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齊牧這個侍衛很稱職。
不僅打跑了幾個小混混,還把我帶到了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客棧。
我準備賜他一個封號:缺德地圖。
實在是太缺德了,對我缺德也就罷了,怎麼進店的時候還把人家的門框撞壞了。
撞壞了就撞壞了唄,非但不賠錢,還要嘴人家客棧老板長得矮才把門框修這麼低。
店小二生氣地出來看門,但他先看見的是我冠上的大珍珠。他看到大珍珠的時候眼睛都直了,點頭哈腰地問我是不是來住店的。想來也是,飯都吃不起了,哪有什麼生意。
齊牧大手一揮,要了最好的幾間房。
我前腳剛進屋,後腳就有人敲門。
「這位貴人,知府請您前往一敘。」
消息夠靈通的。
61.
高端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知府用上好的酒菜招待了我,席間一直在誇他那個一表人才的兒子,齊牧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宴席。
知府:我兒子已經考中秀才了。
我:啊對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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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可惜還沒有娶妻啊。
我:啊對對對。
知府:姑娘可曾婚配?
我:離婚帶倆娃。
62.
齊牧回來了,坐在我旁邊輕咳了一聲。
滿桌的酒肉讓人作嘔,我借口下午還有事,帶著他離開了。
回到客棧後,我搓著凍僵的手看他寫字:「你在他府裡轉了這麼久,查到什麼了?」
齊牧搖搖頭:「表面上看不出來什麼。」
白吃了頓晦氣飯。
他送了封信回京城,說要等時機。
等什麼時機,我看他戴著黑鬥笠的樣子倒像個石磯。
哪吒裡的那個。
不好意思啊,好久沒用諧音梗了,實在沒忍住。
63.
飢荒往往伴隨著疾病。我雖然是個半吊子,但我有一顆為了全人類的幸福而跳動的心!
我在隔壁藥店裡買了幾斤藥材,熬了一大鍋強身健體增強抵抗力的中藥。
齊牧不知道在忙什麼,一大早就沒了人影。
本來是要找他幫我砍柴燒火的,結果還是我忍痛割愛花錢僱了倆人。
他帶的侍衛偽裝得太好了,我想找人時愣是認不出來。
後來才知道我花錢僱的那倆就是。
可惡啊。
分藥的時候我聽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說是朝廷懷疑知府貪汙賑災款,要派欽差大臣來。
我真是不理解齊牧的腦回路,這還用懷疑啊?
之前不派欽差大臣,非要微服私訪,現在他人已經在這裡了,又找別人再過來。
沒十年腦血栓幹不出來這事。
64.
齊牧一大早來敲我的門:「這幾天千萬不要出去,需要什麼東西就讓別人去買。」
「怎麼?出事了?」
「沒什麼,你安心在客棧休息就好。」
要不說男人就是欠呢。
他不找我還好,現在沒頭沒腦地來了句「千萬別出客棧」,又不說清楚是什麼事。
現在我跳窗戶也想出去看看了。
65.
不跳了。
打開窗戶看到窗戶底下站著倆侍衛,前兩天我花錢請他們幫忙劈柴的,這次認出來了。
我忍不住隔著窗戶喊:「你們在這裡站著幹什麼?」
他倆沒理我,隻有守在我門外的侍衛恭恭敬敬地低聲回答:「娘娘,您窗外喬裝打扮的兩個侍衛是皇上昨晚特意安排在這裡的。」
我不懂,齊牧已經這麼了解我了嗎?
66.
我從店小二那裡打聽到了,欽差大人今天到了。
齊牧應該是去見欽差了。
見歸見,不讓我出門是為啥啊?
皇後娘娘,太後娘娘,諫議大夫!臣妾要告發皇上私通,穢亂前朝,罪不容誅!
67.
聽說有人在城外發現了一窩刺客,意圖刺殺欽差大臣,但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齊牧派去的人抓住了,知府也被關進了大牢。
好大的膽子。
我狠狠為自己捏了把汗。
城裡的飢荒更嚴重了,大雪封路,外地的糧車運不進來,隻能靠人力一點一點往裡搬。
我想出去幫忙鏟雪,侍衛不讓,店小二也不讓。
隻能在屋子裡泡姜茶喝。
「娘娘,出事了。」侍衛壓低聲音,隔著門跟我說。
我連忙開門讓他進來:「誰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是皇上,皇上遇刺了。」
「他人在哪?情況怎麼樣?」
齊牧被抬進來的時候,我出奇冷靜,仔細叮囑了侍衛們不許說出去,才敢回頭看他的情況。
可能是失血過多,人已經昏迷了。
「把地上的血擦幹淨,去找大夫來,我自己可能不太行。」我硬著頭皮解開他的衣服,雙手不停地顫抖。
我這樣的人不應該學醫的,膽子小還暈血。
傷口在右肩,大概有十釐米長,還在不停地流血。
當初報志願為什麼沒有報外科,我恨。
我死死按住傷口周圍血管的位置:「大夫來了沒有?」
「已經在找了。」
我卷起袖子,深吸一口氣:「去旁邊的屋子,取三七粉和銀針過來。」
「是!」
「還有幹淨的布,一起拿過來,要快!」
我看著齊牧慘白的臉,鼻頭發酸:「我學藝不精,麻煩你忍忍啊。」
68.
