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別開生面的中秋家宴,也因這簡單又意義不凡的儀式變得格外熱鬧。
當然,作為新郎官,裴璉也沒少被肅王父子灌酒。
喝到後來,三個男人都醉了。
肅王拍著裴璉的肩膀,一次比一次重:“殿下千萬記住你先前說過的話,若是再敢欺負婳婳,臣定去長安尋你父皇要個說法!”
謝明霽也雙頰酡紅,打著醉嗝,連連點頭:“對,不許再欺負我妹妹!”
裴璉的酒量雖比不得這父子倆,但在涉及明婳的事上,腦子十分清醒。
高大身形晃了兩晃,他撐著桌子起身,一臉認真地朝著肅王父子深挹:“嶽父與舅兄的囑託,孤絕不敢忘。”
這般說了,父子倆也滿意了。
“坐下坐下。”
“來,繼續喝酒——”
見他們喝成一團,明娓咂舌,對明婳道:“看來你今夜要照顧醉鬼了。”
明婳扶額:“爹爹和哥哥也是的,兩人一起灌殿下,未免太欺負人。”
肅王妃也覺得頭疼,但想到今日沒準是一家人最齊全的一個中秋家宴,便也沒去攔,隻提前吩咐婢子們準備醒酒湯。
一頓中秋宴吃到後來,明娓和明婳都有些困了,見男人們還在喝酒吹牛,便先行回了院子。
到了並蒂院的中庭,明婳下意識想跟著明娓走,被明娓攔下:“今夜也算你和殿下的新婚夜了,怎好再去我院裡?去去去,快回你的院子和你的太子哥哥洞房花燭。”
這揶揄叫明婳霎時紅了臉,嗔道:“姐姐亂說什麼呢,都老夫老妻了,還什麼新婚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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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娓卻是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我卻覺得今日的你和太子更像是新婚夫妻呢。”
三年前初嫁,懵懵懂懂,雙方也沒什麼感情。
這會兒卻是郎情妾意,蜜裡調油時。
明婳最後還是被明娓趕回了自己的院子。
這不回不知道,一回卻是被院內的紅燈籠、紅雙喜、紅幔帳、龍鳳喜燭等裝飾驚了一跳。
問過下人,方知這一切都是裴璉吩咐的。
明婳打量著喜氣洋洋的四周,嘴上嘟哝:“不是說好隻是三拜麼,如何弄得和真的一樣……”
心裡卻是浮出一絲甜意,就仿佛真的回到了新婚時。
沐浴過後,已是夜深。
看著窗前灼灼燃燒的龍鳳喜燭,明婳猶豫片刻,還是決定等裴璉回來。
既然是“新婚夜”,新娘子總不能直接裹被子睡了吧。
好在沒等多久,屋外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伴隨著木門推開,婢子們紛紛行禮:“殿下萬福。”
坐在大紅喜床上的明婳不覺揪緊了裙擺,想了想,拿過那擱在一旁的織金龍鳳團扇,遮住半張臉。
待到裴璉行至內室,抬眼便瞧見那安安靜靜坐在榻邊的小娘子。
她一襲大紅絲緞褻衣,恰到好處地勾勒出青春正好的婀娜身影,那頭如瀑的烏發逶逶垂下,燭光下泛著緞子般的光澤。
兩隻雪白小手持著團扇,遮住半張嬌靨,
唯一露出的那雙明眸,正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朝他看來。
對視的剎那,明眸善睞,光華璀璨。
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裴璉恍惚著,仿若墜入一場縹緲美夢。
待回過神,胸膛裡的心仍舊鼓噪不休。
明明來的時候已經喝過醒酒湯,秋夜裡的涼風也吹散了幾分酒意,可這會兒卻醉得更厲害般,連走向床邊的步子都有些飄。
明婳看著那臉龐醉紅的男人走來,心也一點點地揪緊。
他這是喝了多少?
