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女方總是這樣優秀強大,那麼男方就會顯得卑微無用,這樣會打擊一個男性的自尊心,繼而放棄這個遙不可及的夢中情人。
所以女方適當的示弱,其實更能讓男人覺得感動甜蜜。
“弱水三千,我赫連尹隻取一瓢,我不用很多人喜歡我,我隻要我喜歡的人能一輩子喜歡我就夠了,如果他不喜歡我,那我永遠不會強求於對方,人生不是隻有愛情值得追求,如果我愛的人不愛我了,那我就全心投注在事業裡,等老了,就開始學習做菜,畫畫,種花種菜,總之,隻要人生有追求,人永遠不會感到寂寞,因為寂寞就是人的常態,找點事情填了那塊寂寞,自然就變成了愜意與自在。”
“分析得很好,隻是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把愛情看得這麼淡,就算沒有也可以嗎?”於歌也沒有經歷過愛情,武俠小說中的男主人公一般都可以靠自己的魅力吸引到無數美人,就算不去追求,也會有無數美人甘願投懷送抱,繼而死心塌地地跟著主人公,永不二心。
於歌生性淡漠,在沒認識赫連尹之前,他看武俠小說隻會看打鬥場面,看到你儂我儂的愛情,就會下意識翻頁,但最近,他的目光開始流連於小說中男女主人公眾你儂我儂,生死相依的情節上了,也許真正認識赫連尹後,他開始好奇愛情的模樣了。
“愛情是真實存在的東西,但它並不是生命至上的首選。你看的書裡的愛情,是作者通過幻想將它以誇張和渲染的方式放大出來的,作者將愛情寫成生命的狂歡,生活的意義,有了它,平凡變成絕美,平淡生出激情,柴米油鹽都是浪漫,瑣碎庸俗統統絢爛多彩。不諳世事的少年少女們,很容易因此對愛情懷有不切實際的期待,把愛情當成生活最重要的目的,相信這個世界上,無論是什麼樣的卑微的人,一定會有一個人,會把你看成最高貴最美麗的公主,無比深切的愛著你,終生陪伴你,不離不棄,生死相依。而如果她們仔細觀察這個世界,或者是親身經歷過世事之後,就會發現,愛情隻是人類許許多多欲望需求中的一種,隻是五層精神追求中的一種。不過是因為沒有經歷過,所以變得美好高尚,可真實的愛情,是無論最初有怎麼樣的激情,都終將在歲月中歸於平淡,兩個人能不能夠永遠執手相看,為愛沉醉,必須有一樣的思想,一樣的話題愛好,想在一起的心,攜手同行,共同追求明知道不完美卻依舊能忍受的未來,這樣的感情,才能走到最後。不然就會像徐志摩的詩句,愛著愛著,就忘了,走著走著,就散了。”
於歌沉默了許久,抬起睫毛,“那你覺得真正的愛情應該是什麼樣子?”
“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有人覺得重要,有人覺得不重要。而我,覺得愛情其實和事業是一樣的,需要建設和經營,努力和付出,堅持和等待,耐心和智慧,寬容和諒解。當然,愛情也和事業一樣,要真正成功走到步入禮堂,或多或少還是需要一點運氣和勇氣的,不是所有情侶一戀就能共結連理,白頭偕老的。”
“那以你的愛情觀,你覺得你和赫連胤可以走到最後嗎?”
