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隨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太夫人跟著數落了次孫一番,最後頗為無奈地,對長孫說出了她的請求。話音一落,楚二夫人、楚隨,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緊張地盯著楚行,迫不及待知曉他的回答。
楚行原本在看著祖母,等祖母說完,他垂下眼簾,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道:“那個孩子,二弟願意認就認,不願意,趁早撵出府。”
第176章 176
楚行的聲音不高,但足夠簡練,簡練到粗魯。
太夫人這輩子,第一次聽長孫用這種冷硬的語氣跟她說話,她睜大眼睛盯著長孫,仿佛要看清長孫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又似乎是希望長孫意識到他的失禮,收回之前的冷漠言語。
可楚行沒有看兩位長輩,他轉向楚隨,眼裡無波無谰,“二弟,你怎麼選?”
楚隨隻有這一個兄長,從小他就喜歡跟在兄長後面,他是闖了很多禍事,習慣讓兄長幫他收拾爛攤子,譬如他幼時淘氣打人,不敢告訴父親,都是請兄長替他出頭,但習慣接受兄長幫忙的同時,楚隨同樣敬重這個兄長,願意聽從兄長的訓誡與安排。
更何況,他本來就沒想讓兄長替他養兒子,之前是覺得兩位長輩的話有些道理,現在兄長一口拒絕了,楚隨自然知道該怎麼選擇。
“我……”
“等等。”看出次孫要改口,太夫人突然開口,示意次孫先閉嘴,她神色嚴肅地問長孫,“世謹,你先告訴祖母,你為何不願意。”一雙渾濁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長孫,幹癟的嘴唇緊抿,如朝堂上的御史,隨時準備反駁回去。
在太夫人心裡,讓長孫認下潤哥兒,真是一舉兩得。
首先,楚家子嗣不昌,兩個孫子都二十多了,連一個男娃都沒有,潤哥兒長得漂亮,看著聰慧,太夫人實在舍不得將孩子養在外面。接到府裡,養在長孫膝下,雖然無法與親生父親相認,但依然能作為楚家庶子讀書練武,自小養尊處優。
二來,長孫認了潤哥兒,自家就不用得罪萬皇後了,便也不會影響大孫女與王爺的關系。至於陸家,太夫人之前願意與陸家交好,是因為抱著讓陸家支持孫女婿慶王的希望,如今陸筠專寵後宮,又有了孩子,便是國公府把陸家當菩薩供著,將來出了事情,陸家也不會站在孫女婿那一邊。既然注定拉攏不了陸家,稍微得罪一下又如何?陸明玉無法懷孕了,隻要楚家將真相告訴她,相信陸明玉也沒有臉因為潤哥兒與長孫鬧翻,隻要陸明玉安安分分的,陸家想幫女兒出頭都師出無名。陸斬可以欺壓姚家,他們楚國公府卻不是他想撒野就撒野的,論在京城的根基,陸家遠遠比不過楚家。
此外,太夫人還有一重心思,那就是以保密為由,勸長孫對陸明玉隱瞞真相,讓陸明玉誤會潤哥兒真是長孫的骨血,如此夫妻倆之間有了隔閡,長孫與陸明玉的感情就會漸漸疏遠,長孫會繼續與自家人親。
太夫人自認了解長孫,長孫重兄弟感情,隻要說這些都是為了他二弟好,長孫會答應的,妻子再恩愛,一個無法為楚家綿延香火的女人,還能超過骨肉親情?可太夫人沒料到,她才開個話頭,長孫就拒絕了,還拒絕地那麼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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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謹是怕阿暖不答應?”問完了,太夫人低低地嘆了口氣,“祖母也是為了阿暖好……”
“與阿暖無關,是我不願輩分亂套。”目光落到祖母臉上,楚行語氣略微緩和了幾分,皺眉反問道:“祖母,我不明白,您既然喜歡那孩子,讓二弟認下便是,為何要為難我?孫子自幼遵循祖父、祖母教誨,行事不曾有任何差池,您讓我認了那孩子,豈不是告訴全京城我曾經辜負過一個女人?二弟已經成家立業,他差事上犯了錯,我會幫他一把,但這種風流債,恕我不能從命。”
楚隨羞愧地無地自容,可太夫人時刻留意著他,根本不給他自責的機會,馬上搶著道:“祖母也是沒辦法了,你二弟剛剛成親,此時認下潤哥兒,姝兒哭鬧怎麼辦?姝兒沒阿暖穩重,萬一鬧到皇後面前……”
楚行一直在看著太夫人,聽到這裡,楚行心裡忽然冒出個猜測。為了確認,他沒有提醒祖母萬姝背後隻是一個失寵的皇後,他的妻子卻是皇上寵愛的外甥女,而是低聲寬慰道:“祖母怕皇後斥責二弟?那祖母多慮了,皇後素來賢淑仁厚,隻要二弟誠心認錯,保證以後會善待弟妹,皇後不會為一個孩子計較的。”
太夫人暗暗攥緊了手,長孫這麼說,她再擔心萬皇後不高興,便是暗示萬皇後並非她表現出來的那樣賢淑仁厚了。這條路死了,太夫人不得不告訴長孫她最在意的,“祖母是擔心茵茵啊,時謙認了潤哥兒,王爺身為兄長,會不會不滿表妹在咱們家受了委屈,回頭遷怒到你妹妹身上?你是兄長,你還不懂兄妹情深?”
