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訂婚時,我喝多了。
一隻手將我拽進浴室,對方氣息灼熱。
「沈譯,別這樣。
「你看清楚我是誰!」
燈被打開,我對上幽深冰涼的雙眼。
我要跑,被他抵在門後。
「怎麼,我哥可以,我就不行?」
1
蘭通大學校慶結束後,學生會舉辦了慶功宴。
同學們在包間內玩得熱火朝天。
我正想回宿舍休息,最後一輪遊戲,卻是我輸了。
「哦呦,居然是班長啊,這下有的玩了。」主持遊戲的男生衝我挑眉,大概想整我。
他讓我轉動酒瓶子,指到誰,我就得用嘴喂那個人吃薯片。
我無奈一笑,照做。
在場的同學很多,有一些人我並不熟悉。
我祈禱著酒瓶指向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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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瓶停止,對準了角落裡一直不吭聲的身影。
大家看過去,集體噤聲了。
身著黑色衝鋒衣,臉色冷淡得恨不得掉冰渣子,全程活動不說一句話。
這人就是今年剛上任的學生會會長——沈緒。
沈緒經常獨來獨往,話少而氣場又很強,大家都不敢跟他搭話。
主持遊戲的男生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壓低聲音:
「簡明書,要不你自罰三杯吧?」
我也正有此意。
會長這個人不好相處,我也不想觸霉頭。
手指剛端起一杯果酒,不遠處的人突然起身。
颀長的身姿,即便是不開口,也自帶一股冷淡的壓迫感。
「我沒說不玩。」
沈緒按住我的酒杯,將一旁的薯片遞給我。
同學們沒說話,但眼底寫滿了看好戲的激動。
盤子上大片的薯片已經被吃完了,剩下一些很小的殘渣。
喂小薯片,跟接吻有什麼區別?
我皺眉:「我還是喝酒吧。」
我動了動手指,杯子卻被沈緒壓得很死。
我跟他對視,捕捉到他冷淡的眼底,浮起一絲戲謔的波瀾。
「最後一局遊戲了,我不想掃興。」Ŧü₊他淡聲道。
「……」
沈緒整晚上坐那都沒動過,這會想玩了?
我無奈,在盤子上挑了一個硬幣大小的薯片。
我叼在嘴裡,湊近他。
周圍的同學緊盯我們,眼底的八卦之光亮起。
沈緒比我高幾公分,他垂眼盯著我。
明明神色很淡,我卻總覺得他心情很好。
「快點吃啊。」
我聲音含糊地催促著,又往他那靠近幾分。
離得太近,他的呼吸灑在我臉頰上。
沈緒目光打量著我,像是林中野獸巡視自己獵物一般。
倏地,他扣住我的後頸,低頭下來。
薄唇咬住薯片,近得幾乎碰到我的唇。
我嚇了一跳,嘴巴下意識松開。
下一秒,薯片被他卷走。
我退後一步,看著沈緒嚼了嚼薯片,耳朵有些發燙。
剛才我咬過的地方,被他吃下去了。
我不自在地撇開目光。
一旁的同學在竊竊私語,要不是沈緒冷著臉,那些人早就炸開鍋了。
2
走出 KTV,有個男生湊過來八卦。
「簡明書,你們剛才是不是親上了?」
「當然沒有。」
「那你臉紅什麼,還一直不吭聲?」
「太晚了,我困了。」
我敷衍過去,在路邊攔車。
大家陸陸續續上車,最後隻剩下我跟沈緒坐上一輛車。
車內有著詭異的沉默。
我打開窗戶透透氣。
身旁的人遞過來一瓶牛奶。