赫連尹安靜下來。
周身的氣息都變得寧靜。
這時候的於歌,在赫連尹心中就是一個無話不談的知己,兩人有一樣的目標,一樣的興趣愛好,聊起天來,天南地北,無邊無際,卻也可以從彼此身上吸取到很多深遠的道理,人一開始就像一個正方形,生就是從斜坡滾落,過程中四面尖利的稜角會被無數腳石磨平,這些稜角就是自己年少時曾擁有的偏激,執念,天真,傻氣,任性……最後,這些壞的東西被無情的斜坡削去,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圓,也就是所謂的去掉自己身上不好的部分,吸取別人身上好的部分,最終變為成熟後的自己。
“於歌,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你會一輩子都深愛著她,永不變心麼?”對於他的問題,赫連尹沒有回答,她抬起頭,不答反問。
於歌默默想了片刻,“原本我會回答你會,但經過你剛才一番言論,我覺得我說不好,畢竟人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遇到一生摯愛,若是人在成家後遇見,還真一件悲傷的事情啊。”
“如果是成家之後在遇見,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他笑彎一雙琥珀色的淺瞳,“既然已經成家了,就證明自己肩上的責任並不隻有愛情。人一生能遇到真命之人千千萬,選擇哪個,就會走上哪一條命運,誰都說不好,但人之所以可以成為人,就是因為擁有更高尚的思想,而思想外,上天還賦予了我們更加強大的大腦,這個大腦就是用來控制人的思想的,一個人既然成家了,有妻有子,還不為家人著想,一心想著尋找真愛,我看這個人也沒什麼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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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尹莞爾,“於歌果然是於歌,講話就是一針見血。”
“本來就是,人既然成為人,就活出個人樣,不要被什麼真愛思想綁架,當初結婚沒人逼著,現在後悔就自己扛著,如果大家一句後悔就都可以結束,一句真愛就是可以拍下妻兒,講真,這個人的人品真心不怎麼樣,擔當也不夠,不算一個值得敬佩的人。”
“所以,愛情千變萬化,我又怎麼回答得上我跟哥哥之間的感情呢?說不定過些日子,我們彼此就無牽無掛了呢。”
短短一句話,似繾綣著無限的鬱結之意。
聽到於歌耳朵裡,竟然有驚心動魄的感覺。他眼光一轉,赫連尹已經走到前面去了,跟同行的張莉莉在聊天。
於歌睫毛一顫,沉默地注視著她綽約的背影。
這句話。
是什麼意思呢?
上午十點。
赫連尹幾人跟在班主任身後來到一座莊嚴壯麗的寺廟,看見金佛的那一刻,赫連尹瞳孔中當初一絲憂鬱之色。
她慢慢走到蒲團前。
右手託起無力的左手雙手合十。
她沉默地跪在金佛前。
不知道許了什麼心願,她將左指上的戒指拿了下來,放置掌中,左手雖然無力,但有了右手的借力,也能牢牢固定那個戒指。
她閉上眼睛,漆黑的睫毛湿潤顫抖。
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此刻。
她的表情很虔誠認真。
於歌站在遠處看了她許久許久。
淺色瞳孔裡蕩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暗湧。
而後。
他走到一旁的玻璃櫃上去買護身符,這裡的黃符是布制的,卷成一個小小的三角形,用一根紅色繩子纏緊固定住。
他買了兩道平安符。
總共花了一百元。
拿著這兩道黃符,他走到善緣桌去捐化緣,細白的指從錢包中抽出一沓錢,放進化緣缸裡。幾個和尚都抬頭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的少年,目露吃驚,這個看起來像學生模樣的男孩,竟然捐了這麼多錢。
幾人將纏著佛珠的手放置胸前,齊聲念道:“阿彌陀佛。”
於歌笑了笑,將手中兩道黃符遞出去,面容不再是一貫的冰冷,謙和有禮,“大師,請幫我開光。”
坐在中間的大師伸手接過他的符,起身微笑,“好的,施主,你是同我一起前往偏廳做開光法事,還是留在這裡等候?”
