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狂的童話第4章

路很滑，我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腳下也都是泥，系統怕我害怕，一直跟我聊些亂七八糟的轉移我的注意力，我一邊哭著，又時不時會被他逗笑，跟瘋子一樣。

歷經千辛萬苦，我看到了一座城堡，和那座城堡中透出的微弱的光。

這座城堡很古老。碩大的門上套著粗粗的鎖鏈，高高的圍牆上爬滿了妖豔的花，藤蔓又綠的出奇。

它就這樣孤零零地矗立在這兒，在漫天的陰雲和瓢潑大雨中，氛圍詭異陰森，就像童話中巫婆囚禁公主的魔法之地。

鐵門是鎖著的，隨著我的晃動發出了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看來，隻能從上面翻上去了。

系統很是擔心，「你小心點啊，你要是死了任務就徹底失敗了，我的績效獎金都得完蛋，更別說成為戀愛系統……」

我全身都在發力，還得聽他嘰嘰喳喳，煩的要死，「你閉嘴！」

系統這次很聽話，乖乖地閉嘴了。

有驚無險地翻過鐵門，一落地，我就飛奔去那扇虛掩著的縫隙中透出微弱的光的大門前。

大門很厚重，或許跟這座城堡的歷史一樣厚重。光是推開它，我就用盡了全力。

城堡內側的鍾敲出了午夜十二點的鍾聲，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我看清了裡面的景象。

沒有開燈。房間各處都是蠟燭。

牆上，樓梯上，角落裡，桌上，椅子上，最多的是在地上，尤其是最中央的地板上，竟用蠟燭擺出了一個五芒星的形狀。

而季星睿，就躺在其中，他靜靜地看著我，鮮血流了滿地。

我被這場景震的頭皮發麻，不自覺地後退了一小步。

Advertisement

「咦，這是誰？」

輕柔過分似蛇在爬行的女聲傳來，我歪了歪頭，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是一個女人。

她從樓梯上慢慢走下，披散著頭發，臉色過分的蒼白，嘴唇紅的似是沾了血，赤著腳，一身白衣，手上拿著一支蠟燭。

「阿睿啊，還記不記得媽媽給你講過的童話故事？」

女人細細地打量著我，眼神迷離又冰涼，「漂亮的公主被巫婆下了詛咒，會一直沉睡不醒，直到出現一個勇敢的王子喚醒她。」

「看來，阿睿啊，你的王子來了。」

季星睿突然掙扎了起來。

他過分虛弱了，這麼努力都說不出一句話，我看著他的失了血色的嘴唇，拼湊出了「快走」兩個字。

淚水盈滿了我的眼眶。

「系統，我說過，都這樣了，我怎麼能走呢？」

系統無語道：「……對，你說了你得跑。」

我擦幹眼淚，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氣，「是得跑，但我得帶著我的公主一起跑。」

將礙事的雨衣扔掉，我冷冷地對上了這個瘋女人。

她對著我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很遺憾的模樣，「可惜啊，他不是純潔善良的公主，他是惡魔之子，回到撒旦身邊，才會是他的歸宿。」

「而今天，我就要將他獻祭給撒旦。」

我努力保持著冷靜。

要是想救季星睿，我得先打敗這個瘋女人。

雖然還是小孩子，但我手上算是有些功夫，對付成年男人沒把握，但對她一個瘦弱的女人，還是有把握的。

而我想要戰勝她，就得速戰速決，一招制敵。

觀察了周圍的環境，回想自己學過的招式，我深呼吸，閉了閉眼，趁著她還在說話的當口，跳起來踩在了樓梯扶手上，照著她的頭，用盡力氣側踢了下去。

手中的蠟燭掉落，女人也倒地不起。

她暈過去了。

系統替我喝彩了一聲，我忙跑到季星睿身邊，發現他手腕腳腕上都是傷口，看樣子是這女人故意弄的，她想讓他慢慢地流幹全身的血，在寒冷和絕望中死去。

我不敢想象作為母親的她為什麼會這麼惡毒，手忙腳亂地替他止血，大聲哭著，眼淚一顆顆砸在他的身上，「我來了！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讓你出去……」

