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唇瓣,她深吸一口氣:“我去問問吧。”
反正問問也不會掉塊肉。
哪知滿懷忐忑回到書閣,裴璉卻不在裡面。
問過宮人才知,他回來沒一會兒,就去了後殿的竹林。
明婳邊提著裙擺往竹林走,邊悶悶嘟哝:“他早說要出門消食,就叫我一起嘛。”
她正好吃撐了,也想散散步呢。
行至小竹林,月色泠泠,盛夏夜風雖褪去幾分白日燥熱,仍覺溫涼。
也不知是走得熱了,還是什麼緣故,待明婳從書閣走到竹林,隻覺渾身莫名燥熱。
她抬手扇風,手指也不禁松了松領口,好叫熱意發散。
“採月,你有沒有覺得很熱?”
“沒呢。”採月道:“這竹林的風還挺涼爽。”
“奇怪,我怎麼覺得這兒反倒比殿內更熱。”
“那您坐著歇歇,奴婢給您扇風?”
“不了。”
明婳搖搖頭,壓下身體那莫名熱意:“還是先去尋殿下吧。”
又往前走了數十步,隻見掩映在翠竹間的涼亭裡,靜坐著一道清冷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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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婳示意採月不必跟上,自己拎著裙擺走了過去。
她腳步放的很輕,然而踩在青石板落下的竹葉上,依舊發出細微沙沙聲。
剛要邁入亭內,那背對著的男人語氣似有不耐:“孤已說過,任何人不許打擾。”
明婳腳步一停:“太子哥哥,是我。”
那清雋背影似是一頓。
正默念道家《清心訣》的裴璉睜開眼,待回頭看到那一臉乖巧站在月光下的小娘子,搭在桌邊的長指不禁攏緊。
“你怎麼來了?”他道,低沉嗓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我用完晚膳了,本想去書閣尋你,沒想到你來了這。”
明婳見左右無人,也放松了些,緩步上前:“你是出來消食的嗎?”
裴璉看著她走近,抿唇不語。
明婳自顧自在他旁邊的石凳坐下,四周打量一番:“沒想到紫霄殿裡還有這麼幽靜一處,若是掛上輕紗,擺上玉簟,夜裡在這睡覺應當挺涼快的。”
借著朦朧月影,裴璉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瓷白臉龐,還有她微敞領口下若隱若現的雪肌,隻覺方才散去的那些熱意,又再度湧來。
從前也吃過鹿肉,卻不會像現下這般燥熱。
思來想去,大抵是低估了那碗鹿肉黃芪湯的效用。
深深沉下一口濁氣,裴璉道:“時辰不早了,你既用過晚膳,便先回瑤光殿歇息罷。”
明婳一怔。
須臾,她輕咬唇瓣,怯怯望向他:“子玉哥哥,我今夜能不能留在紫霄殿住?”
裴璉擰眉:“你要留宿?”
明婳點點頭,也有些難為情:“我們如今是真正的夫妻了,夫妻就是要一塊兒住的……我爹爹阿娘,還有父皇母後都是這樣的……”
裴璉看著她蝶翼般輕輕垂下的長睫,月光下盈盈撲閃,羞意撩人。
本就攏著的長指不禁收得更緊。
他偏過臉,試圖調和氣息。
衣袖卻被拽住。
側眸看去,便見他的小妻子抬起嬌靨,可憐兮兮:“子玉哥哥,好不好麼?”
裴璉眸色微深。
身體的血像是有熱力催著,翻湧沸騰,她鶯啼呖呖般的“子玉哥哥”在推波助瀾。
她剛才說了什麼。
哦,已是真正的夫妻了。
既是夫妻,總不止一夜的……
明婳忽然察覺到太子看向她的視線有些不同了,方才還淡淡的,這會兒卻黑沉沉的,無端叫人心裡發慌。
她下意識想松開衣袖,他卻道:“婳婳,過來。”
明婳怔住。
他每次一叫她“婳婳”,她的腦袋就好似變成漿糊般,暈暈乎乎,再無法思考。
如被施了傀儡術,她乖乖朝他走去,神色懵懂:“子玉哥哥?”
還未站定,纖細手腕就被男人的大掌叩住。
稍稍用力一拉,她就跌坐在他的腿上。
明婳驚了,而後雙頰通紅:“你…你……”
那隻灼燙而寬大的手掌隔著輕紗握住她的腰,昏暗月色下,他面上沒多少表情,嗓音卻喑啞:“閉上眼。”
不疾不徐的嗓音,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壓。
明婳隻覺她的意識都快要被腰間那隻手給燙化了,本不想閉眼的,但對上男人幽深的眸光,還是羞得閉上了眼。
那眼神太過灼熱,看得她心裡發慌。
雙眸闔上的剎那,下颌便被捏起,男人的薄唇覆了上來。
已不是第一次接吻。
可這會兒還在外頭呢。
明婳隻覺腦子裡“嗡”得一聲,魂兒都驚得飛遠了。
再度尋回意識,他的舌已經撬了進來,挾著淡淡甘冽的茶香。
明婳紅了臉,雖然她喜歡與他親密,可到底還是個年輕的小娘子,細白手指揪緊了他的衣襟,她偏過臉:“別……”
裴璉稍頓,狹長鳳眸輕輕眯起:“怎麼?”
