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第1章

我靠著女裝直播養活自己和男朋友。

他卻十分厭惡我直播，盡管在一個宿舍，卻對我視若無睹。

某次 PK 輸了，對面問我：「穿蕾絲還是給我們看看你男朋友？」

他腳步不停地出了宿舍門。

準備接受懲罰時，另一個室友突然從床簾裡出來，他捏走我手心裡的小片布料。

抬眼看向鏡頭，語氣冷冽：「什麼懲罰，再說一遍？」

1

「能不能把你的裙子藏好？」

我抱著書本剛進宿舍，一條墨綠色吊帶裙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昨天沒有直播，我幹脆把裙子全洗了，早上就這件墨綠色吊帶裙沒幹。

床在另一邊，早上走得又急，就順手放秦川床上。

室友張揚跟著我進屋，他性格最是大大咧咧。

看見秦川發火的模樣跳出來打圓場。

「秦川，你消消氣，小榆也不容易。」

他勸完秦川，又轉過來勸我。

「小榆你也是，裙子放他床上幹什麼，你不知道，他多討厭你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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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著裙子的手發緊，連剛相處一周的室友都看出了秦川討厭我直播這件事。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

我們兩個人的學費生活費，一大半都是靠我直播賺來的。

直播一個月能賺四千，加上其他兼職又有一千。

給秦川三千，我自己留一點。

還要攢學費。

相比其他兼職，直播是承擔我們兩個人開銷最穩妥的方法。

秦川就算再不喜歡，我也不能放棄。

2

「今天播嗎？」

做直播這件事我從來沒想過刻意隱瞞。

我不偷不搶，光明正大地賺錢，沒什麼好隱瞞的。

我放下手裡的裙子和書本，回答張揚的話：「播。」

秦川壓著脾氣，凳子「吱呀」一聲。

我抬頭看他，又忍下。

張揚在一旁邊收拾邊打趣：「幸好今晚我要和女朋友約會去嘍，不然我女朋友指定要看你直播。

「你不知道，她多喜歡你。」

我抬頭，愣愣地問：「你女朋友？」

張揚驚訝地抬頭：「你不知道啊，女生那邊老喜歡你直播了，學校有定位吧，都刷到了。」

完了。

這是我第一反應。

3

張揚風風火火地離開，我坐在位置上不敢動。

「嘖。」

宿舍就我和秦川兩個人，他索性不再隱瞞。

直接轉過身對著我。

他語氣帶上了嘲諷：「幸好當初沒公開。」

男生戀愛本來就不容人接受，更別說其中一方還穿裙子直播。

「不然大家都認為我和你一樣變態呢。

「讓你出去租個房子，你不聽。

「非要鬧大了才開心，是嗎？」

他的話一句句砸了下來，把我砸得暈頭轉向。

我從小腦子笨，算是被人欺負到大。

那時他們嘲笑我沒爸沒媽，將我按在廁所水池，隻有秦川站了出來。

課桌裡多出的早餐、幹淨的作業，都是因為秦川。

他那麼好，怎麼會有錯。

我隻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是我做得不夠好。

我湊了過去，看他含著厭惡的眼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揪緊他的衣角。

「我有給你準備禮物，你別生氣了。」

他不為所動，我把手機頁面剛下單的東西給他看。

是他想要的一雙鞋，兩千塊。

我買了，原本是想當作生日禮物，現在隻能提前透露出來。

秦川臉色好了一點，把我的手拽開。

提醒我：「平時別靠我這麼近，被人發現不好解釋。」

4

我縮在床簾裡換裙子，慢慢算賬。

最近勤奮一點，早點把生活費攢好。

學費可以等暑假回家攢，勤奮一點。

在學校就可以不用直播，那我就可以和秦川一起上課下課，一起吃飯。

他也不用到處躲我。

我換好裙子下來，秦川抬頭看了我一眼，不耐煩地皺眉。

隨後起身坐到離我最遠的地方。

我開了直播，人數緩慢增加。

有一直關注我的粉絲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問我：「小魚今天看著不太高興。」

我看了眼秦川。

小聲問她們：「我的裙子很醜嗎？」

隨後我抬高了手臂，把手機拉遠，確保她們能看見我的裙子。

裁剪簡單的墨綠色裙子包裹著纖細的身體。

彈幕在放煙花。

