡主一起。」
我心上漫過一點酸澀,哂笑,「我聽說作惡多端的人,死後都得下地獄,不得安寧……」
話還未完,就覺這人埋下頭,低低笑起來,「那又如何,下地獄,我也與郡主一道。」
17
馮廷的妾室說,馮廷從前常帶她去一家水粉鋪子,但買來的胭脂水粉並不直接交給她,往往過後才送到她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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