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地上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將摔碎的墨條一點一點撿了起來,包好。
這些都是我外祖父的心血,如今卻被如此糟踐,我掐了掐手心,強忍著冷靜下來:「不勞煩太醫了,兒臣這是小傷,回府包扎一下就行。」
他正巴不得我趕緊滾,這些年他隻要召見我,非打即罵,何曾有過今日被我弄得下不來臺的局面。
他心裡不知多惱怒,偏面上還得裝明君慈父:「既然如此,薛昭,你送朝華出去吧,你們兩個啊——」
他裝模作樣的嘆氣:「真是冤家,都要成婚的人了,還這樣不懂事,弄得父皇都差點下不來臺。」
薛昭虛偽認錯:「都是臣的錯。」
我心裡冷笑:可不是你的錯嗎?
6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小雨,我同薛昭一前一後出了宮門,他顧忌著這是宮內,表面裝得甚好,臉上虛偽的笑,連我也要敗下陣來。
宮門外一道颀長如修竹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停下了腳步,那人一襲白衣,手裡舉著青色的油紙傘,冷冷清清,腰間系著紅絲绦,緩步朝我走來。
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隔著青煙雨幕,我同他四目相對。
他將傘罩在我的頭上,面無表情地拿出帕子替我擦著額前的血跡,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消弭不掉的冷意。
上輩子這個時候,藺珩發現我當年救他是因為將他當作薛昭的替身,一氣之下離開了公主府。
他七歲那年被我從質子府裡那群紈绔手裡救下來,到如今弱冠,已經十三年了。
這還是他頭一回離府,定然是氣急了。
楚國兵馬日益強盛,再過半月他便可回楚國去,可他卻沒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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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我同薛昭成婚那日,他翻進我的婚房,掀開了我的蓋頭,顫抖著聲音,揉碎了自己的尊嚴,卑微至極地求我:「我給你當一輩子薛昭的替身,隻要你跟我走,姐姐,我不能沒有你。」
他被我嬌養的這些年,脾氣見長,落拓不羈,矜傲自許,我哪裡見過他如今這般紅著眼,摒棄尊嚴驕傲,低下頭顱求我的模樣。
可我卻濺碎了他的驕傲。
我笑顏如花:「藺珩,我都有薛昭了,還要替身做什麼。」
我那時隻想要他為我死心,離開晉國,回到楚國去好好生活。
他慘白著臉,為我蓋好了蓋頭,他哽咽自嘲地低笑:「姐姐,你真的好狠的心。」
想起上輩子他的死狀,我心如刀絞,這輩子,我一定要好好對他。
「你怎麼來了?」我望著他,少見的緊張起來。
他死死地盯著我額前的傷口,啞聲道:「接你回家。」
我身邊還站著一個薛昭,我還有大禮要給他。
我隻能小聲地在藺珩耳邊哄道:「你去輦轎裡等我好不好?」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餘光涼涼地瞥著薛昭,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收了帕子,上了輦轎。
薛昭嗤道:「你膽子可真大,他一介質子,你也敢讓他上皇室的輦轎。」
我唇瓣勾起笑:「他是我的人,我讓他上,他就敢上,就像歲夕讓你上她的床榻,你不是也不能推辭?」
薛昭變了臉色,他警告我:「今日之事和歲夕沒有任何幹系,你若是敢找她的不自在,別怪我不客氣。」
我笑不達眼底:「薛大人,你能如何不客氣呢?殺了本宮?你不過是貴妃內侄,本宮卻是中宮嫡出,身後又有整個王家撐著,父皇為何扶持你扶持薛家,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在我面前擺譜裝樣呢。」
「父皇讓你送我回去,不能逾制,隻能麻煩薛將軍為我趕馬了。」
他氣急敗壞,終忍不住撕下了儒雅的面具:「你敢讓我趕馬?!我堂堂中郎將,玉朝華,你!」
「你什麼?ṱũ²我是公主你是臣子,本宮命令你的事,你敢不從?」
