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4-12-09 17:24:503613

到最後一步,他驀然睜開眼,啞著聲問我:「為什麼是我?」


我望進他的眼底,看見一個豔色的我,散亂的發髻,如同山間精怪,攝人心魄。我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隻能是你,隻有你。」


4


自那一鞭子後,何靈沒再來找我,但她的名號越來越響,直到傳入了金鑾殿裡那位的耳朵。我乘著馬車駛向內城,去參加皇後的百花宴,一路上有不少破敗的房屋,北街尤其多。衣衫褴褸的老人和孩子蜷縮在路邊,餓得如枯木一般幹瘦,被婦人抱在懷裡的嬰孩,甚至孱弱到哭都哭不出來。


他們爬到達官貴人的馬車下,跪拜磕頭,祈求一點點糧食,隻是馬車匆匆往前去,百輛華美的馬車,沒有一輛為他們停留。


靡靡仙音從內城傳出,可以想象那載歌載舞的場景,城內是奢靡享樂的皇親高官,城外是水深火熱的餓殍,一牆之隔,萬般不同。


我掏出一個布包遞給春梨,道:「春梨,把這些分下去。」


一個屠夫磕著頭,為他的幼妹求一點吃食,他跟著身邊的人磕了很久,久到他們的額角鮮血淋漓,久到石街的地上染了血。他們快要絕望了。


這時候,一輛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從馬車裡下來一位侍女,她打開布包,精美小巧的糕點,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屠夫得到了一塊桃花形狀的糕點,他緊緊地拽住了。


馬車的簾子被吹開,露出裡面的人,青絲如瀑,膚色如雪,比那雪山上的雪更潔白美麗,皎皎如明月,高懸於空中。他對著那馬車遙遙一拜。


百花宴上,何靈也來了,她的身後跟著五皇子和三皇子,五皇子陰沉,三皇子風流,兩個人寸步不離,守門神似的跟著何靈。


她和初見的時候很不一樣,初見時,她還是柔弱可憐的孤女,現在卻比皇親國戚的架子更大。  我看見皇後藏在袖子中的指甲生生掐進了肉裡,太子妃雖然是笑著,笑意卻沒達眼底,五皇子妃更是發狠地戳爛了手裡的繡帕。


她們是該發狂的,她們的兒子,丈夫,此刻跟在一個不知身世,與各種男人糾纏的孤女身後,忠誠得像狗一樣。


何靈於他們之間抬頭,與我對上了目光,惡意地朝我一笑,我回報她善意的笑容。  


我知道她要報那一鞭之仇,她還想搶回暗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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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來到太液池邊,她就跟了出來。  


我讓她看池中央枯敗的荷花,花期早已結束,連那根莖也由內而外腐敗發爛,一如這個龐大卻搖搖欲墜的王朝。


何靈站在河邊,她發紅的眼睛盯著我,道:「把暗七還給我,賤人,賤人,不過是封建時代的一個產物,憑什麼和我爭男人!」


我沒回答她,低頭看新塗的蔻丹,豔麗得出奇。


我想到昨晚我還用這指甲,在暗七背後抓出一道道痕跡,他發狠地撞,我順勢咬破了他的嘴角。


「不還。」 我朝她挑眉,看著她倒退,跳進了太液池裡,然後呼救,一氣呵成的演技,她不掙個貴妃當當還真是可惜了。


五皇子一馬當先,跳進了池裡,將何靈撈了起來,她奄奄一息地靠在五皇子懷裡,那黑發白衣沾了水,虛弱可憐。五皇子把她抱在懷裡,安慰著她,五皇子妃站在遠處,面如死灰。


「不怪姐姐,是我搶了沈姐姐的才女頭銜,如果不是我,沈姐姐還是第一才女,她討厭我也是應該的。」她哭泣著,將梨花帶雨發揮到了極致,惹得一眾男人心疼不已。


五皇子抬頭,很快地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轉向何靈,他同我說:「沈清寧,你和靈兒道個歉。」


太子也來了,他給何靈披上了一件衣服,才轉頭看我:「沈家小姐,道歉。」


我漫不經心撥弄著手上的銀镯,問他們:「你們覺得是我推的?」


沒人吭聲,一片死寂。我笑起來,捂著肚子笑得不能自已,然後上前兩步,抽出了鞭子,一腳把倒在五皇子懷裡的何靈踹出來。


鞭子抽打在她的背後,她發出悽厲的慘叫。我和他們講:「瞧,我要害人,她現在已經死了。」


何靈倒在地上,發出細細密密的呻吟。


五皇子衝上前去抱住她,嘴裡念叨著,靈兒沒事的,沒事的。他太激動了,以至於走的時候沒注意到前面的五皇子妃。


他把她撞倒在了地上,膝蓋擦在了一旁的碎石上,但他隻是看了一眼,就匆匆忙忙地抱著何靈找大夫去了。


太子看著我,眼裡透著一股冷意,半晌,他拍拍手,道:「孤以前竟不知曉,沈家嫡女是這樣一個瘋子。」


我朝他莞爾一笑:「殿下謬贊。」


這場百花宴辦得很失敗,五皇子抱著孤女進了寢殿,卻把自己明媒正娶的正妻晾在了原地,而太子,未來的儲君,不顧風度地跟著自己的弟弟衝進了寢殿。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叫何靈的孤女,她自土匪窩裡出來,無依無靠柔弱可欺,卻引得三位皇儲為她發狂。


