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個大白眼:「我好好地在這呢,你的夢才是假的。」
火鍋翻滾,輕薄肥嫩的牛肉在紅湯裡浮上沉下。
我探出頭,神秘兮兮夾了一塊放進嘴裡。
「我夢見,有個小神仙站在山上跟我說,是時候該回去了。」
本來是想緩和一下他緊繃的神經,結果金彥瞬間僵住,筷子直直掉進湯裡。
我手忙腳亂撈起筷子,他在對面渾身發抖。
問題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火鍋都來不及吃,我連忙將他塞進出租車,直奔醫院。
金彥縮在我身旁,面色蒼白。
豆大的冷汗砸下來,一直悶哼。
「別走,別走……」
看來是真瘋了。
一路來到神經內科,醫生淡淡瞥我們一眼。
「家屬在外邊等著,病人進來。」
我焦灼萬分,在外面蹲了半天,醫生推開門,表情有些無奈。
「你還是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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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彥在床上縮成一團,奄奄一息喘著氣。
「解鈴還須系鈴人,他的病大部分由你造成。」
我一頭小問號,指指自己。
「我?我嗎?」
醫生點點頭,表情嚴肅。
「催眠結果顯示,你毫無緣由突然離開,長達三年。」
「他到處尋你未果,情緒逐漸崩潰,嚴重時還曾出現過幻覺。」
這下我更蒙了。
我什麼時候離開三年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醫生了解完具體情況後,表情更加凝重。
「你是說,自己根本沒走?」
他摸摸下巴,撓撓腦袋。
「現在我懷疑,我才是那個精神病人。」
他精不精神我不知道,反正我快神經了。
我要求對金彥再次催眠,這次換我來提問題。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不見的?」
金彥眉頭緊鎖,似乎不願再回想那段記憶。
「一周年那天,她說下樓買菜,就再也沒回來。」
「我做了燭光晚宴,等了整整一夜。」
「我以為這是變相提分手,一直不敢面對。」
「直到我發現,哪裡都沒有她的蹤影……」
說到這裡,他情緒逐漸激動,束縛帶越繃越緊。
最後聲音越來越小,隻剩喃喃自語:
「她走了,不要我了……」
04
金彥在回去的路上就逐漸恢復正常,回到家自覺鑽進廚房。
不久,就端著菜飯坐到飯桌旁。
我們第一次這麼沉默。
弄清對方突然變化的原因,可我卻更加疑惑。
自己明明買完花就馬不停蹄回來了,怎麼會消失三年?
隻是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要好好哄哄患得患失的失落小狗。
正在思忖如何安撫,飯碗被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拿走。
「我來洗。」
金彥垂頭拿碗,又一股腦鑽進廚房。
低落到極點的心情,真是一點也藏不住。
腦袋上要是有耳朵,早就耷拉到地上了。
我悄悄走到他身後,環住他腰身。
該說不說,這小腰真是精瘦有力,帶勁。
鹹豬手蠢蠢欲動,越摸越往上……
金彥呼吸明顯一滯,身體逐漸僵硬。
性格的改變,好像也讓他的身體感官更加脆弱敏感了。
「幹嗎?」
他低著頭掩飾性洗碗,表情冷淡。
喲喲喲,還裝上了。
我把臉埋在他寬闊堅實的脊背上,鼻腔裡都是安心的味道。
「對不起嘛,我再也不吃一人小火鍋了。」
少質問,多撒嬌,是我對付金彥的獨門秘籍。
他洗碗的手一頓,清澈透明的自來水從手指順流到小臂,滴滴答答落在腰身和我的胳膊上。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再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抱到吧臺上。
面前是金彥侵略性十足的臉,身後是冰冷的大理石牆壁。
冰火兩重天間,他一言不發,低頭吻上來。
三年的時間,足以讓小狗變成大狼。
廚房太熱,金彥半裸上身,隻穿了一件圍裙。
此刻他正值情動,那片布被我拽得半露不露,下面的肌肉若隱若現。
見我喘不過氣,又將深吻換為輕啄。
「為什麼不問我?」
我半眯著眼睛,承受他或輕或重的吻落在臉Ṭű̂⁹上,脖頸上。
「這不看你不想說嗎。」
「我不說,你就不問?」
他似乎有些氣急,下嘴越來越重,逐漸變成啃咬。
但手還是默默墊在我腦後,一邊親一邊無意識摩挲。
「你屬狗的?」
他埋在我頸間喘氣。
「告訴你,你又跑了怎麼辦?」
我一掌把他拍到一旁,得意洋洋笑起來。
「不告訴我,我一氣之下又跑了怎麼辦?」
我湊近看他微顫的睫毛:「某人不會又要偷偷躲進衣櫃裡哭吧?」
金彥悶悶低笑,表情有些苦澀。
半晌還是湊上來吻我,他眼神微顫,氣息也跟著不穩了。
他在我耳邊輕喘,有些痒痒的。
「程戒,我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05
一晚過後,之前的疑慮與哀愁似乎都煙消雲散了。
這頁終於能翻篇了,金彥一早起來就樂顛顛去做早餐。
我美滋滋躺在床上假寐,廚房突然傳來一陣爆裂聲。
「怎麼了?盤子碎了?」
半天沒人應,我趕緊光著腳奔向門外。
下一秒,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一個小男生憑空出現在客廳中央,笑眯眯甩著拂塵。
正是那天夢裡山頭的小神仙!
