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禪被自己的抽泣聲驚醒才發現自己哭了。不知道何時,一個帶著領結,穿著黑色西裝禮服的男人帶著雲頓莊園的保安來了,將滿身酒味癟三的懷抱對她形成的牢籠解開,最終還她自由。
滿身酒味的男人被堵住嘴架走了。
林雪禪身體被披上一件剛脫下來的男士晚禮服的時候微微打了個冷戰。當遇上溫暖的時候,人才感覺得到自己早已被凍僵。
“謝謝”,林雪禪對他說,頭偏了一下,抹了一把眼淚。心裡大大的後悔,如果不是向於海的上家說今天把在舞臺上演了一半的戲再接著演完,才會將廣告代言真正送到她面前的話,她也不會受到那個骯髒男人的硬來,更不會因這一件外套的慷慨而感動。
“能為像你這麼美麗的女人獻殷勤,是我的榮幸”,男人的語氣溫和紳士,“你看起來需要洗個臉,換件衣服我和這家的主人還算熟,為了借個房間換衣服還是不成問題的”
林雪禪輕信於面前這雙正直的眼睛。所有弱者對自己的恩人都有一種天生的依賴,此時林雪禪的心是不設防的。
男人帶著林雪禪上了樓。如果說一樓是通宵達旦的歡鳴,那麼二樓就是華麗深藏的安靜。人的腳步陷在質地精良的地毯上,走廊上有被高價拍得的油畫,以及從人頭頂上澆下來的柔美燈光。如果從這裡經過的人沒有強大的自信與之匹配,很容易在這造價驚人的環境中自卑。
後者就如此刻的林雪禪。
她垂著頭跟在男人身後,終於到了走廊盡頭,男人推開其中的一扇門,扭頭對她說:“到了”
林雪禪的眼神還在一路行來的自卑中驚魂未定,此時慌忙扯出一個笑容,對男人點了點頭,進去了。
誰知道,房間裡是有人的。兩個穿黑西裝,帶墨鏡,體型像一道牆的男人一看到林雪禪就像狼遇到獵物一樣圍上來。
林雪禪嚇得兩腿發軟,不自禁地往後退,但帶她來這個房間的男人卻堵在了門口,他淡淡地說:“林小姐既來之則安之,我們不會對你怎麼樣,隻是你要受一點兒小委屈而已”
她滿眼驚慌得瑟瑟發抖,含著胸,恨不得把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團。兩個鐵塔般的男人上來用繩子捆住她,另一個用膠布封住了她的嘴。
她的掙扎在他們面前簡直九牛一毛,一個待宰的羔羊轉眼間已經被打包成功。
林雪禪被束手束腳地被帶到了衛生間,膠布將她的大聲呼救堵在了喉嚨口裡。被封印著的歇斯底裡淤積在她身體裡,讓她幾欲作嘔。
她像一具活著的屍體一般被人橫著放進浴缸裡,以她現在的樣子,即使他們不關上衛生間的門,她自己想辦法逃脫出去的概率同樣小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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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禪近乎絕望地感受到眼淚像噴泉一樣湧到眼角,然後順著被汗水濡湿的頭發滴進一塵不染的浴缸裡面。
很可惜,她挪不出一隻手來擦。
不一會兒,林雪禪聽見房間裡有響動,似乎有人接進來了。她整個人都活過來似的,兩隻眼睛裡升騰起希望,聲音隔著膠布“嗚嗚”地掙扎出來。
葉輕蘊和顏藝珠一同進了房間。
等顏藝珠在沙發上坐下,他才找了個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坐著。
“離我這麼遠幹嘛,怕我吃了你啊?”,顏藝珠現在哪裡還有對著旁人的目中無人,嘴角含著嬌笑,十足的撒嬌小女人。
葉輕蘊剛下了飛機,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到了雲頓莊園。一是因為早讓方譽告知顏藝珠,自己會親自參加晚宴;二則他的小疙瘩還在這兒呢,這幾天住在香港的宅子裡,總覺得少了她空氣裡就缺失了一味香甜,失眠讓他每晚上差不多有一半是看著香港的夜景熬過來的。
顏藝珠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奇怪道:“你笑什麼?”
