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芹還活著。
啾啾明明是個小姑娘,卻堪比屠夫,狠辣地殺了好幾個魔人妖獸,整個人仿佛剛從血池中爬出來,滿身鮮紅。
她紅著眼睛在礦道中走了好幾遍,終於找到了她哥。
一瞬間,松懈得她差點跪坐下去。
“啾啾……”鍾芹臉上也有血跡。見到她,先是喘息著愣了幾秒,爾後手上的鐵镐一松,又笑又哭,仿佛闊別已久,抱住自己妹妹。
“啾啾,你還活著,你終於出現了!”她哥聲音竟然在顫抖。
“嗯。”啾啾也有些想哭,強忍著,指甲掐住手心,“走!”
她吐出一個詞。
“去哪兒?”鍾芹問。
“去個安全的地方。”
鍾芹連一點武功都不會,根本無法自保,她必須將鍾芹送到桃花林。
溪水潺潺,黑色天空下的山澗都似乎變成混沌。
啾啾將鍾芹塞進了桃花林。
“你不進來?”她哥抓住她的手。
“不。”她還得去找鍾棘。
“可你受了重傷。”鍾芹眉頭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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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礙事。”啾啾推開他的手,安撫似的,聲音沉穩,“我心中有數,你趕緊進去。”
她幾乎堅決地掙脫他,又飛速朝北郊跑去。
鍾棘。
她男朋友很厲害,在太初閣時便是能單殺一群人的小怪物,到了紫霄山,更加厲害,一隻手就能幹掉一群敵人。
鍾棘不會有事。
鍾棘不會有事。
狹村也是一片混亂。
確切的說,是一切已經結束的混亂,有幾座房屋被燒得隻剩下一個骨架,一地的斷肢殘骸,瓦礫廢墟。
基本上看不見活人了,磨人妖獸也不剩幾個,大部分都衝進了柘陽城,隻剩下幾個,在啃食甜美的屍骨。
啾啾將它們全殺了,一點一點的翻找。
死人堆也好,地窖糧倉也好,幾乎將這個村子撅了個遍,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鍾棘不在這裡?他回紫霄山了?
紫霄山安全嗎?
她心中焦急慌亂,疾步走向最後的篝火,一陣風過,火光跳動,她卻又突然頓住。
七月冰涼的風。
感應到什麼似的,她抬起頭。
接下來。這個世界化作了虛無。
沒有妖獸,沒有凡人,沒有聲音。隻有無盡的夜色,和被火光燎亮的樹。
她定定看著那裡。
少年一隻手腕被縛著,高高吊在樹上,露出白皙的手臂,腕上一朵青色的花,被紅染得嬌豔欲滴。
風一吹,他一身衣袍拂動。
血,從破開的胸膛處一路蜿蜒。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很快沒入焦黑的泥土。
他一身的紅。
連眼底都是紅的。
啾啾記得,鍾棘想殺人時,眼底總會泛出抹紅。可是那雙豔麗冷銳的瑞鳳眼早就沒了殺欲了,眼皮半垂,長睫下的眸子冰涼空洞。
啾啾突然想吐。
她劇烈地咳起來,幹嘔,覺得自己靈魂在拼命衝撞,想要脫離□□,從未如此痛苦過。
戰火染紅了半片天空。流光下孤傲桀骜的少年不會再生氣、不會再暴躁。
——她的小鍾師兄,死了。
***
啾啾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桃花林的,好像是鍾芹,強行將她帶來這裡的,渾渾噩噩間,她被塞入了許多信息。
所有人都死了。
柳鵲那一隊,苟七那一隊,太初閣全員。
啾啾就那樣懵懵懂懂地坐著,不知道聽進去沒有,直到最後,才抬起頭,茫然地問:“鍾棘呢?”
聲音輕輕的,在桃花林中飄遠。
一片寂靜,鍾芹悲哀地盯著她。
“怎麼不說話?”啾啾拉住他袖子。小姑娘手也很小,細細的手指仿佛一折就斷。她問,“鍾棘呢?”
鍾芹別開臉。
過了許久,慢慢到她身邊,溫柔地摸著她腦袋,低聲安慰:“乖,別想了。”
啾啾轉過臉,依然執著地盯他:“鍾棘呢?”
鍾芹抿著嘴角。
“鍾棘呢?鍾棘呢?鍾棘呢?”小姑娘突然開始狂躁發瘋,像失控的小獸,想要打破枷鎖,毀掉這個世界,“鍾棘呢?”
