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黛的雙手交疊在桌上,坐直了身體,道:“我可以幫你的,你要去做什麼,一定有我能幫上忙的。”
起碼,桑黛幫忙打架是沒問題的,王室應當沒有打得過她的妖修。
她的態度堅定,好像已經做好了去幹架的準備。
宿玄忽然笑了,眉開眼笑,冷硬的臉一瞬間柔和。
柳離雪也跟著捂嘴笑,搖著折扇道:“桑姑娘,你太可愛了些。”
桑黛:“我說錯了嗎?”
她有些無措,桑黛並不知道王室究竟是什麼事情,明明宿玄都成了妖王,整個妖族的權力握在他的手中,可王室還是時不時在他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給他找不痛快,但宿玄卻好像忌諱著什麼,一直沒有動手掀翻王室。
宿玄將手上的蝦遞到桑黛嘴邊:“張嘴。”
桑黛下意識張嘴。
那隻蝦被喂進了她的嘴裡。
她這才反應過來,嚼著東西含含糊糊道:“做什麼啊?”
宿玄笑著道:“王室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會髒了你的手,有些事情本尊會慢慢告訴你,你現在更需要做的是好好吃飯,將自己養得白白胖胖,僅此而已。”
柳離雪附和:“桑姑娘,王室的事情有些復雜,不是打架可以解決的,你沒必要牽進來,那些事情你遲早會知道,但目前你應該好好照顧自己,安心修行,畢竟那幕後人……”
說到這裡,他們的神情都沉了下來。
柳離雪嘆氣:“你也說了,你看不出來他的修為,他那一身強大的自愈力簡直詭異,還能徒手撕開空間裂縫,便是渡劫修士都不能做到這點,他又不是雪鸮有迷惘之力,為何以人身便能做到這些?”
宿玄昏迷的這段時間,桑黛一直都在想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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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修為詭異,人也很詭異。
“尊主也知曉了這些事情,而且,幕後人說要在玲瓏塢等你,但玲瓏塢的城主這段時間要渡劫,為了以防隱患,現在全城都封了,我們也進不去,又不能像那人一樣撕開裂縫進去。”
他們隻能等到玲瓏塢的城主渡完劫後打開城門才能進去。
桑黛和宿玄有些像,一旦在沉思的時候,就會很安靜。
兩人都不說話,隻有一個柳離雪說話。
他搖了搖扇子,微微蹙眉:“不過真的有些巧合,那玲瓏塢城主在元嬰滿境都多久了,少說五百年了吧,隻是一個地級靈根修到這種地步已經算是極限了,他怎麼忽然間就要入化神?”
一個地級靈根往往修行之路到元嬰便算是萬裡挑一了,那玲瓏塢城主五百多年前就是元嬰境,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進境的前兆,幾乎可以預見這輩子就是個元嬰修士了,可就在前不久他下令玲瓏塢閉城,不許進不許出。
因為他要渡劫了。
渡劫時是修士最為脆弱之際,在天雷之下沒有辦法去應對別的事情,這時候如果有人敢來擾亂,幾乎是必死的命,而玲瓏塢城主年輕時候似乎得罪了不少人。
宿玄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說不定玲瓏塢城主渡劫一事也與那幕後人有關呢?”
他不相信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那人要引桑黛去玲瓏塢,而在此不久之前,玲瓏塢城主下令封城。
“總之不會是巧合,近來你先隨本尊回妖殿,待玲瓏塢解封,王室的事情應當也處理好了,屆時本尊和你一起去。”宿玄側首看一旁的劍修,又道:“至於微生家主和白於仙君的事情……我們一起查,莫要擔心。”
他也知曉了桑黛爹娘的事情,這些在昨日趁桑黛沐浴之時,柳離雪便傳音告訴了他。
說這話之時宿玄和柳離雪都挺謹慎,生怕在劍修臉上看到眼淚。
可事實上,她很淡然,也很安靜。
桑黛隻是點了點頭:“好,我知曉了,就按你說的辦。”
宿玄松了口氣。
沒傷心就行,一朝發現自己的親生爹娘被殺,甚至被滅了門,不是輕易便能接受的。
但桑黛冷靜,無法挽回的事情,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唯一可以做的隻有查清楚幕後的人。
一旁的狐狸忽然間又開口:“還有件事情。”
“什麼?”
“本尊當時是被畢方引去的,他和那人在合作。”
桑黛擰眉:“畢方?是那個畢方嗎?”
“對,上古神獸畢方一族,舉族隻剩下他一人了。”
柳離雪反問:“他們怎麼會合作?”
