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蘇餘都算是個孝子,看著病床上虛弱的父母,蘇餘眼圈一紅,跪在病床邊,便握住了父母的手。
哽咽許久,蘇餘垂下了頭。
“爸,對不起……”
蘇父直接抽出手,看也不看蘇餘一眼。
蘇母嘆息一聲,摸了摸自己兒子的頭發,聲音沉重,帶著濃濃的疲憊:
“兒啊,我和你爸就你一個孩子,我們從小教你什麼,做人要仁義、要正直!你看看你怎麼做的,為了私情,罔顧大義、罔顧人倫,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拋棄在鄉下!”
說到這裡,蘇母也被氣到了,情緒再次帶動,連著咳了好幾聲,蘇餘連忙拍了拍母親的背。
見自己兒子臉上的關懷不似作偽,蘇母也眼眶一熱:
“我和你爸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好兒子,你孝順,你也是個好父親,對小闌和……和蘇玲,你都做得很好,可是怎麼,可是你怎麼偏偏糊塗了這麼一回呢!”
“小闌和蘇玲是你的孩子,那蘇墨墨呢?那個孩子呢?她又做錯了什麼!”
蘇母想起報紙上的新聞,眼淚再也無法抑制地流了出來。
人老了本就喜歡孩子,加上蘇家單傳,她和蘇父一樣喜愛自己的孫輩,從前也未曾因為蘇玲是女生而重男輕女過。
隻要是他們蘇家的孩子,隻要身上流著自己的血脈,那都是後輩,都值得疼愛。
要說蘇母難不難受?難受!
蘇玲不照樣是她看著長大的嗎?感情難以割舍很正常,歲月讓情感深入骨髓。
可是除此以外,蘇母也有三觀!她清楚地知道,是蘇家對不起蘇墨墨。
Advertisement
從始至終,吃苦的都隻有這個孩子。
這個從小便吃苦、長大後被親生父母放棄、卻依舊考上狀元的孫女!
可惜啊,蘇母是沒臉走到蘇墨墨身前,喊這個優秀的孩子一聲“孫女”了。
有愧啊,蘇家人都有愧啊!
蘇母擦了擦眼淚,即便年紀已經大了,她依舊動作優雅,維持著知識分子的體面,而那蒼老的面容下,依稀可以窺見年輕時的美麗。
某種程度上,蘇墨墨和蘇母是像的,可惜兩人再無緣做親人。
看著深深垂下頭的兒子,蘇母做出了決定,語氣平靜,卻十分堅定。
“兒啊,不隻是你和小茵做錯了,我和你爸也有很大的責任,歸根結底,是我們沒把你教好。”
母親聲音裡的滄桑讓蘇餘的眼淚再次湧出,他卻沒有伸手去擦,而是怔怔地看著眼淚滴落到地上,染上灰塵,變得髒汙。
蘇母繼續道:“一切都已經發生了,覆水難收,我們能做的,唯有贖罪。”
“你和小茵,都不要去找那個孩子了,雖然你是她生物學上的父親,但這輩子,你們也是有緣無份,別說你,我和你爸也沒臉去見她。”
“那孩子很優秀,或許大隊的蘇家,比我們更會教孩子,這是我和你爸的失敗,我、你爸、你、阿茵,我們四個,都稱不上合格的父母。”
“我們做了一輩子學問,卻沒去研究過,如何才能成為更優秀的父母,成為父母的成本太低了,門檻低,自然導致良莠不齊,我們四個,就是不合格品。”
“算了,不說了。”
“蘇餘,我和你爸商量過了,我們兩個老頭子身上的財產,也隻有這座院子,還有一點存款了。”
“存款,我和你爸用來養老,這座四合院,等我們離開後,便留給那個孩子。至於你,我們也不需要你給錢養老,沒把你教好,是我們的資格,我們沒有資格被你赡養。”
最後一句話落下後,蘇母便躺回了病床上,閉上眼,不再搭理蘇餘。
蘇餘起身,膝蓋發麻,他有些踉跄,看了眼床上對他不管不問的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隨後便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蘇餘失魂落魄,但回到家裡時,他已經收拾好了情緒。
——一如兩年前,從張家回來時的模樣。
但這一次,蘇餘不再隱瞞,他將一切,完完整整地告訴了家裡人。
不論他們的反應如何,蘇餘卻是一錘定音:“從此以後,誰也不許去找她!”
