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開見月明第6章

對面像是個中年男人雄厚的聲音：「喂？」

「警衛室嗎？學校右邊三百米的巷子，有社會人士欺負我們學校的學生，開車兩分鍾能到嗎？」

姜晏說完，按了掛斷。

那幾個社會小青年一下就慌了神，嘴裡一邊罵著髒話和放狠話，一邊扯著杜詩雨一起朝巷子另一邊的口子跑了，林雅雅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追了上去。

「對不起，我來晚了，剛剛他們嚇到你沒？」

姜晏猛然轉身，俯身，伸手在我發頂溫柔又克制地揉了揉，應該是想安撫我。

我下意識點點頭，又搖搖頭。

姜晏眉眼間浮現一抹陰鬱，眼神明明滅滅，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試圖讓氣氛變得輕松：「沒事，以後我不抄近道就是……要高考了，我希望姜晏好好的。」

我拖著他朝巷子出口走去，姜晏順手從我手中接過袋子拎著。

還沒走出巷子，學校警衛室的幾位叔叔就跑進來了。

領頭的那個中年男人一臉著急，看見姜晏就問：「人呢？」

姜晏攤攤手：「給嚇跑了。」

「這個女同學，你沒受傷吧？」

我連忙搖搖頭。

那個男人松了一口氣，隨後又看向姜晏，熟稔地開口：「說起來，你小子最近倒是沒怎麼惹事了，有進步啊，繼續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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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晏疑惑地撓撓頭：「林哥，你這話說的，我可是好好學生。」

