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清頓時更加難堪,於是又重新跟沈暮深道歉。
沈暮深隔著帷帽,眼底一片冷意,但因為不願顧朝朝跟他們糾纏,便還是伸手拉了一下顧朝朝的袖子。
顧朝朝見好就收,看了沈暮深一眼後又道:“姑娘的歉我們收到了,還望你日後能少些小心思,多走正道才是。”
說完不等其他人反駁,便先一步勾起唇角,“到底已是築基後期,如何在這麼寬敞的大堂裡,犯如此小兒科的錯誤?”
鄭清清臉色刷的白了。
顧朝朝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經過她身邊時還故意撞了她一下,沈暮深沒想到愛擺譜的師尊也會有這麼幼稚的時候,唇角忍不住輕輕揚了一下。
一直到回了宗門,沈暮深都一言不發,顧朝朝噙著笑將他的帷帽摘下,就對上一雙有些陰鬱的眼睛。
“看到故人,心情不好?”她揚眉問。
沈暮深鬱悶地看她一眼:“我不該心情不好嗎?”
“當然該了,他們當初辱你欺你,你若見了他們還心情好,不就成傻子了?”顧朝朝勾唇。
沈暮深聽到她這麼說,臉上的鬱色才減少一些,隻是比起剛去集市時,依然沒那麼明朗。顧朝朝盯著他看了片刻,揚眉:“當真這麼生氣?”
“什麼?”沈暮深不懂她的意思。
顧朝朝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沈暮深眼眸微動,聲音都溫柔了:“我沒有,師尊別擔心。”
“少口是心非了,我還不知道你,”顧朝朝斜了他一眼,“放心吧,剛才的事,我已經幫你出氣了。”
沈暮深一愣:“什麼時候?”
“離開的時候啊,我往那位清師妹身上撒了點痒痒粉,不光是她,一個時辰內跟她半米之內接觸,超過一刻鍾的都會中招,”顧朝朝不懷好意地勾起唇角,“清風宗那群狗東西,今晚都別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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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深這下徹底開心了:“多謝師尊。”
“行了,你回房休息吧,我也該打坐了。”顧朝朝伸了伸懶腰,扭頭就往屋裡走。
沈暮深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扭頭回屋。
轉眼到了晚上。
沈暮深做好飯菜時,顧朝朝也從屋裡出來了,師徒倆面對面坐著吃飯。
“師尊,今日初一,小鎮有燈會,我們去看看嗎?”沈暮深問。
顧朝朝的筷子一停:“燈會?”
“嗯,你上個月不是說想看,結果到了那天把這件事忘了,我們今晚去吧。”沈暮深給她夾了筷肉。
顧朝朝聽著他的話,思緒小小地飛了一把。
那些仙門弟子大多數都在宗門長大,一年到頭都出來沒兩次,這次遇到燈會,定然會一起湊熱鬧,到時候大家都聚在一起,哪個是青年才俊哪個不是一目了然……
“師尊?”
顧朝朝抬頭:“嗯?”
“去嗎?”沈暮深看出她走神,眉頭微蹙。
顧朝朝眨了眨眼:“不去了吧,今日打坐怪累的,再說現在小鎮到處都是修者,看到就覺得煩。”
沈暮深頷首:“也是,那我們等他們走了之後再去。”
“嗯嗯,快些吃吧,別涼了。”顧朝朝說著,不停往他碗裡夾菜,很快就給他堆了滿滿一碗。
沈暮深看著碗裡都是自己喜歡的,頓時心生警惕。
師尊上上次給他夾菜,之後一腳將他踢下山崖,他用了三天三夜才爬上來。
上次給他夾菜,是因為煉丹燒了他的屋子,他折騰了半個月才修好。
這次……沈暮深眯了眯眼睛,掩下不明情緒:“謝謝師尊。”
“乖。”顧朝朝微笑。
兩人對視一眼,好一個師慈徒孝。
第30章 (被抓包了)
吃過晚膳, 師徒倆就各回各屋了。
顧朝朝一進門,就徑直跑到衣櫃前。
修仙界的人雖然個個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但事實上隻要沒有真正飛升, 都還是要跟凡俗打交道的,比如穿衣吃飯這些瑣事。這些年託了有錢徒弟的福,她也得了不少漂亮衣裳,隻是平時宗門就她和沈暮深兩個大眼瞪小眼, 所以也沒什麼機會穿這種繁瑣的衣裙。
今日機會不就來了嘛。
顧朝朝站在衣櫃前挑了許久,最後選了一條水紅色石榴裙。她偏愛紅色,連首飾都是珊瑚珠, 描眉畫眼之後整個人透著一股子喜慶。好在她眼睛大模樣好,這麼一打扮非但不覺得誇張,反而透出一點天真的隨和。
嗯,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一百多歲的人。
顧朝朝對著鏡子照了照, 覺得頗為滿意, 於是側耳聽了聽,確定沈暮深的呼吸已經均勻, 便悄悄溜下山去了。
山下小鎮上,四處都點著燈籠,雖然已是深夜卻熱鬧不減。
如她想的一樣,仙門弟子平日受約束太狠, 如今好不容易趕上人間熱鬧事,個個都沒有錯過,這都快子時了,還成群結隊地在外闲逛, 每一個小攤前都擠滿了人。
顧朝朝看著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小姑娘對一個老虎面具愛不釋手,心裡突然生出一點微妙的滋味, 隻是沒等她仔細想,就看到賣面具的小販伸出手掌:“五兩銀子。”