之後,蘇家人便開始低調起來,他們的伙食水平也直線下降,以往早上隨便吃的雞蛋沒了,魚沒了,肉也很少才能吃一次。
而更稀少的水果,則已經好幾個月沒吃了。
而過年時,蘇家老兩口對他們避而不見,蘇家四個人隻能沒滋沒味地在自己家過了年,除了多出一盤肉菜,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不說蘇餘和張茵,就連蘇闌,都是心甘情願地接受這一切。
或許現在和兩年前不一樣,兩年前這件事隻有蘇餘和張茵自己知道,兩人便被私情影響,被性格中更黑暗的一面佔據,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而兩年後,蘇闌知道真相的時候,周圍的所有人都已經開始對他們喊追喊打了。
不說報紙上天天湧現的言辭犀利的批判,就說周圍人厭惡的態度,都讓蘇闌清晰地明白,父母的選擇是錯的。
有了外界的輿論引導,即便蘇闌對蘇玲從小疼愛,卻也掩飾不了對蘇墨墨的愧疚,因此,他也甘願接受這一切,當作贖罪。
既然他們家選擇了蘇玲繼續當自己的家人,那麼這一切,對蘇墨墨的贖罪,便是應該的。
…
過完年後,蘇玲也快開學了。
也是這時,安靜了幾個月的蘇玲突然開口,想再去拜訪舅舅一家,感謝他們一直以來的照顧,畢竟自己就要去外地讀書了。
猶豫片刻後,張茵還是同意了,畢竟他們一家現在完全沒有社交關系,以往的朋友同事、公公婆婆,都不再與他們聯系了。
張茵自然難受,她也想去看看自己哥哥一家。
因此,一家人咬著牙,買了一兜子蘋果,現在過完年不久,水果的價格居高不下,也算他們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禮物了。
但來到張家樓下,準備上樓時,幾人卻看見了遠處緩緩走來的少女。
這一刻,所有的記憶再次情緒起來。
張茵和蘇餘的心急速跳動起來,他們知道,這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張茵的呼吸逐漸急促,羞愧、激動、希冀,各種情緒湧上心頭,她的手突然無力,手中的蘋果下意識摔到了地上。
布袋散開,蘋果朝著四處滾去,有一枚便慢悠悠地滾到了少女腳下。
這一刻,無論是蘇餘張茵,還是蘇闌蘇玲,都屏住呼吸看著少女,狹窄的筒子樓下方,氣氛一時凝固。
然後他們便眼睜睜地看著少女彎腰,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指,撿起那枚蘋果。
蘇玲站在幾人身後,眯著眼看著彎腰的少女,她的目光無比復雜。
對於這個蘇家的親女兒,自兩年前第一次知道消息,蘇玲便起了敵對的心思。
畢竟她從小便獨佔父母的寵愛,已經將擁有寵愛當作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結果自己竟然不是名正言順的。
蘇玲不願意放手,舍不得這份寵愛,舍不得蘇家的資源,因此,她不願意蘇家的親女兒回來。
一切都很順利,隻需要她哭一哭,危機便順利化解,雖然和舅舅鬧掰後,家裡條件比不上從前,但好歹也勝過鄉下無數倍。
穿著漂亮的裙子,喝著牛奶時,蘇玲心中也不乏得意之心,這種感覺,就像是她將文工團的領舞整下去,自己成了領舞一樣。
保住了自己的地位,這件事讓蘇玲無比開心,因此,她也心甘情願地和朱悅道歉了。
蘇玲想,受一時的屈辱又如何,這一輩子,那個親女兒隻能留在鄉下了,而自己,卻將一步一步,爬到更高的位置,將她碾壓到塵埃之下。
後來考上大專,蘇玲知道,自己抓住了這個機會,大專,就將是她的跳板,她蟄伏兩年,很快就會爬到上面,成為人上人了。
結果還沒得意多久,蘇玲看見了那份報紙,看見了報紙上驚豔的少女,看見了她從小吃的苦,看見了她成為高考狀元。
蘇家親女兒,蘇墨墨。
蘇玲緩緩地在嘴裡念著這三個字,隨後,她便看見少女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著他們走來。
怎麼,忍不住想認自己的親媽?