葉輕蘊摸了摸自己臉上才發覺,一想到阿涼,自己竟真的笑了起來。
本來要第一時間去見她的,但他帶著方譽還沒進宴會大廳就被顏藝珠的人攔截了。他腳步頓了頓,想著先把這個女人解決了也好。
他回過神來,輕咳一聲,說道:“我聞不慣你身上的香水味”
“那你聞得管什麼?”,顏藝珠語氣是不依的。
“我不知道,隻有在聞到的時候才知道喜不喜歡”,他隨口道,心裡想的是當然喜歡小疙瘩身上那股幽幽淡淡的清涼味道。
他臉上雖然沉靜,但心裡早已不耐煩。看了一眼手表,舞會已經開始了。一想到別的男人有可能扶著她的腰,搭著她的手,葉輕蘊恨不得立時結束這場談話。
顏藝珠抿了抿紅唇,將自己的四分之一側影對著他。聽自己的造型師說,她的側面在這個角度上曲線最趨於完美。
她把一個自己修飾出來的完美女性曲線展現給他了,顏藝珠不管接過多大的項目都沒有此刻緊張。是否把這份一心朝著他的身心接納過去,決定權在旁邊這個睥睨眾生的男人手上。
“哦”,長久擺著姿勢,但他卻毫無反應,讓顏藝珠的腰都泛酸,“聽說你在法國有個袖珍香水工廠,那個擁有祖傳水果味香水的老工匠替你制造出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味道。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向你討一瓶”
他對自己的妙曼身體無動於衷,顏藝珠又緊接著第二步。隻是這話卻說得有些直白。都知道葉輕蘊的香水隻送給跟過他的女人。
顏藝珠臉上一抹羞臊的笑容,看他一眼,又經不住這份羞似的把目光垂到地毯上去。
不可否認的是,顏藝珠的容貌嬌豔明媚,美得不容忽視。在其他人面前從來都是斜著眼睛看人,此時卸下那份高傲,要換做別的男人,恐怕早就愛得心都化了。
隻是她面對的人是葉輕蘊,他連目光都沒往她這邊多看一眼,似乎她跟窗外的風景,牆壁上的油畫沒什麼兩樣,都隻值得眼睛一觀,卻犯不著動心去深究。
“香水嘛,最近到了年關,忙得沒空去法國,上次的歐洲視察都是譚柯寧替我去的。顏小姐要是喜歡,我可以讓人打電話去問問”,他說,看她的眼神水波不興。
顏藝珠在父親病後,獨掌顏氏,以女強人的姿態在商場上混得風生水起,又怎麼聽不出這句委婉的推辭?
她臉上的笑掛下來一半,但仍舊不想為此咄咄逼人,繃著紅唇,語氣淡下來:“是嗎?”
葉輕蘊不在意她變了天得了臉色,自如地點點頭,淡笑說:“難道顏小姐還信不過我?”
顏藝珠不欲再說起這個話題。表情一正在公司上下面前從不摘下的盔甲,此時在他面前也戴上了,她提起正事來:“聽說華聞要換一個供應商?”
葉輕蘊一哂,眼睛裡滿是清澈磊落,“不知道顏小姐從哪裡聽到這些挑撥兩家公司的話?”
顏藝珠幽幽道:“這話原本我也是不信的,但葉先生與泰安總裁嚴聖希會面,總有這件事吧?”
葉輕蘊大大方方承認:“當然有這回事。隻不過我們沒有談起公事,隻是一場君子之約,兩邊的人鬥了一次酒而已。要說和嚴先生的淵源嘛,他的太太剛好是枝州人,與家裡有故,所以趁他回國的時候攢了個飯局而已”
顏藝珠沒想到他說得這麼幹脆,從始至終那雙眼睛連閃爍都沒有,順順當當的陳述事實的語氣。
她心裡半信半疑:“葉先生可別看我是一介女流,就想糊弄我”
言下之意是,她可沒那麼好糊弄!
