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靳彥當了九年秘書,兢兢業業,勤勤懇懇。
就在我終於要當上副總的時候,他卻把初戀空降來頂替了我的位置。
他說她學歷比我高,比我優秀。
我看著這個愛了十年的男人,啞口無言。
01
一進公司,周圍的人都笑著跟我打招呼。
「恭喜恭喜啊,以後不能叫岑秘書,得叫岑總了!」
「十年的媳婦兒熬成婆,以後還得請岑總多多關照啊。」
「岑總今天晚上不得請大家吃飯慶祝慶祝,以後我們可都要在你手底下幹活兒了!」
我看著同事們的笑臉,抿唇笑道:「還沒決定呢,說這些太早了。」
「嗨,都決定了的事兒,就差個流程了,岑總,你就是太低調了!」
我笑著擺擺手,往會議室走去。
同事們並不是在捧殺我,我在新城幹了十年,從靳彥大二創業的時候就一直跟在他身邊,說是秘書,但我不但要做提案、談合作、研究公司發展方向,還要照顧他的衣食住行。
可以說沒有我,就沒有新城,也沒有靳彥的今天。
這個副總,是我該得的。
我壓抑著心裡的喜悅走進會議室,高層們已經坐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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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和外面的氣氛完全不同,會議室裡寂靜無聲,看到我進來,這些跟我一起打拼了多年的同事臉上都是隱藏不住的憤懑跟憐憫。
我手指一頓,看向上首的靳彥。
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身邊坐著一個黑色長發披肩的女人,穿著珍珠白的長裙。
看起來與嚴肅的會議室格格不入。
這一瞬間,我的心像跌入了冰水裡,卻還是懷著一絲希冀,輕聲問道:
「靳彥,這是哪位?」
靳彥避開了我的眼神,故作輕松道:
「這是咱們公司新來的副總季瓊雅,一會兒你帶她去人事走一下手續,工位的話——就在我辦公室旁邊吧。」
我站在原地,隻感覺被人當眾打了一巴掌,天旋地轉。
旁邊的部門經理已經忍耐不住,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靳彥,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好副總給岑薇嗎?」
「對啊,」人事經理皺眉,「岑薇這些年付出了多少我們都看在眼裡,你現在說換人就換人,不合適吧?」
這些都是跟我一起打拼多年的同事,我們關系一直都不錯。
靳彥面色沉了下來,視線掃了一圈。
片刻後,他聲音裡帶著隱隱的怒氣:
「到底我是總裁,還是你們是總裁?!」
部門經理毫不退縮:「你是總裁,但公司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你現在憑空找一個人來就當副總,這說得過去嗎?」
靳彥冷笑一聲:「瓊雅是哥大金融經濟碩士,她學歷比岑薇高,能力也比她優秀,我這是為了公司著想!」
「你們一個個腦子裡都是交情,但是公司發展是不能講人情的!」
我看著季瓊雅那張熟悉的臉,冷笑一聲:
「靳彥,別扯淡了,說這麼多,不過是因為她是你初戀吧。」
我跟靳彥從高中就認識了,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我對季瓊雅印象是很深的。
她是靳彥的初戀,早年很是愛得轟轟烈烈,後來因為靳彥想留在國內創業,她想出國留學,兩個人大吵一架就分開了。
這些年,靳彥身邊女人走走停停,但都沒有和季瓊雅在一起的時間久。
靳彥被我毫不留情面地揭穿,臉色有些難看。
他向後倚在巨大的真皮座椅上,輕蔑地看著我:
「瓊雅是我初戀,但我說得哪裡不對嗎?」
「她就是學歷比你高,比你優秀,岑薇,你不能不接受現實啊。」
02
這場會議不歡而散,以我的摔門而出結束。
在我的晉升會議上臨時換人,我不知道靳彥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明明他可以提前跟我說清楚,他卻非要選擇這種讓我最難堪的方式。
部門經理王哲是當初被我挖進來的,我們一起幹了七年,他最是憤憤不平,活兒也不幹了,到我工位上陰陽怪氣地抱怨:
