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救白月光,傅允禮將我丟進 SSS 級恐怖副本。
他說:「拿通關獎勵救她,我娶你。」
沒人知道,那個副本我單刷過。
後來接連數月,我音信全無。
傅允禮終於坐不住,率領大家闖入副本,踹開大門。
他聲音發顫:「聲聲,別怕,我來接你回家。」
下一刻,他看見——
傳說中殺人如麻的副本 boss 正將我抱在懷中。
指尖繞著我的頭發把玩:「老婆,他是誰?」
1
我闖入房間時,會議已經結束。
傅允禮從容不迫地站起來,迎上我的視線。
「剛剛大家投票決定了,聲聲,由你去『醉生夢死』副本。」
他的神色平靜如水。
仿佛在宣告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醉生夢死」是 SSS 級恐怖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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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形式,不允許組隊。
「今天,周渺的視力忽然下降,基本看不見東西了。」
他輕聲說:「聲聲,你應該負責。」
此時。
周渺正站在傅允禮的身後,緊緊攥著他的衣角。
面露茫然,我見猶憐。
我嘲諷一笑:「我應該負責?」
「周渺,你臉比屁股大啊?敢說實話嗎?」
2
三天前,我和周渺抽籤分到一組,負責刷 A 級雙人副本。
我們的能力早在 A 級之上。
按理來說,副本應該過得輕輕松松。
可那天,周渺接二連三地幫倒忙。
不時將攻擊道具砸向我。
就是把療愈藥扔到 boss 身上。
最後,我負傷累累。
而她被 boss 的最後一擊命中,毒素很快侵入五髒六腑。
她醒來隻知道哭:「好、好疼……」
「你們別怪聲聲姐,她……她也不是故意的。」
我站在人群的最外圍,心中一片茫然。
圍著她的眾人卻紛紛看過來。
目光中的質疑、指責毫不掩飾。
傅允禮更是氣得一腳踹翻桌子:「裴聲聲,我早說過,我和周渺什麼都沒有,你至於這麼容不下她嗎!」
真的是我容不下她嗎?
遺憾的是,沒有人問過我的答案。
哪怕我們並肩作戰三年。
哪怕我們是可以互相託付後背的戰友。
所有人,都還是選擇相信周渺。
3
三年前,異世降臨。
所有人都被迫在副本與現實世界中穿梭。
抗拒副本者,死。
在副本中丟掉性命的,死。
原本我無牽無掛,獨來獨往,一直單刷副本。
直到某次面對 SS 級恐怖副本時,我沒辦法全身而退。
是傅允禮救下我。
他見我身手幹脆利落,邀請我加入他們的小隊。
人多力量大。
我自然同意。
一開始,我是小隊中唯一的女性。
總有人明裡暗裡地向我示好。
我煩不勝煩,是傅允禮主動提出幫忙:「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忙。」
他也需要擋,來自其他小隊的桃花。
我們開始成雙入對。
一開始的確是假的。
直到某次小隊順利通過 SS 級副本,無一傷亡。
慶祝會上,傅允禮趁著酒意向我表白:「聲聲,我喜歡你,我會保護好你的。」
白皙俊朗的面容染上紅暈。
和他平日裡雷厲風行的形象南轅北轍。
熱鬧的起哄聲此起彼伏:
「原來傅哥也會臉紅啊?還得是嫂子。」
「怎麼老夫老妻還整純情大告白這一出?」
夜空下,傅允禮低聲哄我:「聲聲,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星空很亮。
