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莫名的大風刮來,詛咒消失在空氣中。打湿的紙都吹了起來,飛得滿天都是。段橋終於愣住,我看見他垂下眼眸,輕輕問了一句:「陳煙雨?」
而就是這瞬間的愣神,那個雙眼發紅、幾乎瘋掉的女人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衝向段橋。
17
女人根本沒能碰到段橋就已經被他甩了出去,他抬頭看著滿天的紙,沒有別的動作。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應。
旁邊的樹突然斷了一根樹枝,隨著風瘋癲般飛到女人身邊,發出「啪」的一聲,像莫名降落的詛咒,意思是:「揍她!」
段橋攥緊拳頭,快步走過去扇了這女人一巴掌,罵道:「媽的老子忍你很久了。」
「忘恩負義的玩意兒。」
「你也配提我媳婦兒?」
拳頭隨著話語落下,在段橋面前,這女人完全無法反抗,她哭喊著撕打掙扎,卻被輕易捏住喉嚨。
我看見她幹癟的臉上隻剩一雙發紅發腫、充斥著驚恐的眼睛,嗓子裡正發出破碎的音節,跟我在閻王殿裡見到的那些被拷打的惡鬼一模一樣。
在她瞪大雙眼將要停止掙扎時,段橋松了手。這女人猛烈地咳嗽起來,隨後捂著胸口幹嘔,一邊不顧一切、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期間摔了好幾次,全身都是泥水,她卻也不敢停下來,連滾帶爬,生怕段橋改變主意真殺了她。
18
她消失之後,段橋一個人回車裡坐了會兒,取出支煙。
「遇上宋淼言那天我差點把她掐死,可是突然想到你,就停手了。我不想成為殺人犯,這樣大概永遠見不到你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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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之後閻王爺隻告訴我段橋說過每個清明都會給我燒紙,讓我照顧好自己,別的基本沒提。
這之後我跟地府籤了合同,再沒有回去,所以關於宋淼言的一切,我一無所知。
「我找人看過,說你死後並不清楚這些事,我就想這樣也好,免得你難過。」
段橋把煙放回去:「我不想讓你知道你救了那種玩意兒,你會傷心吧?陳煙雨?」
難怪總要確定我不在,才來找宋淼言的墳,可是……
我是難過,但我更傷心的是他一個人在荒山野嶺,全身都湿透了,雙眼布滿紅血絲、嘴唇烏青。
那麼冷,卻沒有人抱他一下。
關好窗的車裡驀地起了一陣溫和的風,車上柔軟的毛絨小掛件往前一傾,替我吻了他。
19
段橋靠在座椅上沒有再說話,他伸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臉上的神情溫柔起來。
我低頭看時間,一日遊快超時了。
也來不及多解釋,我把剛剛從宋淼言的墳上帶過來的紙掛在車玻璃上,提醒段橋不要忘了燒紙,匆匆走了。
「陳煙雨,我在你心裡還不如一堆紙錢是吧?」
他在後面咆哮,而我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他最後一眼。
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我看著那輛孤零零停在深山裡的車,希望雨快些停了,這樣至少他回去的路沒有那麼難走。
我真的好心疼啊。
20
段橋雖然生氣,可還是給我燒了巨款,這筆巨款很快就到賬戶,我去交款的路上遇到了白無常。
「幫我接個鬼過來吧!」
她把那個人的身份信息塞給我,苦苦哀求:「前幾天我偶像死了,今天老大剛審完,我得去門口等我偶像,如果他能留在地府工作,說不定還能做同事……」
她喋喋不休,泛起星星眼。而我低頭看了看,要接的個老人家,他承了祖上的衣缽,一輩子都在跟鬼打交道。
跟閻王爺大概也是老熟人了,隻是要走一走程序。
我按照白無常給的地址傳過去,是深山裡,周圍的一切都像死了般寂靜,整座山上隻有一間房子。
我左右張望,沒見著魂魄。
「小姑娘,你在找我嗎?」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是個胡子花白的老爺爺。
「爺爺,您為什麼住這裡?」我有點好奇,這地方簡直太壓抑了。
「對整個人間了無牽掛。」
