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驚失色,見魔尊手掌一揮,把它往我這裡一推。
沒等反應過來,我便吃了下去。
眼前一陣紫光炸開,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29.
紫光消散時,我發現自己來到了一片霧氣彌漫的山林裡。
我認出,這是我家鄉的元陽山,元陽菜正是因此山而得名。
「有人麼?」
我轉身,看見身後坐著一個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的姑娘,腳被捕獸夾夾住了不能動彈。
我走到她面前,但她卻好像看不見我,仍在迷茫地四處張望。
【啊!我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啊!我怎麼看見了兩個女主人啊!我是不是瘋了啊大哥!】
【我渾身熟得香香的!】
【我 c 這特麼是幻境啊!你這麼多年修為你白瞎了你我 c!你可真是百斤面蒸壽桃,廢物點心啊我 c!】
原來是幻境。
姑娘再次呼救:「有人麼?」
片刻後,魔尊出現在她旁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姑娘看見魔尊,臉上有些羞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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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你能不能救救我啊?」
姑娘問得小心翼翼,卻得來了魔尊的一聲冷哼:
「救你,憑什麼?」
姑娘被問蒙了,她應當從沒見過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我剜了魔尊一眼——
這幻境裡的臭魔頭,倒是和現實中一樣可惡!
30.
魔尊居高臨下地看著姑娘:
「你要是願意求我,我倒是願意費點力氣救你。」
姑娘別過頭,似乎有些惱怒。
「既然不想求我,那你便在這兒待著吧……不過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林子裡可有個萬年老虎精,專吃像你這麼鮮嫩的丫頭。」
【啊!主人他也太壞了吧!他明明都把捕獸夾松了還嚇唬女主人幹什麼啊!說他是大魔頭真是一點都不過分你說是不是啊大哥!】
【我 c 你說得對!】
我低頭一看,捕獸夾果然已經松了。
姑娘也注意到了。
她勉力站了起來,淡淡瞥了魔尊一眼。
「我就是在這山下長大的,怎麼沒聽過這山上還有什麼萬年老虎精?倒是你,鬼鬼祟祟的,不像什麼好人!
「謝謝了啊!」
說完,就拿起裝滿元陽草的竹筐一瘸一拐向山下去了。
而魔尊看著姑娘的背影……
竟然笑了?
【啊!主人他是不是變態啊!人家說他不像好人還偷笑!要是咱們這麼說他,肯定早就變蛇羹了啊!你說是不是啊大哥!】
【我 c 你說得對!我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啊我 c!】
31.
濃霧自山頂向下退散,姑娘和魔尊的身影消失在了霧裡。
忽然,我聽到林子上方又傳來聲響。
扭頭一看,剛才消失的那姑娘,竟又出現在了林子裡。
而魔尊,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樹上。
姑娘專心挖著野菜,好像沒有看見魔尊,而魔尊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忽然,林子下方又傳來了聲響。
有人躲在一棵樹後面,雖極力隱藏著自己,卻因身軀肥胖,一眼看過去就能露餡兒——
是我爹!
他看著四散逃去的蟲鼠蛇蟻,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而魔尊也發現了他,卻隻是隔空摘下了一朵元陽菜的紫色小花,戴在了姑娘發間。
而姑娘伸手捏了捏,嘴角泛起了一抹甜笑。
32.
濃霧再次下退,山坡上突然出現了一座宮殿——
是魔宮。
姑娘坐在城牆上,看著下面不住偷笑。
而城牆外,魔尊正俯著身子——
在地上種菜?
姑娘不怕魔尊生氣,還一邊笑著指揮:「那邊!那邊也給我種上!」
魔尊手掌一揮,姑娘指到的那個小山丘便被他炸平了。
他白了姑娘一眼,罵罵咧咧的:
「起初外面說本尊盜元陽菜煉制毒藥時本尊還覺得委屈,如今倒真希望這菜花有毒,讓這女人迷失了心智,好讓本尊說什麼她就聽什麼!」
……
原來是這樣麼?
33.
我走到魔尊面前,想看看他種下的元陽菜。
八界皆知魔域寸草不生,這元陽菜怎麼可能存活……
一萬年前,魔域還不叫魔域,而叫雲明國。
雲明國主因違反神仙定下的律例,與私逃的仙子成婚。
引得天神震怒,降下一場狂風暴雨,將雲明國夷為平地。
整個國家隻剩一人存活,便是雲明國的小王子。
天神見還有人存活,便又降下天雷。
隻是沒想到,這場天雷非但沒能殺了小王子,反倒助他黑化成魔,與天界展開了數千年的戰爭。
隻是他身上的魔氣沾染了整片魔域大地,土地一片焦黑色,坑坑窪窪,寸草不生。
可走到跟前時,我驚呆了。
種過元陽菜的土地,好像都成了普通的黃土……
難道元陽菜,能讓魔域恢復生機?
