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能娶到她,怕是再不願出門,隻想與她日夜膩在一塊兒了。
一時間,魏明舟的目光有些痴了。
直到頭頂忽的壓來兩道目光,一道勝過一道冷冽,他下意識打了個激靈。
循著看去,便見太子和舅父皆面色不善地望來。
魏明舟:“.......”
完了。
他連忙低頭,心底那個悔啊,怎麼就管不住這對破眼睛呢!
“郎君,臣敬您一杯。”
侯勇在心裡把自家外甥狠狠罵了一遍,面上卻擠出笑,端著酒杯,面向裴璉:“您大駕光臨,臣有失遠迎,招待不周,還請多多海涵。”
裴璉也將視線從那魏明舟頭頂收回,餘光瞥見明婳正低頭吃菜,這才斂神:“侯總兵客氣了,孤此次密訪,本不欲聲張,未曾想還是走漏風聲,倒是多有叨擾了。”
侯勇嘴角笑意微僵,隻一時也分不出太子這話是誇還是貶,畢竟太子眉眼間笑意溫潤,實在是一派親切。
“說來也是巧合,微臣手下一幕僚前年進京送年禮時,曾有幸瞻仰過郎君的天顏,前些時日幽州辦事,可巧便遇上您了,當即快馬加鞭給臣送信,臣誠惶誠恐,半點不敢怠慢。”
“原來是這樣。”裴璉嘴角笑意不變,語氣也是一貫的平靜:“那當真是巧得很。”
“可不是嘛。”侯勇頷首,又點了那名幕僚上前敬酒。
男人們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明婳隻在旁保持微笑,大部分時候吃東西,偶爾與張氏聊一兩句。
侯家那六七個小娘子,有嫡女有庶女,年紀雖與明婳相仿,但因身份天差地別,也不敢隨意插話,隻在旁靜靜聽著太子妃與府上主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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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明日裴璉還要去蓟州邊軍巡視,這頓晚宴並未吃到太晚。
待眾人起身送走太子與太子妃,那籠罩在宴上的無形壓力也總算散去。
隻魏明舟想到太子臨去時,經過他桌邊淡淡撇來的一眼,仍覺得脊背發麻,如坐針毡。
而侯家幾位小娘子則竊竊私語,感嘆起太子的豐神俊秀與太子妃的瑰麗無雙。
那侯家的嫡女想到離席之時,太子還主動牽住了太子妃的手,不禁與張氏感慨:“太子殿下瞧著冷淡,卻對太子妃十分體貼呢。”
張氏想到白日裡下人稟報,說是紫檀苑中午便叫了回水,心裡也暗暗咂舌,到底是才成婚的少年夫妻,還熱乎著呢。
再看自家女兒那張嬌美紅潤的臉,雖比不上太子妃,但也是個秀麗的美人兒.......
若此趟密訪,太子是獨自出行,又正是氣血旺盛的年紀,一路難免需要紓解一二。
今夜原該是個好機會,若是走運,自家女兒沒準還能撈個良娣良媛當當。
可惜了。
有太子妃這麼個人間殊色在懷,太子哪還看得上尋常的庸脂俗粉?
第061章 【61】
【61】
從宴上回到紫檀苑, 明婳磨磨蹭蹭沐浴了許久。
但也不知裴璉是沒睡,還是淺眠,她一躺上床, 他便將她撈入懷中, “怎麼這麼久?”
明婳總不好說是故意躲著他, 隻低聲道:“頭發沾湿了,絞幹比較費功夫。”
也不知道男人信沒信,他長指勾住她的發尾捻了捻, 冷不丁問:“換了種香?”
明婳 微怔,道:“嗯, 今晚用的薔薇水。”
裴璉:“還是茉莉香更好。”
明婳沒接這話, 無論茉莉、薔薇, 還是栀子,她都喜歡。
之所以之前一直用茉莉, 隻因她察覺到裴璉喜歡, 每回她用茉莉,他往她頸間埋的次數都更多。
可今日,她不想再討他歡心了。
管他喜不喜歡, 她想用薔薇用薔薇,想用玫瑰用玫瑰, 至於茉莉……若是哪天她心情好, 或是他表現得好, 她才願意投桃報李, 換上茉莉取悅他。
至於現下, 他最好別來糾纏。
“我困了。”明婳以手肘抵開他的胸膛, 闔眼懶聲道:“殿下明早不是還要隨侯總兵一同去軍營麼,也早些歇下吧。”
裴璉感受到她的冷淡, 也猜到大抵還是為了書信之事。
可他實在不解,這有何好生氣?