他回答:「我掛念的人都不在了,我希望他們來看我,可又怕人太多嚇著他們。於是一個人到了這深山老林裡,想著他們興許會來跟我敘敘舊。」
「那他們來了嗎?」
「有的來了,有的沒來。」他捋捋胡子,眼睛裡並沒有太多情緒,似乎已經參透了人世間的大喜大悲。
「可是為了一個不確定的希望把自己的餘生困在這種地方,值得嗎?」
就像傳說中的美好事物,你怎麼能確定它真的存在、真的會在某一日出現呢?如果它從來都隻是世人的謊言,豈不是白白荒廢了時光。
「這話你不如去問問段橋。」
老爺爺點點我的額頭:「他不也為了讓你回去看他,爛尾樓一住就是好幾年嗎?」
21
我在老爺爺的小屋裡看見了段橋扒墳那天放在草棚裡的兩床被子,還有一些沒有吃完的米面。
老爺爺告訴我他還算有幾分名氣,當年段橋到山上找過他。
據說段橋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就像隻剩最後一口氣吊著,整個人麻木又茫然,迫切地需要一個理由支撐著他過下去。
得知我死後成為鬼,並沒有真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後,他終於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回去之後搬進了陰氣重的爛尾樓,等我回來。
他也選擇了一個不確定的希望,等一場不知道會不會下的雨。
「人生幾十年,誰也不知道往後的路,可至少他好好兒地活下來了,這比什麼都重要。」
老爺爺看了一眼自己生前住的屋子,告別之後轉了身。
「這一輩子啊,最難定義的就是一個值得,什麼叫值得?即便達成了一個心願,也永遠會有求而不得,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所以很多事隻要你願意,那就是值得。」他最後說。
22
我把老爺爺送到地府後,白無常突然衝上來抱住我:「聽老黑說你也要走了?」
「小橙子走之後,老黑的臉就更難看了,你這一走,我以後每天都隻能對著他那張死鬼臉,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她一臉愁容。
小橙子是我的助理,她不是鬼,準確地說,應該是魂。
魂魄隻是暫時和身體分離,還有回去的機會,隻是魂魄沒有記憶,我們也看不到她的臉。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飄到了這裡,黑無常大概看她失去記憶又無依無靠太可憐,就把她塞給我做助理,就連小橙子這個名兒也是他給取的。
一個一絲不苟的鐵面男鬼,很難想象他能取出這麼可愛的名字。
我確實好幾天沒有見到小橙子了,隻不過以前她也會時不時飄到別的地兒去玩,我就沒有在意。
後來才聽黑無常說她走了。
我和白無常都懷疑黑無常暗戀小橙子,實在是因為這些年他太關心人家了,下了班沒事兒就會過來問一問;有時候得了些小玩意兒,也會託我帶給小橙子。
當著人家的面卻又一臉冷漠,裝作看不見小橙子對他的好。
不過也對,小橙子是撿來孤魂,總有一天要回去;如果沒能回去,就會有別的劫難,她跟黑無常注定沒有結果。
黑無常這麼遵守規矩的鬼,一定也很清楚這一點。
23
白無常正和我說著話,黑無常嚴肅的聲音從大殿裡傳來:「少跟我套近乎,你一棟爛尾樓害了多少人?死了都不知悔改……站好,老實點兒!」
裡面響起一陣用刑的聲音,最後黑無常下令:「先押走。」
他打開門看見我,走過來朝我點點頭,問:「要走了?」
「嗯。」我捏緊小橙子給我留的那張字條,心裡五味雜陳。
「真不明白你怎麼想的,做人還怕鬼呢,咱們這種鬼又不怕人,不是過得很好嗎?老大雖然看著兇,可對大家還不錯,再說我們過幾年還能升職,何必要付出那麼大的代……」白無常撅了撅嘴,表示不理解。
「好了。」
黑無常攔住她:「人各有選擇,鬼也一樣,你就不要再挽留了。」
他轉過頭對我說:「祝你好運,陳煙雨。」
(陳煙雨視角完)
段橋視角:
1
陳煙雨又走了,我感覺得到。
她活著的時候,我從來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可那天站在她的墳墓面前,從早到晚,我相信了。
我開始病急亂投醫,聽說城郊有一條路,山上的老人家跟閻王有些交情。我根本沒去想這件事的真假,瘋了一樣就去找他。
他告訴我陳煙雨並不知道她死之後的事,並且過得不錯。
於是我搬進了爛尾樓裡,這裡陰冷潮湿,除了我一個活人都沒有,我想這樣她就不會害怕了吧?