34.
「試試吧,或許有用呢。」
場景再次變換,這次我看見了魔尊的寢宮。
姑娘將一碗冒著熱氣的東西交給魔尊,魔尊面帶為難,卻還是接了過去。
他帶領侍衛首領進了萬蛇窟,還沒等拿出那碗東西,就被一條蟒蛇給攔住了。
蟒蛇幻化成一個白胡須老頭——
看來是蛇族的長老。
他捏著胡須,義正嚴詞:「我蛇族戰時願為魔尊大人身先士卒萬死不辭,也甘願沾染魔氣躲在萬蛇窟裡萬萬年不見天日,為魔域也為魔尊大人你樹個威名!
「可若魔尊大人嫌棄我們礙事,那知會一聲便是!我們自會自絕於此,不用魔尊大人你親自動手!」
話說得如此不客氣,成功惹怒了魔尊。
他一甩袖子,撂下狠話:「誰要是敢不吃,就給本尊做成蛇羹!反正隻能藏在萬蛇窟的廢物,對本尊也毫無用處!」
蛇族長老見他態度如此強硬,便含淚吃了下去。
魔尊將他帶回了寢宮,他身上魔氣消散後,便一直在睡覺。
聽魔尊說,自沾染了魔氣後,他便沒再合眼過一次。
【啊!原來我們吃的不是毒藥是解藥啊!可為什麼愛哭蛇吃了卻瘋了啊!你說這是為什麼啊大哥!】
【我 c 我特麼早就想說了!你能不能別老是晃著身子到處發瘋啊!你的口水有劇毒噴到愛哭蛇嘴裡它不瘋才怪啊我 c!】
【我渾身熟得香香的!】
35.
也許是看姑娘思念家鄉,魔尊將她爹,也就是我爹帶到了魔宮。
我爹臭著臉,看來兩人的婚事他並不同意。
為了招待他,魔尊特意跟姑娘學著下廚——
做蒸元陽菜團子給我爹吃。
我爹雖還擺著臭臉,卻抵擋不住元陽菜的誘惑。
吃了一口後,他熱淚盈眶,當即同意了他倆的婚事。
條件是,讓他馬上回家,一刻都不能耽誤。
臨走前,他還留下了一句話:「那個……能不能答應我,別給我女兒吃你做的飯好麼?」
魔尊一頭霧水,但還是點了點頭。
成婚大典後,他對姑娘更是體貼。
雖還總是冷著一張臉,可臉上的笑容顯然是越來越多了。
我看著他為姑娘忙前忙後的樣子,倒真像是那些蛇嘴裡說的什麼「溫柔體貼」「柔情似水」了。
不知怎的,我莫名有些想哭。
36.
濃霧繼續下退,退到半山腰時,我看見了我家的庭院。
姑娘和平常打扮的魔尊在院子裡嬉笑打鬧,他們旁邊站著一人,是姬澤。
他恨恨地看著他們,又在魔尊離開後,笑著讓姑娘吃下了什麼東西。
姑娘吃了後便暈倒了,再醒來時,她已將魔尊忘了。
姬澤逃了,魔尊將姑娘帶回宮中,卻被她指控強搶民女。
而這些,與我被魔尊擄來時的畫面一模一樣。
原來,那個姑娘就是我。
回宮後,魔尊整日愁眉不展。
直到有一日,蛇族的另一位長老找到他。
「對記憶的愉悅之情可衝破忘魂珠效用,若要讓夫人想起過往,需讓她再度體驗你們相處時她最快樂的時刻。你仔細想想,是什麼時候?」
【啊!我竟然真的看見我太奶了啊!你快看啊大哥!那是我太奶啊大哥!】
魔尊想了想:「許是我們成婚之時,她笑得牙花子都快掉了。」
呃……
也沒有吧?
37.
蛇族長老們聚在一起,出謀劃策。
「夫人嘴饞,就先餓她幾頓,時間到了自會屈服,我看就讓她最近隻吃草吧。」
「不不不!依我看,夫人膽子小,驚嚇法最為合適,就先恐嚇她幾天,實在不行,就把她扔進咱們萬蛇窟裡。」
「你說得不對!夫人她孝順,要我看,就把她老父親抓來,再施一施苦肉計最為合適!實在不行,就把老爺子吊在樹上打一打,不愁夫人看見了不……」
「你說得更不對!」
……
原來如此。
這些我都知道,可我不知道的是……
每次他生了一肚子氣,都跑到魔宮外面罵罵咧咧地種菜。
我吃了一個月草,他也吃了一個多月草。
把我扔進萬蛇窟後,他一直都站在門口緊張兮兮地看著,所以我一裝暈,他就馬上過來抱住了我。
為了招待我爹,他照著我之前教他的步驟做蒸菜團子,結果廚藝不精,十次做有九次是煳的。
我爹吃怕了,一直嚷嚷著要回家。
可苦肉計還沒實施,他隻能跑到萍鄉我爹最愛的那家酒館去買紅燒肉,裝作神秘人給他送飯。
不到一個月,就把我爹吃得更胖了。
晚上我在床邊埋頭吃雞的時候,他就隱身在房梁上,笑著看我吃。
姬澤來找我時,他生氣我答應了姬澤,頂著月光炸了個山頭,又種下了一山我愛吃的元陽菜。
姬澤走後就被抓了,他借著機會, 讓我又服了一次忘魂珠。
隻因傳言說忘魂珠一粒可忘魂,一旦成雙, 便可尋魂。
原來是他。
一直都是他。
【啊主人他超愛的啊!】
【我 c 你說得對!】
38.
