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絡啞然,他第一次被人這般三番兩次地下臉。輕笑一聲,他伸出手,輕輕地和少女的終端碰了碰。仿若不經意一般,那修長的手指無處安放,便這麼觸碰到了少女的掌心。
蘇墨墨的掌心傳來一股痒意。但對接完終端後,男人便收回了手,很難讓人去懷疑他是故意的。
當然,蘇墨墨也懶得去揣測他的心思。退後一步,將門一關,蘇墨墨坦然地坐回了沙發上。
再次被關在門外的離絡:……?
終端亮了亮,新加的好友傳來了一道消息:【你身上太臭了,不好意思,我真受不了。】
……倒是格外坦誠呢。
離絡想起了少女說這話的神態,不知怎的,再次笑出了聲。比起原本那彬彬有禮的溫和面具,這個笑容真實許多。離絡知道,似乎遇見這個小beta後,他便有些奇怪了。但那又怎樣,這世界這麼無聊,難得遇見感興趣的小家伙,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隨意地靠在少女的門上,長腿交疊,離絡唇角微彎,眉眼微垂,終端的光打在那張俊朗的臉上,似乎也卸去了那層溫和的面具。他便這麼和她交流起來。
隻是他的身上臭?看來,要找時間去挑一挑香水了,小家伙的嗅覺似乎格外靈敏呢。
……
很快,蘇墨墨便了解到了離絡的來意。原來風紀部組織了一個活動,普通的學生也可以參加,學分數量可觀。離絡便是來邀請她的。
蘇墨墨隻是怕麻煩,不想像機器人似的,天天守在門口一個個檢查人,但既然不用加入風紀部,闲著沒事,她也就看了看這個活動。
巧的是,這活動居然在月色酒吧。
第227章
蘇墨墨隻是無聊,但她又不傻,怎麼可能最近去月色酒吧。蘇家人明顯沒有開玩笑,既然月色酒吧有危險,她為什麼還要去?
輕嗤一聲,蘇墨墨毫不猶豫地發了條語音:“不去。”那聲音便直直的湧入了一牆之隔的離絡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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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說話的時候似乎距離終端很近,收音太好,原本有些冷冽的嗓音便帶上了幾分綿軟。配著說話時的幾分小情緒,僅僅兩個字,情緒仿佛也有著起伏,聽起來倒像是撒嬌一般。
……鬼知道離絡究竟重復聽了多少遍這兩個字。
那聲音仿若有魔力一般,便這麼順著離絡的耳朵,傳入了他的身體,湧向四肢百骸,他的身體似乎都被這兩個字控制了。
男人一手支著頭,靠在牆上緩了緩,想著一牆之隔的少女,心中更加難耐,片刻後,他對著終端緩緩道:“……不去麼,沒關系,蘇同學願意當我們的場外人員嗎?”
男人嗓音沙啞,格外磁性,像極了那傳聞中的渣男音,和他那溫和的面容格外不符,但和蘇墨墨聞到的那淡淡煙草味倒是契合。隻是這聲音,聽著欲得很,倒像是春天的小動物了。
挑了挑眉,隨後,她便在終端和男人交流了一番何謂“編外人員”。知曉她不需要去月色酒吧後,蘇墨墨便同意了。
至於要做什麼?
“你隻需要撰寫一篇活動日志就好,而且以往都有模版,改個日期就好了。”男人的聲音裡隱隱有些笑意。
蘇墨墨:要不你幹脆說白給學分好了?
【行。】纖長白皙的手指緩緩打出了一個字。白給就白給,猶豫就會敗北。
談妥之後,見屋內始終沒有動靜,而他申請的進入宿舍的權限快要到了,遠處的安保機器人已經開始注意他的行蹤。搖了搖頭,離絡站直身子,唇角含著笑意,緩緩離開了女beta宿舍。
邊走,離絡的目光邊隨意地掃過了手腕上的終端,便又忍不住點開了對話欄,播放起了“不去”兩個字。嬌縱的小家伙自然是難以觸動的,好在今天要到了終端號,不是麼?