大夫過來的時候,我勉勉強強給齊牧止住了血,歪歪扭扭地把傷口縫上了。
一把年紀的老頭看到渾身是血的兩個人,腿一軟差點栽到地上。
我示意他過來看看。
大夫皺著眉給齊牧號脈,又是搖頭又是嘆氣,說還好血止住了,要是再差一點可能就沒命了。
我忍不住問:「是不是過度勞累導致他髒氣虛少,又加上失血過多所以昏迷了?」
大夫點點頭。
「這是我剛剛寫的藥方,您看看行不行?」
大夫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藥方,最後點點頭。
「謝謝老先生。」我感激地跟他握手,不小心蹭了他滿手血。
大夫很和藹:「客氣了小姑娘,你要是自己懂醫術,下次就不用叫我來了。雪天路滑,我一把老骨頭,也不是很想出門。」
啊這。
這不做學生習慣了嘛,做完題總得對照個答案。
我把藥方扔給了侍衛,親自送大夫回去。
「老先生,要是有人問起來……」
大夫很上道:「放心吧,我都懂的,就說是有位婦人臨盆,我開了幾味止血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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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我眼巴巴守了齊牧一天,聽著他的呼吸從微弱變得平穩。
夜深了,我看見門外的侍衛換了崗,床頭的蠟燭快燒到底了。
「齊牧。」我叫了他一聲。
沒反應。
「齊牧你是我的好大兒嗎?」
還是沒反應。
「我撐不住了,先睡一會兒,你千萬別死啊。」
我披上鬥篷,枕著床邊閉上了眼睛。
70.
我竟然用這個姿勢睡了一晚上,睡得胳膊麻、脖子疼。
晚上做了個夢,夢到我回家了,回學校了,一切都好,就是找不到齊牧了。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也不知道他在哪個地方。
齊牧好像還沒醒,躺著像個標本。
按照我的認知,這麼久還不醒,就需要用一些非常手段把他喚醒了。不知道西醫有沒有什麼好方法,但我隻會一種——
用針扎。
「這真的不是我公報私仇嗷,都是為了你好。」我拿出銀針,「醒了之後我們互相留個電話號碼吧齊牧。」
我按捺住心裡的狂喜,盡量讓我拿針的動作像一個醫生,而不是容嬤嬤。
我舉著針靠近齊牧的人中時,他忽然輕咳一聲,舉起左手握住我的手腕,眼睛隻睜開了一半,就那麼望著我,看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溫柔。
「你還真扎啊?」他艱難地笑了笑。
失策了,應該把他左右手包扎在一起的。
誰能想到這樣都能被攔截啊家人們。
我愣了:「你什麼時候醒的?」
「不知道具體時間,但那時候天還沒亮。」齊牧把針拿得離我遠遠的,「本來想叫你到床上睡的,但你睡得太沉了,我沒能叫醒你。」
我扶著他坐起來,齊牧蓋在上半身的被子滑下去了,淺淺露出了一些胸肌腹肌。
我默默地轉過身去:「我去找人幫你穿衣服。」
這地方天幹物燥的,又天天燒著炭盆,我要是這個時候流鼻血,那不就說不清楚了嗎?
齊牧覺得別的男人幫他穿衣服太奇怪了,身殘志堅地要自己穿。
他看到了我的曠世神作:「傷口是誰縫的?」
「是我。」
齊牧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隻嘆了口氣。
「縫得很好,下次不許縫了。」
忘記說了,我在他肩膀上縫了個 sb。
不怪我嗷,這不能怪我嗷。
我是順著傷口縫的,傷口就長這樣我有什麼辦法。
71.
好吧,其實 b 的半圓是我自己發揮的。
72.
我正要把染了血的髒衣服拿出去,齊牧忽然很緊張地叫住我,在衣服裡翻了很久。
最後翻出來了那張「安公公」。
我沒話說了,他開心就好。
「其實沒有什麼欽差,那是我讓人散布的假消息,想讓他露出破綻。結果知府果然沉不住氣了,找了殺手想去刺殺欽差大臣,現在已經被抓了。」
他精神好了很多,已經能一口氣說很多話了。
「那你是怎麼被刺的?」
「我……我當時在府衙後面蹲點,」齊牧扶額道,「知府正在同手下們商量該怎麼騙過欽差,我快聽到關鍵部分的時候,忽然竄出來一隻野狗衝我叫,就被他們發現了。」
我沒想到齊牧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路過的野狗都要衝上去罵他幾句。
真特麼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趁齊牧午睡,我讓侍衛帶著我去了大牢,最裡面一間關著的就是那個知府。他在角落裡坐著,身上纏著一層一層的鎖鏈,衣服上打著許多補丁,與我前幾天見到的光鮮外表判若兩人。
「是你?」他悲戚地笑了笑。
我大概能明白他為什麼還能笑出來,從前新聞上看到的貪官,死到臨頭也是冷靜得很。
「你到底是什麼人,連大牢都能進來。」知府打量著我,「這般貌美,難不成是欽差大人的侍妾?」
我冷眼瞧著他:「我是你爺爺。」
「你走吧。」知府低下頭,「是我貪得無厭害了百姓。」
我沒理他,扭頭跟侍衛說:「去把他外面這層衣服脫下來。」
打滿補丁的外套下面,是上好的貂絨坎肩,坎肩下面的料子有點眼熟。侍衛從他身上撕了一塊布條遞給我,我接過來,偷偷翻起自己的袖口。花紋像,觸感也像。隻不過我的是女子常穿的淡青色,他的是男子常穿的棕色。
我走過去,把布條扔在他眼前:「這是宮裡才有的古香緞,就連宮裡的娘娘也是非四品以上不能用的,你一個小小知府,哪裡得來的?」
布條輕飄飄地掉在地上,知府輕飄飄地說:「不知道。」
「那就換個問題,朝廷撥來的糧食呢?」
「大雪封路,運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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