霧已退到山底,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了過去。
空地上有一張桌子。
我走過去,被那力量按住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
轉頭一看, 按住我的是魔尊。
他將一碗蒸得又青又紫又黏糊糊的元陽菜團子放在我面前。
「老丈人吃剩下的,說很好吃。那個……你要想吃的話,也嘗嘗吧。」
見我不動,他又找補了句:「要是不想吃也別勉強啊, 就是剩下了, 你不吃也就喂狗了。」
我含淚咬了一口。
菜團子面放少了水放多了, 上面蒸得像稀粥一樣,下面卻一股煳味兒……
定是調糊時水放多了,鍋裡水又放少了,把鍋給熬幹了。
我慢慢咀嚼, 熟悉的味道在我嘴裡擴散……
霧全都散了……
我也全都想起來了……
原來我最開心的時候,不是在大婚時, 而是在吃下那口難吃得想哭的菜團子時。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
眼前, 是魔尊那張放大的充滿擔憂的臉。
眼淚湧了上來, 我假裝若無其事地清了清嗓子:
「我餓了。」
魔尊站直身子冷笑:「知道。你剛才說夢話了, 真是豬,睡覺還想著吃。」
他轉身要走, 我彈跳起來,從後面抱住了他:
「隋寧, 給我做蒸菜團子吧,我想吃了。」
是的。
他叫隋寧。
39.
「女婿大人!就算老夫求你了!放我回家好不好啊!就算嫋嫋想不起來,你也不能這麼折騰老夫啊!」
我端著一盤元陽菜團子從伙房出來,老遠就聽見我爹的哭嚎聲了。
走到寢宮, 我看見我爹抱著隋寧的胳膊不放:
「求你了!你做的飯實在是難以下口啊!老夫真的是一日都受不了啊!老夫要回萍鄉!老夫這輩子也不想再吃那個什麼元陽菜了!」
隋寧被他抱得動彈不得,苦笑道:「老丈人,要不你嘗嘗再說?」
我將菜團子放到我爹面前,拿開隋寧的胳膊牽在我懷裡。
「爹,我都想起來了。」
我爹張大嘴,半信半疑。
我順手將一塊菜團子塞進他嘴裡。
他咀嚼了幾口, 臉色瞬間大變。
「女婿大人!不是老夫我說啊!你連最基本的蒸菜團子都能做得這麼難吃!老夫勸你還是放棄做飯給別人留一條生路吧!」
什麼?
他在說什麼?
我掐著腰雙眼怒瞪:「爹!這是我做的!」
40.
魔宮外,日光和煦。
有蛇爬到我的頭上,像是要吞了我。
「【暴」誰能想到呢?
萍鄉裡隻有元陽山上才生長的元陽菜,到了魔域, 竟能長得這麼好!
我看著牆下的隋寧,因為我說他做的菜團子比我做的難吃,他就又來氣呼呼地種菜了。
「那個……有個問題我想問你,為何他們說, 我不與你成婚, 魔域便會遭滅頂之災?」
他扭頭白我一眼:「我怎麼知道!」
想了想又抬頭:「不過你是聽誰說的?」
我看向他的胸前:「嘿嘿嘿……」
【啊!大哥你還說你遲早會被我害死,這下我真是要被你害死了啊大哥!】
【我 c 我說得沒毛病啊!主人那麼喜歡女主人,她想不起來他主人就無心治理魔域,那魔域豈不是要遭滅頂之災啊我 c!】
魔尊看向他胸前:「煩事多, 倒把它們給忘了!
「來人!給我把它們做成蛇羹!」
【啊!大哥你聽見了麼!主人說要把我們做成蛇羹啊!他這下好像真的認真了啊大哥!】
【我 c 你特麼都聽出來了你還不快跑!你可真特麼是個大聰明啊我 c!】
暴躁蛇用尾巴勾起它的兩個難兄難弟,從隋寧胸前飛了出去,瞬間消失在了花叢裡。
【我……渾身……香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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