我喝多了酒胃不舒服,想喝點牛奶緩解。
剛才 KTV 沒有賣牛奶的,我就打算回學校再買。
沒想到被他注意到了。
「謝了。」
沈緒沉默,神色淡淡地盯著我喝下去。
他的宿舍在南區,我在北區。
可他說我喝多了,堅持送我回宿舍。
一路上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終於到了宿舍樓下,我匆匆跟他道別。
「謝謝你送我,沈會長再見!」
我剛走上臺階,身後冷不丁響起低沉的聲線。
「簡明書,你不記得我了?」
「……」
我抓緊手裡的牛奶瓶子,回頭。
「沒有,我知道你是沈譯的弟弟。」
沈譯是我的前男友。
沈緒眼底沉下,聲音冷了幾分。
「希望你下次記得的,是我的名字。」
3
高中參加夏令營特訓班時,我認識了沈譯。
沈譯已經大學在讀,是特訓教師的助理。
他是個聰明又溫和的人,對我很包容。
知道我喜歡男生後,他對我越發主動。
後來我答應了。
有一次我們接吻,不小心被他弟弟撞見了。
沈譯護著我,警告沈緒以後進房間要敲門。
關門的瞬間,我跟他弟弟對視了一眼。
沈緒的目光十分淡漠,帶著濃厚的不悅。
那一眼看得我脊背發涼。
其實我在學校光榮榜上見過沈緒,他成績一直在前五。
我是文科,他是理科。
所以一直沒什麼交集。
我跟沈譯在一起時,成績提升了不少。
可惜我們隻在一起半個學期,他就要出國了。
我不喜歡異地戀,便跟沈譯和平分手。
沒想到兩年後,我在學生會競選的臺上看到了沈譯的弟弟。
沈緒還是一如當初那般清冷。
隻是看我的眼神,總有些晦澀。
4
我本來跟沈緒沒什麼交集。
可那天聚會之後,每次去學生會開會,他總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他跟在我身後,偶爾會跟我一起吃飯。
開會時我有說錯的,他難得開金口,幫我圓了回來。
有時候,我會在圖書館碰到他。
我找不到的書,第二天他就送到了我的宿舍。
高冷的沈會長怎麼突然變熱情了?
我以為沈緒是想跟我交朋友。
周五去開會,我聽到社團的人在議論。
「簡明書最近跟會長走得很近诶?」
「你不知道嗎,簡明書是 gay,可能他在追會長吧。」
「兩個人說不定早就在一起了呢,上次他們玩遊戲靠得那麼近,看得我都臉紅了。」
……
我捏緊手裡的本子,轉身離開活動室。
我的性取向不是什麼秘密。
但我不想因為這個,就連累別人。
連著兩周我都沒去開會,請了病假。
沈緒說來找我,被我拒絕了。
我是學聲樂的,今年的課很少。
但我不再去圖書館頂樓練嗓子,而是選擇待在聲樂室。
如此一來,我跟沈緒的交集又回到了零。
5
五月底,我收到了沈譯的邀請。
他要訂婚了。
我看著電子邀請函上面的照片,新娘笑得很燦爛,他卻沒了往常溫柔的笑容。
我本來沒打算去,可沈譯給我發了消息,說很久沒見,想跟我聊聊。
訂婚宴很盛大,到場的人看起來身份不一般。
之前我就知道,沈家經營著一家大公司,所以沈譯很多選擇都身不由己。
比如他出國那次,就是被父母逼的。
我找了個角落坐下。
宴會開始,臺上的支持人激情澎湃。
許久不見的沈譯看起來更成熟了,可他的一舉一動,像個提線木偶。
他嘴角勉強彎起一抹笑,看到我後,他臉色僵了僵。
雖然我比他小幾歲,但我突然有些恐慌。
我還ƭũ̂ₑ沒跟父母出櫃。
若是說了,是不是未來某一天,也會被逼著走上跟沈譯同樣的道路?
