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024-12-09 14:52:213572

  方木匠呵呵笑:“沒有多少,糊口罷了。保個本,家裡幾口人不餓肚子。”


  幾人說這話,牛車吱呀吱呀地路過大房的院子。


  院子裡頭大房幾個人都在,方伍氏在井口旁邊洗衣裳。方老大在挑秧苗。方大柱自從被拆穿就開始跟著家裡人學種田,此時穿著草鞋破衣裳也蹲在旁邊。他雖然被家裡要求種田,但卻從來不幹活。方大柱自詡讀書人,根本不屑這種地裡刨食的粗活兒。這會兒蹲在那兒歪嘴斜眼的,臉臭的厲害。


  從去年臘月被私塾趕出來到現在,都已經二月份了。插秧育苗的活兒他是一件事兒沒學會,光學會如何偷奸耍滑躲懶了。


  這會兒正蹲在院子的角落裡頭裝肚子疼,無論方伍氏怎麼罵,他死活不樂意站起來。


  大房二房從方婆子頭破血流抬回來那日就冷了。


  同在一個村子住著,兩個月沒說過一句話。大房昂著頭,等著二房向往日那樣上趕著來求和。但等了這麼多日,二房那窩囊廢夫妻倆不僅沒來,還聽說去鎮子上做起了生意。方伍氏叉著腰就在院子裡指桑罵槐,眼角的餘光還不停地瞥想牛車。


  方大柱被罵的面上過不去可又不敢甩頭就走,東張西望地往外頭瞥。正好兒,扭頭又看到穿了一身簇新的方家老兩口。


  當初要不是二房搗鬼,他現在還舒舒服服在私塾裡睡大覺。好衣裳穿著,好吃的吃著,哪裡會似這般被罵的抬不起頭,新仇舊恨湧上頭,正好幾個好事的小子嗑著瓜子跟在牛車後頭問三問四的:“聽說大根叔在鎮子上開了個好大的鋪子?生意老好了?”


  這話一瞬間就透過諸多廢話傳到方大柱的耳中,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牛車上的兩人。


  方老漢沒留心大房在吵什麼,隻呵呵笑著跟村裡人說話。


  “真是小攤子,我家家底就那麼點兒,想開大鋪子也得有本錢。那麼多本錢,哪裡拿得出來?”


  這話說的實在,全村最窮的兩戶人家住村尾。方木匠家也就比寡婦好一點。但家裡還養著一個吞金的病秧子,老兩口就是累死,也存不到那麼多本。


  村裡小子頓時就嬉笑開來,對方老漢的託詞半點沒懷疑。


  方家二房的窮苦也算深入人心。


  打發走一群酸言酸語村裡人,老兩口到了自家院子的門口。院子裡空蕩蕩的,樹還是那副綠葉滿頭的樣子,倒是井口上壓得那塊木板被風吹得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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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口旁邊的木桶好似被人拿走了,滿院子找了一圈沒找著,空蕩蕩的。他們去鎮子上的這半個月,家裡就好像好久沒人住一樣,落了好厚的一層灰。方木匠如今滿心都是食肆裡的生意。家裡髒成這樣也顧不上。留方婆子收拾,他從門角摸了一把柴刀就往後山去了。


  方婆子從屋子裡拿了一個桶,找了根繩子將把手系上。丟下井口吊了半桶水上來。


  她一個人在屋裡忙碌,就聽到院子外頭似乎傳來吵鬧的動靜。


  隔著一層厚牆,甚至隔得更遠,隱約能聽到有人尖聲叱罵和女子哭泣的聲音。方婆子擦櫃子的手一滯,打開窗戶往動靜的聲源地看。


  等窗戶一開,清晰的吵鬧動靜就傳進來。不是旁人,正是後院一個人獨居的桂花嬸子。


  罵的人不清楚是誰,聽著是個女聲。嗓子尖的很,嘴也臭得很。罵人的話一字一句地從她嘴裡冒出來,聽得人腦殼兒疼。哭的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桂花嬸子。方婆子心口一慌,將手裡的抹布扔到盆裡。從屋後頭的小路偷偷摸摸地就過去,瞧瞧是怎麼一回事。