能一兩句話說明的事,為何要廢一堆啰嗦話。
與其浪費筆墨在信中絮叨,何不趁著在一起時,多多溫存親密,這不比那些冷冰冰的墨字更直觀實在?
思及此處,他摁住她阻擋的手,低頭輕喚:“婳婳。”
漆黑帷帳裡,明婳一聽他這樣喚她,便覺腰疼。
“你別再說了。”
她語氣堅定得像是在軍營後廚殺了十年的魚:“你便是喊一萬遍婳婳,我也不會再由你胡來。”
說著,伸手一推,背對著他:“睡、覺!”
裴璉:“……”
他方才隻是想就書信一事與她講道理,並無求歡之意。
不過她態度這般堅決,再作解釋,反而顯得欲蓋彌彰。
罷了。
他收回攬住她的長臂,平躺回外側,“睡吧。”
感受到那熾熱身軀陡然離去,明婳心裡一時空落落的。
果然,他就是貪她的身子。
一旦不肯與他敦倫,他便連裝都懶得裝了……
這個大混賬,登徒子!
明婳咬著唇瓣,恨恨地將身後那個衣冠禽獸罵了無數遍。
直到罵得有些累了,濃鬱困意襲來,明婳才抱著被子沉沉睡去。
靜謐帳中,裴璉聽得耳畔傳來的輕柔呼吸聲,緩緩睜開雙眼。
待偏臉看到身側那蜷成一團睡著的小妻子,嘴角不禁抿成一條筆直的線。
就這小小一團的身子,一天天到底哪來這麼大的氣性?
若她的肚子是個羊皮筏子,照這憋氣程度,一陣風吹來,都能隨風飄上天了。
良久,裴璉沉沉吐了口氣,到底挪著枕頭,側過身,重新將人擁在了懷中。
-
翌日清晨,仍是個春光明媚的好天氣。
明婳醒來時,裴璉已隨侯勇出了府。
想到昨夜的互相冷淡,明婳一頓早膳也吃得意興闌珊。
天璣隻當她獨自留在院中無趣,提議道:“今日春光大好,夫人用過早膳,不若去總兵府的花園逛逛?”
明婳想了想,點頭:“也好。”
在幽都縣時,她闲來無事還能看看賬本,或是去積善堂轉轉。現下無賬可管,又無事可忙,若不想宅在院中當個傷秋悲春、柔腸百結的怨婦,也隻能以這滿園春色聊以慰藉了。
隨意吃了些早膳,還在梳妝時,張氏就帶著府中的小娘子們來給明婳請安。
明婳這會兒也明白了為何在皇宮裡,許太後和皇後娘娘讓她一月隻需請安兩次——
一來,體諒她。
二來,若非存著給媳婦立規矩的心思,天天這般應酬的確也挺累的。
梳妝停當,明婳對鏡扯出一個客氣而不失莊重的微笑,款款走向明間。
得知明婳要去逛花園,張氏主動帶路:“雖說才將開春,很多花兒還沒開,但像迎春、杏花、春蘭、二月蘭這些都開的正正好,是了,碧澄湖旁還有幾棵老梅樹,這會兒也開著花呢,夫人若有興致,也可以去瞧瞧。”
明婳莞爾輕笑:“那就有勞總兵夫人了。”
說話間,一行女眷便踏著大好春光,前往後花園。
昨日夜裡黑燈瞎火,也未曾好好看看這處宅院。這會兒日光明亮,隻見路邊隨處可見刺槐和常青柏,樹木高大而粗壯,可惜現下才二月,槐樹光禿禿的,尚未長出新葉,倒是那常青柏鬱鬱蔥蔥,平添了幾分綠意生機。
總兵府的後花園是典型的北地風格,山石宏偉雄壯,人工湖也修建得十分闊氣,整體軒麗大方,視野開闊,不像江南園林那般曲徑通幽,精致奇巧。
也正是因著這份大方開闊,得知太子妃出門逛花園的魏明舟有心過來湊湊熱鬧,想著哪怕隻是遠遠看她兩眼,也好過同住一個屋檐下都無法見上一面留下遺憾,但來到後花園,才發現舅母和表妹們都圍著太子妃,而四周光禿禿的,也沒什麼地方可藏身。
到底還是不敢貿然露臉,隔著老遠看了眼湖畔那些鮮妍如花的窈窕身影,魏明舟遺憾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或許還是有緣無分吧。
倘若讓他早一步結識太子妃,便是被老頭子罵痴心妄想,他也要求著老頭子去肅王府上提親。
實在不行,他入贅也成啊。
魏明舟心下惆悵,一會兒感慨老天爺不公,讓他得遇佳人,卻不逢時。一會兒又忍不住嘀咕永熙帝,嫡長女可比嫡次女更為貴重,哪個好人家求親,是越過姐姐選妹妹的,實在莫名其妙。
就這樣一路唉聲嘆氣,竟誤打誤撞走到一處荒蕪院落。
看著那扇虛掩著的老舊木門,魏明舟不禁皺眉,舅父府上如何還有這麼破的一處地方?