怎麼走個路也搖搖晃晃的。
要不要上去扶他一把,萬一摔了可就不好了?
糾結間,散發酒氣的男人已然走到面前。
明婳松口氣,還好,沒摔。
下一刻對上男人幽幽的狹眸,才松的那口氣又提了起來,心跳如鼓。
他…他這般看她作甚?怪難為情的。
剛要開口說些什麼,面前的男人朝她抬袖,彎腰一拜:“裴璉拜見娘子。”
明婳怔了怔,有些羞赧,又有些想笑,這都沒有外人了,這男人還演呢?
不過他要演,那她便陪他玩玩。
於是明婳起身,盈盈回了個禮:“妾身拜見夫君。”
說完,還抬起眼,一副“怎麼樣,我也演得不錯吧”的得意表情。
裴璉稍愣,而後眉宇間也浮現淺淺笑意。
他道:“還請娘子卻扇。”
明婳道:“卻扇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三個要求。”
裴璉:“娘子請說。”
明婳漆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轉,道:“第一,從今往後,你不許欺負我。”
裴璉:“這是自然。我方才也已當著嶽父舅兄的面保證,若再叫你受委屈,任由他們打罵,絕不還手。”
明婳點點頭,又道:“第二,從今往後,你不許再騙我。”
稍頓,補充道:“反正不許再拿我當傻子糊弄!”
似是想起一些舊事,裴璉面色微窘,頷首:“往後你我夫妻,坦誠相待,再無隱瞞。”
“至於第三,隻要我一日是你的妻子,你便要一心一意愛我。倘若你日後……”
明婳握緊了手中扇柄,深吸一口氣看他:“倘若你日後變心,移情別戀,你也不必遮遮掩掩的把我蒙在鼓裡,直接與我坦白,我也不會再糾纏於你,大大方方讓於旁人就是。”
她是喜歡裴璉,卻不要毫無尊嚴與底線的愛他。
正如阿娘所說,哪怕再愛,也要有主見,有與他分開的能力與勇氣。
裴璉凝著團扇後那雙認真的烏眸,薄唇抿了抿,再次抬手,鄭重一拜:“此生能得你真心相託,乃是裴璉之幸,絕不敢負。”
若真有那麼一日,他不但是背叛了謝明婳,也是背叛了他自己。
莫說謝明婳不會原諒,他也不會原諒自己。
明婳得他三個承諾,也心滿意足,哪怕前路充滿未知,起碼此刻他們彼此相愛,真心相許。
“那我卻扇啦。”
她柔聲說著,緩緩將遮面的團扇挪開。
不似當年大婚時那張脂粉糊亂的花貓模樣,暖紅燭光之下,是一張比海棠還要嬌媚明豔的美人臉。
哪怕素面朝天,兩彎柳眉不點而翠,一點櫻唇不染而朱,美到叫人心驚。
裴璉一時屏息。
明婳見身前人半晌不出聲,抬起臉,烏眸輕眨:“裴子玉?”
裴璉喉頭微滾,啞聲道:“我在。”
也不等明婳回過神,細腰便被男人的大掌一把攬住。
下一刻,那挾著酒氣的吻直直落了下來。
“唔……”
她下意識地跌坐在床邊。
男人挺拔熾熱的身軀也順勢朝她覆來。
大紅喜帳微亂,明婳也被這來勢洶洶的熱吻弄得心神俱亂。
當男人修長的手指扯開腰間的五彩絲绦時,她雙手抵著他的胸膛,粉面通紅,眸光迷離:“你…你還沒沐浴……”
“傍晚換喜袍時洗過了。”
裴璉一掌叩住她兩隻細腕,舉過她的頭頂,再次俯身:“婳婳乖,今夜讓夫君好好看看。”
明婳還想再說,男人的吻再次落下,不容拒絕地奪去了她所有的呼吸與理智。
屋內,紅帳垂落,喜燭高照。
屋外,秋夜如水,月滿天心。
這正是,良辰美錦,花好月圓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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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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