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朝一秒冷靜,再看被她抬著下巴的沈暮深,還在昏迷不醒。
……奇怪,她第一次來救他時,他沒有昏倒啊,難不成是因為自己剛才猶豫,所以他傷更重了?不會因此留下什麼病根吧?顧朝朝突然擔憂,原本遮在自己頭頂的傘也不知不覺地偏移到他頭上。
明明是不大的傘,可籠罩在二人頭頂後,卻好像整片天空都跟著暗了下來。顧朝朝盯著雙目緊閉的沈暮深看了半天,確定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後,決定先去叫幾個人把他弄回寢房再說。
然而她剛要起身,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攥住了。
顧朝朝下意識低頭,恰好對上沈暮深冷戾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你、你醒了?”
沈暮深死死盯著她,攥著她手腕的力道越來越重。
顧朝朝忍著疼,勉強對他笑了笑:“二少爺你先放手,我去叫人抬你回房。”
沈暮深面無表情。
“二少爺?”顧朝朝又喚了他一聲。
沈暮深略微回神,又盯著她看了半天,才松開她的手。
顧朝朝趕緊把手背到身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甩了甩,舒服些後才開口:“二少爺稍等片刻。”
說罷,她站起來轉身就走,卻在走了兩步後又回來,像第一次穿書時那樣,屈膝半跪在沈暮深面前,一臉認真地將傘擋在了他的頭頂。
沈暮深始終沉默地看著她,直到她再次離開,才神色冷清地看向擋住自己大半視線的油紙傘。
顧朝朝叫了人去送他後,自己便沒有再回去,而是轉身回了自己的寢房。
因為自己這個角色,是在永昌侯病重之後才進門,所以和永昌侯並不宿在一處,而是有自己單獨的寢房和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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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朝朝回屋之後,遣退丫鬟關上門,這才猛地松一口氣,開始坐下思索接下來要如何,結果想著想著,就注意到了自己手腕上紅得發青的指痕。
想起沈暮深剛才冷戾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力道,顧朝朝不由得生出一分疑惑——
她記得現在的時間點,是原文中永昌侯剛昏迷時,沈暮深還沒經歷真正的痛苦,按理說性格隻是淡漠冷清,不該有這麼重的戾氣才對啊。
……難道是她上次任務失敗,對男主造成了一些影響?
第2章 (為什麼對他好...)
一想到男主的微妙變化,有可能是因為自己上一次任務失敗,顧朝朝就有些坐不住了,正要親自去驗證一下時,便聽到丫鬟從外面敲了敲門道:“夫人,李小姐來了。”
顧朝朝頓了一下,坐直了溫柔開口:“快請她進來。”
話音剛落,門口處便傳出吱呀一聲門響,接著便進來一個模樣活潑的紅衣姑娘,顧朝朝和她對視的瞬間,默默在心裡罵了一句髒話。
眼前這個女人,正是那些下人口中的李大小姐,男主沈暮深的未婚妻,男配沈留的小姘頭,也是當初設計她喝下助興藥的李茵茵。
而在此之外,她和自己這個身份還有另一層關系——
沾點親的遠房表姐妹。
雖然關系已經出了五服,但因為顧家一直依附李家,所以兩個人也算從小一起長大。李茵茵雖然出身更高貴,但模樣、規矩都不如她,所以在眾人口中,往往是被比下去的那個。
李茵茵生性善妒,因此沒少找她的麻煩,自從自己和沈暮深這個庶子定下婚約後,更是怕她將來會比自己嫁得好,把自己徹徹底底比下去,所以在聽說永昌侯想找個八字合適的女子衝喜後,李茵茵便毫不猶豫地將她的生辰八字送了過去。
結果不出李茵茵所料,永昌侯看到她的八字後頓時滿意,於是直接仗著侯爺的身份行強娶之事,雖然後來因為昏迷不醒耽擱下來,但沈留和李茵茵為了更方便私會,還是以侯府的名義將她接進了門,而李茵茵也以陪伴表姐為由,就此在侯府住了下來。
想到李茵茵對自己這個身份做過的那些事,顧朝朝就想挽起袖子扯她頭花,然而為了大局考慮,隻能笑盈盈地起身迎接她:“妹妹,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聽說你剛才訓斥了管事的,還叫人將沈暮深帶走了?”李茵茵開門見山。
顧朝朝眨了眨眼:“我做得有何不妥嗎?”