蘇玲沒有察覺,見面後她對蘇墨墨的排斥小了很多,看著這一切,她隻是格外冷漠,卻沒有恨意。
蘇玲甚至還淡淡地想著,蘇家這對父母,蘇墨墨還不如不認。
若自己是蘇墨墨,有一個有錢的舅舅,自己又是高考狀元,以後要什麼樣的生活沒有,為什麼要理這對腦子不清楚的父母?
腦子不清楚的父母,張茵和蘇餘卻格外激動。
看著一步一步走近的少女,他們忍不住想,會不會,會不會親生女兒是願意認他們的?
會不會,他們得到了一個贖罪的機會?
蘇餘目光動容,隱隱有淚光閃現,至於張茵,她恍惚地看著就要走到身前的少女,下意識地伸出了手。
——下一秒,少女和她擦肩而過。
手上空空如也。
張茵的心,也碎了。
突然,手上再次傳來一陣觸感。
張茵瞬間驚醒,抬起頭,看著不知何時走回來的少女,近距離地看著少女的五官,張茵嗫嚅著道:“墨、墨墨…”
但張茵從前從未喊過這個名字,對於親生女兒的名字,竟感覺無比陌生。
即便如此,她還是期待地看著蘇墨墨,期待著,她會和小時候一樣,在肚子裡那樣,永遠都乖乖的,永遠都照顧著她這個媽媽的身體和情緒。
可惜張茵失望了。
孩子一旦從母親肚子裡出來,便是一個獨立的人了,她有自己的思想情緒,自己的選擇。
過去20年的缺席,終究換來的,隻是陌生人的一句問候。
“嬸子,你蘋果掉了。”
平靜地說完這句話,將蘋果放在張茵攤著的手心後,蘇墨墨卻轉身離開了。
這一次,無論張茵如何看著,如何渴求著,少女終究沒有回頭。
張茵垂下眸,呆呆地看著掌心的蘋果。
水果質地脆弱,被她無意間摔到地上後,果身上便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坑,有果汁溢出、也有石子塵埃粘在上面。
水果是這樣得脆弱,而孩子,又好到了哪裡去呢?
那些沒有被精心呵護的孩子,因父母的疏忽摔到地上的孩子,終究像這顆果子一樣,受到了傷害,
這傷害,永遠無法磨滅,這傷害,深深地在母女間劃下了一道深壑。
熱門推薦
我和閨蜜都是合歡宗的留級生。 隻因選錯了研究對象。 我選了修真界第一劍修。 她選了無情道大師兄。 連續掛科三年後,閨蜜受不了了,拿著申請書來找我哭訴。 「閨啊,我懷疑那些修無情道的本來就不行!我都在他面前使勁全身解數了,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的!」 我也哭。
作為惡毒女配,我的任務就是要讓男女主不得安生!三歲時,我搶走了男主的棒棒糖。六歲時,當著女主的面,搶了他的初吻。
我媽說她是攻略者,再不能讓我爸喜歡上她就要被系統抹殺了。 魂飛魄散的那種。 我偷偷告訴了爸爸,可我爸卻說:「那就讓她去死啊。」 媽媽也聽到了這句話,她沒有哭,隻溫柔地抱住我。 後來,媽媽真的死了。 可我那冷漠無情的爸爸,卻瘋了。
沈清川家裡破產後,我樂呵呵地準備去 落井下石。嘲笑的話還沒說出口。瘋狂 的記憶突然湧入我的腦海。
"得知竹馬是直男後,我小心翼翼藏起了對他的暗戀。 但後來,他被我的新室友掰彎了。 每天接近我隻為了借機追求室友。 直到他不停追問我應該怎樣跟男生告白。 我忍無可忍,隨口敷衍道: 「直接強吻比告白管用。」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我:「你確定?」 我剛想否認,就被他一把摁在牆上。 他捏著我的下巴,漫不經心地笑著: 「早說你喜歡這種,我就不裝斯文了啊。」"
我哥打遊戲的時候,手機響了。他頭也不抬:「念念,幫我 接一下。」我默默地接通,按下免提鍵,放在他耳邊。電話 那頭,中年女人的聲音格外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