明明清脆幹淨的聲音,變得尖利刺耳,鍾芹不得不抱住她,防止她發狂時傷到她自己。啾啾卻拼命掙扎,雙目赤紅,還瘋狠地咬他。
最後不得已,鍾芹一個手刀落在少女脖頸上。
在失去意識前,啾啾聽見她哥說:“乖,睡一會兒。”
“阿荠,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
啾啾站在白色的長廊,那兩幅會動的畫,依然一左一右掛在長廊上,已經定格了下來。
一邊是打工買禮物的鍾芹,一邊是被她刻手腕的鍾棘。
鍾芹半眯著眼,一副賤兮兮的樣子,頭上灑下來的燈光卻很溫暖,那是最真實的兄長。
另一側的少年,就算疼痛難忍也由著她雕刻手臂,粗魯的將她按進懷裡,虎著臉縱容她。
兩幅畫中間的地上,插著一柄匕首,像是一道分界線,彼此對立。
啾啾漠然的看著那柄匕首,遲遲不動,隻是離得遠遠的,眼睛幾乎死去。
許久後。
牆上出現了一排字——要重來嗎?
可以嗎?
啾啾無意識吐出一個字:“要。”
匕首漸漸消失,熟悉的門又一次出現在長廊盡頭,啾啾慢慢的、慢慢的走過去,握住那門把手,刺目的光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瞬間吞沒她。
……
木床上的少女突然坐了起來,捂住額頭,大口大口喘息。
她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
她機械地起床收拾,走出門,下意識往右邊看去——棠折之果然站在那裡,問她:“怎麼又穿這一身?”
“嗯……”啾啾愣愣的,低頭打量自己的衣裳,半天沒法回答。
棠折之皺著眉:“不是剛給你添了幾件衣服,不喜歡?”
“不。不是。”她木木地垂著腦袋,從少年身邊走過去。沒有多回答幾個字。
啾啾似乎沒什麼精神,少年眉頭皺得更深。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她與打著呵欠的鍾芹一道走進廚房,吃煎蛋面,鍾芹送她桃兒酒。
甚至是更後面的事,也都一一重合。
四人試煉時遇見妖獸,與柳鵲談心,被小鍾師兄拎回家,二哥偷偷給她做機關鳥。
窩在鍾棘懷裡看了一夜煙花。
然後——
火光衝天,人間煉獄。
這次,她想也不想朝北郊跑去,恨不得自己變成一道風,路上甚至撞倒了幾個攤子,滿身發疼,卻不願停下來。
她隻是渾渾噩噩地想著,她要去篝火那裡,她不要鍾棘死。
狹村這會兒還沒被清理幹淨。
前方幾隻妖魔在掃蕩村莊,啾啾提劍要衝上去,一隻手卻突然伸出拎住她。
“你做什麼?”少年聲音驀地在她耳邊響起,兇她,這次是真的兇,恨不得吼她,“不要命了!?”
鍾棘!
啾啾驀地睜大眼睛。
瞳孔倒映著那邊的樹,空空蕩蕩,沒有奪走她思維能力的屍體。
她終於感覺到了血液的流轉,慢慢地,活了過來。
啾啾摸摸他手腕上的刻印,確認好了,才抱住他,幾乎像隻小狗一樣用臉頰去蹭他的胸膛——她隻有那麼高。
“你沒死?你沒死。”
少年的心跳年輕有力,生命力旺盛。
“哈?我怎麼可能會死?”鍾棘覺得這小混蛋又在氣他,將她拎到棚屋的縫隙後,“你又是在做什麼,跑到這裡,當真不怕死。”
他一雙瑞鳳眼凌厲地盯著她。
啾啾剛要回答,就被打斷。
“好了,先別磨蹭,從這裡走,往紫霄山走。”
“不,不用。”啾啾按住他,“我知道有個地方很安全。”
她拉住他。
這次桃花林中,還有別的幸存者——隕星師父,苟七,寧溪,陸雲停,以及喬曉曉。
“以南、小鵲還有溫師兄……他們都,”喬曉曉聲音艱難,“死了。”
啾啾沉默了幾息,抿抿唇,卻來不及管。
她大部分時候能夠冷靜自若,但,不能碰她軟肋,一旦碰到,她便不願多想,眼睛裡隻看得見自己要守護的東西。
她很快離開桃花林,沒命似的往礦場跑。
礦道很深,很復雜,連老礦工都有可能會迷路,鍾芹很聰明,在裡面應該可以苟住。
啾啾渾身酸痛,體力的過度使用,讓肺腑中一片嗆人的痛,拂過的風狂暴到幾乎割破她的臉頰,好幾次,魔人的巨錘差點將她砸成肉餅。
她全不管。
隻想去接鍾芹。
然而,現實卻給了她一棒。
——皮實討打的少年匍匐在地上,被扭斷了脖子,連一絲反抗都沒有做到。圓鈍的眼睛還睜著,目中一片虛無。
“鍾芹。哥?”
啾啾聽見自己的聲音,和眼睛一樣幹涸。
她心髒漸漸冷了下去。
慢慢走過去,要扶起他。
卻聽見“啪”的一聲,有什麼落在地上。
她低下頭,看見鍾芹小心的、溫情的,直到生命最後,還護著要送給他妹妹的機關鳥。
……
要重來嗎?
要。
……
第三次醒來,啾啾能記住的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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