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陣子沒來了。”太夫人邊拾階而上,邊眺望遠處的風景。她六十多了,不過平時保養得好,身體十分康健,為了顯示拜佛的誠心,堅持自己爬上寺前的石階。
楚二夫人小心翼翼地扶著婆母,輕聲道:“母親這麼看重四皇孫,大熱天親自來替他祈福,回頭我告訴茵茵,她準得感動哭了。”慶王妃閨名叫茵茵。
太夫人馬上道:“這點小事,你就別跟她說了,她在坐月子,別叫她擔心。”三個孫女,太夫人確實最喜歡大孫女慶王妃,畢竟是家裡第一個姑娘,大孫女又知書達理的,無論才學還是氣度,都是三個孫女裡最出挑的。二孫女楚盈美則美……
想到楚盈柔弱的脾氣,太夫人輕輕地嘆了口氣,心想一會兒還得求菩薩送她一個好孫女婿。雖說有偏心,但太夫人由衷希望三個女兒都嫁得好好的。
一開始婆媳倆還有心情聊天,慢慢地就沒力氣了,爬到臺階頂端,太夫人老臉泛紅,額頭鼻尖兒都是汗。楚二夫人稍微強點,忍著腿酸,先伺候太夫人。太夫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抬頭時,無意發現前面通向安國寺寺門的青石路旁,跪著一對兒母子,低著頭,隻能看清側臉。
太夫人平復片刻,好奇地問旁邊專門招待她們的知客僧,“那是……”
知客僧回頭,瞧見那對兒母子,他神色憐憫地解釋道:“那位女施主進京尋夫,路上用光了盤纏,求主持收留。主持慈悲為懷,暫且為她安排了客房,隻是佛門淨地不適合長久收留女施主,主持特許她在此擺出尋夫的啟事,興許有人認得她夫君。可惜女施主連續跪了三天,至今沒有任何音訊,若明日還沒消息,本寺也不得不送她下山。”
太夫人聽了,心裡沒有任何波動,這樣的可憐事,她聽得多了。不過路過那對母子時,太夫人還是忍不住看了過去,就見那位母親二十出頭的年紀,穿一身洗得發白的淡綠細布衣裙,模樣倒是生的極好,膚色白皙,嘴唇紅潤,眼睛……
大概是感覺到她的注視,少婦抬頭朝她看來,一雙桃花眼明亮美麗。
太夫人愣了下,看著少婦怯懦地迅速低頭,她眼前卻浮現出長孫媳婦的那雙眼睛,再仔細觀察那少婦,臉龐居然與陸明玉有三分想象,若是加上那雙眼睛……
太夫人不由有些感慨,沒想到會遇到這樣一個人。
看完少婦,太夫人往前走了一步,再去看孩子。男娃穿著一身比她母親略新的灰布衣裳,看個頭約莫七八歲。太夫人看過去時,男娃已經在新奇地打量她了,目光相對,男娃並未像他母親那樣退縮,反而一眨不眨地繼續看太夫人……頭上的首飾。
太夫人卻在看清男娃模樣時,心頭猛地一顫,難以置信地盯著對方。白白淨淨的臉蛋,烏黑水潤的鳳眼,這粉雕玉琢的孩子,怎麼跟記憶裡次孫小時候一模一樣?
太夫人下意識地轉向兒媳婦。
楚二夫人比婆母還震驚,視線黏在男娃臉上還沒回來呢,而男娃看到她,終於露出一絲膽怯不安,低下頭,往母親旁邊縮了縮。
太夫人婆媳倆不由自主地追著他,然後,同時發現了少婦面前的木板。木板上面貼著一張白紙,上面簡單又清晰地交代了女子的故事:“民婦董氏,祖居荊州,夫婿姓石名千,京城商家子弟,八年前失散,望有其音訊者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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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掠過男人的名字與身份,太夫人暗暗松了口氣,自家可不是什麼商家,孫子更不姓石……念頭才起,腦海裡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過,太夫人再次看向男人的名字,石千,石千,莫非是時謙?