剛要推門進去看看,陡然聽得裡頭傳來一陣壓低的談話聲。
“……籌備得如何?”
“差不多了……就等……便可動手……”
隔著一扇門,魏明舟斷斷續續,也聽不大真切。
隻這光天化日的,誰會跑到這個地方來談事?
直覺告訴他不對勁,還想豎耳再聽,院內忽的傳來一聲警惕呵斥:“誰在外頭?”
魏明舟心下一驚,轉身便要躲。
剛要退步,陡然想到這可是他親舅父家,他堂堂正正沒做壞事,有什麼好躲的?
這麼一想,心不慌了,也不躲了。
不過當那扇木門推開,看到府上管家從裡頭走出來,魏明舟還是難掩詫異,“吳管家?”
“表少爺?”
管家的驚詫也不亞於他,眉頭皺起:“您怎麼在這?”
魏明舟飛快往管家身後瞥了眼,隱約瞧見院裡還站著個黑色身影。
還沒等他瞧真切,管家便往旁挪了一步,遮住他的視線,賠笑道:“表少爺,這院子前年死了個姨娘,晦氣得很,老奴正陪著術士做道場驅邪呢,您還是莫要亂瞧,免得沾了什麼髒東西,那可就不好了。”
“原來是這樣。”魏明舟恍然道:“我還奇怪呢,府上怎的還有這麼個破地方。”
管家頷首稱是,又問了遍:“不過此處荒僻,您怎的尋到這來了?”
魏明舟“嗐”了聲:“別提了,方才本來想出門喝酒的,忽然瞧見一隻蛐蛐兒!好家伙,那蛐蛐油光發亮,嗓門又亮,一看就是個驍勇善戰的狠角色!小爺從前在長安有隻常勝大將軍,可惜來蓟州前被我父親沒收了,正想著另尋一隻好的呢,沒想到它就送上門了……”
說著,他還彎下腰,煞有介事地往四周草叢掃了圈:“吳管家,你這會兒得空嗎?若是得空,和我一同找找那隻蛐蛐兒,若是抓到了,小爺重重有賞!”
“這……“吳管家面露難色,訕訕笑道:“奴才這還忙著做法事呢,再說了,這也沒聽到蛐蛐叫啊。不然表少爺您去別處找找?”
“奇了怪了,還真沒叫了?明明方才就是朝這邊來了。”
魏明舟擰眉嘀咕著,又朝那半掩著的門扉後瞥了眼,裡頭空蕩蕩,再不見那道黑色身影。
想來是有所防備了。
“大抵是跑前頭去了,那邊草叢密,我再往前找找。”
魏明舟起身,漫不經心地掸了掸袍擺,朝吳管家道:“你忙你的吧,回頭做完法事,記得尋些柚子葉沾水拍一拍。”
吳管家彎腰:“多謝表少爺提醒,您慢走。”
直到那道鮮亮的寶藍色身影消失在視野裡,吳管家才直起身,方才還滿是笑意的老臉霎時冷下。
他轉身回到院內,小心翼翼將門闔上。
那道黑色身影宛若鬼魅般出現在旁:“為何放他離去?若是壞了主子的安排,誰來擔責?”
吳管家沉聲道:“難不成你還想殺了他不成?他可是靖遠侯唯一的嫡子,我們總兵的親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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