楚行聽了,臉色反而更冷。
祖母明知妻子背後有皇上撐腰,卻不怕觸怒皇上,寧可讓妻子受委屈也不敢得罪萬皇後,把萬皇後、慶王看得那麼重,那將來如果慶王有什麼要求,祖母是不是也會竭力相助?
如果隻是單純的家事,楚行願意循循善誘,同長輩們講清道理,但祖母竟然有站位的跡象,楚行決不能縱容。
“弟妹受了委屈,祖母便擔心慶王為她撐腰遷怒妹妹,按祖母的意思,如果將來慶王安排差事給我們兄弟,為了妹妹在王府過得稱心,我們兄弟就必須盡心盡力,不得有任何違背?”
楚行肅容而立,說話時鳳眼冷厲掃過太夫人、楚二夫人,最後定在楚隨身上。
這一刻,他不是長孫,不是侄子,也不是誰的兄長,他隻是楚國公。
楚行在外冷峻,回到家裡對親人們雖然不會熱絡玩笑,但也是面容平和,在長輩們面前恭敬有禮,對弟弟妹妹們有求必應。太夫人、楚二夫人都習慣了他隨和的一面,如今突然對上威嚴肅穆、氣勢懾人的楚國公,兩人心中俱是一凜。
楚隨被兄長訓斥的多,也最熟悉兄長的冷厲模樣,此時回神最快。意識到祖母、母親心底可能存了危險念頭,楚隨跨步走到兄長身邊,目光堅定地對長輩們道:“祖母,娘,咱們楚家男人從來隻效忠天子,不被任何人牽著鼻子走,你們放心,隻要我與兄長站得穩,就不懼任何人。潤哥兒一事,是我年幼衝動,我讓姝兒受委屈了,姐夫如果不滿,他盡管罰我,我都受著,但姐夫若因此給我姐姐臉色看,那楚家也不會袖手旁觀。”
隻喊慶王姐夫,而沒有把他當成王爺看。
說句難聽的,慶王真有利用國公府助他登基之心,就該善待姐姐,而不是利用姐姐掣肘他們。如果一個皇子連如何拉攏能臣都不會,便是楚家卑躬屈膝將他送上帝位,一朝小人得志,也極有可能受人挑唆,恩將仇報,更不值得投靠。
楚隨可不傻。
楚行卻嫌堂弟說得還不夠清楚,直言道:“楚家祖訓,後世子嗣不得卷入皇子之爭,以後不管出了何事,請祖母、二嬸以咱們楚家大局為重。以今日之事為例,孫子知道你們隻是關心妹妹,但外人不知,若被有心人利用傳出去,指責王爺與楚家結黨營私,置楚家於危難,那時妹妹才真是無人可依。”
太夫人確實希望兩個孫子都支持慶王,但長孫真的把“結黨營私”的帽子壓過來,她心裡恨孫子們不懂事,嘴上卻無法再辯駁,隻能強顏歡笑,再三強調她們隻是關心王妃,沒有別的意思。
到底是一手將他帶大的祖母,該警醒的警醒了,楚行朝祖母、嬸母行了一禮,請長輩們原諒他剛剛的失禮。太夫人、楚二夫人被他教訓地臉都白了,一身是汗,哪還敢擺長輩的譜兒,忙叫他起來。
楚行直起腰,對長輩們客氣,扭頭又瞪了楚隨一眼,“你隨我去見二叔。”與祖母,他是孫子,隔了一層,與嬸母,他更不便說重話,換成二叔,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妻子,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此外,楚行也要試探試探二叔的心思。
楚二老爺今日也休沐在家,楚行兄弟倆過來時,他剛從外面回來,正要沐浴更衣,聽說兒子、侄子一起來了,楚二老爺有些奇怪,重新系好腰帶,去堂屋見晚輩。
楚行打發走下人,簡單地陳述了一番。
楚二老爺聽得眉峰一跳一跳的。跟老母、妻子的小心思比,兒子有外室子都不算什麼了。或許他也曾有過糊塗的時候,偶爾會幻想女兒是不是有可能當皇後,但今日侄子明確表明態度,楚二老爺當即收起了那些臆想。
女兒的前程,絕比不上楚家的興盛,楚行雖然是他的侄子,但在掌家一事上,楚二老爺自愧不如。侄子才是一家之主,他不想因為女兒鬧得兩房決裂。
“我知道了,世謹放心,我會再去勸勸你祖母的。”楚二老爺正色道。
“有勞二叔了。”楚行起身行禮。
楚二老爺點點頭,見兒子還低頭跪在那兒,楚二老爺沒好氣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潤哥兒接回來!”
