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說:「安將軍心意明了,殿下裝傻罷了,算不得辜負。」
我幾近捏碎了酒杯,絕望又瘋癲:「怎麼不算辜負!已經裝在心裡的人,怎麼可以說不要就不要了,縱然有千般理由,也不可以變心!」
「為何不能變心?」
裴月靜靜地看著我:「情愛之事,於殿下是至死方休,於安將軍不是,殿下雖高高在上,焉能左右人心?」
「故人心意變,糾纏不下隻恐讓人厭倦,放手不好嗎,還安將軍自在。」
他的話,說出來那般傷人,我紅了眼睛,起身拔劍,架在他脖子上。
「裴月,你放肆!」
他卻不怕,飲了杯中酒,笑了一聲:「殿下若是開心,那便殺了我吧。」
我扔了手裡的劍,眼中泛起潮湿之氣,聲音冷了下來。
「你走吧,今後不要再來公主府了。」
…………
安珵帶著他的新婚妻子回京了。
皇兄又在給我挑選驸馬,無一例外,送到公主府的名冊被我燒了。
安珵回來之後,我時常入宮,因我知道,在宮裡見到他的幾率最大。
但我沒再見過他,哪怕他每日在宮裡觐見出入。
他不願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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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關系,我可以見他夫人。
聽聞他們夫妻新婚宴爾,感情甚好,我比任何人都想看看將軍夫人長什麼樣子。
宮宴那日,我見到了。
不算驚豔,但長得溫溫柔柔,乖巧可人,小白花似的。
看著很是知書達理,不卑不亢,規規矩矩。
但到底是沒見過世面,郡主故意揪她出來對詞,她有些緊張,思索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下筆。
我幫了她,因為那首詩是安珵在西北大營時寫的,我曾經也做過一首對詞來配。
我與安珵能留下的東西不多,私心裡,不想她來染指。
但我沒想到,安珵護她至此。
我前腳對了詞,後腳他便派人將我從前寫的那首詩送還到公主府。
他是在與我劃清界限,泾渭分明。
他知道的,我還沒放下。
那晚我又飲酒了,我心裡太痛了,痛得無法入睡,唯有醉酒,方能緩解。
半醉半醒,恍恍惚惚之間,又是裴月過來,將我抱回了屋。
我嗚咽著縮在他懷裡,披頭散發,狼狽不堪。
裴月啊,都說了讓你不要再來公主府了,你怎麼又來了?
你告訴我,怎麼才能放下安珵,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盡頭。
裴月將我放在床上,幫我理了理凌亂的頭發,眼中情緒流轉,晦暗不明。
我第一次握住他的手,我說:「裴月,別走,我好怕。」
他笑了,溫聲道:「好,殿下睡吧,乖。」
我閉上眼睛,握著他的手,如同握了一根救命稻草。
恍惚記得幼時,他還是裴尚書家的公子,在宮裡給諸位皇子做伴讀,小小年紀,穿月白色的錦緞,玉冠束發,眉眼精致,秀致佳絕。
他的書讀得比皇子們還好,太傅總是誇他。
而我一向不喜讀書,也不喜太傅。
我與他交集不深,他僅大了我半歲,面上見了稱呼一聲「裴月哥哥」,再無他話。
直到梁王兄出事,裴尚書家被牽連,我便再也沒在宮裡見過他。
那時我才五歲,轉而就將他忘之腦後了。
再次相見,已經隔了十年。
他是聊齋清館的臺柱子,不出意外的話,他腰上烙了一個「奴」字。
清館那種地方,魚龍混雜,汙濁不堪,但他一身白衣,眉眼溫良,看上去那麼幹淨。
我是在街上無意之中遇到他的。
那時我騎了一匹烈馬,帶了一隊人馬從長安大街出城。
官兵開道,我騎得飛快,突然橫空跑出來一個孩子。
那種速度下,躲藏不及,是他不顧性命地上前,救了那孩子一命。
但他被我的馬傷到了。
而我急著出城,未做停留,僅是用手指了指他。
我這一指,再次回京已是半年之後,陳內官將他調查得明明白白。
裴尚書幼子,皇子伴讀,幼時玩伴。
潛意識裡,我同情他,但是並不想去清館看他。
清館那種地方,達官貴人的享樂之所,縱情酒色的骯髒之地。
但我還是去了,我不喜歡虧欠別人。
那一年我與他皆是十六歲,我在著手繡嫁衣,他在清館身陷囹圄。
我對他是不錯的,皇兄登基後,已為梁王兄平反,我給了他一塊令牌,告訴他可以給他安排別的去處。
可是他拒絕了,他神情淡淡地告訴我:「殿下,我已經在這裡待了十年,能去哪兒呢?我這樣的身份,焉能指望有別的出路?」
他說得對,他從來都是這般清醒。
腰間那個「奴」字,注定了他這一生都是卑賤的奴隸,無關何時何處,桎梏如影隨形。
我同情他,叮囑了他若是遇到難處,盡可來找我,他隻是笑笑。
