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酒聽到了,但我還沒有想好怎麼編織謊言解釋。
鮫人族的大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下了。
高大的鮫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語調冷冷的。
țŭ̀⁹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暴風雪即將來臨的徵兆。
「我已經給了你一段時間。」
「想好怎麼跟我扯謊了嗎,哥哥?」
扯不出謊,我突然就不想偽裝了。
在此刻,我的面色是我都沒有想到的平靜。
「從始至終,就隻有你一個。」
「砚酒,那條小鮫人是你的,也是你把他弄丟了。」
海水裡的氣氛降至冰點。
明明我說的都是真話,但是怎麼聽都像是隨口扯的謊。
如果是從前的砚酒,定然會轉身就離開。
但是砚酒隻是俯下身,舌尖撬開了我的唇齒。
他像是想起來了什麼。
堵住了我所有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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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是我的。」
他的聲音很淡,但是不容拒絕。
「沒有人可以和我爭搶你,哪怕你說那個人是我自己。」
唇齒間的空氣都被強勢地剝奪。
在我有些意識不清時,我聽到他情之所至地喚了一聲。
「......阿淵。」
他的聲音很是模糊,喚出來的時候。
就像是在勾起潛伏在記憶裡的某種生理性的本能。
我以為自那件事後,我不會再有什麼情緒起伏。
但是聽到砚酒喚我的那聲「阿淵」時。
我知道,我所有的心防都在此刻瓦解。
沉睡的記憶被撕開了一道缺口。
砚酒會很快就想起一切。
而我,還沒有做好迎接這一天到來的準備。
隻能先行狼狽地倉皇逃離。
16
和砚酒求了情後,我見到了那隻雌鮫。
雌鮫對我還是心懷敵意,咬牙切齒。
「你這次又想?」
我輕聲打斷了她:「抱歉,上次是我的錯。」
我抬起眼,在波光粼粼的海水裡朝她伸出手。
「我想問你,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趁著砚酒分心處理海嘯的事情,雌鮫帶著我跑了。
路上的時候,雌鮫突然問我。
「為什麼突然想跑?」
我有些好笑地反問她:
「怎麼,不記我的仇了?」
雌鮫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表示:
「雖然我確實恨你綠茶,但是沒有生物會不喜歡吃瓜。」
「你住哪裡,我先送你回家?」
家嗎?我的聲音低落了下來:
「南邊的一處小山村。」
雌鮫有些訝異:「南邊?我記得南邊的那處小山村,鮫人族從前求偶期的時候就愛去那裡。後來鮫王失憶,所有的鮫人都遷到了北邊。額,你不會就是在那個時候,和砚酒一見鍾情、看對眼的人類前夫哥吧?」
我低眸沉默不語,算是默認。
其實,雌鮫說得大部分都是對的。
但她不知道,砚酒第一眼看中的其實並不是我。
而是他姍姍來遲,隻剩下了我。
他有自己的一見鍾情,我隻是他的斟酌後的取舍。
砚酒他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愛我。
看到我神色黯淡,雌鮫也沒有再說什麼。
雌鮫將我送到岸上,轉尾就離開了。
我扶著陸地上久違的硬塊石頭,仰起臉對上陽光。
雙腳落在地面上的時候,我竟然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我循著記憶,走在並不平整的山路上。
走到村口時,我朝著最裡面的一間屋子喊道:
「阿姆,我回家了!」
眼前的村莊,無人回應。
到處都能踩到枯敗的落枝,以及被吃剩的草葉。
沒有活人居住的氣息,也沒有牲畜的嘶鳴。
隻有那從耳畔卷過的風。
如泣如訴地,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劫難。
我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
我怎麼忘了啊?
我早就沒有家了啊。
17
我懷上小鮫人的那年,我第一次和砚酒吵得天翻地覆。
早就忘記了是怎麼開始的爭吵。
隻聽得砚酒突然就冷冷地道了一句。
「如果不是那日我姍姍來遲,我今日的鮫後便不是你。」
盡管說完這句話,砚酒的墨眸瞬間就流露出悔意。
立時就想找補些什麼。
但這句話還是如同刀子一般剜進了我的心裡。
我幾乎是轉身就衝進海面。
沒有想到撞上了返航的巨輪。
是砚酒用身子護住了我。
滿身是血地墜落冰冷的海底。
在我無措地想去拉住他的時候。
他一把推開了我,唇形清晰。
「哥哥,我不會死的。」
「我還沒有等到我們的小鮫人出生,我舍不得死。」
「快上岸吧,別把你的手弄髒。」
孕期時的人類應當算不上聰明。
否則我當時傻傻地便信了。
砚酒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後來沒有再回來。
後來,有兵匪殺進了寧靜的小山村。
他們要獵殺鮫人,獻給人族的王。
但鮫人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遷移了棲息地。
一無所獲的兵匪開始在山村裡無所顧忌地燒殺搶掠。
漫天都是血海,一把自制的土槍指向了我的小腹。
有一個人攔在了我的身前。
那是一個近乎瘋癲偏執的科研瘋子。
他幾乎是看到珍寶一般地捧起我的肚子。
虔誠痴狂的模樣幾近讓我當場作嘔。
「一隻人類孕育的,還沒有出世的小鮫人。」
「如果被活體解剖出來的話,一定很可愛吧?」
即便是被注射了強力的藥物。
我還是咬斷了繩索,從囚籠裡跑了出來。
渾身都是血,我跌倒在路邊。
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足月的小鮫人沒有了。
我弄丟了我和砚酒的第一隻小鮫人。
「......」
我從冰冷的床鋪上驟然驚醒。
手足無措地按上了自己的小腹。
我不動聲色地垂下眼:
......我的小鮫人,明明還在。
但是為什麼我會那麼難過?