說的話也與夢裡無異:「是時候走了。」
對著金彥鐵青的面色,他又笑眯眯接上一句:
「走吧,主人。」
「主人?」
這下金彥真暴跳如雷了,他兩三步越過一地的碎盤,一把掐住小神仙的脖子。
「哎!冷靜!放手!」
眼見馬上要出人命,我趕緊上前拉架。
誰知金彥迅速紅了眼眶。
「你心疼了?」
他嗓子沙啞,還帶著哭腔,指著小神仙質問道:
「離開三年,你就是跟他鬼混去了?」
「還主人,玩得挺花?我到底哪點不如他?」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連忙擺擺手,正想解釋,就被小神仙截住話頭。
「自然是哪點都不如我。」
「三年了,你人老珠黃,顏色不再。」
「而我卻正值青春,你也知道,她喜歡年輕的。」
這下輪到我跳腳了。
「我警告你不要亂講話啊,我告你誹謗啊,你誹謗我啊!」
金彥二十出頭跟我談戀愛,過了三年也還是照樣嫩!
而且……多了那麼一丟丟成熟理智,反而更加禁欲有魅力了。
我瞥一眼金彥,他的反應竟像是信了。
偷偷看鏡子裡的自己,摸到胡茬時渾身一顫,低下頭不想面對。
真不知道是我瘋了還是這世界瘋了,他竟然真的在自卑。
我一把拉住金彥,將他護在身後。
「你少 PUA 我男朋友!」
小神仙冷笑一聲:「我說的是實話。」
我迅速捂住金彥耳朵:「是壞話,別聽。」
小神仙提起嗓門:「是實話!」
幼稚鬼!
我剛想懟回去,手就被一股輕輕的力量揉捏。
金彥將我的手拿下來,眼神逐漸下沉。
像極了即將暴起的狼,每一塊肌肉都繃緊蓄勢待發。
慢悠悠摩挲著我後頸,眼神直直刺向對面的人。
「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脾氣還是那麼暴。」小神仙冷笑,「可惜這回,你護不了她了。」
他一甩拂塵,消失在煙霧裡。
隻留下一句話砸在我們中間:
「過幾天,她自會去領罪。」
這可比直接帶我走,更讓人喘不過氣。
金彥跪在地上,無聲崩潰。
「這話什麼意思?你去領罪,你犯了什麼罪?」
「會不會受傷,我能不能去?」
他抱著我的腰,將臉埋在我小腹處,力氣越收越緊。
才剛平復的心情,一下子又陷入僵局。
我摸了摸金彥蔫下去的頭發,柔聲安撫:
「別緊張,他嚇唬你呢。」
「那天他在夢裡說了,來嚇唬你一下就走。」
後半句是我編的,為了給我們找個心理安慰。
也不知道他信沒信,反正是沉默著起身去收拾碎盤子了。
他越沉默,我越著急。
這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還總憋著氣,別真把人逼瘋了。
可我趕到廚房,金彥竟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做早餐。
他的笑容,和我們熱戀時相差無幾。
隻是不知為何,總有些瘆人。
他將一杯牛奶遞到我面前。
「喝下去。」
「對你身體好,乖。」
金彥這是黑化了,還是放下了呢?