我端起酒杯喝下,定了定神。
可心頭的不安和煩躁壓不下去。
我看了一眼手機,總覺得不遠處有人在盯著我。
抬頭望去,都是我不認識的生意人。
宴會進行到一半,我去長廊透透氣。
正打算給沈譯發個消息,一隻手將我拽進了洗手間。
室內昏暗,依稀看到熟悉的面龐。
對方抱住我,濃厚的酒味淹沒過來。
「沈譯,別這樣。」
他是已訂婚的人,我不會糾纏不清。
我推搡了一下,被強大的力道猛地按在門後。
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怒意。
「你看清楚我是誰!」
啪嗒一聲,燈被打開。
眼前雋秀的面容充斥著不悅,深重的壓迫感襲來。
「你為什麼隻看得到他?」
「沈緒,放開我。」
他似乎被我的掙扎惹惱了,扣住我的後頸咬了下來。
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我僵了一秒。
我立刻咬了他一下,血腥味彌漫開來。
沈緒沉著眼,薄怒的目光裡摻雜著頹敗。
「怎麼,我哥可以,我就不行?」
「你冷靜點。」
「對著你,我冷靜不了。」
捏緊我腰的手指,還在往下。
6
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緊接著,我的電話響了。
大概是沈譯打來的。
我剛要拿手機,被沈緒扣住手腕。
「沈緒,別這樣。」
我近乎哀求,整個人慌了神。
要是被沈譯發現我跟他弟弟糾纏,這怎麼說得清啊。
沈譯聽到洗手間有響聲,遲疑地過來敲了敲門。
「簡明書,是你在裡面嗎?」
「……」
門後一陣沉默。
沈緒跟我對視著,在我驚慌的目光下松開手。
我連忙打開門出去。
沈譯看到我,溫溫一笑。
他的視線往我身後一瞟,我立刻將門關上了。
「明書,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沒事,剛才有個人喝多了,我扶他進去而已。」
我扯起笑容,帶著他去噴泉池附近交談。
沈譯不愧在國外呆了幾年,見聞增長了不少。
不過他話語裡提到最多的,還是利益。
他有些詫異我會選擇聲樂系。
「你成績那麼好,明明可以選個有前途的專業,更利於你的發展。」
要是以前,沈譯才不會說這種話。
過去他會跟我交談夢想,現在卻隻考慮盈利。
我笑了笑:「我喜歡這個專業,我想先把這件事做好,再考慮其他的。」
「也好。」
沈譯點頭,眼底有些悵然。
我詢問他的近況,感覺他結婚很突然。
沈譯的神色暗淡下去。
果不其然,是聯姻。
見我沉默,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衝我一笑。
「你還年輕,可以堅持喜歡的事情,別像我一樣,猶猶豫豫,最後什麼都錯過了。」
「嗯。」
「明書,你上大學,有遇到喜歡的人嗎?」
「還沒。」
「其實我這個圈子裡,婚姻都隻是表面,大家實際上都是各玩各的。同性戀也很難跟戀人長相廝守,明書,如果你有空,可以多找我聊聊。」
他搭在我肩頭上的手往上,捏了一下我的後頸。
這是學生時代,他喜歡對我做的親密舉動。
我立馬退後一步,跟他保持距離。
沈譯話裡有話,我也不是傻子。
我就算是同性戀,也對愛情有著美好的期待,不喜歡這種復雜又骯髒的關系。
「抱歉,我學業繁忙,可能沒時間來找你。」
接著,我借口有事,匆匆跟他告別。
沈譯失落地垂下眼。
他回到宴會,又變成那個溫和的假笑新郎。
回去的路上,我腦子還沒平靜下來。
我還以為這次的交談是聊聊近況,去除彼此的遺憾。
沒想到談完,讓我感到物是人非。
7
我上課時,收到了沈緒發來的道歉信息。
他承認自己是喝多了,但他說的是心裡話。
我完全沒料到前任的弟弟會喜歡我。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思緒亂糟糟的,上課頻頻走神,最後被老師罰了。
正好,借著被處罰,我向社團請假。
我還沒想好怎麼面對沈緒。
社團的副會長私聊我。
「你最近怎麼老是缺席,有什麼事嗎?」
「沒有,就是比較忙。」
「我們周末打算去露營,你來嗎?再不來,大家都要以為你退社了。」
我猶豫了一會。
露營是很久以前大家就想去的,現在是春末,剛好山上的花都開了。
反正社團那麼多人,我不跟沈緒走在一起,這樣就不會尷尬了。
我應下這次活動,立刻去買了一些露營的東西。
……
活動當天,天朗氣清。
我背著包跟朋友們一起結伴,一路上倒是挺開心的。
休憩時,我不經意瞥見落在最後的沈緒。
他正盯著我,眼底的情愫毫不掩飾。
我連忙低下頭。
他現在連裝都不裝了?
爬到半山腰,經過一段坎坷的路。
我沒注意腳下的樹根,身體重心失衡,腳扭了一下。
身旁的人及時抓住我。
「沒事吧?小心點。」
我搖頭,總覺得腳踝有些不舒服,但又不至於走不了路。
爬到山頂,大家一起看了日落。
我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翻了翻背包,發現買的藥忘記帶了。
腳腕處隱隱作痛,看起來有些紅腫。
再不處理,恐怕會越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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