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長一看火冒三丈:“好啊你小子,你的情妹妹陳思雨在公安局呢,思想委員會和公安局,紀律委員會都被驚動了的大案子,正在搞三堂會審呢,咱們這邊雖然不用派人去,可也要寫檢查材料,你小子還不趕緊去給領導們認錯!”
何新松忙說:“領導您誤會了,我可不是陳思雨的情哥哥,純認識。”
三堂會審,聽起來好刺激,但也足夠嚇人。
“那你瞎湊什麼熱鬧?”營長四顧:“陳思雨的情哥哥是哪一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趕緊站出來,等領導來提人,可就沒我這麼好說話了。”
高大光分明是隊伍裡最高的一個,但持續屈膝,他愣是把一米八降成了一米七。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何新松借口腹痛,找副營長請了個假,火速跑回家屬區,開了冷峻家的門,四顧,見冷峻不在,又上另一邊,冷峻媽的家找了一圈,沒找見人。
再折回來,碰見冷梅從外散完步回來,忙問:“梅姐,冷峻人呢?”
冷梅說:“上醫院幫我開藥去了,怎麼啦?”
何新松說:“還能怎麼樣,玩情哥哥那一套,玩出火兒來了。”
冷梅倒是一笑:“咦,我弟談戀愛了?女方叫啥名兒,啥工作,家裡父母是咱一個系統的嗎,趁著我還沒走,大家湊一起吃個飯,最好把婚事給定下。”
何新松本想脫口而出,話到嘴邊一琢磨,不行,忙打哈哈:“不至於。”
冷家雖然三代空軍,但他爸最近有點麻煩,冷梅也有感情方面的問題,又有心理疾病,還準備外調,冷峻是惹了禍端的,他不能往外說。
急的直跺腳,他問:“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冷梅看表,說:“他已經走了一個小時了,應該快回來了,到底出了啥問題,你快說呀。”
何新松轉念一想,說:“算了,生死兄弟,他的麻煩我去幫忙解決。”
鑑於營長說會牽涉到紀律問題,怕惹事,冷峻不好當惡人,他來吧,到時候也勸勸陳思雨,讓她不要對感情寄予太大的期望,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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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何新松騎上大二八,風馳電掣般的跑了。
他走後不久,冷峻提著中藥進門了。
乍見姐姐在樓下,問:“你怎麼不上樓躺著去,在樓下吹冷風。”
“姑娘是哪兒的,幹啥的,多大了?”冷梅笑著說:“咱家如今人丁四散,天隔一方,除非你結個婚,不然都湊不到一塊兒,姑娘年齡合適就結婚唄。”
冷峻摘表洗手,取砂鍋煎藥,兩道清秀的眉輕簇著:“誰跟你胡說八道的?”
“新松說的呀,對了,你去看看她吧,好像說那姑娘出啥事了。”冷梅說。
雖然姐姐並沒有具體說那姑娘是誰,但冷峻立刻就想到了陳思雨。
打開煤氣灶,他換上制服白襯衣,抓起表就準備走。
正好這時電話響,冷峻卡好表扣,接了起來。
是營長。
“冷隊,你們飛行隊這幫子我管不了,一點小事,問了半天沒一個人承認,你來問他們,誰他媽是市文工團的文藝工作者陳思雨的情哥哥。我已經上報領導了,告訴他們,坦白從寬回頭是岸,僥幸抵賴沒有好下場。”營長說。
在姐姐冷梅的注視中,冷峻一隻修長幹淨的手停在雪白襯衣的扣子上,語氣啞沉:“是我。我就是。”
營長以為自己聽錯了,而為了震攝戰士們,他摁的是免提。
趕忙抓起話筒,他低聲說:“有個姑娘在公安局出了事,已經牽涉到紀律問題了,她說她在飛行隊有個情哥哥,不是親哥哥,是情,豎心旁的情哥哥,這玩藝兒他媽搞不好是要關禁閉的!”
系好扣子松了手,冷峻語氣果決:“飛行隊隻有我是陳思雨的哥。她到底出什麼事了?”
營長愣住,抬頭一看,戰士們全豎著耳朵全在聽。
尷尬了!
“飛行隊的人談戀愛前必須打報告,你不打報告就私自談戀愛,你說怎麼了,趕緊歸隊,匯報情況!”營長咬牙切齒:“你小子完蛋了。”
冷梅也在聽電話,看弟弟要走,顫聲問:“小峻,到底出問題了,嚴重嗎?”
“小事而已,不嚴重。”冷峻說完,走了。
……
再說公安局,看到一抹綠色的身影,陳思雨也以為來的是冷峻。
她本來以為自己可以撇開冷峻,完美解決掉整件事。
但既然牽扯上他,性質就不一樣了,部隊軍人跟普通人不一樣,他們有著鐵一般的紀律。
而一旦沾染上風紀問題,前途很可能就此完蛋。
當時借冷峻的威風是形勢所迫,現在也必須立刻澄清。
“哎哎你們快去看呀,來個當兵的,怕我,跑了,他跑了。”毛姆大吼。
陳思雨聲音更高,而且泣不成聲:“毛奶奶,別的方面您怎麼說我怎麼受著,可冷隊是我爸戰友的兒子,那就是我的親哥哥,您怎麼能這樣潑髒水?公安同志,我有沒有去過六國飯店,去過幾回,那兒門衛都有登記。清者……”
環顧四周,她紅著眼睛抽噎,痛心疾首舉拳:“……自清!”