他的眼裡也亮晶晶的。
晃人心神。
我害羞錯開視線,暈乎乎地點了點頭。
4
這樣過了三年。
我們互相信任、並肩作戰。
我幾乎認定,往後小隊就是我的家。
可和撿回我一樣。
一個月前,傅允禮再次從副本中撿回一個姑娘。
破天荒地,我第一次見他那麼焦躁。
傅允禮在房間中來回地走,口中念念有詞。
我藏在門後,才聽清他在不停地練習開場白:「渺渺,你怎麼在這裡?」
「不行,太親近。周渺?又太生疏。」
周渺。
是傅允禮那個失散多年的青梅啊。
人終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就這樣,我看著傅允禮一點點地教她。
如何和隊員相處。
如何分辨 boss 的真身……
和當初教我一樣。
5
我閉眼定了定神。
傅允禮卻誤以為這是讓步。
緩和了語調:「聲聲,等拿到通關獎勵,周渺的毒素解除,我們就結婚。」
我沒有家。
所以把這裡當家。
我想要安穩的生活。
他一直知道。
我說:「好。」
傅允禮頓時如釋重負。
他身後,周渺也在微笑:「謝謝聲聲姐。」
我冷淡地回:「不必。」
因為我根本沒有打算回來。
傅允禮不信我,我們當然沒有再在一起的必要。
我環視全場。
大家神色各異,卻唯獨沒有擔憂。
周渺更是言笑晏晏,似在挑釁。
沒人知道,那副本我早就刷過。
二刷,雖然沒有獎勵,重新生成的 boss 卻不會再有攻擊性。
他們對這個副本望而卻步。
那裡卻是我為自己物色的新家。
很好。
新家不會再有這樣狼心狗肺的闲雜人等。
即使都是恐怖的鬼怪。
也比他們好。
6
「醉生夢死」是我刷的第一個副本。
作為新人,單槍匹馬、手無寸鐵地衝進 SSS 級恐怖副本。
代價也是慘痛的。
出來時我渾身是傷。
也失去了記憶。
而這次為了萬無一失地拿到獎勵。
小隊七拼八湊出各種稀罕道具。
由傅允禮親自送到我手上。
他悉心叮囑:「聲聲,保護好自己,一定要平安歸來。」
如果他這時候回頭看。
就能看到號稱失明的周渺,目光聚焦在我臉上。
對著我挑釁一笑。
沒錯。
她是裝的。
我仿佛沒有看見,平淡地收回視線、接過包袱。
一句話也沒有回復傅允禮。
轉身頭也不回地踏進副本。
周渺不知道,這種毒真的會致盲。
最多再過一個月。
往後,她就不用再裝了。
7
眼前白光閃過,暈眩過後。
我站在昏暗的甬道中。
雜草瘋長。
蜘蛛絲遍布。
說明副本多年來無人問津。
洞壁上有奇怪的「嗡嗡」聲傳來。
我小心踏出一步。
結網吐絲的蜘蛛頓時四散而逃。
不知名的蟲群紛紛振翅而飛。
嗡嗡聲不絕於耳。
如果我能聽得懂,便知道它們在說:
【讓我來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來找死。】
【夭壽啦,快去稟告大人,逃了三年的夫人終於回來了。】
【你們誰去問問她,知錯了嗎?】
……
甬道很快恢復安靜。
我卻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前面有「人」在看我。
8
那目光簡直像要把我生吞活剝。
畢竟再怎麼說,這也是個恐怖本啊。
我微嘆一口氣,往前走去。
卻猛然跌入一個冷硬的胸膛。
「裴,聲聲。」
來人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目光森冷如刀:「你還知道回來?」
甬道昏暗。
他的臉隱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卻依稀能辨出俊朗的眉目。
我不認識啊?