事到如今,兒子必須認下那個外室子,連撵走的那條路都不能走了,否則便會給母親、妻子希望,讓她們誤會自家還是忌憚慶王、萬皇後。不過話又說回來,孩子是楚家的,兒子隻是少年時一次風流,沒有觸犯任何律法,皇上都不會管,旁人有什麼資格插手?
萬皇後、慶王不是傻子,才不會為了一個萬姝找楚家的麻煩。
第177章 177
從楚二老爺的院子出來,楚隨快走幾步轉到兄長身前,心虛地看兄長一眼,他低下頭,愧疚道歉:“大哥,都怪我當年糊塗,如今連累祖母她們操心,還差點害大哥替我背鍋。”也險些讓陸明玉受委屈。
楚行心胸沒那麼狹隘,雖然堂弟以前做了糊塗事,但在大事上足夠清醒,算得上功過相抵。拍拍堂弟肩膀,楚行語重心長地道:“過去的都過去了,二弟不用放在心上,好好想想如何善後。弟妹要安撫,承恩侯府那邊,咱們不必討好,可這次咱們理虧在先,明日我會替你告假,你親自去侯府走一趟。”
不奴顏婢膝,但也不能仗勢欺人。
想到接下來的一串麻煩,楚隨疲憊地點點頭。有因必有果,隻能怪自己了。
兄弟倆在路口分開,楚隨去三秋堂接兒子,楚行徑直回了定風堂,暫且沒去見妻子,楚行把魏騰叫到書房,沉聲問道:“嶽陽的董月兒,你還記得嗎?”
魏騰稍微想了想,記起來了,三年前國公爺讓他安排人手去過鄂州。
楚行見他點頭,繼續道:“早上太夫人去安國寺上香,遇見董月兒攜子跪在寺院門前尋夫,你馬上派人去查清楚。當年她突然消失,一介女流竟能平安來到京城,我總覺得其中有蹊蹺,再查查董月兒去了何處。”
魏騰低聲應下,這便出去了。
楚行盯著門口,慢慢的,腦海裡又浮現出祖母的言行舉止。四月裡皇上、容妃來看女兒,祖母委婉地讓妻子勸容妃謹言慎行,當時楚行隻認定祖母不熟悉容妃的脾性,加上謹慎慣了才對妻子說了那番話。現在想想,祖母應該隻是不滿容妃專寵?
楚行沒想過插手皇子奪位,但他清楚宮中形勢,如果容妃生下皇子,以皇上對她的盛寵,慶王坐上儲君之位的機會會更渺茫,祖母既有心支持慶王,那麼肯定會不滿容妃,連帶著……
竟然還想把潤哥兒塞給他們夫妻?
楚行閉上眼睛,嘴唇緊抿。
妻子知道董月兒母子的存在,絕不會誤會他與董月兒有什麼,但楚行忘不了竹林裡妻子哭著質問堂弟的聲音。她那麼信任堂弟,卻被董月兒一個外室都算不上的女人登門羞辱,如果他真認了董月兒的孩子,讓那孩子活在妻子眼皮底下,豈不是每天都在提醒妻子她前世經歷過的欺瞞?
如果不是為了徹底打消祖母討好萬皇後、慶王的念頭,他根本不會讓潤哥兒進門,不給潤哥兒出現在妻子面前的機會。
“我這也是為了阿暖好,她子嗣困難……”
太夫人的話語不停在耳邊回蕩,楚行胸口就像憋了一團火,因為那是親手將他帶大的祖母,他無處發泄,可他替妻子難受,他寧可太夫人打他罵他,也不想太夫人說妻子半句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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