“當然不妥!你知不知道,是世子叫人教訓沈暮深,你橫插一腳,莫非是在打世子的臉面?”李茵茵沒好氣地反問。
顧朝朝已經決定走和第一次穿書不同的路線,聞言沒有像以前一樣拿身份壓人,而是一臉驚慌地說:“我、我沒那個意思,我隻是想著二少爺是你未婚夫,哪能被幾個下人教訓,所以、所以才制止的。”
說罷,她便嚇紅了眼眶,“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這樣的性子,怎敢去打世子的臉面。”
李茵茵將她從頭到腳審視一遍,這才冷哼一聲:“諒你也不敢。”
說完,便直接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品。
顧朝朝心裡翻個白眼,面上殷勤地湊過去:“那世子不會生氣吧?”
“那誰知道,你現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晚了點?”李茵茵倨傲反問。
得寸進尺。顧朝朝垂下眼:“也是,還是得想法子補救才對,那我明日便去廟裡禮佛吧,什麼時候世子氣消了,我再什麼時候回來。”
“……禮什麼佛,你當世子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放心吧,看在你是為我著想的份上,我會代你同世子解釋,”李茵茵能留在侯府,打的是陪伴表姐的名義,顧朝朝要是去廟裡了,她一個人怎麼還好意思留下,聞言頓時不敢嚇唬她了,“但日後,你切莫再要多管闲事。”
顧朝朝感激笑笑,接著又開始蹙眉:“可那沈暮深到底是你未婚夫,我怎忍心看那些人欺負他。”
“不過是兩家長輩隨口一說而已,他算哪門子的未婚夫,”李茵茵一臉厭惡,“我才不會嫁給那樣的廢物。”
顧朝朝一愣:“那你要嫁給誰?”
她聲音很小,語氣也很自然,李茵茵差點下意識回答,話到嘴邊才猛地反應過來:“……反正我不會嫁給他。”
顧朝朝聞言,從懷中掏出帕子開始擦不存在的眼淚。
李茵茵 :“你哭什麼?”
“侯爺如今昏迷不醒,眼看著時日不多了,我一個衝喜的繼室,連堂都沒拜過,將來也不知要如何自處,本以為你嫁過來後,我還能有所依仗,結果你如今說要另嫁……”顧朝朝又擦了擦眼角,對著她強顏歡笑,“妹妹,你就當幫幫姐姐,別留我一個人好嗎?”
李茵茵看著她悲戚自私的樣子,心裡不屑至極:“憑什麼要為了你的後半生,就將我的後半生搭進去?”
顧朝朝苦澀笑笑:“也不是要你搭進去……我記得從前,你與世子關系甚篤,若非沈暮深橫插一腳,說不定如今訂婚的便是你們了。”
說完,她停頓一瞬,苦笑著搖頭,“我在說什麼痴話,妹妹千萬別放在心上。”
這話‘無意間’戳中了李茵茵的心思,她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本來下意識還要否認,但轉念一想,侯府的人如今已經在明目張膽地逼沈暮深退婚了,顧朝朝知道她跟沈留的事也不過早晚,與其否認,不如趁早將她拉到自己的陣營裡。
“你隻要幫我個忙,我保證你後半輩子都衣食無憂,沒人會為難你。”她緩緩開口。
顧朝朝心頭一動:“什麼忙?”
“逼沈暮深退婚。”李茵茵回答。
顧朝朝先是一愣,接著一臉為難:“這叫我怎麼幫?”
“不願意就算了,侯府要幫我的人多了,也不差你一個,但你可想清楚了,你現在不幫我,將來我也不會幫你。”李茵茵居高臨下道。
顧朝朝一聽,頓時陷入糾結。
李茵茵耐心極好地等著,因為她心裡清楚,以顧朝朝這種軟弱性子,根本不敢拒絕。
果然,許久之後,顧朝朝小聲問:“那我要怎麼幫?”