  方家的後院跟前院一樣,很大很空。除了一個後廚在,還有一圈小李子樹。


  這會兒方婆子人躲在李子樹下伸著脖子往桂花嬸子家裡瞄。桂花嬸子住的那茅草屋就在不遠處,大約十丈的距離。如今門是大開的,一群人圍在她家門口。擠擠攘攘的還能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那人臉瞧不清,聽著聲兒就是桂花嬸子。


  她的跟前站著一個黑瘦的花頭發老婦人,正指著地上的桂花嬸子破口大罵。


  “你這個喪門星!克夫克子克六親的天煞孤星!要是當初曉得你這麼毒,老娘就該把你溺死在尿桶裡!怎麼就讓你這麼個東西活下來了!啊!”


  那頭發花白的婦人一邊罵一邊唱,調子怪得跟唱大戲似的。黑不溜秋的手裡還抓著桂花嬸子頭發,拖拽著人往一邊扯:“要不是你這個掃把星,我那乖巧的大孫兒能生病?我這命怎麼就這麼苦呢!一輩子被你們這些討債鬼拖累,好日子一天沒過過!可憐我大孫子!那可是算命老先生都說的文曲星下凡,將來是要考秀才的!就被你給克了!”


  “你這麼個東西怎麼還不去死,活著害我孫子!看我今兒不打死你,讓你這禍害克我孫子!”她下起手來毫不手軟,好似那不是一個人,就是個該死的畜生,“看我今兒個不打死你!”


  方婆子眼看著桂花嬸子都滿地打滾了,頭發被扯得落下來,滿頭的血。


  她手軟腳軟地站不穩,心裡卻一股子酸澀夾雜了怒火湧上來。她大半輩子活得膽小,被人打了也不敢還手。但她要是在不過去,桂花那丫頭就真被人打死了。


  心裡一梗,她忙不迭從後門門角摸出一根扁擔,開了院子門就走出去。


  走得近才看清楚,圍著桂花嬸子家的這群人全是她娘家那邊的。得了桂花嬸子親娘的信兒,一家子浩浩湯湯來方家村找她算賬的。


  幾日前老張家的寶貝大孫子害了病,高燒燒了幾日沒退。反反復復地好不了,人眼看著就瘦了一大圈。張李氏怕大孫子不好,連忙就請大師上門來驅邪祟。大師剛進門還沒看到張家大寶,張口就說張家有命不好的人。因為那人晦氣得很,命中帶煞,以至於不管多遠都能害人。


  張李氏一聽這立馬就想到自己的喪門星女兒,雖然已經出嫁二十多年。但還是克到了她的大孫子。她心裡一想,這可不行!喪門星哪裡比得上她大孫子金貴?她於是忙不迭帶著張家一家來方家村。


  那張李氏來桂花嬸子這裡,上來就先是一巴掌甩上來。


  把人打到地上,拽著頭發就是一頓打。下手的是她親娘,小時候沒疼過她但也是懷胎十月將她生下來的親娘。小老太太快六十歲了,黑黑瘦瘦牙齒都掉光了。仗著桂花嬸子不敢還手,打起人來一點不含糊。那模樣不像是親母女,仿佛是殺父仇人。


  桂花嬸子還不能躲,一躲這小老太太就罵她不孝。親娘打女兒,她敢躲都是不孝!


