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並不想看到你的冷靜。
「其實是我在無理取鬧——」
我抱著那隻企鵝玩偶,朝著謝成嶼彎了彎眸子:「不過我好像成功了。
「謝成嶼,我的確看到了你失控的樣子。」
18.
提出分手那天,謝成嶼的確失控了。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那麼不冷靜的時候,不過付出的代價有些大。
我看著面前的謝成嶼沉默了下來,扯了扯嘴角想說出一些調侃的話來緩和一些現在的氣氛。
可謝成嶼卻並不打算緩和。
「你的確成功了。」
他坐在我對面,重又恢復成最開始那副冷靜自矜的模樣。
隻落在我身上的那雙黑眸卻沉甸甸的:
「你可以看到你的成功了。」
我的……成功?
我有些訝然地看向謝成嶼,但他卻偏過頭避開了我的目光。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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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我們把人關門外太久了。
謝成嶼起身去開門,我也跟著走過去。
帶來的東西已經送到了,人也已經看到了,現女友還被關在門外——
我覺得我要是再不走那就是真的不識趣了。
「這麼快就走了?」
看到我離開的時候,那小姐姐還有些驚訝。
這話聽上去有些不對,但我此時也沒心思去糾結了。
我找著借口:「是啊,我還得回去工作。」
謝成嶼沒有開口挽留。
反倒是他現女友有些惋惜:「那你下次再來玩啊!」
我:「……」這更奇怪了。
我扯出一抹笑容對著她笑了笑,匆匆離開時隱約聽到謝成嶼喊了一聲「師姐」。
——師姐?
這稱呼也奇奇怪怪的。
19.
大概是白天心緒激動了些,當天晚上做夢的時候我又夢到了謝成嶼。
我站在他家門口,不過身邊沒有一個裝著企鵝玩偶的快遞盒。
我推門進入——
夢裡的一切看起來真實而又細節,我甚至還看到了白天裡我帶過去的那些東西被放在了謝成嶼的桌上。
歐式風格實木桌上放著一個造型誇張充滿土味美的果籃,怎麼看怎麼詭異。
我對這個地方並不陌生,畢竟每天都要花三個小時待在謝成嶼的家裡。
環顧一周後,我的目光落在了謝成嶼的臥室。
【你可以看到你的成功了。】
白日裡謝成嶼那句奇怪的話又響在耳邊,我思考了一下,內心某種想法在蠢蠢欲動。
——反正這是我的夢。我的夢我做主!
於是我很愉快地推開了那扇門。
按照我對謝成嶼這人的了解,他在的地方就應該是整整潔潔,每個東西按照一定的順序整齊地排列在應該存在的地方。
就和外面一樣。
然而實際上,整個臥室呈現暖調風格。
似乎是因著主人匆忙離開,大床上沒來得及整理的被褥還略顯凌亂。純白加厚毛絨地毯覆蓋了房間的木地板,角落裡還放著懶人沙發,手旁的小桌上攤著一本書。
——這看上去應該是我的房間,而不是謝成嶼的。
我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果然是我的夢啊。
我感慨了一句,饒有興趣地走了進去打量著這間臥室。
大部分的擺設合著我的心意,唯獨那一面書櫃看上去屬於謝成嶼所有。
靠牆的書櫃上擺滿了各種書。
我匆匆掃過去,有金融經濟、古典名著、道家……
道家?!
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倒退回去重又仔仔細細地看著這一欄的書,怎麼也沒想到謝成嶼這人涉獵如此廣泛。
我面色復雜,又繼續看了下去。
很好,謝成嶼這狗東西不光有書還有道具。
我看著這把看起來就很貴的桃木劍,心想謝成嶼該不會還夢想著當個道士吧?
也幾乎是在這個想法剛出現的那一刻,謝成嶼的嗓音在我身後響起:
「不是夢想。」
我一驚,嚇得手裡的桃木劍一個沒拿穩,直直掉落。
「臥——」槽。
驚呼聲噎在喉嚨處,我愣愣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我身邊並及時握住桃木劍的謝成嶼,鬼使神差地問了句:「貴嗎?」
謝成嶼被我氣笑。
他把桃木劍放回了原本的位置:「把你一身企鵝肉賣了都不夠。」
我嚇得渾身的肉都顫了顫,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對:
「你怎麼知道我是企鵝肉?」
20.
謝成嶼還沒來得及回答我,我就莫名驚醒了。
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我心想這個夢可真是玄乎。
……等等,雪白?!
我家天花板明明是淡粉啊!
我咽了咽口水,身子僵直。目光緩緩下移,是熟悉的黑白色。
——為了節約妖力,我在家經常是變成企鵝。
問: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成原型躺在前男友的床上應該怎麼辦?
答:繼續裝玩偶!
然而實際上,我卻是驚得下意識跳床逃走,
卻沒想被謝成嶼一把抓住。
他捏了捏我的翅膀尖尖,眼尾帶著春意:「江七七,不裝玩偶了,嗯?」
我沒敢吭聲,索性裝死。
謝成嶼幹脆起身,夏天薄薄的被子滑落,露出一截清瘦緊實的腰腹。
「變成人。」
他的嗓音還帶著一絲啞意,但語氣卻是不容置喙。
我想要繼續裝死,但眼角卻瞥到對面書架上那格外顯眼的桃木劍。
我:「……」媽的,謝成嶼這狗東西該不會真的是道士吧?!