【寶寶，寶寶，平時隻給看臉的寶寶今天給看肩膀。】

【不止肩膀，還有手臂，吊帶！】

【寶寶，你是唯一的寶寶！我不允許任何人忤逆你。】

……

她們刷得太快，我隻看見隻言片語，愣了愣才緩緩放下手機。

一朵又一朵的花突然擠在屏幕裡。

我沒見過這種特效，愣在原地。

粉絲提醒我：【快謝謝大哥啊，寶寶。】

我劃拉著屏幕找大哥名字，最後還是她們幫我打了出來。

【寶寶，ID 是這個。】

我跟著她們艾特出的名字念：「喜歡上室友男朋友。」

5

「謝謝喜歡上室友男朋友大哥送出的九十九朵玫瑰。」

她們嘲笑他的名字，我無所事事地亂按。

當屏幕切成兩半時我還沒反應過來。

【寶寶，你要打 PK 啊。】

【我們人數不夠，但是你想打就打。】

我還沒反應過來，對面已經率先打了招呼：「你好啊。」

我也跟著回答：「你好。」

也許是匹配機制，對面也是女裝，尺度比我大，而且是情侶雙人一起。

他大大方方地解釋：「你在主頁飄了好久呢，上次我連你，你應該是拒絕了我，不容易，這次終於連到了。」

我這邊彈幕滾動得飛快。

【退退退，好茶。】

【寶寶換個人打，這人茶茶的。】

……

我剛想退出，對面問了一句。

「你有男朋友嗎？」

6

我收了手，粉絲替我回答：【有，我們寶寶有。】

【寶寶靠直播賺自己和男朋友生活費。】

【寶寶好，男朋友壞。】

我靠直播賺生活費，這是當初聊天時她們問出來的，因為這個原因我還多了一點粉絲。

我跟著點頭：「有。」

「那你男朋友怎麼不出鏡啊。」

秦川開了遊戲，我能聽見他罵隊友的聲音。

對面很友好地問我，把我的思路打斷。

「因為他有點忙。」

「那你們平時會做什麼嗎？」

……

平時很少有人和我交流這些，對面是個好人，和我分享他們情侶一起出去遇到的趣事。

最後他邀請我：「打一場？」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打。」

看我的女孩子居多，我不願意讓她們多花錢，幾乎是壓倒性輸掉了 PK。

剛才還對我好言相對的男生變了臉色，他說：「你這條裙子我也買過。」

我愣愣點頭，附和他的話：「很好看。」

但是這種裙子更考驗身材，他最後退了，面前人穿得合身，讓他嫉妒。

更讓他嫉妒的是他臉上的懵懂，都是出來播的，裝什麼。

「我記得裡面有條贈品。

「蕾絲的。」

7

我愣在原地，他惡劣地扯了一個笑。

「穿上給我們看看唄。」

腦袋裡炸開了煙花，衣服的包裝袋就放在我桌子下，裡面確實有條布料稀少的……

彈幕不停地滾動，有對面粉絲湧進來。

【穿上，裙子這麼長，我們又看不到。】

【願賭服輸ŧṻⁱ。】

【寶寶，被騙了，我就說對面茶茶的。】

【我應該幫你打贏。】

【啊啊啊啊，寶寶我們都被騙了。】

……

「或者這樣，你讓你男朋友出個鏡。

「不露臉都可以。」

對面人露出一個笑，吐出的話更加惡劣。

「我總感覺你有男朋友是裝的。」

這句話落，彈幕裡質疑的話突然多了很多。

【我早就覺得他是裝的，誰會靠直播給男朋友賺生活費啊。】

【他都算直播前幾了，怎麼可能沒錢。】

【你知道什麼，我寶寶把我刷的錢都還給我了。】

【怎麼這麼多水軍。】

【你們看過他直播就隨意下定論？】

【其實我也覺得，演得有點過了。】

……

「考慮一下吧，出個鏡又不露臉，不是什麼大事吧。」

面前人支著手看我，他身後坐著一個男人，沒有露臉，卻把他抱在懷裡。

含著那點說不清楚的情緒，我看向秦川。

他早早退了遊戲，看向我。

頷首嗤笑，無聲地說：「你不會真的想讓我出鏡吧。」

盡管開口前就做好被拒絕的準備，知道是我奢求。

但是他毫不猶豫的模樣，不可避免地往我心口扎了根小刺。

我想解釋不用露臉，還沒開口。

「砰。」的一聲。

宿舍門被緊緊關上，他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8

沒人知道短短幾秒發生了這麼多事，她們眼裡我隻是愣在鏡頭面前。

彈幕越來越難看。

【男朋友都是編造出來的，誰知道私下多髒。】

【裝什麼啊，天天穿著裙子還不給看，說什麼隻聊天。Ṱûₚ】

【當婊子還要立牌坊。】

【你穿了不就是給人看的？】

【不會真的是假的吧。】

……

我反駁彈幕：「我有男朋友的。」

秦川明明很好，他會為我出頭，會用校服包住我的腦袋，他為了保護我還傷到自己的手腕țû₆。

因為我的反駁，彈幕更加惡劣，為我說話的人很快被攻擊。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但是我知道最快的解決辦法，就是我接受懲罰。