  方婆子拿著扁擔在外面急得打轉,想上去拉。她自己一小把的一個人,指不定都弄不過裡頭年紀最大的張李氏。張家一家子圍在那,尤其是張李氏那個兒媳婦,那兇狠的模樣跟要吃人似的。可眼看著桂花都吐血了,臉腫的都不能看了。那老太太半點沒有停手的意思,她趕緊去山裡找人。


  方老漢在山上砍竹子。雖說不強壯,卻好歹是個男人。


  方婆子跑的老快,可是後山那麼大,光聽到竹林裡咄咄的砍竹子聲音,跟前找不見人。方婆子急得要命,滿頭大汗地往上頭走。一邊走一邊喊。


  正是趕巧,她剛準備爬到高出看看能不能找到方老漢。就碰到趕著羊群從山上下來的餘大叔。


  餘大叔還是那身破爛衣裳,袖口已經疵得一縷一縷的。滿臉絡腮胡子遮住了大半,高大的身材撞得跟個黑熊似的。方婆子原本是怕這等強壯的人,但人命關天的時候顧不上那些。她衝上來就趕緊把事情說了,餘大叔脾氣古怪。聽到這事兒卻沒有袖手旁觀,二話沒說就跟著方婆子直奔桂花嬸子的茅草屋。


  怕晚了會不好,餘大叔幹脆帶方婆子走近道。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趕到,那瘋了的張李氏都已經跟她家那些親戚抓著桂花嬸子往井裡拖,逼她投井。也不曉得她哪裡來的那麼大的恨意,一邊拖一邊咒罵自己女兒讓她趕緊去死,去換她的寶貝大孫子:“反正你活著也是害人。不如早早死了,省得害了我們一家。”


  “住手!”餘大叔那大個子,站出來都能是張李氏兩個,“大白天的殺人,也不怕你女兒化成厲鬼!”


  張李氏被那洪鍾般的嗓子給嚇了一大跳。吞了一口口水,剛想說哪兒來的王八羔子,別多管闲事。扭頭就看到一個黑熊似的中年漢子。這高壯的漢子一手拿了個手腕粗的扁擔,一手拿了個趕羊的長鞭子。那副眉毛長到一起,除了眼睛四周都是胡子的兇狠樣兒給她唬得不輕。


  “你是……什麼人?”張李氏腿肚子有點抖,尤其是這黑紅漢子站的近,身上一股子野獸的騷味兒。那眼神看過來,比山裡的狼還叫人害怕,“你,你該不會是這喪門星的姘頭吧?”


  她這一句說出口,餘大叔那蒲扇一般的大手就抬起來。


  張李氏這小老太太嚇得渾身一抖,松開拽著桂花嬸子頭發的手就往身邊人後頭躲。但跟她一起來殺人的能是什麼好人?


  她躲,旁人一躲。


  一時間,所有人都退開了。


  方婆子從餘大叔背後衝出來一把抱住滿臉血的桂花嬸子,扶著人就往旁邊躲。


  正好這時候,方老漢扛著兩根七八丈長的竹子從後山下來。一邊手裡還拎著一把柴刀。老遠看到自家婆娘一身血。他丟下竹子就從山道上往下跑。一瘸一拐的樣子,因為跑得吃力,顯得表情十分的兇狠。


  躲在後頭的人一眼瞧了個分明,也管不著桂花嬸子是不是煞星這事兒。丟下張李氏就跑!


  張李氏活到這把年紀不容易,那可是怕死的人。一看到山道上柴刀反光的刀刃,她隻有跑得比其他人更快的份兒。那前推後擠的急切樣子,完全沒了剛才抬手就能打殺親女的氣勢洶洶。


第三十一章 馬車裡緩緩伸出一隻手……


  日子不如意, 總有一些卑劣的弱者選擇欺壓更弱者以此來獲得滿足和安慰。等到方老漢拿著柴刀走到近前人已經跑得幹幹淨淨,就剩扶著桂花嬸子的方婆子和餘大叔。


  他不知發生了何事,方婆子方才那般焦急地喊他。他還以為大房那些人聽到什麼風聲, 又來找麻煩。嚇得放下東西就著急忙慌地跑過來。等靠近了才看清方婆子沒出事兒, 出事兒的是屋後頭的桂花:“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剛才那些跑掉的是什麼人?”


  “快!快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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