「江七七,」身後謝成嶼的嗓音已經冷了幾分,「或者你希望我親自來?」
我嚇得心一顫,下一秒變成人坐在床上,身上還穿著我最喜歡的企鵝睡衣。
謝成嶼從身後抱著我,抵著我的肩膀,熟悉的白檀香瞬間包裹。
「江七七,你果然是個沒良心的。」
他恨恨地開口,但聲音卻隱隱帶著一絲顫意,
「我的確為你打破了自己的規則。
「我也的確沒有繼續冷靜下去。
「你沒有無理取鬧。
「你做得很成功。我是人,我當然會失控。」
謝成嶼一一回應著我白天說的話,抱在我腰上的手卻是緊了又緊。
我隱約覺得肩膀上似乎有湿意,但我不敢細想。
我隻能任由著謝成嶼抱著我,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的懶人沙發,腦子裡混亂一片。
謝成嶼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對自己的檢討,沒有說我一點的不好。
唯一讓他帶著委屈說了一句的,還是我躲了他兩年多這件事。
「我到處找你,結果你跑到動物園當企鵝?」
謝成嶼頓了頓,聲音低落了下來,「我想生氣,可我發現我連對你生氣的資格都沒有。」
我從沒見過謝成嶼用這種語氣,甚至都能用上「可憐巴巴」來形容。
哪怕當年在我和他分手時,謝成嶼難過,失魂落魄,可他和我說話時依舊帶著強勢的怒意。
我有些不習慣,可謝成嶼卻希望我能夠習慣他的轉變。
「你現在……想說什麼?」
他的嗓音帶著一絲期待。
我思考了下,終於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問題:「所以你是因為被我傷透了心才選擇遁入道門?」
謝成嶼:「……」
其實我到底還是因為不習慣。
謝成嶼不是一個煽情的人,他會習慣性地把自己的情緒隱藏。他總覺得說得再多不如多做一件事,可我卻硬逼著他把這些話說了出來。
當年和謝成嶼分手後我也想了很多。
其中想的最多的,大概就是我認清了謝成嶼應該是有點喜歡我的。
不然我沒有膽子會主動和他提出分手。
——我不過就是借著那一點的偏愛在鬧。
21.
謝成嶼到底還是沒有聽到自己想要聽的話。
他沉默著松開了手,起身收拾。
我看著謝成嶼穿衣服。
他動作很慢,一舉一動都格外賞心悅目。
謝成嶼沒有裸睡的習慣,現在這副模樣我到底也是能猜到幾分他的意圖。
「謝成嶼,」我叫了他一聲,「你是不是收買了水青?」
當時醉酒的記憶逐漸恢復,我隱約記得我看到了謝成嶼。
而水青所謂的「殺傷力巨大」……
我目光緩緩下移,難得又心虛了幾分。
嗯,屬於二次重傷了。
謝成嶼穿衣服的手一頓, 好半晌後才悶聲回答:「她看出來我是道士了。」
潛臺詞是我這小妖的確不行,談戀愛這麼久都沒發現他的身份。
我了然地點了下頭。
直到謝成嶼穿好衣服,我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最後是他忍不住了, 扭過頭看著我:「江七七,你真的——」
真的怎麼樣,謝成嶼卻說不出來了。
「那你現在分得清帝企鵝和王企鵝了嗎?」
我歪了歪頭,認真地看著謝成嶼。
他一怔,別過頭似乎有些賭氣:「分不清。」
一個專業的企鵝飼養員分不清帝企鵝和王企鵝。
我跳下床,走到他面前笑眯眯道:「那你分得清江七七和其他帝企鵝嗎?」
這次謝成嶼沒有回答, 他似乎並不想說出那個賭氣的答案, 但又不想順著我的意思來。
「沒關系,」我也沒有等他回答, 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可以教你怎麼分清。」
手扯著謝成嶼的領帶微微用力, 我吻上謝成嶼的唇瓣,
一個很輕很輕的吻:
「這是江七七的嘴。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應該算喙?反正都一樣。江七七的喙短一些,但最可愛!」
我拉著他的手摸了摸我的眼睛:
「這是江七七的眼睛。你要記住,江七七的眼睛比一般的帝企鵝都大, 而且看起來更水潤!」
「江七七的脖子上有一片橙黃色的羽毛, 但是這裡有個白色的小圓點。阿爹說是因為我小時候被其他的帝企鵝幼崽啄了, 但我嚴重懷疑這是基因遺傳。」
「江七七的翅膀……」
我帶著謝成嶼一一介紹了過去, 仔細地說著我身上的特徵。
謝成嶼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眸底的情緒暗沉濃鬱到快要化為實質。
他說:「我想實際操作一下。」
22.
那是一個荒唐的早晨。
不過我倒是不用擔心體內妖力混亂而導致變不回人形了。
水青說得對,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我送過去的那些補品基本上都要用在我自己身上了。
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原諒了謝成嶼之前為了接近我而用的手段。
「你就作吧, 別到時候把人都作沒了!」
水青默默吐槽。
但我懷疑她說這話純屬是因為被我借機敲竹槓拿走不少好東西而在發泄著怨氣。
我笑眯眯地應下了。
隔天我就哄著謝成嶼吃了剩下的一點補品, 然後在他著急的時候又壞心眼地用水青的寶貝脫身離開。
作為一個勤奮並且受歡迎的員工,我需要早起去聽八卦……啊不對,是領著企鵝崽崽們做第五套廣播體操。
企鵝館頭頂的燈光映著謝成嶼那張怒氣衝衝的臉。
他似乎是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白皙的臉上帶著一層薄紅, 頭發衣服還有些凌亂。
我轉過身看著他,抬起翅膀, 聲音清脆而又愉悅: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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