「聽說那個季瓊雅在國外鬧出什麼事兒來,被公司開除了,名聲都臭了,找不著工作了,這才回來的!」
「你看見他那樣兒了嗎,咱們這些人都不顧了,巴巴地隻想著他那小情人了,真惡心,我呸!」
我沒說話,目光發直地看著我的桌子,用了太久,已經很舊了,邊角處全是劃痕。
在公司九年,我還是沒有單獨的辦公室。
當時靳彥說公司空間緊張,我反正天天往他辦公室跑,批一間辦公室也沒意義,還不如讓出去給別人。
我當時傻乎乎地同意了。
可是現在,季瓊雅一進來就有了自己的辦公室,豪華的紅木辦公桌椅,電腦用的是最貴的高配置 Mac。
我這才明白,原來所有的理由都隻是借口,無非是靳彥覺得我不值得而已。
「不如你辭職吧!」
王哲喝了口水,不忿道:「我們都跟你幹,我看這破公司遲早要完!」
我沉默片刻,輕聲道:「你舍得嗎?」
他一怔,默然。
我們都是從公司剛起步的時候就一起並肩作戰的,這對於我們來說,已經不僅僅是一份工作了。
新城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
我舍不得。
……
對於季瓊雅當副總這件事,同事們簡直比我還不滿。
尤其是高層,我們一起工作這麼久,又沒什麼利益紛爭,情分早就非比尋常了。
他們雖然不能明著跟靳彥對著幹,但暗地裡還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季瓊雅的工作開展得很不順利,跟她對接的王哲壓根就不把重要的客戶對接給她,隻給她一些無關緊要或者特別難纏的客戶資源。
其他部門的資料也都跟擠牙膏似的,她去要才給,不去要就不給。
靳彥生氣地去質問,人家就說我也不知道她需要什麼啊,那她要的我不都給了嗎?
靳彥沒方法,幹脆就在我身上打主意。
他把我叫進辦公室,委婉道:「這些年也辛苦你了,說是秘書,但什麼都得幹。」
我看著他,面無表情:「你有話就直說吧。」
靳彥對我的不識趣有些不滿,卻還是強忍著道:
「瓊雅來了,以後你就不用這麼忙了,正好你手頭的那些客戶都讓給她吧,以後你就專職做秘書。」
他說得輕描淡寫,好像隻是不重要的事。
我身體晃了晃,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我手頭的客戶都是跟了好幾年的老客戶,他明明知道我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才拿下這些客戶!
那時候公司剛剛起步,我們步履維艱,手頭一點資源都沒有,隻能在別的大公司夾縫裡搶客戶。
然而談何容易,那些人一個比一個難纏。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們倆才剛畢業,那個五十多歲、大腹便便的客戶帶著我們去了 KTV,指著桌上的一排酒,咧出一口黃牙對靳彥道:
「你喝一杯,我就下一百萬的單子!」
「別說哥哥不照顧你,這一杯酒夠值錢的了吧!」
靳彥心高氣傲,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氣,拉著我怒氣衝衝就要走。
但我知道,這個單子拿不下,公司的資金鏈就維持不住了。
我們這麼久的心血就白費了。
我仰起頭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拉開他坐到那個客戶面前。
「王哥,他酒量不行,妹妹陪你喝!」
到現在我還記得那酒辛辣的味道,那是威士忌,焦糖般的顏色裡卻燃燒著灼熱的火焰,順著食管進入胃裡的時候,恍惚有種整個人都被點燃的錯覺。
我不會喝酒,那天卻喝了八杯。
最後衝進廁所的時候,我吐得涕泗橫流,五髒六腑都要嘔出來一般,臉上糊滿了眼淚,卻還是緊緊拽住那個客戶,讓他現場跟我籤約。
他被我拼命的樣子震住了,給我豎起大拇指:
「妹妹,牛逼,哥哥今天算是開眼了!」
然後當場給新城下了一千萬的單子。
他籤完最後一個字,我就昏過去了,連夜進了醫院,洗胃後,折騰了一整晚,我才撿回一條命。
我記得我睜眼的時候晨光熹微,靳彥就趴在病床邊上,眼睛通紅地看著我。
我朝他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哭什麼,咱們的孩子保住啦!」
那時候他總把新城叫做我們的孩子,一開始我還有點不好意思,但一個人的時候經常為這個擁有特殊親密關系的稱呼偷偷開心。
我喜歡靳彥,我知道,他也知道。
