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將一群快樂張揚的年輕人攏在一起,他隻看了一眼,就從中辨別出最特別的那一個。抿了抿唇,他重新調了參數,為那道輕盈纖細的身影拍了單人照。
宋瑩瑩跟同學們唱了會兒歌,有點累了,就下來喝水。見老實的溫以嘉同學抱著相機坐在角落裡拍照,就拿了個桔子走過去:“溫同學,吃桔子嗎?”
溫以嘉垂下眼睛,看著小蜻蜓細細的手指扣著桔子,又把目光抬起來,歉然地道:“不吃了,會髒手。”
宋瑩瑩看了看他手裡抱著的相機,立刻懂了,頓時道:“我給你剝吧!”
坐在他旁邊,剝桔子喂他吃。
她剝得很認真,每一根絲絡都摘得幹幹淨淨。
白皙的手指捏著飽滿的桔子喂過來時,溫以嘉猶豫了一下,張開嘴,吃掉了。
心裡砰砰地跳,皮膚也染上了一點粉色。
宋瑩瑩卻笑嘻嘻地道:“哎呀,溫同學,你臉紅的樣子像小豬羅。”
溫以嘉:“……”
卻聽她又道:“真的,粉粉嫩嫩的,可好看了!我覺得天底下最好看的粉色,就是小豬羅的粉。”
溫以嘉直是好氣又好笑。氣她罵他是豬,卻又知道她並不是真的罵他,她不是那樣的人,恐怕是真的覺得小豬羅可愛,才會這麼說,因而好笑不已。
他垂著眼睛,不說話,隻在她細心地剝掉桔子上的絲絡,把幹幹淨淨的桔子喂過來時,張嘴吃掉。
宋瑩瑩喂他吃了一半,就被其他同學喊去上廁所,她手裡還剩下三瓣桔子,索性一口氣喂給溫以嘉:“慢慢吃,別噎著!”
就跑走了。
溫以嘉被塞了一嘴的桔子,頓了一下,慢慢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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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著眼睛,掩住了眼底的厭棄之色。
他覺得自己不光是人變醜了,就連心也變髒了。居然佔女孩子的便宜,齷齪之極。
可是桔子的甜,她坐在他身邊說話的樣子,又讓他無法感到後悔。
照片衝洗出來後,溫以嘉才發現,他給宋瑩瑩的獨照居然有七八張之多。
這已經是他克制了又克制後的結果。
猶豫了下,他將其中最好看的一張挑出來,用信封單獨收起來,放在自己的口袋裡。其他的照片,他拿去了班裡。
“哇!溫以嘉拍照真的好好看!”
“把我拍得好漂亮!”
“哎,班長,這裡有你跟一哥的合照!”
“天啊!宋瑩瑩的照片好好看!溫以嘉,你好偏心啊,把她拍得這麼好看!”
“人家同桌,能不偏心嗎?”有人說道。
大家發現他給宋瑩瑩拍了很多,而且每張都拍得很好看,卻沒有多想。這讓溫以嘉心裡很難受。
他知道他們為什麼不多想。因為他們覺得,他配不上宋瑩瑩。他這麼一個大胖子,除了學習好,還有什麼優點?宋瑩瑩又漂亮,學習又好,人也努力,對同學們都很好,幾乎沒有缺點,他拿什麼配得上她?
溫以嘉隱隱想道,也許同學們猜到他對宋瑩瑩有點不同,但他們選擇照顧他的顏面——他已經這麼慘了,何必拆穿他這點可憐的心思,叫他更難堪呢?
他坐在座位上,一句話也不說,垂著頭看書。
半天都沒翻動一頁。
就聽到教室裡在哄搶:“一姐的照片好多!我要分一張!”
“我也要分一張!”
“你個臭男生,要瑩瑩的照片幹什麼?給我!我是她的好朋友,我要!”
“你們女生自己去拍!跟我們男生搶什麼?”
班裡的男生女生都在搶她的獨照。
溫以嘉知道,班上有男生喜歡宋瑩瑩。白苓和宋瑩瑩同樣出色,班裡的男生一半喜歡白苓,一半喜歡宋瑩瑩。之前出現在宋瑩瑩課桌裡的情書和零食,很多都是班裡的男生送的。
他沒說話。
直到照片被哄搶而空,宋瑩瑩自己一張也沒搶到,一臉惋惜的時候,他從口袋裡掏出最後一張照片,悄悄遞給她。
宋瑩瑩接過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是什麼,等打開一看,就有點驚訝:“你也藏了一張?”
看不出來啊!他還有這點小心機?
溫以嘉垂著眼睛,輕輕地道:“我搶不過他們。”
所以他提前留了一張。現在見她沒有,就掏出來給她了。宋瑩瑩很感動,又有點心軟,就說道:“我不要!還是你拿著吧!”
說著,她拿起筆,大聲地說:“你是我的同桌!你拿的肯定和他們的不一樣!我要給你寫寄語!”
說著,將照片翻過來,“啪”的一下扣在桌上,筆尖頓了頓,隨即認真地寫起寄語來。
“你很好。從前很好,現在很好,以後會更好。”
又備注了日期和名字。
名字寫的是“你忠誠的小伙伴,宋瑩瑩”,然後畫了個笑臉。
溫以嘉看著那行認真秀氣的小字,隻覺得胸口“砰砰砰”跳得特別重,又重又急。
讓他甚至有些眼花起來。
他看著她笑意盈盈的臉龐,看著她被其他的同學們圍住,紛紛要求她也寫寄語。
而她寧死不從,甚至叉著腰威脅他們:“是不是想我把你們丟出去啊?不知道一姐的力氣很大,很不好惹嗎?哼,搶我照片,我自己都沒有呢!走開,不籤!”
