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姑姑看她偶爾會用不下去飯,便特地找了徐思燁,跟他低聲道:“徐太醫,這些時候咱們也算是舊相識,有些話我也就不含糊,想同你商議一番。”
說起來,這個孫姑姑確實是宮裡比較有心的人。
她能為郝凝寒如此盡心,確實十分難得,就連郝凝寒身邊原來的宮女們,也沒得如此盡心盡力過。
徐思燁對她自然也是極為敬重的:“姑姑且說。”
孫姑姑回頭看了一眼無憂閣二層的小樓,對徐思燁道:“你看小主,雖說每日依舊是言笑晏晏的,但我知道她心裡不好受,復健之事難上加難,小主醒來至今也不過動動手腳,連坐起這樣的小事她自己都辦不到,心裡肯定越發煎熬。”
人雖然醒了,可要面對幾乎算是癱瘓的自己,若非意志異常強大者,常人幾乎難以釋懷。
郝凝寒還能不哭不鬧盡力配合,已經比旁人都要努力和堅定了。
既便如此,她情緒也一日比一日糟糕。
孫姑姑想了想又道:“不光是小主自己,豆蔻之前一直貼身伺候小主,現在看豆蔻醒來幾乎一個月才能坐起身,她心裡頭難受不敢說,但小主也會為她憂心。”
幾重重壓之下,郝凝寒心裡遲早崩潰。
孫姑姑就是想跟徐思燁說這個:“若是徐大人平日裡有些空闲,不如……不如多跟小主說說話,便是給她講解一番醫理,也比讓她就如此害怕得好。”
徐思燁猶豫片刻,還是點頭答應:“好,姑姑放心,今日我就跟小主細說。”
自從郝凝寒醒了,徐思燁就很自覺減少了來無憂閣的次數,畢竟身份有別,他不好再如同過去那般不端,大抵也正是因為他幾乎不跟郝凝寒說話,才讓她心裡更是忐忑。
徐思燁想了想,對孫姑姑道:“我記得之前營造司已經給小主做好了輪椅,不如今日就推著小主出來賞景?我可以跟她在百花園裡說說話。”
孫姑姑眼睛一亮:“多謝徐大人,徐大人真是醫者仁心。”
徐思燁垂下眼眸:“姑姑謬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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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凝寒的復健很復雜,她昏睡太久,身體無力,每日宮人都要給她仔細按摩,按摩的手法是徐思燁特地給編排的,雖然按摩的時候很疼,按摩完整個人也跟水裡撈出來一樣,但效果確實很好。
最起碼,郝凝寒很快就恢復了手指的知覺,她甚至可以微微動一動手臂,可以穩穩當當抓住背角和床單。
按摩完之後,還有一日三餐的藥膳,閣樓裡若非一直開著窗,苦澀的藥味怎麼消散不去。
除此之外,她還需要靠自己一點一點起身。
這是最難的部分,她現在隻有雙手可以用力,靠著牽引繩攥著把自己帶動起來,可腰部是最難恢復的,郝凝寒練了很久都沒有任何進展,心態幾乎要崩潰。
就在這時,孫姑姑伺候她沐浴更衣之後,讓力氣大的宮女抱著她坐到了輪椅上。
郝凝寒現在說話還算是比較利落,她疑惑地問:“去哪裡?”
孫姑姑笑笑,給她腰上系好軟帶,保護她不會摔倒,然後又蓋上薄毯,讓宮人抬著她下了閣樓。
“去園子裡轉轉,”孫姑姑柔聲道,“小主,咱們的無憂閣邊就是百花園,剛臣發現梨花已經開了,特別漂亮,便想著陪小主一起去賞景。”
郝凝寒知道孫姑姑是好意,也知道她最自己一向很貼心,便道:“好,有勞姑姑了,你人真好。”
孫姑姑倒是很灑脫:“小主,臣就是當的這份差事,領俸祿辦事,力所能及的事就做的好一些,這樣才不辜負自己對自己的期待。”
這話倒是說進郝凝寒心坎裡,她長嘆口氣:“就應當如此。”
待到了園子裡,孫姑姑也不讓宮女跟隨,自己推著她往花園裡行去。
“小主,豆蔻這幾日好了許多,她已經能穩穩當當坐住了,徐太醫特地過去給她診脈,說她本來就身體康健,經過這一遭,能很快康復。”
“真的?”郝凝寒問。
孫姑姑肯定點點頭:“腰部其實最難,豆蔻現在腰上已經恢復力氣,待到過幾日就能下地,開始鍛煉行走。”
復健其實是個漫長的過程。
而世間,也無一蹴而就的好事。
郝凝寒心裡略微松了松眉頭,她聽著輪椅咕咕嚕嚕的滑動聲,整個人都安靜下來。
跨過垂花門,抬頭就是百花園,幾棵芬芳盛開的梨花正搖曳伸展,潔白的花朵隨風飄搖,讓人一瞬恍如置身仙境。
而此刻的梨花樹下,正站著一個墨藍的身影。
這個太醫院最年輕的太醫正,正悠闲地靠在梨樹前,仰著頭看那一樹潔白。
一陣微風吹過,花瓣飛舞飄落,模糊了徐思燁英俊的側顏。
郝凝寒隻覺得心中一陣悸動。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這般,隻是美人入畫的場面異常動人,以至於她也管不了自己的心,任由她如此肆意蔓延。
郝凝寒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徐思燁聽到了輪椅的響聲,他回過頭來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消瘦女子。
郝選侍面容娟秀,談吐溫文,是個最溫柔不過的大家閨秀。
自從她醒來,無論徐思燁讓她做什麼,又經歷多辛苦的復健,她也一句怨言都不曾有。