睡意全無的我起身找了些食物墊了墊肚子。
獨自一個人走到海邊,將大半個身子沉沒在海裡。
黎明的時候,我聽到了海面傳來熟悉的歌聲。
有隻雄鮫由遠及近,然後在我的身邊停了下來。
「怎麼在這裡休息呢,被伴侶拋棄的盲眼小美人?」
我沒有理會他的搭訕:「......」
雄鮫很顯然是個話多的單身鮫。
明明不在求偶期,在此刻卻跟個孔雀開屏似的。
「盲了眼,又被渣鮫拋棄,很難養小鮫人的。」
「那麼漂亮的眼睛,你的伴侶不喜歡,我喜歡。」
「哥哥,你要不要看看我呢?」
「你有什麼喜歡的海鮮,我都可以捕來給你吃啊。」
「哥哥......」
被吵得聒噪,我輕聲打斷了他:「我不需要。」
求偶的雄鮫並沒有那麼輕易挫敗,還想纏上我的腰。
「哥哥,好哥哥......」
「我是哪裡不好,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麼吧?」
雖然看不見雄鮫的尾巴。
但是我的手指還是快準狠地捏住了他的敏感處。
雄鮫吃痛,拍打起自己的尾巴。
頓時水花飛濺,淋湿了我的一身。
我把他的鮫尾給他丟了回去。
冷淡地開口:「不為什麼......」
「我對哥哥這個稱呼,過敏。」
雄鮫沒敢再說什麼,抱著自己的尾巴哭唧唧。
我聽得厭煩,從石頭上爬起來。
想回去換一身幹爽的衣服。
但還沒有走幾步,我的腳步忽而一頓。
聞到了一股蔓延在空中的血腥味。
隻聽到那隻雄鮫在石頭後面連連道歉。
「王!我不知道那是您的小鮫後啊。」
18
砚酒應當是想起來了一切。
我的心裡五味雜陳,竟然有種釋然的感覺。
他想起了我們之間的一切。
想起了我們之前那隻未出世的小鮫人。
也想起了他並沒有那麼愛我。
他其實,更愛另外一個人類。
但我想我總歸是要面對的。
事情不會因為我逃避就能否認存在。
創傷也不會因為我遺忘就能徹底消失。
半夜三更時,我從床上驚醒。
黑暗裡,我聽到了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當那人往前進一步,手指探在上方的時候。
我下意識往後縮:「砚酒,是你嗎?」
砚酒的聲音帶著微微苦澀:「是我。」
我抬起沒有焦距的眼眸,艱澀地道。
「你是來帶走我的小鮫人的嗎?」
黑暗裡靜默著,我的話讓砚酒的呼吸微微一凝。
我委屈地低下頭:「這是我的小鮫人。」
雖然害怕,但是我還是固執地重復了一遍。
「這是我的,你不能奪走我的小鮫人。」
砚酒沉默著,他也沒有問我之前的小鮫人去哪裡了,隻是用他的魚尾輕柔地掃上了我的腹部,安撫性地揉了揉。
這是鮫人常見地安撫懷崽人類的一種方式。
我恍惚間聽到砚酒說。
「這是哥哥的小鮫人,沒有別人。」
我仰起頭,試圖去看他。
「什麼......」
但隻聽砚酒低笑一聲,捧起我的臉。
「沒有別人,隻有你。」
「我在礁石後面看到的第一眼,就隻看到了哥哥一個。那天,我並沒有姍姍來遲,也沒有看到別人,隻有哥哥......」
砚酒頓了頓,冰涼的唇自然地親了親我的額頭。
「哥哥,你真的很漂亮,讓我擊敗所有的競爭者,才能獲得和你的交配權。」
他的手掌探進我的發間。
我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聲。
在他這裡,我突然千萬種委屈湧上鼻尖。
低頭咬在砚酒的尾巴上,硌我的直掉眼淚。
砚酒吃痛悶哼一聲,隻是抱緊了我。
良久,我才強忍著眼淚道:
「砚酒,我把我們的小鮫人弄丟了。」
砚酒知道我說的是哪條小鮫人。
他的魚尾柔軟地纏上了我的腹部。
「哥哥,這不是你的錯。」
怎麼不是我的錯呢?
