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向虛榮逐利的他而言,這是很不正常的。
清栎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提醒自己回神,周圍全是權貴,他實在不該在這時恍惚,否則一朝不慎便會踏入萬丈深淵。
現在他已經找到了那根高枝,甚至高枝也衝著他垂了下來,榮華富貴就在前方,唾手可得。
清栎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能犯傻,絕對不可以再重蹈覆轍。
情愛都是虛幻的,一個家境貧寒的女子什麼也不能給他,前世的經歷告訴他,為了往上爬,她甚至可能會將他拱手送人。
死心吧,清栎,女子都是這般模樣,你現在不過是被這虛幻的感情迷惑罷了,隻有握在手中的利益不會拋棄你。
就在清栎內心掙扎之時,米大人卻夾了一塊糕點,遞到他的唇邊道:“清栎公子,嘗嘗這慄子酥。”
清栎忍著內心的厭惡,勾出一個柔柔的笑容:“大人,清栎不餓。”
或許是清栎內心復雜,他的聲音沒有以往甜,泄露了一絲不耐煩,米大人自覺被他拂了面子,臉色微沉道:“清栎公子早上滴米未進,滴水未飲,又何來的不餓之說?”
周圍人不自覺地一震,聲音都放緩了下來,生怕惹怒了這皇城來的官員。
清栎意識到了自己的恍神,便想要如同以往一般溫柔地撒嬌,補救一番。
隻是感受到身側女子投來的目光,清栎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了。
在那股目光下,經歷了一世自覺築起銅牆鐵壁刀槍不入的清栎,此刻竟也不自覺地感受到一股發自心底的窘迫。
他好像回到了才成為花樓男子的那段時間,無數女子用垂涎的目光盯著他,男子的目光裡有著嫉妒和輕視,他整個人仿佛被脫去了衣服,被人群圍觀,指指點點,視為笑談,而他隻能僵著身子,一動不動。
見清栎咬著唇,垂著頭,米大人更生氣了,明明之前看著是個七竅玲瓏心、體貼小意的男子,怎麼現在帶出來了反而給她丟臉?
果然,不是官宦人家仔細教養出的男子,就是上不得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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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大人因著清栎那張絕色面容而意動的心,此刻也冷了下來,隻是清栎讓她丟人了,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找回場子的。
沒等米大人開口責罰清栎,白衫女子突然開口道:“米大人,關於那幅畫,其實子墨還有一些見解。”
女子聲音清越,在寂靜的亭子內格外明顯,所有人都朝她看了過去,米大人也不例外。
看見那張絕色、比起清栎更甚的容貌後,米大人心中的火氣徹底消失了,她不禁有些感慨,眼前這般溫柔有才學的女子為何不是個男子呢?否則無論如何,她米落都會想辦法將他帶回府。
明大人看出了蘇墨墨的意圖,雖說她對這個花樓男子的死活不感興趣,但蘇墨墨可是她賞識的人才,更別說私心裡明大人已經將她看做了自己兒子的妻主,自然也幫著說話。
“哦?不知子墨小友有何見解?米大人,我們且不妨聽一聽。”
米大人順坡下驢,緩了緩語氣道:“那便有勞子墨小友了。”
小廝將畫作再次鋪平在桌面上,蘇墨墨伸出纖細如玉的手指,慢條斯理道:“其實這蘭花一側有個小芽,寓意著新生,也是嵐朝的未來一片新榮,蘭花春天開放,適合陛下用清淡早餐時觀賞,至於這桃花……”
女子聲音悅耳,語氣不急不緩,周圍的權貴們也不自覺地凝神細聽起來,不時點頭贊道:“妙哉!妙哉!”
