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他有救我就放心了。
我該走了。
我脫離蛾子,放它飛走,顯出我變成鬼魂後的樣子。
人來人往的醫院裡,沒人看得見我。
我的媽媽正在向醫生詢問關意的情況,我抱了抱她,輕輕取出她頭發下的小公蛾。
我對關意說:「好了,以後你就留在這裡,等你真身醒後你就回到你身體裡,要忘了這件事,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哦。」
蛾子靜靜看著我。
它的眼睛烏黑發亮,頭頂立著兩根翎毛一樣Ṱṻ⁴的觸角,看久了也沒那麼醜了。
尤其在即將分別的時候,我忽然覺得他還Ṫű̂₅挺可愛的。
我捧著蛾子,把它藏在醫院走廊的一顆盆栽裡,用葉子把它遮擋好。
「相逢一場就是緣,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最後,我看了眼不遠處的爸媽和爺爺,忍下心頭萬般不舍,抬步走入前方一堵牆內消失。
14
回到陰間,這裡亙久不變的昏黃天色,如同每一個思念故鄉的黃昏。
我來到家門口,趙志國開著他的鐵皮快遞車「突突突」路過。
「曲子若,去驛站領你快遞!」他吆喝完,一踩油門又火速去下一個地點送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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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媽這回又給我供奉了什麼?
我來到驛站,老板娘莊姨正和一個男鬼闲聊,真是滿面春色。
「莊姨,我來拿快遞。」
「你來啦。」莊姨笑容更燦爛了,指著面前的男鬼對我說,「快把你的新郎官領走吧,可別再退貨了啊,小伙子多帥啊。」
與此同時,背對著我的男鬼轉過身來,他看向我,眼裡露出難得一見的淺笑。
又是才分開了沒一會兒的關意。
15
我霎時如遭雷劈。
他怎麼又回來了!
那我之前費那麼大勁做的那些算什麼?
上一秒還在為這短暫的緣分唏噓,下一秒,我頭頂就冒出一團火。
「可以退貨的對吧?我要拒收。」我看向莊姨,決心鄭重。
莊姨馬上勸我:「哎呀,退什麼退,你倆郎才女貌,多般配啊!」
她又壓低聲音悄悄跟我講:「你要是不要他,那他就得和那些孤魂野鬼一樣,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我剛才可聽說了,你這小新郎,上頭沒有家人祭奠的!」
關意溫和地立在一旁,仿佛什麼都沒聽到。
16
鬼魂在下面過得好不好,全靠上頭家人們的掛念程度。
在這裡,並不是每個鬼魂都能衣食無憂。
沒人祭奠的鬼魂便飄無所依,無論上輩子是達官顯貴還是乞兒馬醫,到了下面人人平等,不過是換了個環境流浪。
我總是心太軟。
我又把關意帶回家了。
到了家,他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我讓你爺爺知道我還有氣息,是想讓他給我個了斷。」
我萬分不可思議,「你說什麼?你這人怎麼回事,就這麼想死?」
正常人哪會幫他幹這個,這可是犯法的!他就是看準了我爺爺是老年痴呆,而且想留他在下面當孫女婿。
還好我爺爺在大事上比較清醒,沒能如他所願。
不過怎麼會有人這麼想到下面來?
忽然間我醍醐灌頂,瞪大眼睛問他:「難道你的死因就是自……」
……自殺?
關意抬眼看我。
他眼睛狹長,眼瞳黑得像墨汁點出來的。
他話少表情也少,但我覺得他像藏著許多秘密。
短短的對視,我已感受到了他的復雜,我「哎呀」了一聲,轉移話題說:「你吐了我一床的血我還沒收拾!」
說完匆匆上樓。
17
關意跟在我身後上了樓,默默地和我一起更換床褥被單。
他把床單上的每一道褶皺都撫得很平整,四四方方的床被他整理得像塊精致的軟酪,我都不好意思躺上去了。
我明白他想讓我留下他。
當別人陰婚的小老公就這麼好?比讓他在上頭做人還開心?