他咬牙,繼而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找了一個我的替身就想來氣我,讓我回心轉意,趁早死心,若不是因為那道懿旨,我早和你退婚了!」
我白了她一眼,提著裙擺上了輦轎,他不甘不願地為我去趕馬。
輦轎內,藺珩靠在壁上,眸光冷沉地盯著我,骨節分明的手裡握著一個小瓷瓶:「還不過來。」
我湊他身邊坐下,將頭朝他跟前遞了遞,笑得甜津津:「你回來啦。」
他抿了抿唇,瞪了我一眼,手上沾了藥膏,輕輕地為我上藥,冷哼:「我可沒原諒你。」
我拽著他的手腕,眨了眨眼:「求求你了,阿珩,原諒我吧。」
他眉頭擰了擰,看向我的眸光帶著探究,卻什麼也沒有說。
轉眼間,馬車就到了我公主府大門,薛昭跳下來上了自己的馬車,轉身就要離開。
「我讓你走了嗎?」
薛昭上轎的腳步一頓,回頭怒氣衝衝地看向我:「你又待如何?!」
我嗤笑了聲,喚來人將已經被亂棍打死的碧雲抬了過來,丟上了他的馬車。
薛昭臉色鐵青,拳頭捏緊,手背青筋畢現:「你這是做什麼?」
我幽幽道:「你買通了我身邊的人來偷我的東西想要害我,我自然得清理門戶啊,既然薛大人如此喜歡我的婢女,那我便送你了,一起的,還有這樣東西。」
我將母妃的懿旨丟給薛昭,笑意盎然:「你不是一直想退婚ṭù⁷娶歲夕嗎?我同意了,這婚,本宮退了,薛大人可開心啊。」
薛昭難以置信地望著手裡的懿旨,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他往日機關算盡也沒能讓我死心,威逼利誘也未能讓我交出這道懿旨。
如今我卻這樣輕易地就給了他。
他握著懿旨打開,死死地盯著我:「你什麼意思。」
我牽著藺珩的手下了馬車,笑得淡漠:「沒什麼意思,就是我有心上人了,不想要你了,所以我放你去和你的歲夕雙宿雙飛。」
我原以為藺珩聽見我這話會激動地握住我的手,可是並沒有,不光如此,他還全身僵硬地看著我。
他眉頭擰得更深了,看向我的眸光也漸漸涼了下來。
6
薛昭氣急敗壞走後,王家那邊來人傳信,說是外祖父和表哥讓我過去一趟。
我有許多話想要和藺珩說,便帶著他一起上了去王家的馬車。
車內,我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藺珩卻一言不發,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你怎麼了?你還在為替身的事情不開心嗎?別生氣了好不好——」
藺珩猛地掐住我的腰,將我帶到了他跟前,他溫涼的眸光一點一點地移到我的臉上,視線侵略地覷向我:「你以前從來都不會對我說這種話,朝華,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張了張嘴,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他盯著我的眼睛,薄唇輕啟:「知道我上輩子為你而死,所以這輩子你要補償我是嗎?」
我咽了咽口水,點了點頭。
他眼裡倏忽多了絲笑意,靠著玉枕,抬手握住我的下巴,指腹溫柔地摩挲,語調輕呢:「那你可要說到做到,好好補償我,不是以身相許我不要。」
11
外祖父體內的蛇毒雖然清了,但身體卻還是虛弱,我讓人拿了我的帖子進宮去請張太醫。
張太醫是母後為我留下的人,也是我唯一信得過的太醫。
張太醫把完脈後,又要了先前父皇派來地太醫開的藥方,他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眉頭緊皺。
「可是有什麼問題?」知道外祖父受傷後父皇親自派了太醫過來,就算是他真的想要置外祖父於死地,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在藥方上做手腳。
「藥方開的是好的,加的兩位補藥也是……好的,隻是老大人用了幾天了身體卻越發虧空了,這其中……」
他點到為止,我問表哥,外祖父父屋內最近可有多什麼東西,抑或是陛下最近賞賜了什麼東西。
表哥如今官運亨通,在太常寺任職,再過不久,就又該升遷了。
他是王家這些年來少有的青年才俊,上輩子卻死得那樣慘烈。
我在大婚夜被薛昭凌辱,他為我抱不平,到薛家狠狠地揍了薛昭一頓,第二日便莫名地死在了府上,太醫說是暴斃。
靈堂上,薛昭像是惡鬼一樣拉著我的手去揭開表哥面上的白布,在我耳邊低語:「是你父皇親手賜的毒酒,我不過是喂他喝下而已,他好生倔強,打碎了他四顆牙這才灌進去,娘子,為夫的手好疼啊……」
我望著如今恂恂端方卓爾不群的表哥,鼻頭酸澀。