有了懷疑,再看少婦出身荊州,太夫人忽然記起一件事,次孫曾經外出遊學兩年,也去過荊州,若他當年真做過荒唐事,真有個骨血在外面,那孩子的年紀……
太夫人不敢再往下想了。
“母親,咱們先去上香吧。”楚二夫人也回了神,收回視線,她臉色不太自然地對婆母道。
太夫人點點頭,一行人慢慢前行。
人走了,董月兒悄悄抬起頭,盯著那些衣著華貴的婦人,眼裡露出欣羨,隻是想到周叔的計劃,明天跪完裝完尋親的樣子就可以去楚國公府認親了,一旦成功,她也會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董月兒心底又浮現出希望。
“潤哥兒坐會兒吧。”董月兒自己跪著,扭頭叫兒子坐。
潤哥兒點點頭,乖巧地盤腿坐在母親旁邊,眼睛也望著太夫人等人離開的方向。從去年開始,周叔就教了他很多事情,潤哥兒學的特別認真,記得牢牢的,因為周叔說了,他記牢了,他與母親才會有好日子過。
日頭漸漸升高,香客們陸續從他們身邊經過,有發善心的,扔了些銅板給他們。董月兒全都收了起來,收著收著,發現一個銅錢中間塞著一個小小的紙團。董月兒吃驚地抬起頭,左右看看,沒有發現任何熟悉的身影,她皺眉,摳出紙團悄悄打開。
周叔教她認字了,不多,但紙團上的字她都認識。
紙團上說,讓她做好準備,今日可能會見到太夫人。
董月兒也是有點心眼的,憶起清晨時遇到的兩位貴人,她隱約猜到了什麼。董月兒心撲通撲通地跳,隻是當那兩個貴婦人平平靜靜地再次從她們娘倆身邊經過,徑自下山去了,董月兒的肩膀頓時耷拉了下去,原來是她多想……
“董夫人,我家夫人可能有你夫君的消息,隻是她不便在這裡與你細說,你願意隨我們走一趟嗎?”一個布衣打扮的四旬夫人蹲了下來,眼睛探究地盯著她道。
因為這人打扮不像與之前的貴婦人是一伙的,董月兒完全沒有聯想到太夫人,還以為對方真有楚隨的消息,立即興奮起來,激動地問道:“真的嗎?”
四旬婦人連連點頭,“千真萬確,你夫君是叫時謙吧?”
董月兒眼睛更亮了,當即不再懷疑,帶著兒子回客房收拾收拾東西,這就隨著對方下山去了。
第173章 173
安國寺周圍風景清幽,山林不少,董月兒一手提著包袱一手牽著兒子,見前面的婦人居然要帶她往一座樹林走去,董月兒突然有些緊張。看眼前面的樹林,她警惕地停下腳步,問道:“你家主子在哪裡?”
她長得好,這幾日有些賴皮或紈绔子弟不好在安國寺動手,就騙她說有楚隨的消息,董月兒知道周叔藏在暗處,沒有得到提醒,她誰都沒信,今日周叔暗示她可能會見到太夫人,她才放松防備跟了來。
四旬婦人回頭,指著小樹林道:“夏日天熱,我家主子在裡面避暑呢,夫人放心,天子腳下,咱們可不是那等奸邪小人,況且我家主子是位太太,不會對夫人做什麼的。”
董月兒聽了,心中稍安。記起周叔說過若有不妥他會現身,董月兒忍住回頭的衝動,攥緊兒子小手,繼續跟著婦人往前走。走到樹林邊上,看到一棵樹後站著兩位穿細布衣裳的身影,二人都戴著帷帽,隻能看出是女的。
都是女人,董月兒更加放心了。
四旬婦人領著他們母子來到主子身前,便低頭退到遠處放哨。
隔著帷帽,喬裝過的太夫人目不轉睛地再次打量男娃一番,直接問道:“這孩子多大了?什麼年月出生的?”
她的聲音並不溫柔,反而帶著幾分威嚴,有點像平時審問辦砸差事的丫鬟嬤嬤們。董月兒村女出身,被太夫人這樣一問,她根本沒有闲心質疑對方到底是誰,看看因為緊張靠到自己身邊的兒子,一五一十地道:“虛七歲了,丙申年二月二十六生的。”
太夫人早就與兒媳婦回憶過次孫回京城的年月了,算上回京路程、十月懷胎,這孩子的生辰,基本吻合。
“他叫什麼?”視線落到男娃臉上,太夫人語氣有了一絲絲變化。
“潤哥兒,潤物細無聲的潤。”董月兒將兒子摟到面前,期待地反問太夫人,“您見過我丈夫嗎?他差不多這麼高,長得特別俊,潤哥兒長得特別像他,夫人,您知道他在哪裡嗎?”