明大人和米大人更不必說了,自然是用欣賞的目光看著蘇墨墨,暗自記下她的話。至於明笠,雖然他聽不懂,但面對以往最厭惡的水墨畫,因著這是心上人畫的,他也覺得可愛起來,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
所有人都圍繞著那名女子,即便她穿著簡陋的衣衫,但這一刻,她仿佛真的在發光一般。
被眾人遺忘在角落的清栎也遲緩地將視線投了過去,剛才那讓他幾乎窒息的窘迫消失,劇烈的心跳聲卻絲毫未曾緩和。
他的目光率先落在了白衫女子身上,剛才她為他解了圍,清栎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的心也是。
隨後,清栎看向了桌上那幅畫,憑借著在朗月樓的見識,以及前世被囚禁三年的補課,清栎知曉,這幅畫作畫得很好,通俗點說,價值不菲。
而隨著女子的指點,米大人和明大人都會點頭,很顯然,她的才華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認同,比起前世那個欺騙他的六品女子,很顯然,獲得兩個三品官員賞識的白衫女子更為出色,有著真才實學。
男子對彼此的存在總是格外敏感,隨後清栎敏銳地察覺到那穿著華服、坐在明大人身側的男子一直將視線凝固在白衫女子身上,雖然偶爾會落到畫作上,但他眼中的痴迷卻難以遮掩。
在花樓混了這麼些年,清栎自然知曉,華服男子這是心動了,就像朗月樓裡最近鬧出的動靜一般,名為清竹的樂伶第一次接客便心動,隨後便再也無法接待其他客人,最終褪去了華麗的衣裳,淪為端茶倒水的小廝。
隻是這男子和清竹的命運天差地別,他目光純粹,臉上帶著不諳世事、令人厭惡的天真,就像他那個弟弟一樣,卻比他的弟弟更加讓人厭惡。
清栎稍加注意,便意識到了華服男子的身份,府尹家的少爺。
“子墨姐姐,為何這桃花的花瓣是蜷縮著的?”明笠忍不住問了出來。
白衫女子便耐心地解答道:“此刻正是春末…”
她的語氣溫柔,說到最後,明笠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問題,聽著她的話,臉上的紅暈連面紗都遮不住,目光如水地看著女子。
坐在兩人中間的明大人朗聲笑道:“笠兒,你要多和你子墨姐姐學習一番吶!子墨,我這兒子被我寵著長大,還請你多加包涵。”
白衫女子笑著道:“無妨,明笠少爺天真可愛,實在是難得。”
周圍人也跟著附和,誇贊道:“明少爺這般可愛,未來的妻主必定寵愛有加,也不知道誰家女子有幸呢!”
亭子內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但清栎的心中隻剩下白衫女子的話。
“天真可愛”“實在難得”,一字一句,都仿佛扎在了清栎心上,即便女子不知情,但清栎就是覺得,這話是在諷刺他。
前世那個女人最後折磨他時說的話仿佛又在耳邊回蕩,“心機”“虛榮”,這就是他清栎,和單純天真截然不同。
看著撮合明笠和子墨、一腔拳拳愛子之心的明大人,清栎隻覺得格外諷刺。
倘若不是自幼喪父,母親再娶,他清栎若有人護著,他又如何會成為現在這個模樣?虛榮自卑,不通五藝,心機深沉,隻有一張臉可以蒙蔽一二。
隻是既然他的靈魂已經染上了黑色,便再也難以變白了。
側身看著那笑容溫和的白衫女子,清栎心中情緒復雜難言,他知道,她剛才誇贊明笠的話沒有錯,男子就該是賢惠純潔的才會討人愛。
就連剛才攀上的那根高枝,不也是以為他是個善良天真的男子嗎?
隻是雖然無比清晰地知道這個事實,清晰地知道白衫女子絕對不會看上自己,自己也絕對不會再嫁給一個家境貧寒的女子,但這一刻,清栎心中依舊疼痛難忍。
或許是矯情吧,明明前途就在眼前,還糾結於兒女情長,清栎啊清栎,你怎麼就不能學著那些女子呢?心狠一點,將個人的前途放在第一位,不擇手段。
清栎知道,她的未來不可限量,甚至可能遠超前輩子的那個六品官員。
可是他沒有時間了啊,重活一輩子,憑借著先知,清栎掌握了一條成功的捷徑,他又如何等得起?如何忍得住不走捷徑?
何況男子花期短暫,即便真的靠著虛偽獲得了她的寵愛,等到她功成名就之日,他早已年老色衰,依舊會失去這份廉價的愛情,就像他那早逝的父親一樣,供著妻主科舉,自己操持家務。
最終供出了一個狀元,而自己的身體卻完全垮了下來,甚至連看一眼他這個親生孩子都做不到。
最終,那供出來的狀元,美其名曰為了照顧他這個幼子,為了生下繼承人,不還是另娶了一個家世出眾的男子麼?一切果實都被別人摘走,自己的孩子也被人養廢了。
他清栎沒有那般氣度。
清栎無比清晰地知道,他的身後沒有強勢的娘家作為後盾,他根本沒有資本去追尋愛情。
而皇城還有無數的人等著他去報復,沒有權勢,他一個身份低微的男子什麼也做不成。
而倘若憑借救命之恩成為容王府世女的夫侍,他的話語權會比現在更大,在場的這些女子,甚至米大人,都無法輕易給他臉色。
身為男子,一個除了臉什麼也沒有的男子,攀上一個權貴是他最好的選擇了,而有著救命之恩,世女也不會對他太差。
現在這樣就很好。
她娶府尹家的公子,在府尹大人的扶持下施展才華、前途大好,而他也會嫁給貴人,和前世的仇人尋仇,在精致華美、宛如金絲籠的後院裡,度過悠闲安穩的一生。
兩人會像此刻的兩條木凳一樣,雖然暫時靠得很近,但終究南轅北轍,指向不同的方向。
隻是雖然想得很好,但為什麼,這顆心,竟然還會疼呢?
