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此罷了。
說到底,還是偏心棠鵲。
“不用。”啾啾搖搖頭,也握住鐵锹長柄。
少年骨骼堅硬分明的手在上,少女消瘦小巧的手在下,用力一抽,鐵锹便易了主。
手心驟然空蕩。溫素雪看了眼自己病態蒼白的手掌,唇線微抿,不解:“你還在生氣?”
啾啾歪歪腦袋:“你還是不信我?”
溫素雪皺起眉。
他是真的不理解,覺得啾啾應該講道理。做錯了事本來就該受罰,此乃方圓規矩。現在一切扯平,事情也過去了一月有餘。棠鵲都來主動求和了,啾啾還在不依不饒地狡辯,未免有些過頭。
赤紅的天光勾勒出少年單薄的輪廓,他放下手,無法違心說出相信她的話,索性轉身,一言不發地去布置另一個陣眼。
“不用。”啾啾把剛才拒絕的話又說了一次。
她瞥他一眼,抬起頭,冷漠地看向前方。想起棠鳩死前溫素雪那一劍,沒入心髒,穿出後背,該有多痛。
該有多絕望。
把棠鳩逼上末路的,他溫素雪也算一份子。
啾啾淡淡的:“我沒有生氣,也沒有和你犟。你願意去相信你的白月光,那就去信,我沒有不理解。隻是——”
少女頓了頓,聲音輕飄飄的,隨風而散。
“溫素雪,我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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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再來管我,我不要你了。”
她松開手,將那根鐵锹扔進陣眼,鐺鐺哐哐,宛如丟棄垃圾。
遠方一整日烏雲連綿的藏雀山突然一聲驚雷乍響,轟然震麻,啾啾眼底映下閃電的光,沒有溫度。
溫素雪怔在原地。
第14章 你不是蠢,便是壞。……
遠方的山脈連綿不斷,仿佛一隻巨獸趴在那裡,安靜欣賞人世百景。
少年偏過臉,看向啾啾,雪峰豔陽般的眸子裡有些驚訝和不明白。
棠家兩姐妹都是淡漠的人,不過棠鵲的淡漠是溫和的,是歷經苦難看穿世事後的寬容。棠鳩的淡漠卻是冷硬的,是以卵擊石粉身碎骨的堅毅。她會拼命和昆鷲戰到死,也會決絕地斷舍離。
她做下的決定很少會改變。
溫素雪的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
——他和棠鳩分道揚鑣的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來得很普通,沒有狂風暴雨作為背景,沒有撕心裂肺,也沒有愛恨濃烈,就那樣平淡卻銳利掠過胸膛,被風吹散。焦火山依舊沉重安靜地佇立在這裡。
溫素雪不會太所謂。他應該無所謂。生離死別,人來人去,都很正常。他從小到大,早就看過無數次。
更何況,他一開始就是抗拒棠鳩接近的。
十歲時棠鳩很有黑風寨特色地通知他“我中意你,我們做朋友吧。”他便是別過臉,皺了皺眉,平靜而又有些厭惡:“我不需要朋友。”
高傲的少年不會哄人也不會低頭,安靜站了一會兒,神情可有可無,可又攥緊了手,臉白如紙。
正僵持間,背後傳來聲音:“啾啾姐姐!疣果子我帶回來了!”
微妙的氣氛瞬間被打破,啾啾回過頭,立刻看見對她興奮揮手的小虎。
“嗯。”她撩起眼皮。
除了小虎,還有——也許是掏鳥窩時不小心掏到的棠鵲。她正牽著小虎的手。男孩一雙眼睛閃閃發光,黝黑而幼稚的臉頰不知是害羞還是什麼,紅通通的。
哦呼。啾啾覺得自己已經見慣不驚了。
棠鵲唇角漾著恬淡的笑:“阿鳩,我來看看你。”
啾啾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接著吩咐好奇打量溫素雪的小虎:“把疣果子放進前面那個坑裡。”
“好!”