他垂下眼睛,將寫了寄語的照片重新放入信封,收入口袋裡。
這次,他收進了衣服裡面的口袋,緊貼著胸口的地方。
第96章
過了兩天,溫以嘉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宋瑩瑩。
宋瑩瑩好奇地接過來,打開一看,驚訝地道:“你又去——”
“噓。”溫以嘉衝她輕輕搖了搖頭,“別叫人看見,不然你又沒有了。”
宋瑩瑩立刻笑彎了眼睛,把信封放在桌洞裡,貓著腰,一張張拿出來看。
溫以嘉又把她的照片洗了出來,這次一張也不落,全都在她手裡了。
她覺得溫以嘉特別好,就把今天收到的果凍分他一盒:“你一定要吃!你太好了!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好的同桌啊!”
溫以嘉看著被她推過來的果凍,這次沒有拒絕,伸手拿了過來。他微微笑著,說道:“你在照片後面寫了,我很好。”
所以,他要做一個好同桌。
他不能欺負她。
人可以醜,心可以髒,行為卻不能齷齪。
這是他最後的堅持。除了這個,他什麼都沒了。一切美好的東西,都離他遠去,他隻剩這點堅持。
宋瑩瑩對他比了個小心心:“你超好!”
美滋滋地又看了一遍照片,然後收了起來。
班裡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所以宋瑩瑩的照片得以保住,並帶回了家。
枯燥的學習生活仍然在繼續。
高二下半學期的課就不多了,但卻比之前的更難,宋瑩瑩每天都咬著牙,對自己說:“快過去了。隻要熬過這幾本書,所有的知識就都學完了。熬過去!就好了!”
高三是沒有新知識的,她隻要熬過高二,把知識點學完、學會,最大的困難就過去了。等到高三,她隻需要每天刷題,重復刷題,鞏固、牢記知識點就可以了。
林志新仍然每天早上給她和溫以嘉送早餐。但都是宋瑩瑩和溫以嘉出錢,拜託他捎上來。
成為一姐後,宋瑩瑩莫名獲得了許多敬佩,拜託別人做點事情特別容易,還有很多同學主動問她有沒有什麼能效勞的。
至於溫以嘉,他自從在高一暑假給老師們做助教,就出了名,大家都知道他學習好。而且老師們有時候出卷子,也會參考他的意見,這讓同學們更敬重他了,隻覺得這是個神人,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峰,為他做點事情都很心甘情願。
宋瑩瑩和溫以嘉也不白讓林志新幫忙,經常會指點他的學習,因此林志新特別樂意給他們買飯。
除了林志新,黃發男生等人也常常來找宋瑩瑩和溫以嘉。都是借著下午放學的空,跑到九班,坐在後排寫卷子,不會的就問兩個人。
他們現在也愛上了學習。
“好玩著呢!”
“有成就感!”
“我上回考試成績進步了十五名,我爸獎勵了我一千五!”
“還說呢,你花著沒有?”
“嗚嗚,都被我媽存銀行了,說是等我娶媳婦用。”
宋瑩瑩就笑得不行。
一轉眼,高二過完了。
這一回,溫以嘉的總分穩居第一,把白苓遠遠拉下二十分。
這都是他從前差掉的語文成績,自從宋瑩瑩經常給他補習語文後,他的總分就上去了。除非白苓的理綜能考滿分,否則是追不上溫以嘉了。
“太討厭了!”
“怎麼會有這種人!”
“燒死溫以嘉!”
同學們集體聲討這個理綜考滿分的禽獸。
宋瑩瑩的成績有一點進步,這次考到了第五名。她每科成績都很穩,語文尤其優秀,甚至作文還會在全班傳看,算是老師比較喜歡的一類學生:“她很穩,碰到什麼題型都不怕,發揮起來不叫人擔心。”
這次暑假,溫以嘉沒有做助教,他家裡大概有點事情,一整個暑假都沒怎麼有消息。
白苓倒是給宋瑩瑩打過一次電話:“我和楊子晉去滑冰,你要一起嗎?”
不等宋瑩瑩拒絕,就說道:“我給別的女生打電話,她們都不出來,嫌熱。可是我想跟楊子晉出門,我爸媽不會允許我跟男生出去的,拜託你啦。”
宋瑩瑩本來對白苓很有好感,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白苓跟她一直客客氣氣的,總是走不近,她努力過兩回,就放棄了,隻當是沒有緣分。現在聽到白苓放軟口氣跟她說話,頗覺得訝異。
於是她道:“好哇,約哪天,在哪裡見面?”
掛掉電話後,她給溫以嘉打電話:“胖哥,忙什麼呢?”
溫以嘉那邊特別安靜,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什麼事?”
“有沒有時間出來玩啊?”宋瑩瑩問道,“白苓約我出去,她想跟楊子晉約會,一個人出不來,叫我給她打幌子。可是當電燈泡好無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啊?沒時間也沒關系,我去約別人。”
電話那頭猶豫了會兒,然後道:“有時間。”
四人在一家冷飲店碰頭。
“胖哥,你是不是又胖了?”楊子晉詫異地看著溫以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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