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之衡又一次對我惡語相向時,我一改之前的忍氣吞聲。
冷靜開口道:
「陸之衡,我們離婚吧。」
陸之衡動作一僵,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
「你什麼意思?」
我聳聳肩,不再偽裝。
「隻要你給我三千萬,我就跟你離婚。
「並且保證再也不出現在你和容容面前。
「怎麼樣?挺劃算的吧?」
其實我想要的隻是一千五百萬。
說三千萬,不過是為了留一絲講價的餘地。
不過陸之衡要是願意大大方方地直接給三千萬,那自然更好。
然而,他的反應超乎我的想象。
陸之衡冷笑了一聲。
「錢、又是錢。
「我就知道,你的眼裡自始至終都隻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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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著,掐住我的下巴,居高臨下道:
「江今竹,你別做夢了。
「我不可能和你離婚。
「你也別想從我這裡帶走一分錢。」
他捏住我雙頰的力氣極大,像是要把我骨頭都捏碎了。
他解下領帶,將我的雙手反綁至頭頂。
指尖拂過我的肌膚,卻像刀刃一般冰冷。
「想離開?做夢。」
冰冷的嗓音中,帶著幾分扭曲的狂熱。
「沒有我的允許,你哪也去不了。」
沙發下陷,我被圈在窒息的灼熱之中。
懲罰性質的吻隨著疼痛一起落下。
我卻抬頭望向了幽暗的某處——
樓梯的拐角,白色的睡裙身影一閃即逝。
我勾起唇角,無聲地笑了。
三千萬。
他不願意給,自有願意給的人。
畢竟,和陸太太的頭銜比起來,這一點小錢算什麼呢?
一個月後,我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陸家。
帶著六千五百萬的存款,和一個永不歸來的約定。
7
海市 B 縣。
媽媽死後的第三年,我終於又回到了這裡。
曾經住過的老宅灰塵和蛛網遍布。
我收拾了三天,才勉強能住人。
三天裡,左鄰右舍不停指指點點:
「看她穿的衣服,肯定是被人包養的。」
「當初她媽頭七都沒過,就跟著個有錢人跑了。ṱùₗ
「真是個白眼狼。」
「上梁不正下梁歪,什麼媽就教出什麼女兒。
「要我說,她那個媽也是活該。」
我懶得反駁。
找了個銀行,取出二十萬現金。
然後買了些滷菜和啤酒。
就著下午清爽的風,坐在陽臺上邊喝酒,邊撒幣。
紅色的鈔票雨紛紛揚揚,堵住了每一張長舌的嘴。
有臉皮厚一些的,已經諂笑著道:
「小竹啊,幾年沒見變得這麼漂亮了。」
「我記得你讀書時候就有出息,科科都是第一,現在果然掙上大錢了。」
「你媽要是看到你現在這麼出息,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我全程一言不發。
隻微笑著,看他們變換的嘴臉。
看吧,金錢就是如此便利之物。
它是富人的利爪,也是窮人的唇舌。
它是足以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扭曲善惡的存在。
三年前,我媽媽被所謂的「正室」帶人打上門來時。
明明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是被人推下樓梯的,但每個人的嘴巴都整齊劃一地說:
「她自己沒站穩,摔了下來。」
明明她那時隻是受了傷,並沒有當場死亡。
可無論我怎麼哭喊、怎麼求他們送她去醫院,那些人的耳朵都被堵塞住了,漠然地站在一旁,看著她失血過多死去。
那個女人帶著她的兒子走到我面前,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
「老狐狸生的小騷狐狸。
「早晚也去做雞!」
而不遠處,被我叫了十八年「爸」的男人,卻隻是看著。
明明媽媽和他的相識,要早了十幾年;
明明我比他那個兒子,還要大四歲;
明明在這天之前,我們根本不知道,爸爸在外面還有一個家。
明明有這樣多的「真相」嘶吼著、吶喊著,可一切全然沒有意義。
媽媽成了小三,我也成了私生女。
而爸爸百般討好地對那女人賭咒發誓:
「都是那個賤人勾引我的。
「我心裡一直隻有你和兒子。」
歸根結底,也不過是那個女人家裡更有錢罷了。
甚至都算不上大富大貴。
不過是家裡開了間小公司,有幾百萬家產。
在我們這小縣城裡,就算得上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就在那一日,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錢,果真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於是,我帶著媽媽最後的一點積蓄,搭上了前往大城市的車。
然後在第一天,就遇上了陸之衡。
「十萬,買你一晚上。」
「你踏馬怎麼不早說?」
早一點,或許媽媽就不用死了。
8
手裡有錢時,做任何事情都會變得簡單。
那女人家的公司Ťṻₓ是做塑料制品的。
對於這方面,我一無所知。
但我並不需要了解。
隻需要找到和他們家有競爭關系的公司,將大把的錢砸下去,便自然有人會為我做到。
「他們家公司市值也就五百萬左右。
「您這都砸了五千萬了。」
小助理嘟囔道:
「還不如一開始直接將他們收購了呢。」
我隻是笑:
「我樂意。」
在金錢攻勢下,他們果然潰不成軍。
那女人的公司很快破產,甚至反背上幾百萬債務。
我那生物學上的爹江承很快找到了我。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小竹,你終於回來了。
「這些年,爸爸沒有一天不在想你和你媽媽。」
「當年那件事,我也是有苦衷的。
「都是李雲芬那女人逼我的。」
「小竹,你不會怪爸爸吧?」
我隻是微笑著,欣賞這一出醜劇。
他說得嘴巴都要幹了時,我才不緊不慢道:
「口說無憑,我要證明。」
江承愣住了:
「什麼證明?」
「證明你真的對李雲芬沒感情了。」
我壓低聲音,輕柔的低語仿佛來自地獄般。
「用她的手和腳。」
江承愣住了。
我則繼續低聲引誘:
「爸,難道你不想為媽媽復仇嗎?