男孩甩開棠鵲的手,幹淨利落地照做。
“然後你站到那個圈裡。”啾啾叮囑他,“不要動,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動。我保證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到你。”
小虎連連點頭。
男孩有一顆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救哥哥的決心,可到底年紀太小,察覺到自己肩負重任,不免臉色有些發白。
啾啾瞧了他幾眼:“拿上這個。”
小虎定睛一看——是他家的砍骨刀。因為多年沒有吃上肉,這把刀被忽略太久,已經生了鏽。在他手裡顯得格外沉重碩大。
“這個是不是被附了仙法,能讓我和你一起戰鬥?”
“不是。”啾啾淡淡的,“沒有那種仙法。”
“那是讓我帶著防身?”
“也不是。”啾啾平靜,“隻是為了讓你心裡好受點。”
小虎:“……”
啾啾姐姐真體貼。
被無視了許久,棠鵲實在忍不住,往前踱一步,面露遲疑:“阿鳩,我聽小虎說了,你要對付闇石蟒?”
“對。”
“可,”棠鵲皺了皺眉,“那是築基初期的妖獸,你當真要這麼做?”
她眸光一掃,更何況,還又用了陣法。明明已經告訴過她,爹娘不喜——阿鳩總是這樣,不肯聽話,卻又希望別人喜歡她。
啾啾頭也不抬:“對。”
棠鵲心裡有些復雜,猶豫一下,望了眼不遠處沉默著、與啾啾之間氣氛略顯詭異的溫素雪,嘆了口氣,沉聲:“那,我也來幫忙,我和溫素雪一起。有什麼是我們可以做的?”
“你們可以一起站到法陣外,玩一個叫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然後,不要影響我。”
“……”
棠鵲一張俏臉立刻紅了。
被嫌棄的感覺讓她多少有些動搖,片刻後才固執地搖頭:“不行!”
她抿唇:“我知道阿鳩你現在不想見我……但情況特殊,我不能對你坐視不管。”
她擲地有聲:“因為你是我妹妹!”
啾啾:……
“你想多了。”
出於對不確定因素的考慮,啾啾決定解釋清楚。
“放靈果的這個是聚靈陣,能夠凝聚靈氣,目前穩定值99,規模為11,負荷95。”
“放鐵锹這個是借靈陣,能把聚來的靈力化為我用。穩定值97,規模為8,負荷67。因為負荷值還剩很多,所以我增加了一個‘兵’陣眼,能讓我打人更疼。”她頓了一下,“現在它負荷值高達99。”
“這兩個陣法負荷值都很高了,若是再有人進入,陣法便會崩塌。所以,你們老老實實站在外面就好。”
棠鵲愣了又愣,放下手,耳尖緋紅。
“是……是我誤會了。”
這樣一出烏龍,倒顯得她心胸狹隘小人之心似的。
那邊的少年已經離開陣圈,站在枯木邊,棠鵲窘迫不已,頓了好久,也攥著袖口慢慢過去。
啾啾把一切布置好,又捏破一枚疣果子,把散發出臭味的枝葉塗了一些在腕口衣襟處,最後坐到陣法正中,屏息凝神,一言不發地盯著洞口。
其餘人也蓄勢待發。
時間悄無聲息地走,天空從微明的亮紅色,逐漸變成發紫的絳紅。
棠鵲有些站不住了。抬眼看看那陣法最中間的少女,絲毫不在意自己形象,蟄伏的模樣甚至與凡人都有些相似。不會發光,不會仙氣飄飄,不會特意去用一看就很高端的仙術。
可那少女就是很耀眼。明明——
棠鵲模模糊糊地記起,在書院念書時,棠鳩作為曾經的一個不會詩書、不會四藝的土丫頭,第一次考上榜首時,沒有恭喜,沒有慶祝,紅榜貼出來的那一刻,棠鵲正在聽朋友說笑,溫素雪則一如既往在走神。