……
才回到自己的宿舍,離絡便收到了父親發來的終端。
【你舅舅來了。】男人口吻淡漠,空白的背景上,僅僅隻有五個字,一個標點符號。但這已經是一年來,父子倆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了。離絡淺笑著,翻了翻對話欄,便看見了“行”“好”“隨你”這些字眼。再往上,便是前些年的了。
而現在,舅舅的到來,竟然對他觸動這般大,甚至不惜和厭惡的兒子聊天麼?想起那個冷漠又懦弱的男人,即便那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離絡也不禁有些好笑。
坐在椅子上,他便真的低低笑了起來。離絡可不是什麼善茬,這些年獨自長大,加上繼承了父親那自私的基因,他遠不如外表那麼無害。掃了一眼消息,確認父親心情焦急後,他便關上了終端,好整以暇,拿起一本詩集,開始翻看起來。
詩集是紙質的,材質特殊,千年不腐,價格自然也不低。
離絡原本沒有這些興致,但自從兩個星期前遇見他感興趣的少女後,他也開始將心神分在除了學業前途之外的事情上。一次偶然和部員路過書店時,離絡便買下了這本書。吸引他的,正是扉頁上的一行字:
——難以抑制的迷戀。
隻是買回來後,離絡也一直沒想著看。他買下這本書,僅僅因為扉頁上的幾個字,至於內容,對他沒有價值。
因著今天心情好,離絡便也翻開了第一頁。入目的便是一首詩歌,標題很直白《愛,信息素與欲》。
作者一看就是一個窮酸的詩人,多半還是娶不上omega,又整天意淫的那種。
離絡輕嗤一聲,合上了詩集。他可不在乎所謂信息素,至於愛?他不過對小家伙感興趣罷了,或者程度更深一點,達到迷戀的地步。
迷戀麼,可以有很多種,對於一朵花、一棵樹的迷戀,這難以抑制,正如他對小家伙一樣。
但嚴格來說,從前他迷戀的是細腰、小脾氣。而現在,小家伙不過是兩種他迷戀元素的合體罷了。
至於欲?那就更可笑了。從他爸的那筆爛賬上,離絡很早就明白,欲和信息素壓根就是一堆垃圾。淺淺笑了笑,離絡將書拆開,留下扉頁,剩下的毫不留情地丟掉。
沉重的詩集撞上垃圾桶,發出沉悶聲響的同時,終端再次響起。
【離絡,有時間去你母親家一趟,那是你的舅舅。】
這麼長的一段話,很顯然,男人按捺不住了。
離絡緩緩地、一字一句地打道:【我要報考第一軍校。】他知道,父親一直想讓他去第二軍校。
【可以。】對面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離絡得寸進尺道:【30歲畢業後,去哪個軍團,也得我來。】這一刻,這素來溫和的男人,也展現出了和父親一般的霸道,展現出頂級alpha骨子裡的偏執。
對面沉默了許久,離絡淺笑吟吟,換了個姿勢,修長的手指敲擊著桌面,寂靜的宿舍便隻剩下那清脆的撞擊聲。終於,聲音重復的第60次,消息再來傳來。
【可以。記得拍張合照發給我。】
合照?不過是想看看母親罷了。
“呵。”離絡諷刺地笑了笑,發了條語音過去,聲音和面上的刻薄截然不同,溫和乖巧:“沒問題,我親愛的父親。”
……
面對那具有誘惑力的兩個條件,離絡毫不猶豫地選擇出門,前往諾拉星邊緣的別墅群。
在諾拉星,星球的邊緣和中心屬於最高檔的兩個區域,這裡的空氣質量最佳,配套設施同樣如此,安保更不用說。星球中心面積小些,寸土寸金。邊緣則有著大片的山野湖泊,對於隱私性要求很高的大家庭,便可以選擇邊緣的別墅群。
星球中心像點一樣,而邊緣的別墅群,則是線,圍成了一個圓形。顧幸家和離絡家,就仿若弧線上的兩個點。一個在東面,一個在西面。遙遙相望。
來到東面別墅群後,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離絡突然想起,在他很小的時候,父親也曾帶他來過這裡,甚至還採購了別墅,就在顧家旁邊。可惜那別墅隻住了一天。第二天,父親興致勃勃地帶著他來到顧家門外,可面對的,隻有男人的冷臉。而母親,更是從始至終都未曾出現。
沒辦法,錯了就是錯了。就要面臨後果。
離絡也很贊同這一點。對於嬌弱的母親選擇對自己同樣避而不見,他也很能理解。當然,這也是離絡這些年對omega敬而遠之的原因之一。還是beta更好麼,就像小家伙一樣,嬌嬌俏俏,帶著些小脾氣,小臉生動,小腰纖細,輕輕一抿唇,他就忍不住想去哄。
輕輕敲了敲顧家的門,許久,終於有人前來開門。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離絡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阿幸,我來看看阿姨和舅舅。”
顧幸沉默許久,這時,身後傳來顧父的詢問聲:“顧幸,誰啊?”隨著顧父的詢問,餐桌上的人紛紛看了過來。