葉輕蘊點頭輕笑:“都知道顏小姐巾幗不讓須眉,是真是假,可經不住你的審判”,頓了頓他又說,“華聞內部,並不如外表看上去那麼風平浪靜,顏小姐總該知道有這回事吧?”
他約見嚴聖希這件事,是誰捅出去的他心知肚明。顏藝珠自然明白在他接管華聞的時候,霍家下過多少絆子,那麼霍家向她告密的動機和真實性就值得懷疑了。
沒有事實,霍家編造一個挑撥離間也不是不可能。
一看她眯著眼睛陷入沉思,葉輕蘊就知道這場充滿香水味的談話可以到此為止了。
靜默之間,衛生間裡傳來一聲不大的響聲。顏藝珠這才記起,房間裡還有一個人。
她嘴角挑起的那抹笑,慵懶又漫不經心。
在葉輕蘊正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顏藝珠說:“我那天偶然聽說有個明星在舞臺上流產倒在血泊裡”
葉輕蘊身體的重心已經落在兩隻腳上,聽了這話,他知道還有後續。
在一雙烏沉沉眼睛的注目下,顏藝珠嬌媚一笑,兩片紅唇之間吐納著字句:“我又聽說,流掉的,說不定是葉家的第五代單傳”
葉輕蘊臉色都沒變一下:“顏小姐也說了,這隻是聽說”
“那個明星是你的新寵,這個總是真的吧?”
葉輕蘊一雙眼睛又深又沉:“我想,隻有我太太才有資格這樣質問我”
惱怒在顏藝珠的瞳孔裡幾經沉浮,最終她掐著自己的掌心,讓自己沉住氣,說道:“哦?那也得你有了太太才再說”
葉輕蘊贊同地點點頭:“要是我有了太太,我這輩子會隻忠於她一人”
這話讓顏藝珠心裡打起秋千,要他的太太是自己呢?
不過遊戲還沒結束,她目光流轉,又道:“那你以前的其他女人呢?”
“除了我太太,其他人在我眼裡,都沒有性別”
一股狂喜充盈在顏藝珠心頭,此刻她已經把自己當作是面前這個眾相追逐男人的妻子,剛剛他的這番話,就是對她的表白。缺了一部分的月亮終於圓滿,今晚沒有月亮,但在顏藝珠眼裡,分明是個月圓之夜。
這份激動為她上妝,把她打扮成剛剛出嫁的新娘。
能為家族企業帶來上億業績的頭腦此時暈暈乎乎,連葉輕蘊何時開門出去了也不知道。
此時衛生間裡的林雪禪流的眼淚在自己身體兩側形成了兩片小小的水窪。他這輩子隻忠於一人?那她算什麼,一個沒有性別的玩偶?
她想自己與葉輕蘊扯平了——她對他的陷害,他對她的傷害。
葉輕蘊一出門就看到正等候自己的方譽,他腳步匆匆,終於離剛才那個房間遠了,才問道:“太太在哪兒?”
“在宴會大廳”
他急著去找許涼,所以沒看見方譽臉上的為難。
方譽又問:“顏藝珠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嗎?”
葉輕蘊哼聲道:“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要不是現在一切還沒定下來,還不能正大光明擺脫顏氏,他才不費那個神和那女人虛與委蛇!
事實證明,一雙長腿在行走速度上相當有優勢。葉輕蘊心裡滿是期待,又帶幾分忐忑——不知道自己突然出現,那個傻乖乖會驚訝成什麼樣子。
但一下樓,就看見男男女女擁在一起,在催眠似的燈光下,兩眼浪漫地和著樂隊的拍子跳舞。他心裡有一股不祥的預感,下意識在旁觀的人群中尋找許涼的身影,心裡沒什麼底氣地想,他的小疙瘩才不會輕浮地和其他男人勾肩搭背呢!
可當他真正瞄準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時,像走進一個噩夢,葉輕蘊整個人都快炸了——
隻見許涼穿著一身及踝的長裙,與一個短發皮膚呈蜜色的男人正摟在一起。那男子不知道低頭貼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許涼柔柔地笑起來。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足足有半分鍾,過了好一會兒,嘴角漸漸浮起一抹冷笑——瞧把這對狗男女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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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看九哥發瘋,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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