“我與你一同前去。”
“好的,施主,請跟我來。”面容和善的大師穿著黃色的僧袍,將於歌引到偏殿去了。
這端。
赫連尹許完了心願,將掌中那枚被捂得發熱的戒指放進一個飾品盒裡,她不舍地看了最後一眼,合上那個盒子,放進口袋裡,一如她此時被緊緊塵封的心房,她沒有任何表情,慢慢起身,垂下無力的左手,走到殿外的回廊上,看著四下種植的花花草草,心情飄忽沉重。
遠處有人在對著榕樹拋許願繩。
榕樹。
又名合歡樹。
據這裡的和尚介紹,這顆榕樹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有許多情侶喜歡來這裡拋許願繩,將對方和自己的名字寫在紅色的繩子上,標上心願,拋上枝椏間,拋得越高,代表越容易實現。
一根許願繩需要100元。
平時赫連尹是不會花這些錢的,但今天她沒有任何猶豫,拿出一張灰色百元大鈔,換了一條紅色的許願繩。
右手握著毛筆,她想了想,慢慢寫下一行字。
哥哥。
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幾個字,她寫得緩慢吃力,最終,她閉了閉眼,放下手裡的毛筆,出售許願繩的和尚幫她見許願繩纏成一個結,遞給她。
赫連尹的右手一用力,將許願繩送上了榕樹的枝椏上。
第一次出手就準確地掛住了。
赫連尹愣愣地看著,這樣是不是代表哥哥會原諒她呢?其實她也不知道,隻是左手的傷加劇了她的負擔,高中的學業原本就繁重匆忙,如果決賽上她可以打入三強,回校後她估計會更忙,雖然手受傷了,但她堅信自己可以奪牌的,隻是往後,她都要為了這個機會而努力了,再沒有時間去陪伴那個美麗的少年,所以,她決定暫且先放下這段感情,等到以後手可以康復了,再來想這件事情。
希望幾年內,她的手可以康復,如果康復不了——
她。
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正是出神間,於歌從遠處跑來,手中拿著兩道明黃的護身符,一邊跑一邊笑,眼珠明媚,“找了你好久,原來你在這裡。”
“嗯。”她輕輕點頭,並不想說話。
“赫連尹,這道黃符送給你吧,剛開光的,是保佑你打入總決賽的運氣符,長壽香我剛才已經幫你點上了,寫了你的名字,你要好好的,加油康復過來吧。”
那道黃符被放置在赫連尹掌中。
“為什麼幫我求這個?”凝視著那道符,她的眼神裡有夜風般的沉默。
“想祝你一切順風啊,你現在一心要進總決賽,我也幫不到你什麼,隻能給你求一道運氣符了,希望明天的綜合評判上,遇到的大題全是你算過的。”
赫連尹微笑,“哪有那麼好的事。”
“就算沒有那麼好的事情,我也堅信你可以脫穎而出的,從現在開始,你帶上這道運氣符,什麼都不要在想,清空腦子的所有雜念,全心全意對付明天的綜合考,其他的事情,等我們回港島後,多了是時間思考。”
赫連尹靜默片刻。
點頭。
沒錯,眼前最重要的是綜合考,其他的,等會港島了在思考。
*
第二天。
冬令營綜合考終於在萬眾期待中來臨了。
赫連尹鎮定自若地走進會場,一改往日站在最前的位置,做到了隊伍的最後。
幾人坐在一張長方形的桌子上,桌前放置了幾隻黑色麥克風,還有一個銀鈴,第一輪是搶答,第二輪則為是答卷。
搶答環節赫連尹雷厲風行,給監考的導師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翻著手中關於赫連尹的資料,這個學生的各科成績都很漂亮,長相也是一副聰明睿智的樣子,很得導師們的眼緣。
幾乎提問的數學題都被她奪得,嚇傻了若幹外校的學生,他們日夜攻讀,就是為了這一刻的爆發,豈料金嶺一個赫連尹就把他們碾壓得毫無用武之地。
金嶺這邊的同學則是崇拜地看著她。
其實赫連尹平時是不會這麼急的,但她怕自己等下會支撐不住,所以在搶答環節多爭取一點分數,後面就算答卷分數低一點,也可以拉平總分。
第一輪比賽。
金嶺中學毫無懸念突圍勝出。
假如今天不出意外,數學金牌就是赫連尹的了。
第二輪答卷。
赫連尹找到寫著自己名字的位置。
將無力的左手擱在桌上,斂了眸色,靠一隻手完成了整個答卷過程,她答得非常緩慢,越是緊急時刻,越要鎮定,所以她先答大題,前面的最後再答。中間,她覺得有點累,便趴在桌上休息了一會,而後繼續答卷。
班主任任磊等在會場外面,頻頻窺視著數學會場的玻璃窗,害怕赫連尹堅持不下去。
他的眉眼焦慮忐忑。
兩個小時後。
一身白衣的赫連尹慢慢走出考場,左手垂在身側,微不可見地躲避著匆匆往返的同學,以防被冒失的同學撞到。
班主任任磊迎面走來,關心地詢問:“怎麼樣?尹同學,你還能堅持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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