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太後一上來就讓舒清嫵跪下,寢殿裡自是安靜極了,幾個宮妃匆匆行過禮,站在邊上一語不發。
還是張採荷一邊哭一邊打破了這場寧靜:“太後娘娘病了許多日,一直纏綿不起,又聽聞王選侍過身,自是越發悲痛,今日原本想去前殿同姐妹們說說話,到底也沒能起身。”
以張採荷的水平,定然說不出這樣的話,舒清嫵一聽就知道是張太後教的。
她們這個“婆婆”,別的本事沒有,輪私自和胡鬧卻是一流的。
不用說她自己的親兒子不待見她,滿宮的後妃們也都不待見她,大抵除了張採荷真心把她當親姑姑那麼看待,旁人再無多少情分。
所以張採荷說得如此情深意切,邊上的宮妃們也都是象徵性地擦擦眼角,到底沒人跟著哭。
舒清嫵就看到張採荷看了一眼太後,繼續說:“娘娘重病在身,無法處理王選侍的事,也沒多少心力,此事便由本宮並寧嫔與惠嫔一同協理,希望能讓王選侍能走得安然些。”
原來太後是打的這個主意。
若這一次是由端嫔牽頭給王選侍治喪,那麼以後許多宮事都可以順理成章交到端嫔手上。
端嫔即便不是位份最高的宮妃,也連個妃位都沒有,卻能隱隱穩坐第一把交椅。
太後這個小算盤,打得太好了。
但她不應該踩著她舒清嫵的肩膀往上抬端嫔。
果然,張採荷這麼一說完,許多人就聽明白怎麼回事,凌雅柔不想摻合太後跟端嫔的破事,直接開口道:“太後娘娘,臣妾原在家中也沒學過這些,什麼都不懂,哪裡有端嫔跟惠嫔仔細,還是由她們兩個一同操辦吧。”
太後一個沒忍住,咳嗽出聲。
凌雅柔這麼一開口,就直接把譚淑慧架在當中,她是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總歸弄得十分尷尬。
張採荷面對這樣的場面,性子比較急的她立即就要張嘴反駁,卻還是被太後握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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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太後難得有些低啞的嗓音響起:“寧嫔說得在理,王選侍雖然過身,到底不是主位,喪事不宜太過喧鬧,有端嫔和惠嫔理應可以辦妥當。”
譚淑慧松了口氣,福了福:“是,臣妾一定盡心,太後娘娘放心。”
話說到這裡,場面又安靜下來。
倒是馮秋月想要巴結太後,趕緊出來說:“娘娘可是鬧了什麼病症?日常身邊怎麼也不能缺了人伺候,不如臣妾等一會兒便不走了,留下來給娘娘侍疾。”
侍疾是宮裡的舊規,一來顯得婆媳和睦,二來也寓意母慈子孝,算是一項常規傳統,百多年來都沒廢棄。
太後病了,作為妃嫔都就要日日都來慈寧宮侍奉。
哪怕太後不情願,妃嫔們也不情願,但宮規如此,她們就得遵循。
但這一回太後生病沒有宣召,她們無從得知,一開始沒侍疾在情理之中,現在知道了再不來,就萬分說不過去了。
舒清嫵垂下眼眸,心裡卻越發冷靜。
太後不肯讓人來,能證明許多事,她不是壓根就沒病,要麼就是她這病來得蹊蹺,不想讓人尤其是皇帝知道。
舒清嫵垂下眼眸,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到了王選侍。
從王選侍,她又想起了那個命薄的張才人。
人人都說張才人命不好,意外而亡,但深宮內院裡,又哪裡有那麼多意外呢?大凡意外,從都到尾都是人為。
舒清嫵抬頭望向床前,大概剛才因著要說話,張採荷略微掀開了帳幔,正巧讓舒清嫵看到了太後的面容。
此刻的張太後躺在床上,烏黑的秀發整齊梳成長辮子,松松蜿蜒在床邊,她半闔著眼睛,面容略有些蒼白,因著沒有上唇脂,此刻嘴唇也是慘白顏色,莫名顯得蒼老許多。
太後一貫要面子,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精神抖擻的,這還是舒清嫵第一次看她如此衰弱。
她身上的那股精氣神仿佛都被人抽走,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舒清嫵垂下眼眸,仔細回想這個時候的前朝事,太後的親弟弟早就被封為安國公,她的親侄子,張採荷的哥哥也被封為世子。蕭錦琛對這個母親不冷不熱,瞧著也沒什麼好感,但是他面子上卻做到了極致。
逢年過節的賞賜總是安國公家的最好,宮裡宮宴歌舞,安國公一家也都坐在最前面,同許多親王勳貴們平起平坐。
張家是蕭錦琛的母族,早年亦是後族,有這份體面倒是不為過。
可以說,
蕭錦琛給足了張家臉面,就是一點實權都不給。
年前那一次,大概是蕭錦琛暗示起了作用,過年期間張家安安靜靜的,便是進宮參加宮宴也都很老實,一句廢話都沒有。
舒清嫵以為張家這是害怕了,不敢再惹陛下不愉快,實際上卻還是出了事?
舒清嫵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要緊的事,最後她的思維還是落到張才人身上。
張才人也不知是好運還是不幸,先是同太後同姓,都姓
了張,隨後又被先帝看中,賜住重華宮,最後甚至有了身孕,一時間光彩無二。
但這也是她悲劇的根源。
光芒太盛,她沒有那麼深的底蘊,根本承託不住。
那麼當年的皇後娘娘,皇帝陛下的結發妻子,太子殿下的親生母後,對這位張才人又是如何看待的?