我怔住:「你是誰?」
他驀地一笑:「我,是誰?」
帶著粗繭的指腹摩挲而上,一路往裡探。
重重一按,我便化作春水,軟綿綿地倒在他懷中。
「你瞧。」
他附在我耳邊低聲輕笑:「你的身體還記得我,你卻說忘了?」
9
甬道裡,隻聽得到我錯亂的呼吸聲。
他,沒有呼吸。
眼前影影綽綽。
最後關頭,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他的名字:「樓宴。」
輾轉千回,萬般熟悉。
嗡嗡聲響徹甬道。
眼前人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卻低頭吻了上來。
耳邊聒噪的響聲漸漸清晰,組成字句。
【天殺的,虐狗,哦不,虐詭異啦。】
這一刻起。
我能聽懂副本中,詭異的對話了。
10
「我失憶了。」我開誠布公,「我們是什麼關系?」
樓宴。
我凝眉看他。
這個名字在心中百轉千回。
卻愈發酸澀。
他避開我的眼神,神色冷淡:「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頓了頓:「上次刷本,我們一夜風流啊?」
看不出來,我還有這種體驗。
樓宴冷笑:「我勸你,再好好想想。」
他身後的黑霧邊化作愛心狀,邊嘰嘰喳喳:
【大人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夫人盼回家了,好感人。】
【我覺得大人現在背地裡,嘴都要咧成 TypeC 了。就是面上還在 strong,你們覺得呢?】
飛蟲嗡嗡回應:【我們不敢覺得。】
我難以言喻地看向那些隱在黑暗裡的蜘蛛飛蟲。
【嗷嗷嗷,夫人看我們了。】
【大人是不是忘記了,親了夫人,夫人就能聽懂我們說話了?】
樓宴的臉色微不可察地一僵。
看得出來,他正在極力維持自己的高冷風範。
喉頭輕滾,冷冷地丟下一個滾字。
周圍頓時重歸安靜。
樓宴站直身子,慢條斯理地說:「自己跟上。」
11
甬道很長。
樓宴走得很快。
我著急跟上,腳下不知道踩到什麼,一時踉跄,險些摔跤。
疼痛卻沒有如意料之中傳來。
樓宴穩穩地扶住我,順勢鉗住我的手腕。
「走路也不知道看著點嗎。」
看似埋怨。
實際卻是關心。
腕間,和他冰冷的指尖貼在一起。
昭示著我們的親密。
沒有呼吸、冰冷的體溫、可以化作人形——樓宴是這個副本的 boss。
而我看起來,和他關系匪淺。
12
穿過甬道,樓宴帶我來到一座古老的城堡前。
古堡荒蕪已久,大門處草木叢生。
窗戶也破爛不堪。
我抿了抿唇,樓宴就頓在原地。
他揮揮手,包裹著的濃重的黑霧散去。
古堡頓時煥然一新。
我看向樓宴,他卻好像沒有察覺。
說得風輕雲淡:「順手修整一下,不是為你。」
這樣嗎?
視線往下。
甬道出來,副本裡正是白天。
樓宴卻還緊握著我的手。
沒有放開。
【蛛蛛們誠不欺我,爸爸嘴都要笑爛了,還在這死裝。】
【媽媽,是我的媽媽。】
【媽媽,我好想你呀。】
我頓時石化:我和他連孩子都、都有了?
13
角落裡猛地衝出一隻小黑貓。
高翹著尾巴,瘋狂蹭我的褲腿。
它邊蹭,內髒邊從支離破碎的身體裡掉出來。
【慘了,把媽媽的褲子弄髒了。】
它抬起頭,墨綠色的貓眼中逐漸積蓄起眼淚。
我的心頓時軟成一片。
【嚶嚶嚶,媽媽會不會討厭我?】
不會。
我有潔癖,但我還是很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回答:「不會。」
俯身。
彎腰。
撿起散在外面的腸子,小心翼翼地塞回小貓柔軟卻冰冷的身子裡。
這動作好熟悉。
我輕聲問它:「疼嗎?」
【平安不疼,早就不疼啦。】
【媽媽回家,平安高興。】
原來它叫平安。
歲歲平安。
好名字。
樓宴始終站在旁邊,一言不發地看著我的動作。
見我看去,他慢吞吞地移開視線。
我以為的相遇。
對他們來說,是一場盛大而歡喜的久別重逢。
平安這麼說。
14
樓宴帶我來到居住的地方。
房間陳設簡單,卻能從中看出主人的用心。
橡木制成的大床,柔軟的絨被。
溫暖的壁爐,銀光閃閃的餐具。
明亮的窗戶。
整潔如新。
我有些遲疑:「這是我,以前的房間?」
和恐怖副本的陰森場景完全不相符。
簡直是個溫馨的小窩。
誰懂?