季星睿抬了抬手，想替我擦眼淚，但他沒有力氣了，可他還是對我笑了一下。一個真心的，淺淺的笑容。

隨後，他閉上了眼睛。

「系統系統！他怎麼了！你快想辦法！快點！」

我聲嘶力竭地吼著，系統隻是無奈地搖頭。

門外傳來了喧鬧的聲音，我回頭看去，進來的竟然是我爸媽，和一大堆警察。

他們來了！

他們看到我留的紙條了！

季星睿有救了！

我如釋重負，想跟我爸媽說句話，頭腦卻開始發暈，眼睛再也睜不開。

我聽到我媽哭著喊我，但我沒力氣應答了。

就讓我先休息一下吧。

6

接到瘦猴的電話是在暑假的最後兩天。

他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問我借作業抄，說馬上要開學了，我淡定地留了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就掛斷了電話。

所有事情都有條不紊。爸爸還是像往常一樣賤兮兮，媽媽還是會做很好吃的飯，瘦猴還是不寫作業，就連系統，也還是一如既往地愛打遊戲。

除了一個人。

季星睿。

那次的事兒過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媽媽說，在我高燒昏迷的時候，出現了一群黑西裝的人帶走了他，警察說是他父親的人，要將他送去國外最好的醫院療養。

還將他媽媽送到了精神病院，再也不能出來的那種。

甚至還安排人給了我家好多錢，可能是有錢人表達謝意的通用方式吧。

我不知道季星睿還有父親，正如我不知道他有母親。

我問系統為什麼季星睿在我家住了那麼久他母親都不出現，系統說，在來我家之前，季星睿因為一直被虐待，報了警，他媽媽因為是精神病，進了精神病院，沒想到逃出來了，這才釀成了大禍。

我又問，「那他爸是怎麼回事？」

系統嘆口氣，「算起來，他爸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風流成性，逼瘋妻子，讓兒子承受苦果。本來他想跟妻子離婚，讓小三進門，畢竟小三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但因為妻子瘋的事人盡皆知，他怕落下道德把柄，隻能偷偷將妻子安置在城堡。至於男主，早就被他所厭惡了，就也趕了過來。」

「那他又來找季星睿幹啥？」

「還不是最近發現自己早就因為亂搞沒生育能力了嘛，小三那倆孩子都不是他的，他這才想到男主。」

原來如此。

可真是個人渣。

但我還在擔心一件事。

「那季星睿現在都被送到國外了，我也見不到他了，還怎麼引導他成為好人呢？跟著那樣的爹，就算他現在變好也得會學壞吧？」

系統愁的皺緊了眉頭。

「我也不知道啊。我之前就問過總部了，總部說一切正常，我們隻能順其自然了。」

好吧。

季星睿不在的日子，我很不適應。但更不適應的是我爸媽。

人家給了那麼多錢，要是別人不得高興瘋啊，我爸媽整天拉著個臉，偶爾吃紅燒排骨，我媽就會嘆口氣，流下眼淚，「星星最愛吃這個了。」

我爸更是，男子漢大屁股的，常常去季星睿的房間，看著看著就跑出來撲我媽懷裡哭，然後兩個就一起哭。

回到學校，瘦猴又盯著季星睿的座位癟嘴。

「雖然他老是兇我，但對我挺好的，還幫我講不會的題，我聽不懂就會一直講，比老師還好……」

說著說著他就哭了。

我搖搖頭，扶額看向窗外，沒想到系統又開始了。

「嗚嗚嗚我也想他！他在的時候還會幫你寫作業，你現在作業都是威脅我給你寫的！丁喬喬你不是人！」

說到這我確實有些理虧。

因為系統玩忽職守每天打遊戲，連男主背景都不調查清楚，導致出了這麼大簍子，我威脅他要是不給我寫作業，就向上面舉報他，系統果然怕了，每天乖的跟個哈巴狗一樣。

哼！

就這大把柄，我能拿捏他一輩子！

「那你呢？」

某個夜深人靜失眠的夜晚，剛打完一局的系統冷不丁地問我，「你會想他嗎？」

我會嗎？

窗外月色正好，樹影婆娑，偶爾會有幾聲貓叫。漂亮的粉色小窗簾被風吹的微微晃動，屋裡的壁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 hello kitty。

「思念最沒用但最不可控。」我笑了笑，「不過目前為止，所有發生的事情，我都不後悔。」

比如回到過去，再次睡到這個溫暖的小房間，比如重新遇到爸爸媽媽，更加徹底的感受到他們對我的細枝末節的愛，也能更留心他們是如何老去，如何在臉上被刻上皺紋，如何在頭頂被染上白發。