「等你讓那個賤人受懲罰了,咱們父女就換個城市開始新生活。
「我卡裡還有幾千萬,夠我們兩過得很好了……」
江承的目光,從一開始的軟弱,慢慢地兇狠了起來。
兩個星期後,我便從街坊那聽到了消息。
「李家破產後,那姓江的贅婿就天天喝酒打老婆。
「前兩天喝多了,居然把人手腳都活活打骨折了。
「真是造孽!」
與此同時,我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乖崽,爸爸已經把那賤女人手腳打斷了。
「你啥時候接爸去大城市享福。」
我挑了挑眉,沒有回復。
而是轉而將他的消息轉發給另一個賬號——
我花了點小錢拿到的、江承和李雲芬兒子的微信號。
親爹並不是因為酒後失去意識,才家暴母親。
而是早有預謀、甚至不惜裝作喝醉以逃脫責任。
希望這一真相別對他產生太大影響。
畢竟,明天就是他高考的日子。
如果因此被影響了心情,導致發揮失常,可就不好了。
李雲芬娘家人那邊,我同樣發了截圖過去。
李家人隻是破產了,又不是死絕了。
看到自家曾經唯唯諾諾的贅婿,現在變得這麼猖狂狠毒,我不信他們能忍下這口氣。
果不其然,李家人把江承吊起來打了一頓。
考慮到李雲芬已經殘廢了,兒子又還小,家裡實在缺勞動力。
因此,他們沒有廢掉江承的四肢。
取而代之的, 割掉了他的第五肢。
窮困潦倒、身陷殘疾、互相憎恨……
這對癲公癲婆, 總算得了應有的報應。
9
塵埃落定後, 我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本打算在新城市, 開啟我的新人生。
然而,就在我剛租好新房時, 陸之衡出乎意料地出現在我面前。
「江今竹, 跟我回去。」
陸之衡瘦了許多,整個人透著幾分憔悴和疲憊。
我下意識退後了幾步。
察覺到我的抗拒,陸之衡露出了幾分苦澀的笑容。
「我和陳容容已經斷了。
「以後也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陸之衡上前一步,緊緊扣住我的雙肩,讓我無法逃離。
他緩慢地、不容抗拒道:
「我承認我栽了, 我喜歡上你了。
「……你滿意了嗎?」
神金!
我全然不掩厭惡, 緊鎖眉頭道:
「陸之衡, 你到底發什麼瘋?」
他深吸了口氣, 眼圈微微泛紅。
「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和我在一起,就是為了錢。
「我隻是氣不過而已……
「我怕你真的拿到錢後, 就立刻揚長而去。
「所以才故意在金錢上刁難你。
「那些女人……包括陳容容,都不過是想讓你吃醋而已。」
陸之衡苦笑著:
「可你根本不在乎。
「別說吃醋了,你甚至想和我離婚。
「江今竹……你真的一點心也沒有嗎?」
他眼底通紅, 交織著委屈、悲傷、痛苦、狂熱,最終定格在了「執著」。
「小沒良心的。」
陸之衡長嘆了口氣,喃喃道:
「算了, 隻要你願意跟我回去,圖錢或是圖什麼都無所謂了。
「比起你接近我隻是為了錢,我更無法忍受失去你。」
我抬頭看他,側著腦袋道:
「陸之衡,你該不會覺得自己很深情吧?」
雖然我確實是衝著錢和他結的婚。
但婚後的一年多裡, 我自認履行好了一個妻子的所有職責。
床上床下, 都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人前人後, 也都給他留足了體面。
而嘴上說著喜歡我、無法忍受失去我的陸之衡又做了什麼呢?
羞辱我、貶低我、不斷出軌、讓我在圈裡成為笑話……
如果他所謂的愛, 就是這麼折磨我。
那這愛可真夠令人作嘔的。
更何況——
我並不是從一開始就對陸之衡死心的。
我們曾經交往了兩年時間。
那時的我, 起初固然是因為陸之衡的錢才接近他的。
但相處下來, 卻也漸漸動了真心。
交往半年的時候, 我告訴了他關於我媽媽的事情。
並鼓起勇氣,求他借我些錢。
我一再發誓保證,以後一定會把錢還給他的。
但陸之衡隻是皺著眉頭道:
「你們這些出來賣的是不是都喜歡給自己編點故事?」
隨後就拉黑了我的聯系方式。
那一刻, 我才知道。
我一直以來稱作「男朋友」的人,實則視我不過如玩物。
那些多餘的、不必要的、旖旎的綺思, 在那一刻斷盡。
我拋去了最後一絲可笑的天真。
厚著臉皮又纏上了陸之衡,步步算計, 直至結婚。
再直至我終於湊夠了復仇所需要的錢。
如今我的人生終於再無陰翳。
他卻恬不知恥地在這時候跳出來, 說什麼一直都喜歡我, 之前那些行為隻是為了讓我吃醋?
實在是——
惡心至極。
我毫不留情地給了他兩個巴掌,冷冷道:
「現在來裝深情?晚了。
「我嫌你髒。」
陸之衡眼眶紅得厲害。
「我和她們隻是逢場作戲而已。
「今竹, 我保證以後隻會有你一個……」
我不耐煩地打斷:
「沒有什麼以後。
「我的以後, 和你注定是兩條平行線,永不相交。
「你要守身如玉還是繼續遊戲人間,那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與我無關,我也不在意。」
蝴蝶既已跨過滄海, 就決不會貪戀過往的虛幻。
往後我的餘生,再無身後的嚴寒肅殺,隻有前行的萬裡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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