清栎不懂。
重生後,明明有財富權勢就夠了啊。
至於其他的,現在的他有什麼資格去追求呢?
這一切的美好,不過是站在獨木橋上的他,面臨的海市蜃樓的蠱惑罷了。
倘若奢求這不屬於他的東西,太過貪心的下場,便是滑落獨木橋,跌入萬丈深淵。
一朝不慎,萬劫不復。
第189章
介紹完畫作後,蘇墨墨又在亭子內用了晌飯,席間隻有明大人一家,米大人主動離開,其他人也早就被遣散。
席面很豐盛,明玥熱情地和她聊一些學問,高高在上的明大人甚至主動給她夾菜,隻是不知怎的,蘇墨墨總感覺怪怪的。
再看一眼面容嬌羞的明笠,一個不好的猜測突然在腦海裡浮現……
果不其然,明大人放下筷子,笑眯眯地問道:“子墨啊,你覺得我家笠兒如何?”
蘇墨墨:……
確定了,又有人想要讓她吃軟飯。
好在書院的同窗們已經來過幾次,蘇墨墨有了免疫力,便放下筷子,鎮定地回復道:“明笠公子很好,善良純粹,保有一顆難得的無邪之心。”
甭管怎樣,當著母親的面,不能誇別人兒子不好不是。
自從明大人開口後,明笠便一直垂著頭,抿著唇,攥緊自己的衣擺,那名貴的綢子也被蹂躪得不成樣子。
聽見蘇墨墨的話後,他心中緊張頓時化作甜蜜,心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摘下面紗後漫上臉頰的紅暈便一直未曾褪去。
在她心中,自己竟如此美好麼……善良,這是除了賢惠以外,對一個男子最好的稱贊,這意味著,他有著成為正君的資格。
不過明笠不敢想太多,畢竟初遇時心上人便拒絕了他,他擔心一切都是幻想。
明大人朗聲大笑,為蘇墨墨夾了一筷時蔬,這才慢條斯理道:“子墨,既然你也覺得我的笠兒很好,那麼……”
誰知白衫女子卻猛地抬起了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明大人,一字一句道:“明大人,子墨尚未立業,便不會成家。”
都是聰明人,子墨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明笠的臉色立刻白了下來,明大人的臉也陰晴不定,明玥趕緊來打圓場道:“子墨說的對,大女子既沒立業,便無需考慮成家,子墨看著也不過16、7歲,還是前途最重要啊!”
不勸還好,越勸明大人的臉色越難看,她看著蘇墨墨,冷聲道:“你看不上我兒?”
蘇墨墨絲毫不慌,她理了理衣袖,站起身朝著明大人和明笠的方向行了一禮,姿態大方,帶著一種不凡的氣度,讓人不自覺地平靜下來。
“是子墨之過,子墨太過迂腐,但這是子墨的堅持。”女子聲音清越,卻格外堅定。
明大人的怒火不知不覺地散去,看著這樣的女子,不由嘆息一聲。
有如斯才華,如斯美貌,如斯氣度,又兼具如斯信念,何愁此女不功成名就?
自己年輕的時候都會沉迷於男子的美色,這子墨卻如此堅定,她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明大人的臉色變了變,她忽的拉過明笠的手,將他的掌心展露在蘇墨墨身前,白皙的肌膚上,一顆紅痣格外顯眼。
“笠兒的生育能力極高,即便你對男色不感興趣,你不願先誕下一個繼承人麼?”明大人緩緩道,隨後不等蘇墨墨回答,她察覺什麼,便又拉起她的手掌,隻見手背上有一顆黑痣。
明大人臉色劇變,下意識道:“你沒喝藥?”
被拉著手的蘇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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