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笑著說童昭你別玩了, 回去招待所休息吧。
童昭其實自己也有些覺得沒意思了,玩玩鬧鬧的還不如回去賓客看看風景喝口茶。他借著這褲腿湿了的由頭就往招待所裡走,換了褲子,重新出來院子裡。
這招待所的院子可是和外面賓館不一樣,裡面大片的綠地,還有一個湖, 湖裡開著荷花,旁邊還掛著一些鳥籠子, 籠子裡的小鳥兒嘰嘰喳喳的。
童昭舒坦地坐在樹下的木椅上,感嘆一句:“小鳥啊小鳥, 在這裡陪著你們可比去外面玩好, 你們的聲音多好聽啊!”
外面一群中老年人, 真沒勁。
誰知道他說完這話後,就聽到一個噗的笑聲,那笑聲清脆動聽。
他微驚,有點不明白,按說這領導們都跟著出去了,沒有人剩下啊?畢竟這是組織活動,誰敢缺席啊,怎麼這裡竟然還有人?
雖然他剛才的話也沒說領導們壞話,可是傳出去總是不太好。
他皺眉,回頭望過去。
隻見樹影婆娑,陽光自樹葉縫隙裡灑下白亮的光芒,照射在樹下那人身上,形成了斑駁的陰影,星星點點,明明暗暗。
樹底下是一個嬌俏的姑娘,個子約莫有一米六多,穿著一件淡紫色收腰連衣裙,半長不短的秀發落在窄瘦的肩膀上,白皙纖長的胳膊輕輕挽著旁邊的樹,清澈動人的眼眸笑盈盈地望著自己。
“原來是你。”看到這姑娘,童昭倒是笑了。
這是xx領導的秘書,是個溫柔靈動的女孩,大方得體,之前大家一起吃飯,她還給大家唱了一首革命歌曲呢。
“原來是譚秘書,來,坐坐坐。”
童昭對於女孩子總是會比較客氣點,在很多女性面前,無論老少,他都算是相對比較紳士的人。
“童書記,您可別叫我譚秘書了,還是喊我妙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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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妙端,這是譚秘書的名字。
“得,你也別叫我童書記了,聽得一股子生疏勁兒,叫我童昭就行了。”
畢竟是出門在外,也不是什麼正式的會議,就是個討論會,開完會後就是旅遊吃飯玩玩樂樂,這時候再端著架子也沒什麼意思。
譚妙端聽了,笑著說:“童書記比我年紀大,我就叫個童同志吧。”
同志,這是一個不冷不熱不近不遠的稱呼。
“好。”
兩個人搞定了稱呼問題,就坐在那樹底下闲聊,說說這個那個的。
從聊天中知道,譚妙端大學畢業,祖父是曾經某個知名報刊的創辦人,解放前就是很有名望的人,父親下海經常做外貿,母親則是戲曲學院教鋼琴的老師。
童昭聽著這些,再看看眼前姑娘,長得可真好看哪。
“真好,真好,像妙端你這樣的,各方面條件都好,跟在你們王書記身邊好好幹,以後前途無量哪!”
雖然是女人的政途一般來說不如男人,可是女人也有優勢哪,比如有些升遷可能就是需要一定比例的女官員,像譚妙端這種就很好提拔的。
“噗,童同志,看你說的,好像我多希望升官似的,我可沒野心。”譚妙端嘆了口氣,望著遠處湖邊那悠闲的野鴨子:“我啊,其實真沒那麼大追求。”
“那你追求啥?”童昭對於現在年輕人的思想動態還是挺關心的,譚妙端比他小十二歲,這就是有代溝的,至少譚妙端在人生最關鍵的時候並沒有碰上那十年,她的思想和價值觀就會和自己不一樣。
“我也不知道,其實就是沒什麼追去吧。”譚妙端還頗認真地想了想;“我就希望有個平凡的人生,一個美滿的家庭,再有個孩子,幸福平順地過這一輩子。”
“那不是太簡單了嗎?”
童昭不明白了,這還用“希望”嗎?對於譚妙端這麼優秀的姑娘來說,她想得到幸福應該是太容易了。
——他當然沒想到自己有個失敗的婚姻,可見幸福美滿的家庭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不過他總覺得,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自己這樣在婚姻上如此失敗吧。
“簡單嗎?”譚妙端苦笑,搖了搖頭:“我這還沒結婚呢。”
“沒結婚?”童昭聽了,不在意地說:“也沒什麼,你這麼優秀的姑娘,總得慢慢挑,挑到合適的再結婚,結婚這個事兒不用急,千萬不要因為著急結婚而結婚。”
譚妙端一聽,抬頭望向童昭:“童同志,你聽起來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
“噗!”童昭頓時笑了;“我是失敗的經驗。”
“人說失敗是成功之母,童同志,你給我傳授下吧。”
譚妙端一臉虛心好學樣。
童昭其實不太想提過去的事兒,不過既然譚妙端問了,他也不願意拒絕人,就把自己過去的那些事大概說了說。
“反正呢,一定要找到合適的,千萬別覺得差不離就行。咱寧願單身,也不能湊合!”童昭最後給出了自己血淚的經驗教訓。
“對,譚同志,我覺得你說得太對了!”譚妙端大力贊同:“所以我雖然二十七歲了,家裡都著急得不行,可是我依然不想結婚。我要的是一個能讓我打心眼裡欣賞,能激起我感覺的男人,我為什麼要和一個我完全看不上的男人結婚呢?”