5


京城裡傳出話本的時候,我正窩在暗七懷裡繡盤扇。我起了個鳳凰的線頭,想了想,換成了一隻真龍,四盤爪,麒麟尾,龐然身。


暗七抿著嘴,繃得筆直。


我抽出一本京城最近的話本給他看,這話本寫的是一位無依無靠的孤女,偶然間卷入皇室密辛,與三位皇儲,武林盟主,狀元郎等多位男子的愛恨情仇。


首頁還提了一行引子,他,他,他,他們都為她神魂顛倒,寢食難安,她本無意卷入,最後成了紅顏禍水。亂世滔滔,最後誰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真的太有才了。


這京城,確實是出了一位狀元郎,聽聞這位狀元郎面如冠玉,形如松竹,端的是那如沐春風的氣度。這位狀元郎,前些日子,和何靈走得很近。


何靈常去找他,抱著她寫出的一些詩詞,而狀元郎欣賞她,甚至和她一整夜對月吟詩。但何靈大概想不到,這狀元郎是有人看上的。


嘉樂公主,當今陛下的小女兒,千嬌百寵的幺公主,真正的金枝玉葉,她看上的,正是這位狀元郎。更別提,何靈把她的三個哥哥耍得團團轉,這位公主是一定會出手的。


我自翎算個瘋子,但這位嘉樂公主,比我更瘋,她讀帝書,學帝冊,如果不是身為女子,我甚至覺得她比當今這位太子,更適合當儲君。


「沈小姐,暗七還有事。」我正看到話本精彩的部分,暗七伸手推了推我,很輕。我抬頭看他,他半張臉都浸在了春光裡,大概是太刺眼了,他微微眯了眯眼,一副天生的好皮囊。


暗衛暗衛,顧名思義,就是伴黑夜而生,伴黑夜而死,命不由己。


我扯他的腰帶:「何必叫得這麼生疏?」


他抓住了我的手,沒讓我繼續下去,他閉了閉眼,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寧寧。」


我知道嘉樂公主會來找我,但沒想到這麼快,我到內殿的時候,她正在下一盤棋,殘局無解。


「棋局無解,那就不解了。」她一把推翻桌上的棋盤,那棋子摔落了一地,從她豔色的裙擺滾落,從內殿滾到了門口。


我朝著她行禮:「願聞其詳。」


她看著我笑了,她說:「異世之魂。」


紅绡帳暖,暗七喘著氣,我如蛇一般攀附在他的身上,纏緊了他。我看他清冷的眼裡染上欲色,看他在情海裡苦苦掙扎,卻不得終,最後我問他:「你想去邊城嗎?」


他抬眼看我,眼裡是我看不懂的意味。他說:「不想。」


我抱緊了他的腰:「好,不想就不去。」


最近內城出了件大事,嘉樂公主站在酒樓上,用一柄弓箭,將何靈頭上的發簪射了下來,而何靈,嚇得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而那狀元郎,聽聞這件事,直接衝進了嘉樂公主的寢殿。然而,他最後是被人攙著出來的。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我就在對面的酒樓,我看見嘉樂拉弓,放箭,風帶起她紅色的長裙,她笑得很張揚。


我抿了口茶,去看角落裡的人。他穿著一身黑衣,站在暗色裡,如果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掉那裡還站著一個人。


我朝他招招手:「暗七,過來。」


我把他抵在窗邊,從這個角度看,剛好可以看見底下披頭散發,哭得梨花帶雨的何靈,她的身邊站著一位書生。沒見過,生面孔,她的身邊總會出現一些不同的人。


我去吻他冰涼的唇,去摸他的腰,我看著他的衣衫層層剝落,我把臉貼在他的脖子邊,同他耳鬢廝磨:「你的心上人在下面呢,要去救救她嗎?」


暗七拉住腰帶,他抗拒著:「沈小姐,在這裡,不行。」


我咬了他一口。他喘了口氣,說:「寧寧,不行,至少,至少去房裡。」


我最後還是放過了他,因為嘉樂公主派人來請我了。我剛進屋,她就開口:「白日宣淫可不是好事。」


我搖搖頭:「情到深處,難以自禁。」


她示意我坐下,問我:「你看這下面是什麼?」


6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行如枯槁的婦人,蹣跚地去關那搖搖欲墜的木門,臉色惶惶的小販,挑著沉重的擔子。還有那穿金戴銀的富商,迎著內城出來的官大夫,踢翻了旁邊乞丐的木碗。


我收回了目光:「人不像人,亂世。」


「沈家小姐。」  嘉樂突然叫我。


我看向她,她的眼睛亮得驚人,她問我:「我當太子,夠格嗎?」


我望向她,彎著眼笑了:「當今這位太子,你的嫡親哥哥,可是為了個女人,神魂顛倒呢。」  所以金枝玉葉的嘉樂公主,你要推翻這個王朝嗎。嘉樂,不要讓我失望啊。


京城第一才女被嘉樂公主嚇得屁滾尿流的事情,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傳遍了整個京城。  


聽聞何靈知道了這件事後,在府裡尖叫,然後把自己身邊的東西,砸了個一幹二淨,其中還有五皇子送她的定情信物——一塊羊脂玉佩。


這是五皇子的恩人送他的,在被接進宮之前,五皇子還生活在北街的民窟裡,因為他的母親,隻是河邊的一位浣衣女。


當今陛下巡遊時,看見了那美麗的,唱著歌的浣衣女,於是一夜春宵,有了五皇子。可陛下的風流債這麼多,每過一個地方,就有少女為他傾倒,他又怎麼會記住,這位露水情緣的浣衣女。於是這位五皇子,就在貧民窟裡長大了。


後來,飢荒時代,有位貴女經過了這裡,她投下了幾塊糕點,又扔下了一大袋的饅頭,這位皇子,活了下來。


我往手上塗著蔻丹,鮮豔美麗的顏色,如同盛開的彼岸花。


我把手放在暗七的胸口,黑色和紅色,極致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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