他到底經歷過什麼不好的東西啊?
我疑問重重,一會兒沒留意他,一轉頭,驚嚇地撞見他正在脫衣服。
我倒吸一口氣,「喂喂!幹什麼?快穿回去!」
對方淡定十足,「睡覺了。」
「這是我,我的房間……你出去睡!」
他不僅反客為主,竟還理所應當地提醒我:「本來剛才就是要洞房的。」
說的也沒錯。
不過誰叫他後來吐了我一床的血,還讓我發現他陽壽未盡。
和活人在一起,可是會犯大忌的!
我在下面孤零零過了快三年,還沒經歷過這種陣仗。
一直沒聽到他接下來的話音,我轉過身。
誰承想,他早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我身後。
18
我的額角擦過他的嘴唇。
陌生的觸感,蜻蜓點水般在皮膚上落下痕跡,讓我為之一愣。
關意是個沒死透的鬼,所以他身上還是有一些體溫的。
我們總會被一些特定的點戳到。
這就像早已逝去很久的東西突然復活,從你的記憶深處來到你面前。
可能會是一陣氣味、一道味覺、一句熟悉的話,或者和現在一樣,是自己曾經生而為人的體溫。
我鼻間泛酸,猛地一下抱住了關意。
19
感性勝過了理智,情欲撇下了底線。
我剛來下面的時候一開始住在引渡賓館,隔壁房間的一對孤男寡女鬼每天把床撞得哐哐響,我才知道原來鬼也可以為人道的。
事後,我和關意枕著共同的一個枕頭,被子下,雙手摟著他的腰。
我愛不釋手地撫摸著他的腹肌,嗓子裡好似含了一塊蜜糖,「如果你真不想回到上面,留下來也行,我確實缺個老公。」
他看起來病歪歪,沒想到還蠻棒的,隻用一個小時就讓我的態度 180 度大轉彎了。
關意沉默了下,問我:「你在這裡這麼久,不想去投胎?」
「不是我不想,我當初死得很慘,唉,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死在哪裡了,也沒有人給我收屍,像我這種情況,本來是和孤魂野鬼差不多的,幸虧我爺爺會通靈,讓我爸媽給我燒了足夠的紙錢,我才能在下面過這麼好。」
我告訴他:「丟失了自己屍骨的鬼魂,是無法再度投胎的。所以你比我好很多,你竟然還不願意活下去,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我嘰裡呱啦說了這麼多,仰臉看他怎麼不說話,然後就撞進了他深邃而漆黑的目光裡。
就這一眼,我的心情莫名其妙變得異樣起來。
忽然覺得這雙眼睛讓我感到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並且還是在一段格外恐怖和陰暗的記憶裡。
20
我奇怪地問關意:「我們以前是ţū́⁷不是見過啊?」
關意眸光微動,似乎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可惜讓這個悶葫蘆開口真的太難了。
我眼皮困得上下打架,打著哈欠臉在他脖子上蹭了蹭,下一秒陷入沉睡。
睡到半夜,我詭異地發覺自己好似泡在一個腥臭的水池裡,刺骨的冰涼毒蛇般遊走在我的全身,將我吞沒。
往旁邊一摸,像暖寶寶一樣被我抱著的關意,身體也開始泛涼。
我驚坐起來掀開被子。
湿答答的血水早把床褥浸透,我們身下已然變成了一張血床。
他媽的,關意梅開二度,又吐了我一床的血!