「沒有……」表哥沉思片刻,「沒有,倒是薛貴妃召了母親,賞賜了一對步搖……我這就去!」
張太醫細細地檢驗了那對步搖:「這金鑲玉上的香氣並不是天然而是人為,是為了掩蓋裡面的馬錢子,此藥和大人所服用的藥物不光犯了十八反的禁忌,即使是長期嗅聞也會有性命之災,夫人日日來照料老大人,實乃催命啊。」
表哥震怒ţúₚ,砸了手邊的東西,怒不可遏:「我王家當年以全族性命送他上位,爺爺更是因此被薛家和攝政王所嫉恨,這些年明槍暗箭何時少過!他怎敢!他怎敢如此!」
外祖父斥道:「如此沉不住氣,我若賓天,你如何能撐起王家的門庭!ṭű̂⁹朝華,你過來。」
我氣得發抖,上輩子外祖父突然過身,我和表哥都以為是外祖父體內的蛇毒作祟,到今日才知道原來都是我那好父皇的手筆。
「你是怎麼想的,朝華。」外祖父伸出顫抖的手撫摸我的頭發,松弛的眼角漸漸湿潤了起來,他嘆了一口氣,「我死了,誰能護住我的朝華呢。」
表哥大聲道:「我護著,爺爺你怕什麼!」
「你,你如此莽撞,難成大事!」
表哥不服氣,哼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拿背對著外祖父,讓人哭笑不得。
上輩子外祖父去世後,表哥也死在了薛昭的手下,這世上果真再沒人護住我了。
我忍不住心酸:「王家在,朝華便是晉朝的嫡公主,便是父皇再不喜朝華,也得給朝華應有的體面。
「可若是王家不在了,母後便是罪臣之女,朝華也是罪臣的後人。
「朝華與王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不反,我們便都是案板魚肉,隨時面臨懸頸的危險。」
犯上作亂,謀逆之罪,死罪也。
可我的存在,本身就是謀逆,王宮不是我的家,高臺之上坐著的是我的父皇,卻不是我的父親。
死罪,從我誕生的那一刻起,罪名就已經加諸我的身上。
我何罪之有?
罪在我的外祖是權臣,罪在我的外家是大族。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便是我的罪名。
外祖父抱著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聲音雖然哽咽卻依舊氣如洪鍾:「那我就為朝華反了他!」
12
外祖父將周圍的人都遣了出去,獨獨留下了我:「你表哥和我說你將你母親留下的懿旨給了薛昭,這婚你主動退了……咳……不愧是我的王家的後人,外祖父知道你不會執迷不悟太久。」
我有些羞愧:「往日是朝華不懂事,連累外祖父——」
「一家人,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不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罷了。如今的局勢你都看在眼裡,你有何見解……」
我拍著外祖父的背順氣:「父皇兵行險招,妄圖用攝政王和薛氏壓制你與謝伯父,實則是與虎謀皮。
「薛家在朝者多是文官,不足以為慮,唯有薛昭一人闢為中郎將,掌管中軍事宜。
「攝政王手裡有先皇給他的兵馬和封地,他本就不滿父王登基,又怎會心甘情願做父王鏟除世家的利刃。
「他們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隻需要稍稍激化頃刻便會反目成仇。」
「你打算如何做?」
「謝伯父掌管著北府兵,隻要屆時……攝政王定然會反,若是謝伯父不答應,您就將父皇給您下毒一事和盤託出,謝伯父是明白人,唇亡齒寒的道理,他比我們懂,王家若是出事,他陳郡謝氏也不會好過。」
「可你如何就能算到攝政王會反呢?他這些年被你謝伯父的北府兵所壓制,氣焰較之以往已經有所收斂。」
「他一定會反,給我半月時間,他必反。」我篤定道。
攝政王上輩子的確沒了反意,是父皇逼著他反的。
父皇下旨納他唯一的歲晏郡主女兒為後,當晚歲晏公主便死在宮裡,攝政王多年無子,唯有一女,寵得如珠似寶,說是他的心肝命也不為過。
攝政王造反,父王讓薛昭拎中軍平叛,薛昭卻故意大開城門,引得攝政王鐵蹄入京,而他卻轉頭去屠了王家滿門,並將此過全部都嫁禍在攝政王身上。
王家從此在朝堂上失去了根基,謝伯父也辭官韜晦起來,一時之間,父皇心頭大患已除,薛家風頭無兩。
我算了算日子,再過十日,也就是父皇下旨召歲晏進宮準備封後大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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