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並不是對娘出言不遜,隻是會發生什麼事,娘既然心知肚明,為何反倒問兒媳?”
其實無雙心中還有個疑惑,婆婆以為她被乾武帝幸了,這和之前那宮女故意引她去那處陌生宮殿對應上了。
婆婆和常惠妃在打什麼主意她暫時還不太明白,但她後來又被人引到一個地方,在那裡見到一個完全沒有神智可言,甚至濫殺宮女的陛下。
那到底是不是陛下?
龍靴可不是誰都能穿的。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就是她還未嫁給趙見知之前,聽來的那些關於魏王的流言蜚語。雖然事後郿無暇用代自己出嫁來證明,那些流言也許就是流言,是有心人故意為之。
且自那以後,她也未再聽人說有關魏王有關乾武帝荒淫無道的事跡,隻知這位陛下為人冷酷,喜怒無常,可今日她所看到的那一幕,卻又符合了她很久以前聽來的那些流言。
“你這還不是頂撞?!”
陳氏惱羞成怒至極,一巴掌打在無雙的臉上。
響亮的耳光聲,震驚了所有人,也讓陳氏清醒過來了。
看著對方直視她的眼睛,她偏開臉怒道:“來人,還不把這頂撞婆婆的賤婦拖到廊下去跪著,讓她好好反省反省!”
……
這不是無雙第一次被罰跪。
陳氏自詡出身大家,她確實厭惡無雙沒錯,但她自持身份,即使厭惡,也極少用打罵罰跪這種有失身份的手段懲治她。
隻有一回,是趙見知的貴妾表妹陳雲裳,誣賴她打碎了陳氏最心愛的白玉觀音。當時兩人一同進去,那尊白玉觀音已經碎了,無雙不太懂陳雲裳為何要誣賴自己,但她知道自己是替人背了鍋,就為自己分辯。
隻可惜陳氏根本不聽她的分辯,反而罰了她的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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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屋子的人,隻有梅芳撲過來看無雙到底怎樣,又聽說陳氏還要讓無雙罰跪,這個歷來沉默的丫頭,當即暴起想說什麼,被無雙拉了一把。
“你扶我起來。”
無雙被扶了起來。
“若是平時,娘生氣,兒媳跪了也就跪了。可今日兒媳也很生氣,就不跪了,等哪天娘氣消了,兒媳再來拜見你。”
說完,無雙便轉身要走,正好對上兩個正要帶她下去跪著的丫鬟。
大抵是二夫人的臉罕見得冷,大抵是陳氏方才那句話,這兩個丫鬟竟什麼也不敢說,避讓開了。
陳氏眼睜睜的看著無雙帶著丫鬟走了。
“她怎麼敢?她怎麼敢……”
一旁的黃媽媽拉著她道:“夫人,咱回來前,不是說得好好的,先試探試探她的口風。若是她真在宮裡被陛下幸了,又被那麼送出宮,如今的她,還真不是咱想罵就罵想罰就罰的主兒。”
“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後還拿她沒辦法了?”陳氏道,原地轉了一圈,“不行,我要去找老爺,去找老爺。”
.
甭管外面發生了什麼,此時的柔儀殿都保持著絕對的寂靜。
福生已經來回出入了寢殿數次,床上的人依舊沒有清醒的跡象,甚至還保持著趴伏的睡姿。
眼見外面天已經黑了,福來也從內侍省尋了來。
“陛下如何了?”
“還在睡著。”
“主子也在睡著?”
陛下可以指兩人,兩人都是陛下,但主子隻指一人,也就是乾武帝,是二人用來區分其中的區別。
自打陛下的病越來越嚴重後,外面的人不知道,但諸如福生福來這種絕對的心腹,卻知道真實的情況。
陛下的副人格逐漸失去理智的同時,也影響著他本身,從一開始還能處理政務,到後來漸漸能維持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不得已,福來以內侍省首領太監身份橫空出世,成了朝野內外皆知的權宦。至於福生,還是留在乾武帝身邊侍候,支應各類事。
當然這也不是說乾武帝已經無法掌握朝政了,隻是隨著他能維持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他勢必沒辦法隨意出現在人前。
所以晨輝堂成了他最近待的時間越來越多的地方,所以他選了福來福生一內一外輔助自己,同時也替他遮掩這件不能與外人知的事情。
“宋太醫可是請來了?”