21
「早就跟你說過你這男人陽壽未盡,你偏不聽,這樣會拖死他的。」醫生也很頭疼。
「未死的人來到下面,身上還保留活人的血氣,在這裡多待一天,他的血氣就會消耗一天,同時上面的情況也會惡化,最後落到半死不活的下場,成為人間和地府都容不下的邊緣人,難道你想看到他這樣?」
我沒想到事態竟然這麼嚴重,嚇得半天說不出話。
醫生認為事關緊要,不能再像上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馬上匯報了我們區的領頭司。
地府有著和地面上大同小異的秩序,有等級制度,有規章法則。
很快,幾名公務人員就來了一趟。
他們即刻就要把關意遣送回人間了。
我看著昏迷不醒的關意。
此刻我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隻認識他不過兩天,再度面臨離別之時,心卻比上次還要不舍。
22
關意走了。
希望他能早日醒來,不要再做傻事。
至於我,隻當和一個豔鬼纏綿悱惻了一晚,醒了忘掉就好。
我爸媽照常每天給我燒紙和供奉各種好吃的,有時我都擔心他們燒太多會讓這裡通貨膨脹。
幾天後,趙志國又通知我去笨鳥驛站拿快遞。
我發現他最近真是越來越懶了,稍微大點的件兒就不願意送,非得我親自去拿。
我來到驛站,莊姨說今天的包裹體積巨大,而且發貨地不再是往常我爸媽的舊地址,讓我先拆開看看。
我一頭霧水地當場拆封。
裡面的東西露出來時,驛站裡裡外外的一群鬼全部爆發出驚呼。
我也驚呆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祭奠品,算是讓我開了眼。
幾十萬的愛馬仕包、馬卡龍全部色系香奶奶、梵克雅寶限量版貝母首飾,一來就是一整套,漂亮的裙子,長的短的厚的薄的,給塞了十幾條。
吃的方面也沒落下。
蛋糕中的愛馬仕黑天鵝,紅絲絨的、巧克力的、翻糖奶油的,給我入了仨。
我從一大束粉芍藥上取下一張卡片。
上面鐵劃銀鉤地寫著一行字:
「我好像還沒對你說過,你很漂亮。」
落款——關意
他醒了。
23
一大群鬼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起哄。
「哇!這也太『壕』無人性了,這麼多東西在上頭應該值一套房了吧!」
「小曲,聽說你的新郎官回去了?他對你真好,到上面了還惦記你。」
「那是,咱們誰都沒小曲的福分!」
可我卻高興不起來。
我向莊姨借了輛小推車,載著這些東西回家。
搞不懂突然的低落是因為落差感,還是因為別的。
因為他回去了,而我,還要在這裡永無期限地待下去。
聽到有聲音喊我,我回了下頭。
剛剛在驛站一面之緣的一個女鬼跑到我跟前,她猶豫著抿了抿嘴唇,「姐姐,剛才不太方便跟你說,你的那個新郎官……」
聽到事關關意,我立刻提起精神,「什麼?」
女鬼神秘兮兮地繼續說:「我活著的時候認識他,他是我姐姐一個同學的未婚夫,聽說很早就訂過婚了……姐姐,你是不是被騙了?」
「……」
24
我跟女鬼確認再三,又核對了關意的名字和年齡,最終得到結果,她說的不會有錯。
我的心拔涼拔涼的。
關意,真有你的。
明明有未婚妻,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回想昨夜床上的親密時分,此時蜜糖換巴掌,猛一下扇到我臉上來。
生疼。
我馬不停蹄地去了趟陰間辦事處,取出我和關意的結婚證。
陰婚一旦配成,我的生死簿上就會自動多出關意的名字。
陰間的制度和上面一樣,一夫一妻,夫妻平等,不可背叛和欺瞞。
如今關意回去了,我們的婚姻關系仍然生效。
原本我認為這件事放著也無關緊要,畢竟我大概率不會再找下一任老公。
新得到的消息令我怒火中燒,隻想快點跟他一刀兩斷,永不相見!
我讓狀師給我擬了一份離婚協議,現在我就要去上頭找關意,跟他離婚!
25
午後的住院部一片靜謐,窗外婆娑樹影投射在白色的病床上,關意躺在床上閉眼熟睡。
他的面色看上去好多了。
我在天花板上遊蕩了一會兒,選中了一隻粉色玩偶小兔附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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