宿玄搖頭:“不知,攝魂對他無用。”
當時宿玄都快將畢方的神魂打碎了,他完全沒有反擊的力氣,宿玄便是這時候對畢方下了攝魂。
但攝魂無用。
柳離雪呢喃:“不可能啊,這麼多年你的攝魂便沒有出過錯,怎麼可能會用不了?天賦之力便是對神獸血脈也管用啊,否則他也不會用鎮壓碾碎了你的骨頭。”
所以這便是宿玄覺得最奇怪的地方。
當時他死活問不出來,一股腦正要殺了畢方之時,濃雲中劫雷翻滾,直直朝他劈下一道。
隻是眨眼間,一個陣法忽然出現,畢方的身影消失不見。
宿玄沒有去追,惦記著桑黛那邊,撐著身子朝她那裡追去。
桑黛想起了些別的:“當時我要殺那黑衣人之時,也有一道劫雷朝我劈下,所以……”
她抬眸,與宿玄對視:“是天道,畢方和那幕後的人都是聽從祂的命令,要殺了我。”
宿玄的天賦之力是天道給的,祂要隱瞞秘密,所以保護畢方不受攝魂影響。
那莫名其妙的天雷要阻攔她追那黑衣人,便是桑黛要引雷也得事先準備,那道雷是忽然出現的,沒有一點緩衝時間,根本不是修士可以引出來的天雷。
話一落下,宿玄的臉色陰沉難看。
搭在桌上的手攥緊,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突起。
桑黛握住他的手,將某隻狐狸緊攥的手一點點掰開,“你的傷還沒好透,不要動怒,我早就知道祂想殺我,如今不過是又多了一些人而已,沒關系的。”
將某隻狐狸的手掰開,桑黛摸了摸他的指節,沒有摸到骨頭錯位。
還好,他的手骨應當恢復不錯。
宿玄順勢與她十指相扣,大手將她的小手握緊。
桑黛無奈看了眼幼稚的妖王大人。
妖王大人冷嗤:“不過一個天道,祂既派人動手,便證明祂沒辦法親自動手,想必受一些限制,你隻管走自己的路,不必擔心祂。”
【若祂真想殺你,那便先戮天。】
妖王大人的話和心聲一樣放肆。
桑黛彎眼輕笑,隨便他握著自己的手。
她點頭,柔聲回:“好。”
對面的柳離雪:“……嘖。”
宿玄冷冷看過來。
柳離雪豎起扇子擋住自己的臉:“當我沒說話。”
桑黛嘆氣:“不說這件事了,玲瓏塢現在去不了,我們早些收拾收拾回家吧。”
她剛要拉著宿玄站起身,身後一道聲音傳來。
“哎呀吃飯呢,貧僧來得真不湊巧,看你們都吃完了。”
吊兒郎當的聲音,是檀淮。
他那身破爛的袈裟已經被縫補好,瞧見三人的目光後,笑盈盈行了個佛禮。
桑黛朝他頷首,禮貌回應一聲:“檀淮大師。”
宿玄冷聲問:“你來幹什麼?”
他對仙界的人沒什麼好感,也不知曉檀淮還給了他一顆龍參果這件事。
桑黛一個胳膊肘捅到了他的腰間,示意他閉嘴。
小狐狸委委屈屈揉了揉腰。
檀淮笑盈盈道:“貧僧這次來是受人所託。”
“什麼人?”
“魔主。”檀淮應道:“魔主要請桑姑娘去一趟魔殿。”
宿玄下意識回:“不去。”
誰知道那隻魔又安什麼心?
桑黛問:“找我做什麼?”
檀淮溫和道:“為了天欲雪姑娘。”
宿玄拒絕:“那也不去,我們要回妖殿了。”
柳離雪也搖頭:“寂蒼能安什麼——”
檀淮笑道:“三根靈脈來換。”
柳離雪:“……”
宿玄:“……”
桑黛眸光一亮:“真的?”
檀淮點頭:“自然。”
桑黛拽著宿玄:“還愣著幹嘛,去啊!”
她的黑眸明亮,欣喜都寫在臉上:“三根靈脈可以夠妖界修行千年了。”
寂蒼答應給她的靈脈,她第一時間想的是妖界。
她在為妖界著想。
宿玄與她相扣的手一緊,長睫輕眨,心底泛起絲絲縷縷的蜜意。
不等宿玄開口,桑黛率先答應:“我們馬上去!”
宿玄垂首看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她這麼好,他怎麼可能不喜歡她?
***
春秋樓就在魔界,離魔殿不算太遠。
魔界分為十三域,寂蒼的魔殿在第十域。
柳離雪並未跟來,他一個醫修,打架也派不上什麼用場,何況宿玄和桑黛兩位大乘境修士,在魔界隻要不是萬魔圍攻,誰也傷不了他們分毫。
檀淮在前面引路,桑黛和宿玄並肩走。
桑黛忍不住問:“檀淮大師,你為何會與寂蒼……”
一個仙界的修士,竟然與魔修走這般近。
檀淮頭也不回,聲音含笑:“貧僧多年前欠魔主一份恩情,此次隻是為了報恩,幫魔主了一樁心結。”
桑黛也不知道檀淮怎會和寂蒼牽扯上關系,那恩情又是何處來的,既是私事,也不需多問,左右她如今與仙界也沒關系了。
直到走到最裡面,推開那扇縈繞魔氣的大門,桑黛總算是知道檀淮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
檀淮縮了縮脖子,裹緊了身上的袈裟,從乾坤袋中取出之前桑黛給的業火球。
還能用,畢竟是神獸的業火,可以燃上好幾年。
桑黛:“……”
宿玄重新凝出業火球遞給桑黛:“拿著,裡面冷。”
他拿出披風為劍修系上。
桑黛一手抱著業火球,一手被宿玄握住,純正的火系靈力沿著交握的手傳來。
他們進去後,一隻盤子迎面砸來。
檀淮靈巧躲開,宿玄拂袖揮開那隻盤子。
女子惱怒的聲音響起:“狗東西,姑奶奶當年真不是故意的,你放我回去!”
另一道陰冷的聲音隨後響起:“做你的夢去吧,本座這黔印何時消退,你何時才能回去。”
“我說了幫你消掉,你偏不讓!”
“消掉就管用了?它不是你刺的嗎?你殺了人後說句‘對不起我幫你挖個墳埋了吧’就管用了?”
三人:“……”
檀淮尬笑:“啊對,就是這樣,這件事呢有些復雜,哈哈。”
天欲雪聽到動靜,惡狠狠看過來,一張可愛的臉上都是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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