我蹲下身把手伸進包裝袋裡。

屏幕上隻剩我一個發頂。

那塊布料少得可憐。

沒關系，很快的，這比他們欺負我輕多了。

我安慰自己，將那片布料攥在手裡。

剛坐回凳子上，熟悉的特效又亮了起來。

這次我Ţű₉看清了 ID，開口感謝：「謝謝『準備搶了』大哥送出的九十九朵玫瑰。」

和上一個一樣，名字奇奇怪怪。

他們還揪著懲罰不放，我剛站起身，打算撩起裙子。

身後「砰砰」響起一連串聲音。

有人在宿舍。

我完了。

我撩裙子的手還沒放下，愣在原地。

先籠罩我的是清爽的檸檬味。

一隻修長的手，按住僵硬的我，稍微用力將我按在椅子上。

他湊近我開口：「寶寶，怎麼不喊我？」

說話的同時，他另一隻手捏走了我手心的小片布料。

隨後他抬眼看向鏡頭，語氣冷冽，「什麼懲罰，再說一遍？」

9

彈幕裡像過年。

【終於看見我寶寶男朋友了。】

【早就想罵人，什麼人啊，靠我們寶賺錢。】

【但是我覺得好帥啊。】

【真的好帥。】

【報，我和寶寶一個學校的，他們是一個宿舍的，再多我不能說了。】

【舍友？】

【室友！】

……

他半彎腰看向手機屏幕，滾燙的鼻息噴灑在我耳廓，另一隻手牢牢按住我的肩膀。

小小的手機屏幕裡擠著兩個人的臉。

我順著屏幕和他對視。

他露臉了。

在我女裝的直播間，我穿著吊帶裙，標題是聽粉絲的話——「來看看小貓嗎？」

正常人，甚至我真正的男朋友都下意識避開，他一個我平時說不了兩句話的舍友為了我不受懲罰，頂了我男朋友的位置。

我渾身僵硬，他察覺到我的異常，偏頭看我。

「怎麼了？」

我找回自己的身體，伸手推他的肩膀想把他往屏幕外推。

他攥住我的手腕，一臉正經地說出誇張的話。

「是我拿不出手嗎？」

手機收音不太好，但是宿舍太安靜，這句話被完完全全收了進去。

【我拿不出手嗎？】

【我拿不出手嗎？】

【寶寶，給個名分吧，他要碎了。】

……

他知道秦川是我男朋友，此時卻光明正大地頂了我男朋友的稱呼。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看向屏幕，半眯著眼嗤笑一聲，邀請對面：「再打一場？」

對面坐直了身體，語氣不明：「不打了，聊聊你們唄，在一起多久了。」

我思考著怎麼圓謊。

但是沈澈安沒理，直接發了邀請鏈接。

「要麼 PK，要麼滾。」

10

對面接了邀請。

我看見彈幕行行滾過，往常佛系的粉絲此時都一反常態。

她們站在我身後，學著剛才對面的語氣進行反擊。

【輸了你給穿嗎？】

【輸了你給看你男朋友嗎？】

【輸了你男朋友能露臉嗎？】

【輸了你男朋友不會就是假的吧？】

……

剛才是覺得對面是好人，加上對 PK 規則不熟悉，覺得輸了也無所謂。

因此被對面鑽了空子羞辱。

此時我知道規則，知道她們都是為了我找回底氣。

我不知道怎麼拉票，但是看著不斷上漲的數據，舉著手雙手合十拜了拜。

她們最了解我的情況，最開始時，我看著那個不可能的金額，還一筆一筆找她們還回去。

此時我看見甩了對面一大截，才知道她們平時有多照顧我那點可笑的自尊。

毫不意Ţŭ̀⁴外地贏了。

對面笑了一聲，毫不猶豫地翻出那小片布料。

這種事對他來說已經不足為懼，他沒有絲毫羞恥。

沈澈安在他抬腿時打斷他：「不用你穿這個。」

他們的標題打的是甜蜜戀愛，但是我發現這麼久，他身後的男生卻小心換著姿勢，躲避鏡頭。

「你的懲罰是男朋友露臉。」

對面粉絲嗤笑一聲，顯然不以為意。

【這算什麼懲罰？】

【你以為小梁和你們一樣，遮遮掩掩的。】

【早就露過了呢。】

……

我充耳不聞，催促他：「稍微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