所有人討論的都是棠鵲那一手好字、溫素雪那篇好文章。就連爹娘也隻備了一桌盛宴,祝賀棠鵲考了榜眼,還是被她提醒後,才意識到另一個女兒考了第一。
一切都理所當然。就算棠鳩再出色,也無人問津,毫不起眼。
所以慕以南批評棠鳩不懂感恩時,棠鵲還抱著不贊同,對他搖過頭:“阿鳩以為那樣就可以交到朋友,就可以討爹娘歡心。”
慕以南冷聲:“蠢貨。”
棠鵲懂他意思——被眾星捧月的人,就算不是榜首,也能繼續發光發亮。他們是靠人性的魅力來折服旁人,而不是身外之物。
可現在不一樣了。
連棠鵲也覺得棠鳩耀眼。
她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然而溫素雪也好、小虎也好,都定定看著她,隻看著她。
棠鵲心裡沒來由地起了些讓她自己都不懂的失落和慌亂。
沒關系,沒關系。
棠鵲不停安慰自己。
這是好事,不必太在意。
天色更暗了。
闇石蟒沒有視力,全靠聽與嗅。熱風將疣果子散發的屍臭一點點送入礦洞,不知道過了多久,洞穴中突然傳出一陣巨響:“咚——”
所有人心口都為之一顫!
天地似乎開始震動,搖搖晃晃,讓人站立不穩。
棠鵲不由得抓住溫素雪袖子,少年抬了抬手,默不作聲將她往身後一擋。
咚。
第二聲響動傳來,聲音在一點點靠近。
啾啾站了起來,抬起手。
陣法開始運轉。兩個陣法,兩道華光,一白一綠交錯輝映,燦如白晝。
“唔。”棠鵲發出了點訝然的感嘆。
那更大一圈的白色陣法中,靈果藤枝都在慢慢枯萎,然後從它們身上、地底、半空,浮現出大量靈氣。極其充裕,在這無靈的焦火山上,竟能凝出實體的幽光,水波一樣湧動。
這些靈氣隻能歸陣法主人所用。
華光之中,啾啾被過於膨脹的靈力輕輕託起,懸停在空中,衣帶和長發都如霧氣般朦朧飄動。
從側後方正好能看見她微垂的眼眸,線條流暢,快到眼角時微微一挑,宛如鳳凰翹尾。
咚。
第三聲,快到洞口了。小虎吞了一下因緊張而分泌出的唾液,死死盯著礦坑,捏緊拳頭。
咚。
第四聲——近在眼前!
半空中的少女突然睜開雙眼,明若星辰,一把抽出被靈氣縈繞得銳利又巨大的長劍,喝了一聲,猛然從空中扎下!
“嘶——”
隨著一聲吃痛的撼天巨響,整片大地都在激烈震蕩,巖塊土石紛紛揚揚,轟然揚卷在天地間。
一條巨蟒驀地從地下鑽出來,大張著嘴,獠牙上帶著垂涎,朝啾啾咬去!
***
戰鬥已經打響,汙濁穢埃在空氣中攪轉,飛沙走石迷住雙眼,根本看不清楚。
啾啾想速戰速決,每一擊都用盡全力,破壞力驚人,巖塊碎掉的聲音響之不絕。
愈發讓人難以窺視到陣法中端倪。
棠鵲瞪大了眼,想要找出纏鬥的身影,卻無能為力。
混沌之中,隻勉強看見一柄大劍時隱時現,龍蛇般遊走。所到之處風卷塵生,星沉地動。
天——
棠鵲打了個激靈,捂緊嘴。
這威壓……
這根本不是築基前期的妖獸,這是築基大圓滿,即將脫胎結丹的巨獸!
他們三個就算加起來,也不是它的對手!
不知道阿鳩那裡面情況如何了?
溫素雪也睜大了眼,一貫的冷靜自若被打破,攥緊的手竟微微有些發抖。那並非畏懼,而是——棠鵲古怪地冒出一個不實際的想法。那是在緊張棠鳩。
他怔怔往前走了幾步,手搭上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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