太夫人看看她手,知道她比劃的是當時孫子的個頭,語焉不詳地敷衍道:“我住的那條街上有個年輕公子,跟你說的有點像,但我得先確認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不然冒冒失失把你帶過去,萬一他不認識你,我就該挨埋怨了,對吧?”
董月兒越發相信眼前的人是楚隨的街坊了。
周叔有他的計劃。按照道理,她不該知道楚隨的身份,所以周叔安排她先來安國寺打出尋夫的名頭,如果有人根據“石千”或兒子的模樣聯想到楚隨,引薦她去楚家,那最好不過,萬一沒有,跪了五日,她可以捏造一個指路人,再直接去楚國公府認親。
篤定對方是楚隨的熟識,董月兒自然知無不答,把她與楚隨是如何認識的,楚隨如何拋棄她的都說了出來,又稱自己在鄂州人生地不熟,楚隨走後她帶著僕人遷回嶽陽,半路遇到歹人,她僥幸活了下來,靠著貼身收藏的銀票在一處小鎮上賃了宅院住。發現自己有了身孕,董月兒先安心養胎生子,去年她的銀錢快用光了,董月兒快要過不下去,才毅然北上尋夫。
這些說辭都是周叔教她的,董月兒倒背如流,太夫人詢問細節,譬如沿途都經過哪些地方,董月兒也都能回答上來。
“你認字嗎?”太夫人想到她自稱村女,卻能說出“潤物細無聲”,還能寫那樣一張尋夫啟事,心中依然抱有疑惑。
董月兒神色一黯,低著腦袋道:“隻認得一些,是我丈夫教我的,他學問好,字寫得好看,還會作畫……”憶起楚隨也曾對她好過,也曾握著她手教她認字,董月兒真的落下淚來。
楚二夫人抿抿唇,忍不住提醒她道:“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言,你算他哪門子的妻子?”
董月兒羞愧地低下頭。
母親被人奚落,潤哥兒不由靠緊了母親,鳳眼狠狠地瞪著楚二夫人,七歲的男娃,在有心之人的刻意教導下,城府遠遠超過別的孩子,但護母是天性,因此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憎惡清清楚楚地傳達了出來。
楚二夫人皺眉,隻是看著那八成是她親孫子的孩子,她擰擰帕子,把剩下的訓斥咽了下去。
“好了,事情我們都知道了,回去會替你轉告他一聲,不過他願不願意認你,我不敢保證,這樣,我先安排你們母子去我的一處莊子上暫住,那邊有了消息,我再知會你。”太夫人心情復雜地道,目光大多時間都停在潤哥兒身上。
董月兒低頭跪謝,猜到事情極有可能辦成了。楚隨是曾派人殺過她,但她現在為他生了一個聰明懂事又那麼像他的兒子,隻要她假裝不知道刺客是他派去的,看在兒子的份上,楚隨會接受她的,畢竟她的潤哥兒可是楚國公府的曾長孫。
抱著希望,董月兒領著孩子走了。
楚二夫人目送潤哥兒小小的背影,心底莫名的,有些不舍。這孩子長得跟兒子小時候一樣漂亮,若真是自己的孫子,她絕狠不下心不認,隻是,兒媳婦那邊,會甘心突然多個這麼大的庶子?兒媳婦還好說,萬一觸怒皇後、王爺女婿怎麼辦?說到底,兒媳婦代表的是承恩侯府的臉面。
“母親,咱們該怎麼辦?”楚二夫人低聲向婆母求助。
太夫人看起來比她鎮定多了,冷靜道:“先回府,問過時謙再說。”
然而回京城的路上,太夫人閉目靠著車板,那雙蒼老的眼皮底下,眼珠卻不停地來回轉動,顯然心事重重。楚二夫人呆呆地看著窗簾,一邊是孫子,一邊是王妃女兒,遲遲無法做出選擇。
快到晌午,婆媳倆回了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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