明婳羞得將整張臉都埋入他懷裡:“這…這還在外頭,宮人們還在。”
雖然站的遠遠地,但若是往他們這邊瞧,還是一眼能瞧出是在做什麼。
裴璉垂眸,看著牢牢縮在懷中的小姑娘。
月光之下,雪肌妙膚,弱骨纖形,一張臉紅得仿佛能滴出血。
這樣害羞,卻又那樣大膽地與他說想要留宿……
裴璉頭顱微低,薄唇擦過她的額發:“來時可沐浴了?”
明婳愣了下,待明白過來他的意思,腦袋埋得更低:“還沒,我想著用過膳再……啊!”
身子陡然騰空,她驚呼著,下意識抱緊了男人窄勁的腰。
“子玉哥哥?”
“嗯。”
裴璉抱著她大步往外走。
明婳緊張又迷茫:“我們這是去哪?”
裴璉:“後殿湯池。”
明婳:“……!?”
這、這是要一起沐浴的意思麼?
她驚愕到不敢相信。
裴璉面無波瀾,抱著她大步往後殿而去。
守在外側的宮人們見狀,紛紛自覺地低下頭,不敢多看。
直到那兩道身影走遠了,仍處在震驚中的採月抬起頭:“這這這這!”
福慶也難掩驚愕,太子妃到底做了什麼,竟能勾得一向最重規矩的太子殿下破了功,這眾目睽睽之下就抱去湯池了?
-
又是一夜旖旎近天明。
明婳累得不輕,迷迷糊糊間還變了個夢。
夢裡她成了條白面片,先是被捏來揉去,渾身都揉得綿軟無力了,再被丟進沸水鍋裡,翻來覆去,從裡到外煮得筋骨都酥散了,她在熱水裡掙扎著喊:“不行了不行了,再不撈起來就要化了。”
化了的面片就不是面片,要成面片粥了。
好不容易那雙手終於把她撈了出來,她整個黏膩非常,熱乎乎,軟趴趴,再無半點掙扎的氣力,隻能委屈巴巴地哭:“哪有你這樣煮面的,都快煮化了,我面生好苦啊,如何就跟了這麼個廚子……”
偏偏那廚子不但把握不住火候,還是個啞巴。
任她怎麼哭,他也不出聲。
明婳快要氣死了,便一直哭一直哭:“你個笨廚子,壞廚子……”
“主子?”
“主子,您醒醒……”
“主子!!”
明婳陡然驚醒,眼角還有湿潤淚痕。
她淚意朦朧看著陌生的深青色幔帳,眨了眨眼,這是哪?好老氣的幔帳,和她爹爹的品味一樣。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魘著了麼?”
床畔熟悉的溫柔嗓音拉回明婳的思緒,她偏過臉,就看到採月跪坐在腳踏旁,正滿臉擔憂望著她。
明婳困惑:“採月,這是哪?”
“這是太子的寢殿啊。”採月憂心忡忡探出手:“主子,您別嚇奴婢。”
明婳愣了兩息,關於昨夜的記憶也如潮水般湧上腦海。
昨夜她被太子抱去了湯池,再之後衣裳褪盡,肌膚相貼,自是情難自禁,該做的都做了。
但湯池裡又不似前夜在床上,她整個人熱得厲害,腦袋也暈得厲害,不一會兒就沒了力氣,整個人就像個面人似的,由著他任意施為,她連抬手的力氣都使不上。
除了熱,就是暈。
到最後也不知是累得沒力氣,還是哭到沒力氣,總之就暈了過去。
再次睜眼,便是現在。
明婳捂著仍有些昏沉沉的腦袋,黛眉輕蹙:“我怎麼會在這?昨晚……昨晚怎麼回事?”
採月道:“主子都不記得了麼?”
湯池裡的一切難以啟齒,明婳羞窘道:“記不太清了……”
採月便將她知道的都說了:“昨夜太子將您抱去了湯池,約莫兩個時辰後,才將您抱回寢殿。太子殿下卯時便洗漱上朝去了,特地吩咐奴婢們別攪擾您,讓您好生歇息。”
兩個時辰麼。
明婳睜大了眼瞳,他們竟然在湯池裡待了兩個時辰!
難怪她暈得厲害,這能不暈麼。
“主子,您方才是夢到什麼了,一直哭著說不要。”採月滿眼關懷。
明婳:“………”
她好像明白為何會做那樣的夢了。
昨夜湯池裡,她可不就像一條面片,翻來疊去,毫無抵抗之力。
“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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