見愛人面露擔憂,顧父索性也不等顧幸回話,直接站起身,走向門口。隨後,看著那張有幾分熟悉的臉,顧父的臉便猛地沉了下來。
“你來幹什麼?”顧父皺眉,聲音裡有著幾分不悅。
面對一個久居高位、氣勢迫人的頂級alpha,離絡似乎一點也不害怕,唇角的笑容連弧度都未曾改變。“我來見一見阿姨和舅舅,顧叔叔。”
這一次,注意力放在門口的顧母也聽見了聲音,幾乎瞬間,她的臉色便白了下來。
陸子柏伸出手,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就在顧幸打算將離絡趕走時,顧母卻開口了:“讓他進來吧。”
她的聲音十分虛弱,面容有幾分蒼白,但隱隱又透出幾分堅定之色。
顧父轉過頭,看著愛人的模樣,有幾分猶豫。但最終,他嘆息一聲,還是側過身讓離絡走了進來。
身後,顧父的目光帶著幾分警惕,虎視眈眈。身前,陸子柏那雙幽綠色的眸子不帶感情。但離絡卻泰然自若,緩緩地走到了餐桌前,行了一禮,遞上了手中的禮物。
“阿姨,舅舅。”離絡快要22歲了,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磁性,寬肩窄腰,穿著制服,已經完全是個男人的模樣。一時間,顧母的目光有些恍惚。
那一瞬間,她想起了那個小小的、不哭不鬧的嬰孩。隨之而來的,是那三年的難堪回憶。顧母頓時痛苦地捂住了頭。
“明婉!”顧父時刻注意這裡,立刻衝過來扶起愛人,遞上水,為她順氣。
“我沒事。”顧母拒絕了顧父的安慰。看著眼前那笑容依舊的青年,她嘆息一聲,本想說出“喊我母親吧”,但最終,她還是吞下了這五個字。
顧母擺了擺手,便打算進屋休息。18年過去了,但她依舊無法面對當初。不是恐懼,而是厭惡。離絡沒有做錯,但他不該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等等。”見顧母起身,離絡溫聲阻攔道。在顧父陡然變化的視線下,離絡笑著道:“許久未見,阿姨,拍張合照可以麼?”
聽著那客氣有禮的“阿姨”,顧母沒法拒絕,便又坐了下來。顧父自然陪在她的身邊。而顧幸,他的身體才經歷過易感期,唇色還有些蒼白,實在懶得和離絡掰扯,便懶洋洋地走了過來,頂著那雞窩頭,看向鏡頭,眸光淡淡。
很快,終端上攜帶的攝像頭拍下了這一幕。
照片上,顧父攬著顧母,顧幸獨自坐在一側,而離絡則隨意地坐在了陸子柏身旁,縱然唇角笑意溫和,看著卻和這一家人格格不入。拍完後,看著身側面無表情的男人,離絡禮貌地笑了笑:“舅舅,許久不見。”
陸子柏點了點頭。他掃視了離絡一眼,眸色微頓,但最終還是移開了。
雖然他身上信息素的濃度有所增加,但還沒有進入易感期。又或者是20歲統一打的抑制劑已經生效,總之,離絡身上一切如常。
拍完後,離絡溫和地笑了笑:“舅舅,叔叔,阿姨,阿幸,我就先走了。”即便親舅舅是如今第三軍團的軍團長,帝國的上將,但離絡卻未曾有任何攀附的心思,當然,他和這個舅舅也沒有什麼交集,沒必要自討沒趣。簡單告別後,他便離開了。
骨子裡,離絡和自己的父親是一樣的。可惜離絡覺得父親是婚姻裡的失敗者,卻未曾想過,披上一層溫和外皮、實質卻和父親一模一樣的他,面對婚姻時,又是否能夠比當年的父親勝出些許呢?
坐上懸浮車後,離絡也不和父親賣關子了,直接將照片發給了他。
垂頭看了眼那張照片,看著照片上姿態親密的男女,想起父親等會的冷臉,離絡又忍不住笑了笑。
但那又與他有何關系呢?
隻是看著照片上不經意顯露的溫馨,離絡的眸色還是忍不住沉了沉。桌上的花瓶裡,花瓣上尚且帶著露珠,很顯然才買不久;菜色有些生疏,有的菜顏色深淺不一,很顯然不是機器人做出來的千篇一律的飯菜;還有顧幸身上穿著的家居服,和顧父顧母是一套……這一切,都和離絡那冰冷銀白的家完全不同。
同樣的別墅,同樣的母親。
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一個父親討喜,另一個是被厭惡的前夫。
呵。
離絡面無表情地開啟了自動駕駛。隨著來到目的地,市中心一家專門賣香水的高檔店鋪,他的臉色才逐漸舒緩下來。
對照組又如何?他離絡,從來不需要父愛和母愛,在他心中,那兩人的位置,完全比不上認識兩個星期、脾氣驕縱的小家伙。
因著莫名的情緒,離絡直接關閉了終端的好友欄,拒收所有人的消息。
他的本意是避免麻煩,以及父親的冷臉。但也是因此,離絡未曾察覺,他心心念念的少女,給他發了條消息。
被折疊起來的對話欄裡,靜靜地躺著一行字。
【最好別去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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