甚至在每次辛苦過後,還會跟他笑著說一句:“有勞徐太醫了。”
這樣的女人,徐思燁隻見過郝凝寒一個。
不過,大抵也僅此而已。
其實對於徐思燁來說,無論她是什麼樣的性子,對於自己來說都隻是個病患而已,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治好她的病,不需要多關注其他。
郝凝寒性子好,肯配合,不哭鬧,就是懂事的好患者,若是不懂事,其實對徐思燁來說也沒什麼大妨礙。
十天是治,一年也是治,都一樣。
但孫姑姑求到他面前,加上郝凝寒確實一直都很配合,徐思燁才首肯點頭。
若非如此,他是絕對不跟著一起摻合的。
這會兒見郝凝寒目光平和,似乎並沒有孫姑姑說的那般焦慮,徐思燁卻也沒有選擇轉身離開。
他自己是醫者,自然知道不能光憑外表斷定是否有病灶,還需要多認真診斷。
郝凝寒也沒想到徐思燁竟然等在這裡,她下意識看了看孫姑姑,孫姑姑便笑著上前道:“聽聞百花園的梨花都開了,臣就想請小主過來瞧瞧,也想著這段時間徐大人辛苦了,大家都好坐下來賞賞景。”
這倒是在理,郝凝寒看徐思燁要行禮,忙道:“徐大人免禮,一起坐下說話吧。”
孫姑姑把今日的賞春弄得有模有樣,她帶了茶水點心,又上了蘋果香梨,三個人圍著石桌在梨花樹下落座,每個人都是靜心凝神。
待落座之後,徐思燁才斟酌著開口:“近來微臣事務繁忙,不知小主身體可些?”
隻有他們姐弟並章星之跟來玉泉山莊,自然很是忙碌。
郝凝寒便道:“我很好,多謝徐大人關心。”
兩人如此說完,一下子就冷了場。
孫姑姑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決定主動挑起話頭:“徐大人,可方便給咱們講講小主的病灶?這幾日小主一直配合宮人按摩,藥吃了,也努力練習起坐,可卻收效甚微,不知……”
這也是她先前跟徐思燁談過的。
徐思燁下意識看了一眼郝凝寒,卻見她垂眸看著膝蓋上的手,從她臉上,似乎看不出任何焦慮和憂心,可她的手卻緊緊攥著,顯得分外緊張。
原來,孫姑姑說的是真的。
徐思燁沉思片刻,道:“郝選侍,您現在其實已經無病無痛,可以稱得上是健康。”
隨著他的話,郝凝寒攥在一起的手微微松開。
徐思燁心中一松,當醫者發現病患對自己的話深信不疑的時候,其實壓力會相對減輕,而且就因如此,病患才會積極配合,以至早日康復。
郝凝寒雖然看起來主意很正,但確實是個及其聽話的患者,這就令徐思燁頗為滿足。
“不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句俗話,郝選侍應當聽過,”徐思燁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慈和一些,“郝選侍之前病得時候有些長,破壞了你本身的健康,但從你醒來那一刻起,之前所有的磨難就都過去了。”
“隻要能醒來,能好好活著,就比任何事情都強。”徐思燁擲地有聲。
————
郝凝寒其實不是個固執的人。
她很能聽人勸,平日裡也從來不鑽牛角尖,但現在這個境況,便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但太醫的話還是相當起作用的。
徐思燁這一番話說完,郝凝寒的臉色明顯就緩和下來,她甚至乖乖點點頭:“我明白了。”
孫姑姑見她松動了,不由對徐思燁丟去一個贊嘆的眼神。
不愧是太醫,說話辦事就是穩妥,知道小主想聽什麼,字字句句都說到小主心坎裡去。
不過郝凝寒的憂慮,倒也不會那麼簡單就解除。
她沉思片刻,還是問:“之前徐大人說我大約一月之後就能下地,可現在……”
“現在我連坐起來都困難,大約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如初?”
這是郝凝寒最關心的事。
她不能坐,不能走,便是靠在床榻上,後腰也要有墊子支撐,否則一個不注意就要東倒西歪。
她不能自己用膳,甚至不能自己喝水,除了脖子和手腕比較靈活,身體的其餘部位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她似乎降生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裡,需要通過不斷努力,才能逐漸取得身體的掌控。
現在的她是很努力,也很聽話,隻要太醫說管用,她就努力去做。
可最終她還是失敗了呢?
郝凝寒想都不敢想。
徐思燁現在很忙,也不能經常出入宮闱,因此兩人幾乎沒什麼機會交流,若非孫姑姑眼亮心明,也不可能有今日的“賞春宴”。
郝凝寒的話一說出口,徐思燁立即便知問題出在哪裡。
她不是怕疼,也不是怕累,她是怕這樣無休止的努力背後,沒有成功的可能。
若是當真不能恢復如初,那她何必咬牙堅持?
徐思燁沉了沉心思,他斟酌話語,少頃片刻才開口道:“郝選侍,在復健這條路上,每一個病患的表現都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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