她隻去過一回,六國飯店的門衛有登記,方主任也知道,根本不怕查。
而毛姆,連著幾天鬧,從墨水廠到公安局,幾乎把自己的口碑全敗完了,要不鬧還好,再鬧鬧,更多的人知道她養了個流氓兒子。
以後她還哪有資格上訴苦大會。
所以甭看她叫得兇,但從現在開始,沒有人會再信任她了。
當然,查她和冷峻,各單位也就隻是走個過場。
方主任為這件事提前定了調:“事情我們會調查,毛姆同志回自己家,思雨不要有思想壓力,好好工作,作為文藝工作者,努力給人民群眾貢獻好作品,人民自然就會喜歡你。”
祁局長也說:“一旦查實沒有問題,我們會到文工團通報這件事,正你的名譽,並讓毛姆同志給你道歉,不要有壓力,你說得很對,清者自清。”
“通報可以,道歉就算了,毛姆畢竟是我繼母的親娘,也是一位苦難大眾,我不需要她的道歉,以後也會經常上門看她,但是諸位領導,希望你們勸勸毛姆,讓她不要動不動就來打擾我的工作。”陳思雨說著,掏了十張大團結出來,說:“這是軒昂的房租,也是軒昂想赡養她的,你們代我轉交她吧。”
毛姆本來因為領導都信陳思雨,不信自己而氣的恨不能跳腳。
此時看她突然掏出十張大團結來,又傻眼兒了。
心說這小蹄子,該不會又想使什麼壞吧。
其實陳思雨並沒有壞心。
既毛姆是胡茵的生母,就算幫軒昂省個麻煩,月租,陳思雨可以在軒昂同意的前提下給她一部分,當然不是因為她善良,而是,她不希望老太太胡攪蠻纏,花錢買清靜,她要不閉嘴就不給。
毛姆還想再鬧的,但這時她大兒子也趕來了,王大槍也不是啥省油的燈,可他更能看得清利害關系,知道現在不拿錢,以後就更拿不到了,所以呵止毛姆,接走了錢。
他是個務實的人,更關注的是隨著王大炮被抓,空出來的工位該讓誰頂工的問題,要逼著老太太給他兒子辦頂工。
自然就不會再糾纏陳思雨了。
雖然被扶走的時候語氣依然很兇,但毛姆總算不敢再喊陳思雨叫小蹄子了:“小丫頭,你給我等著,我早晚一天歘了你的皮。”
陳思雨依然笑眯眯的,還伸手去扶,卻小聲說:“咦,那不是我繼母胡茵嗎,看著你,咋流眼淚呢,她哭啥,她為啥哭呀?”
“啊?”毛姆給嚇了一哆嗦,面色大變。也不管真假,扶上大兒子,顫危危的跑了。
她一跑,王大炮當然就被押走了,公安局諸人,也算如釋重負。
而經此一役,房租將由陳思雨掌控,毛姆,也將再沒有任何理由故意折磨軒昂了。
身清氣爽。
而當她再從公安局出來,所有認識她的人都在點頭。
丁主任承諾再送她五本素描本,讓她把剩下的五場臺本整體畫完。
方主任則追著問,看陳思雨哪天有闲,到首軍院,大家一起吃個飯。
本子陳思雨當然要,但去首軍院吃飯就算了。
她趕走了陳念琴,馮慧恨她恨的什麼似的,她去,那是自找沒趣。
而陳思雨另還有件事:“方伯伯,我繼母胡茵在解放前往蘇國方面寫了那麼多信,而蘇國,是革命的發源地,我現在嚴重懷疑她是一名地下黨員,隻是因為某些原因,一直沒有披露而已,而且她的死也特別蹊蹺,您想想,如果是一名地下黨員,解放了,苦盡甘來了,她按理就該公開自己的身份,並享受自己奮鬥來的榮譽,品嘗勝利的果實的,為什麼要自殺呢,所以這些事很不對勁,您能幫我查一下嗎?”
“可以。”方主任說。
想登臺,成份就特別重要,這事陳思雨得要個結果。但凡事得有個度,不能催得太急,她就說:“謝謝方伯伯為我費心,等我有贈票了,請您看我們團的演出。”
方主任上下打量:“歌舞團經常要加班吧,以後要下班晚了,怕黑,就喊小海,我他接送你。”
“不用不用,我有我弟呢,他會接送我的。”陳思雨當場拒絕。
方主任意味深長的感慨:“伯伯和太多俗人一樣,於你有很多誤解,內心非常愧疚,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原諒伯伯。”
就,好尷尬呀!
禮貌送別了方主任,陳思雨搓搓比城牆還厚的臉皮,正欲回家,就聽身後有人輕聲問:“陳思雨,你的問題解決了嗎?”
本以為是冷峻,陳思雨笑了一臉燦爛的轉身,乍一看,對方雖也高高大大一表人材,但軍裝稍微有些發皺,臉也不比冷峻白,而且要糙得多。
這是個雖然也英俊帥氣,但比冷峻糙三個度的大漢!
他是冷峻的朋友,何新松。
“圓滿解決了,何同志您這是,路過?”陳思雨說。
何新松清了清嗓音才說:“我就說嘛,你和冷峻應該是長輩間的交情,營長說風就是雨的,瞎傳,等我回去,好好把這事向上級反映一下,幫你正名。”
陳思雨假裝才知道:“剛才你去公安局了吧,是部隊派你來解決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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