顧朝朝:“……”好家伙,比黑店都黑,五兩銀子夠把他的攤子買下了,傻子才會付錢吧。
剛冒出這個念頭,小姑娘就開學地結賬走人了。
顧朝朝:“……”
她無言片刻,也走到了小攤前,順手拿了個小狐狸面具。
“這個是我家最好的面具,得十兩銀子才行。”小販一臉期待。
顧朝朝面無表情:“少放屁,三個銅錢,不答應我把攤子給你掀了。”
小販:“……”狠還是你狠。
一刻鍾後,顧朝朝戴著面具開始四處招搖。
那小販歸黑,但有一點說得不錯,這個小狐狸面具確實是他做得最好的,面具剛好能包住她的上半張臉,卻沒有遮住眼睛,面具邊緣與輪廓相貼,完美勾勒出她下颌的弧度。
顧朝朝買面具,本來隻是想借著面具的遮擋,稍微弱化一下她挑菜一樣挑男人的眼神,卻沒想到反而突出了眼睛的靈動。
她今日穿戴了整套珊瑚頭面,又是水紅色招搖的衣裙,與隻著淡青色和白色道袍的女修形成鮮明對比,在人群中走了一圈,就已經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的注意。
顧朝朝暗暗觀察這些人,回避她視線並且臉紅的暫時通過,大方與她對視的全部待定,至於那些肆無忌憚打量她的,她特意多看了一眼,打算等回去的時候把人薅出來一頓揍。
老娘也是他配看的?顧朝朝輕哼一聲,繼續往人多的地方扎,想用最快的時間挑出最合適的人選。
不知不覺中已過子時,小鎮依然鬧鬧哄哄,大有繁華不夜城的氣勢。顧朝朝走了一圈後,終於確定了三個還算合適的人選,最後在這三個人中挑了一個最順眼的,端著茶杯不經意間撞了人家一下——
這是她今日剛學的招數。
“哎呀,”她驚呼一聲,慌亂地看向眼前青年,“真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青年愣了愣,對上她的視線後臉頰一紅:“是你……”
“你認識我?”顧朝朝歪頭。為了看起來更可愛一點,她刻意將自己的修為偽造成剛剛築基,如果她沒猜錯,此刻的她在這人眼裡,就是一個剛開始修煉的小萌新。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青年聞言有些局促:“我、我方才看到你在猜燈謎那兒。”
聽這意思,是一早就關注她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顧朝朝眼底笑意更深:“是嘛,真巧。”
青年的臉頓時更紅了。
顧朝朝忙著浪天浪地的時候,遠在合歡宗的沈暮深還在睡覺,隻是睡到一半時突然驚醒,心裡莫名覺得不安。
他沉默片刻,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院中後耐心等了片刻。
主寢中沒有傳來詢問聲。
沈暮深蹙了蹙眉,斟酌著開口:“師尊,我睡不著,你的安神藥可否給我一顆。”
屋裡還是沒動靜。
“……師尊?”
沈暮深臉色逐漸凝重,又喚了她兩聲後忍不住破門而入。
寢房中一片安靜,顯然半個人都沒有。
沈暮深以為她遇到危險,當即臉色一變就衝出去找人,跑到門口時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就隱約看到梳妝臺上似乎有些亂。
師尊雖然是個姑娘,但比個大漢都糙,他平日雖然給她買很多女兒家的東西,卻從來沒見她用過,所以梳妝臺一向很幹淨,從來沒有這樣亂過。沈暮深喉結動了動,點了火折子後走向梳妝臺。
梳妝臺上,胭脂水粉擺了一桌,全是剛打開用了一點的,臺子旁邊的凳子上,丟了一件她今天剛穿過的騎裝,而塞滿新衣服的櫃子也開著,裡面是滿滿當當的衣裙。
雖然裙子多到令人眼花繚亂,沈暮深卻還是一眼就看出來,裡頭少了一條水紅色裙子。
是師尊誇過最多的一條裙子。
沒有哪個人在遇到危險前,還要精心打扮一番,更何況他從來都不收拾自己的師尊。沈暮深想起那天她隨口提的找個人雙修,再想到她今晚的反常,不由得深吸一口氣,眯起了蘊含危險的眼眸。
他沒有再猶豫,抄起劍就往外走。
合歡宗雖然藏在重重大山中,可也有直通山下小鎮的捷徑,隻是平日他都是被師尊帶著進出,鮮少一個人走這條小路。
現在倒是用上了。
沈暮深心裡煩悶得厲害,走路的速度也快了許多,兩刻鍾的時間就到了山下,恰好遇到一輛馬車經過,便直接坐上朝小鎮去了。
等他到小鎮時,燈會已經快結束了。雖然外面還是有不少修者來回走動,但賣東西的小販們卻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打著哈欠要回家睡覺了。
沈暮深四處找了一圈,卻沒找到顧朝朝的身影,心逐漸涼了下來——
她想挑人雙修,來這裡要比潛入客棧挨個房間找方便得多,此刻卻怎麼也找不到她,難道……她已經得手了?
一想到她此刻正在哪個房間與陌生男人雲雨,他握劍的手便有些顫抖,胸口也悶得幾乎無法呼吸,就連當年靈根被廢筋脈寸斷時,似乎都沒有經受過這樣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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