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是個滄桑的老婦聲音,帶著渾然天成的端莊威嚴,甫一落下便振聾發聩,仿佛帶著力量,強硬地按住所有人動作。
妙華立刻放下法器,也放下了一身仙氣,恭敬行禮:“太上,是幾個徒兒起了爭執。”
這人還能有兩副面孔的?怎麼變臉這麼快?
石鴉魔看得兩眼發直。
卻不知道在這紫霄仙府,六堵高牆隔開的森嚴階級劃分下,尊卑有序已經被深深地刻進了門人骨頭裡,就像宦官見到了皇帝,隻要對方階級比自己高,就必須放下情緒,畢恭畢敬。
昆鷲顯然在紫霄仙府裡耳濡目染的時間不夠長,隻學會了對不如自己的人呼來喝去,卻還沒學會恭迎身份比自己高的人。
太上是門派的前掌門,雖已退位,在門派中卻依舊尊貴無比,甚至比掌門還具有話語權。
少年勉勉強強爬起身跪拜太上,收不住憤怒,索性告狀:“是她,是鍾啾啾出手打了我。”
當真是個被寵壞的孩子。
不過,這在紫霄仙府很常見。
老婦皺皺眉。
警告地瞥妙華一眼,又望向那邊繼續直挺挺站著的,無知無畏的五位新弟子。
五人也在皺眉打量她。
太上話鋒一轉:“容葉說的那身具三個一階天資的弟子是誰?”
並不是要處理聚眾鬥毆的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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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華松了口氣。又突的一愣,心髒跳了跳。什麼?三個一階天資?
石鴉魔放松了表情,接口:“是我們老大。”
說著將啾啾往前輕輕一推。
太上一雙眼衰老混濁,皺紋遍布,卻銳利細長,微眯著看了看啾啾,還不太相信:“你且坐上星盤,我看看。”
啾啾依言照做。
仙山上的風輕輕掠過星盤。
接下來,妙華覺得有一注冰雪被塞進了自己身體裡。
他四肢百骸都僵硬冰涼,直愣愣地看著星盤上三顆星辰變成了紅色,分別代表內丹、根骨和靈脈。
連靈脈也是紅色的。
他腦仁一痛,呼吸凝滯。
新人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表情平常。可在這紫霄仙府呆了百年的老油條們,比誰都清楚意味著什麼。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啾啾,瞳孔縮成了針眼。
片刻後,太上眉目放柔和了,招招手:“小姑娘,你過來。”
啾啾走過去。
太上蒼老的手撫上她發頂:“你叫什麼名字?”
“鍾啾啾。”
“以後便叫聽玉罷。”
被太上賞賜名字,是天大的殊榮。可惜啾啾沒什麼反應,太上眯眼上下打量她一遍,露出一絲笑:“聽玉,你以後便是親傳弟子了。我問你,你可願拜我為師?”
啾啾:?
這麼突然的?
她不自覺就想到以前她所住的城市中,兩所高校為了招生大打出手。A校將廣告飛艇開到B校圍牆外,B校租下A校門口LED憑輪播自己廣告。到了學生擇校報名那日,更是直接上男老師打肉搏戰。
這太上也仿佛在搶生源。
啾啾一時沒說話,太上又親親切切拉起了她的手,拍拍她手背:“你是個成仙的好苗子,若是跟隨我,將來必成大器。”
啾啾有種莫名的直覺,她拍自己手背是假,在觀察自己身體筋骨是真。
片刻後,太上又笑笑:“你隨我來。”
她拉著啾啾便要走,少女卻搖搖頭:“我的朋友們。”
她怕她一走,他們會被欺負。
“妙華。”太上發聲。
妙華白著臉躬身:“徒孫明白。”
便是給他十個雄心豹子膽,他也不敢再為難他們——這就是紫霄仙府的規則,對尊位者恭順服從的規則。
不僅如此,妙華還道:“昆鷲回去後我自會罰他。”
昆鷲一怔。
有一刻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婦這才算是認可,略略頷首,帶著啾啾走了。章聞古等人也怕多留在這裡徒惹事端,她們一走,他們也跟著離開。
昆鷲還遲遲回不過神,許久後才抬起頭,呆呆的,想要提醒妙華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東西:“義父?”
“回去領罰罷。”
妙華重復了一遍,心情復雜。
“以後,別再想著與那鍾啾啾作對,見了她便繞路走——最好不要見她,保護好你自己。”
昆鷲怔怔聽著,眉心直跳,怔忪不已。
妙華負起手,嘆了口氣:“若真是見了她……便老老實實給她行禮,叫她一聲師叔祖罷。”
妙華是太上的徒孫,鍾啾啾若真是被太上收做徒弟——不,不管她願不願意,她必定會被太上收為徒弟,她沒有選擇權,此後連妙華都得跟著叫一聲師叔。
昆鷲傻眼了:“可……挨打的人,是我啊。我被鍾啾啾打了一頓……”
“胡鬧。”妙華低斥,“那是你師叔祖在訓誡你,你莫不是還想衝撞你的長輩?”