舒清嫵目光一閃,總覺得自己想明白許多事,但最後她卻還是頗有些疑惑:太後能有這樣的手段嗎?
她若真的有這等心機,又怎麼同蕭錦琛親生母子弄成這樣。
舒清嫵還是覺得,這件事裡裡外外透著古怪。
還不容她深思,太後的聲音再度響起:“昨日哀家就聽聞此時牽扯舒婕妤,王選侍的突然過身很可能同舒婕妤有些牽扯,今日哀家就要來問一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也就解釋了,她為何一開始就讓舒清嫵跪下的行為。
話中意思很明顯,她從證據上看認為是舒清嫵下的手,所以要狠狠治罪。
但舒清嫵卻一點都不怕她。
她就板板整整跪在那,聲音異常清亮:“太後娘娘,您要問什麼?”
張太後沒成想她這麼理直氣壯,跪了這一會兒卻一點都不委屈,反而很是豁達敞亮,不由咳嗽了兩聲。
張採荷一看她咳得臉都紅了,回頭瞪了舒清嫵一眼:“舒婕妤,對太後恭敬些。”
舒清嫵卻全然不怕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跪的,她隻是淡淡道:“端嫔娘娘,若臣妾對太後不恭敬,太後娘娘讓臣妾跪時臣妾大可不必跪。”
她說話不快不慢,也沒什麼情緒起伏,甚至臉上還帶著淡笑,無論怎麼看,都同“不恭敬”搭不上邊。
張採荷從來說不過她,被她懟了這麼一句,立即就氣紅了臉。
舒清嫵暗自感嘆,這姑侄兩個真是太像了。
“回稟太後娘娘,臣妾知道為何一進寢殿娘娘就讓臣妾跪下,太後娘娘對咱們這些妃嫔都是一樣看待,打心底裡把咱們當成親女兒,”舒清嫵頓了頓,說得那叫一個感人肺腑,“王選侍遭逢大難,早早過身,太後娘娘悲痛萬分,悲傷之餘聽了些風言風語錯信他人,也在情理之中。”
舒清嫵一字一句都說得清清楚楚。
太後聽了她的話,差點沒喘上氣來。
張採荷忙幫她順了順胸口,低聲勸了幾句,才讓她略好了些。
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太後這麼大個禍害,前世十來年都沒病過,舒清嫵很是不信她真的就一病不起了。
這番做樣子,還不是為了磋磨她。
隆慶二年一開年,她就搶了端嫔的風頭,太後又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舒清嫵看那姑侄二人沒表態,繼續道:“回稟太後娘娘,臣妾同王選侍之間的牽扯,慎刑司並陛下的乾元宮都查得清清楚楚,若臣妾真有什麼不妥當之處,現在早就幽閉景玉宮中不得出,娘娘且放心便是。”
就是因為太明白這些,太後才動了怒,她完全不聽舒清嫵的辯解,隻嘶啞著嗓音喊道:“你這小……小……小丫頭片子!你!”
太後這麼說了兩句,劇烈地咳嗽起來。
就在這時,舒清嫵在一陣刺耳的咳嗽聲裡,突然聽到熟悉的腳步聲。
舒清嫵心中一動,她立即低下頭去,努力逼出兩滴眼淚來。
“太後娘娘,”舒清嫵哀婉地道,“娘娘可千萬別因臣妾氣壞了身子。”
舒清嫵聲音落下,另一道冷淡低沉的嗓音響起:“這是怎麼回事?在太後寢宮鬧什麼呢?”
眾人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倒是一下子顯露出跪在當間的舒清嫵。
舒清嫵感到一陣冷風飄過,一道玄色的身影來到她的身邊,寬大的廣袖之下,是蕭錦琛蒼白修長的手指。
此時此刻,她眼中淚光閃爍,世間一片朦朧顏色。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蕭錦琛
衝她伸出了手:“舒婕妤,平身。”
第51章
蕭錦琛讓舒清嫵平身,舒清嫵也隻是略猶豫一下。
等了一會兒太後沒發話,舒清嫵才蹣跚地站起身來。大抵是跪得久了,她一起身就覺得頭暈目眩,很是戰立不住。
周嫻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舒清嫵,心急如焚地替她擦額頭的汗。
舒清嫵之所以出汗,是因為臨出門前吃了平心丸,穿得衣裳又有些厚,倒沒多虛弱。
不過她們主僕兩個這一表演,立即就吸引了旁人的目光,蕭錦琛原本要同太後說話,聽見響動也皺著眉看過來。
舒清嫵抿著嘴唇,臉上是一片潮紅,瞧著確實有些病恹恹的。
蕭錦琛的喉結不太自然地滑動一下,他記得昨日舒清嫵還活蹦亂跳的,敢跟他大聲爭執,也能為自己據理力爭,怎麼一夜不見就病了?
思及此,蕭錦琛心裡不知道為何特別不舒坦。
他掃了其餘妃嫔一眼,淡淡道:“都站著做什麼,坐下說話。”
這句話落下來,他又回頭看向張採荷。
張採荷剛才還因著太後的病痛哭流涕,這會兒被蕭錦琛這麼一看,就突然又不好意思哭了,隻用帕子捂著泛紅的臉,低頭不吭聲。
舒清嫵佯裝頭暈,半靠在周嫻寧懷裡,時不時還咳嗽一聲,把病弱又被欺凌的悲苦形象拿捏到了極致。
不過眾人的目光都在蕭錦琛身上,倒是沒功夫管突然就病了的舒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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