我知道他不會來的,但離開之前,我還是找了清館的主事,丟給他一枚金葉子。
主事人精似的,哈腰點頭。
那枚金葉子,乃工部所造,皇家御賜之物。
人人盛傳清館的裴月公子,皎如明月,人間驚鴻,被貴人看重,不可褻瀆。
我沒去看過他,我也知道他不屑於我去看他。
甚至我那些多餘的做法,他也是不甚在意的。
風月場所摸爬滾打多年,其實他並不需要我的庇護。
我以為我們之間再無交集。
可是後來安珵與我漸行漸遠,我的一腔熱情一次次被潑滅。
安珵說:「公主回京吧,西北荒涼之地,不宜久留。」
我愣怔,半晌才輕聲道:「可是回京之後,我就見不到你了。」
夕陽西下,餘暉映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霞光,那般美好。
可他緩緩開口:「公主回京之後,擇婿嫁人吧,隻當從未認識過臣。」
他從前喚我「阿衡」,不知從何時起,他越來越恭順,疏離到君臣有別。
我說:「安珵,你給我一句解釋,為何要我嫁人?你明知即便我嫁人,也隻想嫁給你的。」
他沉默了下,最後給出的解釋是:「臣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京,莫要耽擱了公主,罷了吧。」
罷了吧,隻當你我從未情定,過去之事,抹掉吧。
他說得真輕松,我笑了兩聲,倔強地看著他:「既是這樣,我等你。」
如今想來,安珵放棄我的決心如此之大,裴月說得對,是我執迷不悟,不肯面對現實。
回京之後,給他寫了那麼多信,他從未回過。
我學會了借酒消愁,有時喝得無聊,會去清館找裴月一起喝。
更多的時候,他隻是安靜聽我哭訴,聽我發泄一通,然後嘆息一聲。
「殿下這是何苦,世間萬般無奈,若人人都有殿下這樣的執念,安能圓滿。」
他總是在替安珵說話,我不愛聽了。
後來我不去清館了,我在公主府自己喝。
喝著喝著,有時就耍起了酒瘋,還有喝多病倒的時候。
我病了好幾日,陳內官勸不動我吃藥,裴月第一次上門。
他有公主府的令牌,可他從沒來過。
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每次陳內官見我酗酒,總會差人去請他。
我曾經以為,我肯給他這個面子是因為幼時那點不多的情誼,但後來漸漸又明白,不是那樣,因為裴月懂我。
京內人人盛傳,安珵極寵他的妻。
那些恩愛寵溺之事,傳到我耳中,無比嘲諷。
我隱約覺得,自己快瘋了。
那晚我握著裴月的手,如同握住一根救命稻草。
「裴月,你也同安珵一樣嗎,若你是安珵,也會做同樣的選擇嗎?」
裴月沉默了,但他望向我的眼神幽深得見不到底,半晌,他說:「殿下錯了,你心裡有安將軍,他才有得選。」
我沒有看懂他眼中的情緒,隻是呆愣愣道:「可是他沒有選我, 他恨我們……」
裴月伸手捂住了我的嘴,皺了眉頭:「殿下醉了, 莫說胡話。」
我渾身一顫,對上他漆黑的眸子,臉色蒼白地點了頭:「是, 我醉了。」
那個念頭,從不會有人敢說出口,我們是誰?是皇室,是朝廷。
皇家天威, 賦予在任何人身上, 無論好壞都是恩賜。
這個道理, 我是在遇到裴月之後才明白的。
沒有他,我永遠不會知道安珵的其他想法。
他總是替安珵說話,大概也是感同身受吧。
我握住了他的手,我說:「裴月, 你還沒回答我,你也會跟安珵做一樣的選擇嗎?」
他笑了, 聲音輕柔:「我說了殿下,我不是安將軍, 我沒得選。」
七月初七, 乞巧節。
我在城內玉燕樓見到了安珵, 和他的夫人。
我竟不知從何時起,安珵對我充滿戒備。
他不動聲色地握緊了那女子的手, 他還說:「公主覺得味道變了,不妨試試別家茶餅, 何必非要吃他們家的?」
我險些落淚,在他面前,我一貫如此低微。
離開之後,城內街道熱鬧, 湖畔很多人在放許願船。
李家是安陽有名的文士宗族,世代清流。
「(他」我搖了搖頭,我說:「我沒有願望,若非要說一個出來,我此刻想摧毀安珵, 把他丟進護城河。」
輕微平靜的語氣說出來的話,闲話家常一般。
裴月笑了, 他望著我, 像看著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殿下隻會黯然神傷,獨舔傷口, 我不信。」
但說完,他握住了我的手,沒有說話,徑直穿過人群去攤位上拿了一隻許願船。
然後他在船上寫了一句話——願安珵今晚泡在護城河, 無法上岸。
裴月拿著那隻船, 彎身輕放進湖裡,推動上前,回頭衝我一笑:「許個願,總是好的。」
天上一輪明月, 人間湖畔繁鬧。
他神情認真,無比虔誠,我忍不住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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