我思考著人生,一鼓作氣將牛奶灌進肚。
栓 Q,喝完就一陣天旋地轉。
再次醒來,是在昏暗的地下室。
各類設施一應俱全,手腕上拴著手銬。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06
知道總有這麼一天,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麼快。
柔軟的大床上,金彥蜷縮著睡在我身旁。
這是幾天來他睡得最安穩的一次,也許是放心手銬的質量。
摸摸他眼底的烏青,我有些心軟了。
小神仙的出現,印證了我離開三年的事實。
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而我好不容易出現,還忘記了一切。
他自顧自承擔著這一切,患得患失卻還要順著我的心意來。
終於爆發的這一刻,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寧。
我實在是不忍打破。
他眼睫微顫,醒來後沉沉看著我。
「你打我吧。」
病嬌黑化小狗低著頭顱,大手撐在我兩側。
我彈了他一個腦瓜嘣。
金彥猝不及防,頭埋下去「嘶」了一聲。
「討厭我嗎?」
他的腰彎得很低,幾乎要貼在我身上。
我抬起他的下巴,他眼神閃爍,生怕在我眼中看見厭惡和恨意。
三年的時間,把他折磨成了這樣敏感又脆弱的人。
我輕啄他的唇:「不討厭。」
他這才抬起眼看我,動作都小心翼翼。
「我把你關起來,為什麼不討厭?」
我眼神中閃爍著興奮的光。
「說實話,我肖想這一幕很久了。」
金彥:「……」
「躺平還有人伺候,這樣的好事哪裡找?」
我往床上大剌剌一躺:「來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金彥緩了一會兒,還是將信將疑。
「你不害怕?」
「害怕什麼?你傷害我嗎?」
我笑嘻嘻剛想緩和氣氛,就一個大動作磕到了床頭上。
力度剛剛好,懵逼不傷腦。
把我疼得當場自閉。
金彥連忙三兩下抱住我,溫熱的大手揉著額頭。
「都怪我,地下室的床角忘了包。」
以前我總磕磕碰碰,他花了一番工夫,把房間裡所有的尖銳物品都裹上了棉花。
我偷偷看他心疼緊張的樣子,自信一笑。
這小樣,還想囚禁我。
誰掌控誰還不一定呢。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做起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爺。
本想讓他知難而退,誰知這貨非但沒有半點抱怨,反而還樂在其中。
不但情緒穩定了不少,ťų₂睡眠質量也直線上升。
為了迎合我的需求,地下室還擴建了電玩室、電影院、零食屋……
他寸步不離跟我黏在一處,有時還怕我嫌膩。
「小祖宗,今天又想玩什麼?」
那認真的神情,仿佛我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給我摘下來。
這下我不得不好奇一下金彥如今的職業。
三年前他還是個窮小子愣頭青,如今竟能足不出戶花大錢。
直到我在電視上看見他的身影。
大屏上的他戴著從未見過的金絲眼鏡,寬肩窄腰的身材,穿上西裝更顯禁欲。
他正接受記者的採訪,名字後綴是「西城新興企業家,粉絲堪比明星」。
「金先生,能透露一下您一直堅持投資失蹤人口計劃的目的嗎?」
金彥頓了幾秒,笑容有些勉強。
「沒什麼目的,隻是希望她能回來。」
想也不用想,這條新聞一定榮登八卦榜首。
我翻了翻當時的新聞標題。
「金融大鱷卑微求愛」「金總慘遭女友拋棄」「提褲子跑路的女人究竟是誰」……
而此時,那個傳說中的卑微大佬窩在我懷裡,眼神倉促移開。
「當時太心急,想努力賺錢拓展人脈去找你,但還是一無所獲。」
這次我沒能笑出來,倚在他肩上,愧疚得心髒隱隱作痛。
反倒是金彥先慌了神,大掌撈起我的腰,強迫性與我對視。
「我沒事的,這三年我過得很好,你別哭……」
真是了解我,他話還沒說完,我的淚水早已打湿衣襟。
怎能不心疼?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神仙,強迫我們不知情異地了三年。
正在心裡默默罵著,眼前突然一陣眩暈。
隨著煙霧繚繞,我的身體也逐漸透明。
金彥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漸漸消失,絕望又無助。
「怎麼會這樣,不要……」
緊要關頭,我也隻能虛虛拉住他的手。
「你放心,無論對方如何,我一定要把他頭打爆。」
「等著我,要是時間太長,你就再找一個……」
金彥神情恍惚,完全偏離了重點。
「再找一個,你還要找別人?程戒,你敢!」
在他要吃人的目光下,我沒了意識。
07
小神仙甩著拂塵再次出現,我直接給了他一拳。
他被我打得抱頭鼠竄,一點都沒有之前酷炫霸拽的氣質。
「主人!你竟然為了那個小白臉打我!」
「小雲傷心了,小雲真的……哎喲別打了!」
最後,這個自稱小雲的神仙頂著一腦袋包,懷疑人生。
「祖宗,我怕了你了,你要幹什麼?」
我叉腰冷哼:「這話應該我問吧?」
「誰派你綁架我的?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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