靳彥當時還很年輕,遠沒有現在這樣沉穩,他哽咽著道:
「你幹嗎要這樣,沒了就沒了,你昨晚差點——差點就——」
他說不下去了,低下頭身體微微顫抖,帶著哭腔:「……以後別這麼嚇我了。」
我卻覺得值得。
因為這件事兒,後來我留下了嚴重的胃病。
一直到現在。
那之後,類似的事情又發生了好幾次,靳彥那時候太過年輕氣盛,很多事情都忍不了,每次都是我擋在他身前。
我愛他,我願意盡我所能去幫他,保住他的心血。
那時候我多傻啊,我想,我可以替他遭這份罪,這真是太好了。
……
可當年口口聲聲說不會辜負我的靳彥,現在卻要把我踢出公司權力的中心。
我顫聲道:「靳彥,我這些年為了公司付出了多少,你不會不知道,你他媽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靳彥有些不耐地擰眉:「我知道你為公司付出了很多,但誰沒付出,你老拿這個說事兒有意思嗎?」
「瓊雅剛來,很多事情都弄不明白,你先把這些客戶讓給她,再說,你一個秘書要什麼客戶啊?」
「我不。」
我冷冷道。
似乎沒想到我會拒絕他,靳彥愣了一下。
「我要是你,就不會把自己搞得這麼難看。」季瓊雅推門而入。
她走到靳彥身邊,微微抬頭,不屑地看著我:「別仗著你待的時間長,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公司是阿彥的,沒了他你什麼都不是。」
她眯起眼睛譏諷道:「你現在要是識相一點配合我,還能繼續上班。不然我幹脆開了你,你可就隻能收拾包袱走人了。」
我沒搭話,隻是看向靳彥,輕聲道:「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靳彥看著我,面上表情不變:「瓊雅是公司副總,她有權力決定人員去留。」
半晌後,我點了點頭,平靜道:
「明白了。」
我扯下胸口的工作牌,一把扔到靳彥的桌上。
「不用你開除我。」
「我他媽的,不幹了!」
03
剛出門,我就看到外面扒著聽的幾個人。
王哲氣得要命:「他怎麼敢這麼不要臉,老子也不幹了,我跟你走!」
其他人也滿臉難過:「薇薇姐,新城可是你一手帶起來的,你走了我們怎麼辦啊,不會真要跟那個什麼走後門進來的幹吧?」
我勉強扯出笑容,拍了拍王哲:「算了吧,你還有貸款要還呢,我先走一步,等我幹大了一定把你挖過來。」
離開新城這天,天上下雪了。
我抱著自己的東西回望,大樓在被籠罩在天際紛飛落下的雪花中,於一片陰沉裡綻開明亮的燈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雪掉進了眼裡,我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湿潤。
這是我工作了九年的地方,我一點點看著它從我們的宿舍搬到學校附近的小出租房,再到後來的二層鋪面,最後住進市中心的高樓大廈裡。
我還記得剛進來時,我們幾個人抱著又哭又笑,盤腿兒坐在空蕩蕩的地板上,互相炫耀著馬上要發達了。
我曾經願意用生命去維護它,隻是短短幾年,卻要與它徹底揮手告別了。
……
我走後,聽說季瓊雅為了樹威,還特意開了個會,警告他們不配合她工作就是跟我一個下場,卷鋪蓋走人。
王哲一點面子也不給她,當場嘲諷道:「什麼下場?被盛陸高薪請去當副總嗎?」
季瓊雅臉都綠了,會也開不下去,匆匆走了。
她太蠢了,像我這種全能型人才一直是各方覬覦的香饽饽。
頭幾年新城規模還沒發展起來的時候,就有很多大公司來挖我,給我開的年薪都是百萬起步的。
那時候我拒絕了所有的邀約,一心撲在靳彥和新城上,拿著幾千塊的薪水卻甘之如飴。
隻是如今,我不用再顧慮那麼多了,辭職的第二天,我就給新城的死對頭盛陸總裁打了電話:
「聽說你那邊正缺人,你看我行不行?」
盛陸總裁嚴恆當場就拍了板:「我這別的不缺,就缺一個副總,你來的話明天就能走馬上任。」
他沒給我畫餅,第二天就帶著我走了手續,各個部門介紹了一遍。
「岑薇小姐以後就是盛陸的副總,她說的話就是我說的話,你們這幾天都去把工作跟她匯報一下,以後一定要好好配合她。」
晚上嚴恆給我舉辦歡迎會,會上,我舉杯敬他:「嚴總,能跟諸位在盛陸共事,是我的榮幸,以後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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