說罷姜晏拉著我先走在前面：「沒事兒了那我們現在先走了，回見～」

身後傳來：「誰是你林哥，沒大沒小……」

……

33

自從發生了這件事後，姜晏打算直接讓他家司機以後晚上先送我回家。

我極力推辭了，倒也不用這麼誇張。

因為我每天晚上都是坐公交車回家，車上全是學生，很安全，我爸媽一般也會輪流在站臺下車點接我。

最後，姜晏隻好不再堅持送我回家，但每天晚自習放學，他會等著和我一起出校門，堅持將我送到公交車站才走。

又過了幾天，學校裡一則關於杜詩雨的八卦突然被傳得沸沸揚揚，說她私下其實很社會，並且還找社會上的人威脅欺凌學校裡的女生。

陸續有好幾位曾經受過害的女生站出來作證。

一時間連最近和杜詩雨走得近的林雅雅，也被她認識的人匿名扒了一圈，說她為人牆頭草、妒忌心強之類的，還喜歡幹背刺同學的事。

一時間，這兩位風頭無兩，成為枯燥高三生圈子裡的兩大被討伐的話題主人公。

這些，讓兩個很愛面子的女生在學校裡很難堪。

34

高三下學期，大大小小的考試經歷了很多次。

經歷得最多的就是市裡的幾大高校的聯考。

我的考試技巧，也已經被錘煉得很穩了，班級排名也已經穩坐第一。

百日誓師大會上，依然是江毅作為學生代表，上臺演講。

我站在臺下，站在人群中，暗暗地想，我還得再努力一點。

……

二模成績出來，江毅年級第一，我年級第二。

但這次，他總分隻甩了我一分。

高考前半個月，是三模，也是最後一次模擬考，目的是幫助我們增強高考信心。

三模比二模的難度還要低一點。

這次考試甚至沒有排名，我考完後，也有了一點新的體會。

最後半個月，就是純自習，自己刷題了。

最後一周，開始調整睡眠，保證充足的睡眠，並且調整應考心態。

我沒問姜晏是否有把握，我不願給他任何壓力。

不過這一年堅持下來，除了理綜和語文數學，他的英語也有在穩步提升。

我相信他。

教室的黑板上方，拉著大大的橫幅：

「高考加油，金榜題名！」

高考前兩天，我們提前去考點學校熟悉了考場。

35

高考那天，我們先是一早到校，然後再統一乘坐校車去往考點學校。

大家拿著自己的準考證和考試用具，各自前往考場。

在考點學校門口分別時，姜晏突然叫住我：

「懷宜同學，高考加油！」

我定定地看著他笑：「姜晏，一起加油！」

……

我以為到了真正的高考那天，我會很緊張。

事實上，我也確實比平常稍微緊張些，在我排隊等安檢，走進考場前的這段時間裡。

但當我坐到考場裡，語文試卷拿到手中那一刻，我的心忽然平靜到不可思議。

往日付出的汗水，都成為今日筆下的鋒芒。

……

當最後一科英語的卷子被監考老師收走，高中三年的答卷，在此刻，終於畫上了句號。

我不知道高考完這天下午，我是以什麼樣恍恍惚惚的心緒，乘著高考專車回到學校的。

隻記得和同學們一起回到熟悉的教室，去搬之前剩下的書。

班主任在上面講話，有些哽咽地講了很久。

很多同學都在下面哭了起來，我也沒忍住。

班主任以最後一句收尾：

「祝同學們前程似錦！繼續興致盎然地與這個世界交手，一直走在開滿鮮花的道路上！」

臺下，掌聲雷動。

36

班主任說完就離開了教室，將空間留給了學生們。

……

教室裡開始變得喧鬧起來。

姚薇抱著我，吸著鼻子，讓我以後不要忘了她。

我安撫地拍著她的背：「知道啦，你也不要忘了我。」

周昊突然走過來，問我：「這次怎麼說？你感覺如何？」

我挑眉，神秘道：「你猜。」

……

這時教室外突然傳來一陣陣的尖叫。

我們都跟著跑到走廊外面。

這才發現，高三整棟樓的走廊外護臺邊，都圍滿了高三學生。

大家尖叫著，嘶吼著，興奮地大叫著，似乎是要把這幾年的壓抑與壓力都宣泄出來。

突然有人開始從樓上撒下白花花的紙頁之類的。

漸漸地，整棟樓都開始效仿。

高三的教學樓是呈環繞狀，典型的南方開放式教學樓。此時教學樓底中間的空地上，已經鋪滿了厚厚一層。

每層樓的走廊裡，學生們撕了本子、書頁或者卷子，往天上拋。漫天紛紛揚揚的紙頁在空中輕輕飄舞，又緩緩落下。

我出神地盯著紛揚的書頁和人頭攢動的教學樓發呆。

不知什麼時候，我身旁站著的那名同班同學，變成了姜晏。

他和以往每次一樣，慵懶地倚著護臺，時而望望漫天的紙雨，時而莫名地看著我笑。

這時，廣播室也被點歌的同學們攻陷。

好聽的 BGM 通過學校的廣播擴音系統，響徹整個校園。

從「那些你很冒險的夢」，到一首「起風了」，將氣氛徹底拉至高潮。

數百上千的學生們大合唱，歌聲灑落到教學樓的每一個角落。

我們這一屆學子的大好青春，剛剛揚帆。

即使下一個十年，不再是我們這一群人熾熱的十幾歲了，但我永遠會記得這段，我們一起揮灑過汗水，拼搏奮鬥的時光。

我想，高三永遠會是我滾燙青春裡，最熱烈的篇章。

37

離校時，我在樓梯出口，再次遇到了江毅。

他主動問我，感覺發揮得怎麼樣。

我正要回答，姜晏搬著兩個書箱，從後面擠到我和江毅中間杵著。

「讓讓，擋我道了。」

那一刻，突然和我初遇姜宴那天重合。

隻不過那次，姜晏是對我說的。

這一世對於江毅，我既沒有喜歡，也沒有特別的討厭情緒，他於我，就隻是一個陌生人。

我禮貌地回了江毅一句：「正常發揮吧，謝謝關心，再見。」

說完，我上前拉著姜晏的衣角，示意他趕緊跟我走。

……

走出學校那刻，我沒忍住，又最後回望了一眼學校。

這裡就是，我夢開始的地方。

38

我回到家，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

接著就是去參加同學聚會。

再後來，我又和爸爸媽媽靜靜地坐下來一起看電視, 一起聊了很久的天。

……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姜晏超常發揮, 分數穩上人大或者北理工。

而這兩個學校，離清華都很近。

姚薇的分數，也足夠她上心儀的學校。

而我, 我的成績第一時間沒能查到，因為被系統屏蔽了。

周昊在微信上問我時，他說他還是有一點小失誤，不過好在, 他的分數也足夠去北京的其他 985 大學。

得知我成績被屏蔽時, 他也了然了, 並真誠地祝賀了我。

周昊還讓我上了大學也不要松懈，他主打一個要繼續和我內卷。

很快，我分別收到了清華和北大招生組打來的電話。

我選了清華。

幾天後，我終於查詢到成績, 716。

再後來，同屆高中校友的一個大群裡, 聽說江毅依然，也上了清華。

還有人站出來說, 杜詩雨和林雅雅, 因為各種原因的影響, 高考失利了……

39

收到清華錄取通知書那天，我將它拿在手裡, 還有些恍惚。

手機突然響了，是姜晏打來的電話。

接通後, 他突然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想表達什麼。

我嘆了口氣：「姜晏，你正常一點。」

對面深吸了一口氣，

「羅懷宜, 我喜歡你。」

「噢，我好像已經知道了。」

我原本的思路是，等高考畢業後再跟江毅表白。

「山慢」——傻子。

「沒事，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那邊沉默了幾秒後，隻聽見好聽的男聲一字一句：

「從你坐在窗邊，笑得眉眼彎彎的，說你要考清華那天開始。」

嗯……嗯？難道是因為姜晏當時覺得我是一個有志青年？？

「我當時就在想, 怎麼會有人笑得這麼好看？所以，我一眼就喜歡上了。但後來, 我卻花了許多時間, 才想明白這件事。」

「姜晏——」

「嗯……」

彼時周圍一片寂靜，電話那頭姜晏的呼吸聲我好像都能聽見, 我聽見自己輕聲說：

「北京見。」

……

那些你很冒險的夢，我陪你。

我們的青春並沒有結束，它才剛剛開始。

這個夏天固然炎熱，但, 我們都不要輸在夏天。

附言：

希望所有處於青春期的女孩子們, 永遠不要因為他人，而誤了自己的前途。

當你足夠優秀時，那個對的人，會站在你的未來和前途裡。

慢慢來, 總會有那麼一個人發現你，找到你。

山水迢迢，隻為你而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