“這個簡單,日後旁人對他做什麼,你隻當看不見就是,當然了,你若能同其他人一樣的態度,叫他早日知曉自己的身份便更好了。”本就不指望她能做什麼,這麼說也隻是為了讓她明確陣營,免得將來出什麼差錯,所以這會兒也隻是簡略一說。
顧朝朝聽出她的暗示,頓時驚慌地睜大了眼睛:“你是要我也欺負……可若被世子知曉我身為繼母,卻去欺辱他的親兄弟,難道不會生氣嗎?”
“他啊,巴不得呢。”李茵茵意味深長。
顧朝朝愣了愣,一臉恍然大悟加欣喜:“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庶子做妹婿,當然比不上世子做妹婿來得好。李茵茵對她的欣喜十分不屑,又隱隱生出一種壓她一頭的暢快,在她房中多待了小半個時辰才離開。
李茵茵一走,顧朝朝臉上的笑意便淡了下來,獨自在房中坐到了傍晚,等丫鬟提醒該看永昌侯時,才起身往外走去。
她跟永昌侯雖然沒有拜堂,但她也要每日晨昏去親自照料。說是親自,也隻是在旁邊看著丫鬟小廝伺候而已,所以也不算難熬。
她在永昌侯房中待了半個時辰,出來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她出了主院的門,視線無意間掃向通往沈暮深所住偏院的路,頓時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原文中,男主被家僕們羞辱一下午後,直接發了一夜高燒,險些燒死過去,她這次雖然及時制止了,可也不知道他夜裡會不會再起熱,如果會起,那按時間現在也差不多了。
要去看看嗎?
……不行,她剛獲取李茵茵的信任,要是現在去看他,就前功盡棄了。顧朝朝糾結三秒,最終還是扭頭回了寢房。
而她沒去看他的後果就是,翌日一早還沒完全睡醒,就聽到丫鬟們在外面的小聲嘀咕——
“二少爺真的起了一夜高熱嗎?”
“可不是嘛,聽伺候他的小廝說,人差點沒過去,幸好熬過來了,否則他那個做奴才的,怕不是要給自己的主子陪葬。”
“這時候知道怕了,早做什麼去了,也不想想他是二少爺的小廝,卻整日跟個大爺似的,這次等二少爺好了,看他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他也是身不由已,你也知道世子爺的……”
顧朝朝聽不下去了,趕緊洗漱更衣,匆匆往外走。
“夫人。”貼身丫鬟紅音連忙起身。
顧朝朝蹙著眉頭:“啊……我有些頭疼,你隨我出門走走吧。”
“是。”紅音立刻跟上。
一主一僕漫無目的地在府宅中散步,走著走著,紅音急忙提醒:“夫人,再往前便是二少爺的院子了。”
顧朝朝似乎被頭痛折磨,聞言頓時不悅:“我又不進去,經過也不成?”
“……夫人有所不知,二少爺平日清晨慣會散步,咱們再往前,怕是會遇見他。”紅音嘆氣。
顧朝朝冷哼一聲:“怎麼,他要散步,便叫我退避三舍?”要是不知道他這個習慣,她一大早往這邊走幹什麼?
紅音見她心情不好,便沒有再爭辯。
顧朝朝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段後果然遇見了沈暮深。她不動聲色地將他打量一遍,確定他精神還算不錯後,默默松了口氣。
“二少爺。”她走上前去。
沈暮深從她出現開始,就冷冷淡淡地盯著她看,聽到她對自己的稱呼後,也沒什麼反應。
“二少爺,夫人同您說話呢。”紅音提醒。
沈暮深聞言,又掃了顧朝朝一眼。他的視線沒什麼意味,顧朝朝卻莫名背後發涼,本來想好的發怒戲碼也不敢演了,氣氛一時之間僵住。
正當她思考要不要離開時,突然注意到他身上穿的還是昨日的衣裳,隻是比昨日少了件外袍,所以她一時間沒有認出。
淋湿了的衣裳,怎麼還穿在身上……不會是昨日她叫去的那些人,將他抬去床上後便不管了吧?顧朝朝緩緩睜大眼睛,心裡忍不住暗罵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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