我特意把房間布置成她喜歡的模樣,還買了暖色的燈和藍色風鈴,滿懷希望地等著。
她應該會回來吧?
一年,兩年,三年……每年清明我都給她燒很多紙,可從來沒有感覺到她的存在。我一度懷疑她已經忘了我,但總不能不管她吧?
我怕她受欺負。
第五年,我終於狠了狠心沒有燒紙,還特意去相了親。
我不信她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連我自己都覺得這一切荒唐,可玻璃杯碎掉那一剎那,我知道她回來了。
我拿著紙巾的手在顫抖,她是為了我,還是為了錢?
快五年了,你回來看我一眼能怎麼樣?
媽的,老子一個大男人住了這麼多年的粉嫩小公主房,我圖什麼?圖你薄情寡義?圖你心裡沒我?
陳煙雨,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2
我是私生子,我媽死之後我被送到了孤兒院,人生大半的時間我都和陳煙雨在一起。
孤兒院裡的人大多怕我,他們說我陰鬱暴躁,隻有陳煙雨不怕。
她和我對著打,隻要我敢動手,她肯定不認慫。
我根本不想和她打,她那個細手腕,我一用力就能捏斷。我總是兇神惡煞地嚇唬她,她偏不信邪,成天動手動腳,還敢指揮我給她摘桃子摘李子。
讓我背她卻又趴在我背上睡著了,真想把她扔到河裡,可一想到桃子還挺甜,也就算了。
有一年院兒裡被偷了東西,有個老師咬死說是我,發動整個孤兒院圍攻我。
我無所謂,反正這些人眼裡我就是一灘爛泥,可陳煙雨不幹了,她把人家的臉都抓爛了,太嚇人了。
都說我是孤兒院混世魔王,我看她才是。
後來我爸找了過來,他有幾個錢,可也不算太有錢,我才懶得應付他。
整個院兒的人都來勸我,媽的老子煩死了,這個渣男煽動人心有一套,我媽當時是不是也這麼被他騙了?狗玩意兒。
沒兩天我就帶著陳煙雨跑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帶著她,可能因為我收拾好東西那天晚上她已經在門口等著我了。
我隻不過是收衣服的時候弄出了很大動靜,抱著吃的在走廊遇見她時又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是她非要跟著我,不關我的事。我可養不了兩個人,不過如果是陳煙雨的話,也不是不能試一試。
再後來她說她愛我,要一輩子陪著我,我相信了。
陳煙雨從沒說過愛別人,我應該是唯一一個。
我也沒有愛過別人,她是唯一。所以我們應該結婚,這樣就能永遠不分開。
沒想到她死了,而我從她的唯一變成了這個世界的棄子。
3
陳煙雨這次回來我根本不想理她,這個小東西,不把這五年的事說清楚,我絕對不原諒。
誰知道人家壓根兒不在乎我怎麼想,很快就走了。我氣得要命,卻還是一個人去了宋淼言的墳。
我等這個女人死已經等了三年,活著的時候我沒法動手,死了不可能讓她安生。
我派人盯著,隻要她家裡人遷墳,我就親自過去毀掉她的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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