房間裡甚至擺放著一臺手持吸塵器。
平安聽起來有些委屈:【媽媽對貓毛過敏,爸爸不讓我進房間。平安是好貓,爸爸壞。】
樓宴看它一眼,冷淡地說:「出去。」
【嚶嚶嚶,不出去。】
平安飛撲過來,爪子輕晃著我的褲腿。
露出粉紅色的肉墊。
【媽媽,我舉報。你不在的時候,爸爸每天都睡在你的房間。】
樓宴頓時耳後漲紅。
終於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威脅平安:「我再說一遍,滾出去。」
15
沒等我阻攔,平安跑得飛快。
房間裡又隻剩下我和樓宴兩個人。
他耳後的紅暈還沒有完全褪去。
看起來害羞又內斂。
完全沒有剛剛在甬道時的壓迫和侵略感。
「你……」
「你——」
我們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
沉默一會兒,樓宴先開了口:「小貓就愛演戲,別聽它亂說。」
「你就在這裡住下,這裡,曾經是你的家。」樓宴頓了頓,「去掉曾經。」
他垂在身側的指尖蜷了一下。
我不自覺地想起。
剛才這雙修長如玉的手指是如何在我身上作亂。
「好,這裡是我的家。」
我錯開視線,忙不迭點頭答應。
怎麼總覺得,房間裡溫度高了好幾百度?
「滾回來。」樓宴不耐煩地喊回平安,「陪你……她待著。」
平安又出現了。
怕貓毛掉得滿地都是,樓宴還是不讓它進房間。
「陪她玩,看好她。」
後面三個字的音量低下去。
我沒有抬頭看,卻能感知到。
樓宴的視線凝在我身上好久。
他是在怕,我和三年前一樣又不告而別嗎?
我掃視房間,心中也是疑惑重重:這裡,是我的家。
而且我和樓宴的關系還不一般。
那,我為什麼要跑?
16
異世降臨後。
大家都靠批量制造的營養液生存,再沒有人會做飯。
可為了給我接風洗塵。
當晚,古堡舉行宴會。
入門的通道兩邊,上百隻蜘蛛扭成一團。
足腳纏著銅號,勾勒出樂手的模樣。
【小螺號,嘀嘀嘀吹,夫人聽了笑微微。】
【不是,誰踩我腳了?】
【別擠我,別擠我。有沒有素質?】
……
燭火搖曳。
宴會內擺放著一張古樸的長方桌。
樓宴坐在主位,漫不經心地說:「隨便坐。」
我看他一眼,立刻坐下:「好的。」
桌子長二十米。
他坐桌子頭,我坐桌子尾。
樓宴怒極反笑:「不許隨便,坐過來。」
坐到他身邊去。
燭光襯得樓宴面容如玉,眼裡熠熠生輝。
像是活生生的人。
傅允禮,有點像他。
這個完全拋之腦後的名字,重新浮現在心頭。
原來。
我恍然大悟: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不是因為傅允禮本身。
而是因為。
他像樓宴啊。
17
辣子雞、可樂雞翅、糖醋排骨、清蒸鱸魚、麻婆豆腐。
每一道,都是我愛吃的菜。
蜘蛛樂手的奏曲已經停了。
黑霧凝聚,數不清的詭異入場。
宴會廳裡的溫度驟然下降。
樓宴不動聲色地看我一眼,說:「平安。」
平安叼著暖手爐,喵嗚一聲,飛撲進我的懷中。
暖爐和小貓一同入懷。
我情不自禁地喟嘆:「好暖和。」
金銀不羨,和小貓歲歲年年。
以前我過著這種神仙日子,竟然還跑?
平安跳下地。
先是高高揚著尾巴,又神氣地翻了個跟鬥。
邊翻,內髒又跟著掉了一地。
【媽,媽。你看我,我可厲害,我會翻跟鬥。】
心口,是難以言喻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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