昆鷲呆若木雞,大睜著雙眼看向他師尊,那無條件將他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師尊——也是他的義父,生出種莫名的怪異。
規矩他懂。
紫霄仙府的階級他懂。
但義父並沒有怒他所怒。
好像義父所有的憤怒,都不是因為他受了欺負而憤怒,而是因為別的什麼,所以無法對他感同身受,仇恨來得快,去得也快,立刻就認清了現實。
甚至沒有為他打抱不平。
昆鷲白白挨了一頓打,讓驕傲的少年怎麼滴得下頭顱,彎得下脊骨。憋得他手心都被掐破了皮,像撓不到的痒,在心底叢生,折磨得他翻來滾去。
他如何接受,他接受不了。
憑什麼他受了委屈,還要受懲罰?!
***
啾啾是被帶去進一步參觀校園的。
之前的師姐頂多隻能帶他們參觀到內門區域,再往裡面她就沒有權限進去了,現在啾啾卻直接被帶到了三環——親傳弟子的區域。
一進去,便是一股淡淡的林木清香。
這裡已經是紫霄山深處,廟宇樓閣不算太多,卻與四周風景互相掩映。或是飛泉流瀑,是花田竹林,帶著一股水氣,個個雅致至極。
這裡靈氣比外面任何一個地方都要濃鬱,啾啾甚至看見了幾片上好的紫芝田,若非是在靈氣極其充沛的洞天福地,紫芝根本無法長成。
所有的一切都讓人生出種想要在此隱居一輩子的美好衝動。
“你若是做我的弟子,這片山谷便歸你所有。”
啾啾: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優生獎勵金?
太上平日都是用飛行法器,今日卻陪著啾啾走了一會兒。
她年紀實在是很大了,就算有靈氣加持,身體也漸漸支撐不住,坐在石凳邊休息了一會兒,放任啾啾一個人打量這片沒有任何修士能抵抗住誘惑的寶地。
山谷中立著無數傀儡,能將一切打理得很好,修士在這裡完全可以安心修煉,什麼都不操心。
頭頂時不時掠過幾隻仙鶴,留下悠長空鳴。
“如何?”太上問。
說真的,很心動。
但她來紫霄仙府,不是為了修行的。
“那些紫芝你可以隨便吃,除此之外,後山洞府中還有一方靈池,一株朱果樹,都歸你所有。你還想要什麼,隻管告訴我便是。”
這也好得太過頭了。
就算是優生獎勵金,也優厚過頭了。
啾啾毫無波瀾,平靜問:“那條件呢?”
她不相信給出這麼豐厚待遇,卻沒有任何條件。
太上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這小丫頭,竟然沒有被寶貝衝昏頭腦。轉眼間,老人多出了淡淡的贊許:“自然是有條件的。”
啾啾安靜傾聽。
老人聲音拖長了,慢悠悠的。
“我會將我無上心法傳授給你,神一品的功法。但此後,你須得心無旁騖的修行,不問世事,等能打敗我時方可出去。”
“方可出去?”啾啾念了一遍,心中警覺,“紫霄仙府不允許弟子隨意進出,想要下山,須得向師尊請示。那我可以請示嗎?”
太上道:“不可。你不得出去。”
無論什麼理由。
啾啾懂了,那麼另一件事應該也不可以:“我能帶朋友同住麼?”
“不可。不過,”太上話鋒一轉,“你若是無聊了,可以與你師兄弟們走動走動,這片山一共住了八位親傳弟子。等你入門,我便帶你見他們。”
啾啾沒覺得欣慰,反而抬眼看向綿延起伏的山。
從青綠變成蒼翠,變成深黛,隱沒在天邊。
她好像有一點明白小鍾師兄為什麼三四百歲還能單純稚嫩了。
——因為他數百年時光都這樣孤單空白地度過,被困在親傳弟子山谷,被困在神仙井,沒有真正參與過人類社會。
就像曾經見過的張熠棋。
“大人們”隻教他如何修煉,卻從未教他常識規矩。
她仿佛看見少年一身紅袍,形單影隻,走上臺階,又走下臺階。明明是活動量巨大的狼崽子,卻隻能徒勞地在牢籠中徘徊,像一抹孤單的鬼火。
少女不知不覺中攥住了手。
她不太高興。
——她的小鍾師兄,被虐待了。
……
太上沒有急著要啾啾的答案,晚上啾啾滾去了小鍾師兄的洞府,有些低沉:“鍾棘。”
“啊。”
“你什麼時候上的紫霄山?”
少年愣了愣,莫名看她一眼:“……十一歲。”
還真是很小的時候就被關進去了。
啾啾抿了抿唇:“那為什麼要答應做親傳弟子?”
“哈?我可沒答應。”鍾棘眼睛睜大了,有種防止被誤會的急迫,“我隻是答應和他們上紫霄山,然後,他們把我關進了山谷裡。”
“後來就再沒離開紫霄山?”
“逃過幾次。”少年別開視線,“風衍發現了個傳送陣,我們逃過幾次,沒逃掉,被關了很長時間禁閉,所以,一直沒能去太初宗。”
他好像在解釋什麼,還提到了太初宗。
不等啾啾詢問,少年突然擰起眉,伸手過來捏她不高興的臉。
“有人讓你做親傳弟子?”
啾啾打住思緒,點頭:“太上。”
“喔——那個女人。”鍾棘認識對方,想了一會兒,笑了,“算算歲數,她應該也快死了,怪不得。”
啾啾:“嗯?”
鍾棘笑容擴大幾分,抬起一根手指,特別惡劣:“那就第一個殺掉她。”
他有點要搞破壞了的興奮,又有點像有人在打啾啾主意,激起了他的強烈殺心,跟個小孩子一樣。
啾啾不解:“因為她想讓我當親傳弟子?”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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