正說著,宋遊來了。
宋遊問了問情況,想了想後道:“陛下多日不得安眠,能睡著是好事。”
“可陛下已經快睡了一下午。”
這倒是罕見,正當三人還拿不定主意是否從中幹預之際,內殿傳來了一些動靜。
進了殿中,就見乾武帝披頭散發、捂著額頭坐在榻上。
“陛下?”
因為姿態有些不太對勁,福生叫得並不肯定,帶著猶豫。
榻上穿著龍袍的人,突然轉頭過來。
他雙目猩紅而渾濁,似乎完全沒有理智可言。
三人心中不禁咯噔了一聲。
“人呢?”
“人呢?”
一陣狂風襲面,卻是榻上的人直往三人撲了來。
就在來到三人面前的前一刻,他突然頓步,佝偻下腰捂住了額頭。
過了一會兒,他徐徐吐出一口氣,並站直了身體。
“怎麼回事?福生你來說說。”
第116章
也不過須臾之間,三人就出了一身冷汗。
以至於明顯看出這內裡瓤子已經換了人,出來的是正常的陛下,三人也並未放松。
福生吐了口氣,上前一步道:“起因是惠妃娘娘……”
其實說來說去就是後宮爭鬥,隻是沒想到這一次動到乾武帝頭上了。
最膽大妄為的要屬皇後。
外界知道乾武帝有病的人寥寥無幾,皇後是其一,當初留她,是因為‘魏王妃’不能再死了,也是皇後聰明,一直沒拖乾武帝後腿,相反她以魏王妃的身份,做了許多有利於魏王府的事。
所以乾武帝留了她,沒想到她竟膽大妄為想要利用他的病,來解決自己的心腹大患。
乾武帝何等聰明,福生能明白的事,他不可能不明白,所以即使福生隻是平白直訴,未添加任何自己的主觀意識,也讓他聽明白了皇後的計量。
聽完後,他沒說話,福生也沒多說什麼。
也許以前他還敢在陛下面前說點俏皮話,可隨著陛下病情越來越嚴重,雖然陛下極力壓制,但另一個人格已逐漸影響到了陛下,致使陛下性情大變,喜怒難測,他現在還真不敢多說任何話。
乾武帝又看向宋遊。
宋遊苦笑:“陛下,臣最近正在研制一種藥,但這種藥是否有用,還真不知道……”
乾武帝抬了抬手,宋遊趕緊閉嘴退下了。
福來稟報了兩件下午才呈上來的政務,又說了內閣處理的意見。
自打乾武帝登基後,他知道自己的這個病讓他沒辦法事必親躬,為了不影響朝堂運轉,便在廢除中書省和丞相制的基礎上,增設了內閣。
內閣隻有議政權,沒有決策權和行政權,行政權被分發了六部三司,決策權則掌握著乾武帝手中。各地奏章呈上來,內閣大臣在看過後,需將處理意見寫在一張小紙條上,並貼在奏章上,交給乾武帝批閱,謂之批紅。
福來之所以才短短一年時間,就得了個權宦之名,就是因為這一年多來他掌著批紅權。
其實奏章怎麼批,還是要乾武帝才能說了算。大多數奏章都是他自己批,少部分是福來稟上來,乾武帝說該怎麼處理,他代為批紅。
說完政事,福來就下去了。
僅這麼一會兒,乾武帝就被腦中喋喋不休的‘人呢’,吵得頭疼欲裂。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疼痛,可同時心中也生出一股悲涼之感。
以前還會跟他鬥嘴吵鬧的人,隨著病情逐漸嚴重,漸漸淪為一股不清醒的意志,‘他’已經許久未說過話了,今日卻說了這麼多。
不就是要人嗎?
他乃帝王,坐擁天下,什麼人不能要得?
“去把人接進宮。”
福生錯愕。
乾武帝繃著臉:“是他要的,他要,就給他。”
聽到這話,福生一把老淚差點沒流出來。
陛下竟然知道要人了?
他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含義,所以他的手有點抖,是激動的,忙不迭道:“老奴,老奴這就下去辦。”
.
無雙回去後,就失去了所有力氣。
她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不光午飯沒用,晚飯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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