那條小鮫人明明生下來那麼乖,還有氣的。
怎麼,怎麼就活不了了呢?
如果我沒有和砚酒吵架。
如果砚酒沒有被輪船重傷失憶。
那他一定有辦法保住那條小鮫人的。
我知道砚酒比我心痛一萬倍。
那是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小鮫人。
......就這麼沒有了。
其實,我何嘗會不知道那天是砚酒的氣話呢?
我一個人, 真的沒有辦法承受這一切。
我隻能將幻想的設定強加到砚酒的身上:
砚酒並不喜歡我, 他有他一見鍾情的人。
我得讓不喜歡我的他愛上我, 卑劣地想偷走一條我和他的小鮫人。
那年的冬日,我失去了砚酒,也失去了小鮫人。
如果不是從其他鮫人口中,我得知了砚酒還活著的訊息。
我想,我大抵早就死在了那一年吧?
19
鮫人喜歡圈定海域,棲息地分布四散。
消息傳遞得極為靈通,很快就把當年的消息傳到了砚酒的手裡。
當年火燒山村的兵匪沒能完成交代的任務。
不敢回去交差,於是找了個山頭, 自立為王。
而那個科研瘋子,早就死在了我失去了小鮫人的那一夜。
那天晚上, 我跟個瘋子似的一點一點地剜著他的身體。
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地活剐下來。
血液濺在我的臉上, 卻Ṫũ⁺一點都不能消解我的仇恨。
砚酒正愁著怎麼處理如此大規模的海嘯。
現在這個難題看來是要迎刃而解了。
半夜時分,我在砚酒的懷裡猝然驚醒。
外面的海嘯聲還在響,混雜著人群混亂呼救的聲音。
其實我並沒有那麼怕,但是砚酒還是捂住了我的耳朵。
「哥哥別聽,髒。」
我將手環上他的腰腹:「有你在,我不怕。」
曾經骯髒的實驗, 罪惡的狩獵。
在這一夜過後,都會徹底埋藏在自然法則的報復下。
他們的路走到頭了。
而我和砚酒,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
20
我和砚酒的小鮫人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出生的。
生的時候沒吃多少苦頭,鮫人族的鮫人都很喜歡他。
小鮫人長得時候也活潑可愛,但是養著養著就養出問題了。
他不會遊泳, 白長了一條隨了他父親的漂亮魚尾巴。
砚酒問了族中長輩, 說是懷的時候不太親水。
等到小鮫人成年後自然會回歸海洋。
砚酒倒是一點也不著急, 照著他的話來說:
有些人即便是盲了眼睛, 也是海底最漂亮的珍寶。
有些魚即便是隻會跳著尾巴走路, 也會是世上最幸福的小鮫人。
小鮫人在沙灘上點著魚尾蹦蹦跳跳的。
「爹爹!爹爹!來抓我呀!」
我隨手一提, 就抓著小鮫人的魚尾, 翻倒過來。
小鮫人正是貪玩的年紀,我有很多的時間可以陪他玩。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抓的重量,倒是格外沉重。
這次, 意識到不對的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
就連人帶著懷裡的鮫尾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裡。
我的手指頓時蜷縮著握住他的鮫尾:「......阿酒。」
砚酒低頭親吻了我的手,灼熱的呼吸打在我的手背上。
「這些天,你在躲著我。」
你在躲著我, 這是個肯定句。
我下意識想別開臉:「我沒有。」
「真的沒有?」砚酒的尾尖不由分說地纏繞上來。
「哥哥真的沒有因為知道我在發熱期, 所以在躲著我?」
他輕笑了一聲,手指輕柔地從我的臉頰劃過。
「哥哥每次撒謊都不敢看我, 哪怕看不見了這個習慣也沒有改掉。」
我頓時啞了音,松開了手:「我.......」
砚酒並不喜歡我的逃避, 他的尾尖抵上我的後背。
不輕不重地把我往他的懷裡一撞。
我踉跄了一下, 不得不雙手按在他的胸口,才能維持住平衡。
「不想去海底,不想見其他鮫人,這些我都可以滿足你。」
「但是阿淵,你也知道, 鮫後哪有那麼好當的?」
砚酒寬大的體型壓了下來,把我嚴嚴實實地籠罩在陰影裡。
「別犯懶,小鮫後也該履行自己的義務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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