也許是童昭分析了自己的失敗婚姻,以至於兩個人關系瞬間拉近了,仿佛有了點私交而不隻是單純工作關系了,譚妙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
童昭深以為然,對譚妙端大加贊賞,於是兩個人難免聊起其他,談天徹底地說。
越聊越覺得,這個小姑娘雖然比自己小十幾歲,按說是有代溝的,可是某些方面竟然和他奇異地合拍。
比如童昭說起自己下鄉時在山裡弄個鍋燉野山雞,譚妙端聽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啊,簡直仿佛口水都要落下來了。
又比如童昭說起自己以前看山野電影爬樹上差點掉下來的事,譚妙端睜大兩隻眼睛一臉的擔心,好像恨不得回到過去接住他。
再往前,童昭說起自己小時候的調皮事兒,偷糖吃,給酒瓶子裡灌尿,一樁樁的,把譚妙端樂得不輕,隻差拍手叫好了。
說到最後,都是傍晚時候了,大家伙陸續回來,兩個人看看,也就說了再見各自回去。
到了第二天,童昭也不知道怎麼著,還是沒出去跟著大家遊玩,他推說昨天有點著涼,還特意打了一個噴嚏。
巧的是,譚妙端今天也依然沒出去,兩個人再次碰到一起,在湖邊散步,看荷花,說起過去的事,說自己的夢想,說自己對將來的想法,譚妙端甚至還談起了自己的煩惱,比如家裡催婚著急,可是自己實在不想將就。
最後她還說起追求自己的幾個男性,讓童昭幫忙參謀。
童昭當然盡心盡力地給她分析了。
第三天,童昭不好不參加集體活動了,隻能去了,巧的是,譚妙端也去了。
童昭和王書記形影不離,譚妙端跟著王書記,大家一塊兒爬山。
……
數日的吃吃玩玩結束了,大家都要各自回去自己的工作崗位了。
說實話,童昭還是有些舍不得小潭姑娘的,難得遇到一個說話這麼投機的。
可是舍不得也得舍得,畢竟人家一個小姑娘,比他小那麼多,自己但凡有點奢想都有些不要臉了。
可誰知道,到了臨行的那一晚,譚妙端竟然過來找他,微微低著頭,臉紅得像胭脂。
“怎麼了,妙端?”
“童昭。”
譚妙端直接叫他名字。
童昭意外;“你不都叫我童同志嗎?”
譚妙端咬唇:“你之前不是說讓我叫你童昭,我沒叫,現在後悔了,不行嗎?”
那聲音軟軟的,些許撒嬌,聽得人心都化了。
童昭這輩子最怕女人這樣,無論是他媽還是他姐,亦或者是他那小侄女,誰撒嬌都不行,他都得讓步。
“那個……叫就叫吧,隨你怎麼叫。”童昭趕緊讓步:“你高興就好。”
譚妙端看他那趕緊讓步的樣子,抿唇輕輕笑了,頗有些小得意。
“你回去後,有啥打算啊?”她沒看童昭的眼睛,卻是瞅著地板磚,輕輕地說。
“啥打算?沒打算啊,就上班唄!”
“你——”譚妙端聽了,頗有些哀怨地看他一眼:“你這人真是!”
“我怎麼了?”
三十多歲的童昭其實足夠成熟了,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有些事他早已經明白了,看透了。
可是現在,面對年輕嬌俏的這位姑娘,他竟然開始懵懂起來。
仿佛明白她的意思,又有些不敢相信。
畢竟人家年輕,人家好看,人家家世各方面都好,學歷也是好,正兒八經的本科,不像他,都是幹部委培。
你讓童昭怎麼去相信人家姑娘到底是啥意思呢。
譚妙端耳朵尖尖上都是透紅透紅的,她低下頭,咬唇,掙扎了下,忽然從兜裡掏出來一封信,之後也不看童昭,把那信往童昭懷裡一扔:“給你這個!”
扔完後,她是面紅耳赤火燒火燎的,直接扔下一句:“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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