再比如，以後說起季星睿這三個字，再也不是面目模糊的某位同學，而是我那個特殊的，充滿了童話氣息的，沉睡在陰森古堡中的被我拯救過的公主。

7

我媽的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我還在夢裡吃炸雞。

系統瘋狂喊我，「快醒來，快醒來，都十二點了，你媽要是知道你睡到現在，你會死的！」

我迷迷糊糊地接了電話，雖然人還眼睛都睜不開，但是聲音已經偽裝的清醒萬分。

「喂，媽媽，我正在和朋友吃飯，怎麼了？」

我媽的語調有些懷疑，但還是問，「嗯，吃的啥？」

想到夢中的畫面，我眼都不眨就說，「炸雞。」

見慣了這種場景的系統熟練地裝出了一個女聲，「喬喬快吃！你再不吃我就吃完了！」

聽到這個聲音，我媽顯然是信了，她笑著說，「那你去吃吧，記著今晚回趟家，媽有件大事兒跟你說。」

我根本不在意她說的什麼大事，反正肯定沒啥大事，系統哼哼，「看，關鍵時刻還得靠我吧，我都救了你多少次了？」

呵呵。

怎麼著也算是朝夕相處的同事，系統是這麼好的統嗎？顯然不是。

他隻不過是為了討好巴結我，讓我不再拿當年那個把柄威脅他。

都過去了也有十來年了，用那招威脅他，我是百試百靈，每次都能嚇他個屁滾尿流。

我都懶得回答他，又癱回床上，玩起了手機。

重新又活到了二十四歲，我的人生軌跡沒有多大的變化，不像那些開了金手指的主角，從籍籍無名到指點江山，我還是和上一世一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系統，我真廢，我覺得我重生一百回都是這個德行，不敢妄想著飛黃騰達了。」

系統因為我前面對他的示好無動於衷，懷恨在心冷嘲熱諷道，「母豬爬不上樹，鹹魚翻不了身。」

不過說來，與上一世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樁可怕的連環殺人案沒有再發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確實改變了季星睿。

我問了系統好多次，「我的任務明明成功了，季星睿也沒有再去殺人，你怎麼還不走？我想享受一個人的生活了。」

系統咬牙切齒，「你以為我不想走嗎？總部沒有發話我也走不了，隻能跟你繼續湊活了。」

說來也奇怪，這整整十六年，我竟沒有一次見過季星睿，他像是從未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可與他有關的記憶，卻從未淡化。

從十二點又躺到了晚上七點，我隨便收拾了一下，準備回家。

我住的這個地方，離家裡不過就一小時的公交加地鐵，打車的話也就半小時左右，剛出小區門，門口的一輛黑車就閃了車燈，還發出了滴滴聲。

啊？在叫我嗎？

我半信半疑地走過去，裡面卻出來了梳著背頭的男人。

「丁小姐。」他微微彎腰，替我打開後座的車門，「請上車。」

我蒙圈了，「啊，你認識我嗎？」

男人掏出一部手機，不知撥通了誰的電話，片刻，聽筒裡竟然傳出了我爸的聲音，

「閨女，這是爸爸的……朋友，爸爸讓他來接你的，快回來，你媽給你包的餃子……」

都聽到丁老頭聲音了，我也放了心，就是有些疑惑，他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的朋友？

這車雖然我不認識，但一看就很貴吧……

滿腹疑竇地回了家，一進門，就見到老媽將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了桌。

我今天一天沒吃，就這麼一看，幾乎控制不了地撲了上去，用手拎起一個就往嘴裡塞。

「啊啊啊啊燙燙燙！」

我燙的都快跳起來了也舍不得把嘴中的餃子吐出來，硬撐著咽下去，又被噎住了，龇牙咧嘴地找水喝的時候，一杯水被白淨的骨節分明的手端著，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愣了有幾秒，抬頭去看，卻對上了男人燦若寒星的雙眸。

腦中的疑問鋪天蓋地地冒了出來。

這是誰？

他為什麼長得這麼帥？

為什麼這麼帥的男人會出現在我家？

我蒙了。

最最最主要的是，我怎麼總覺得他有那麼一絲絲熟悉？

「系統，我不會是還沒睡醒吧？」

系統還是那句話，「你抽自己幾個大耳刮子就知道了。」

「哎呀你這孩子，」我媽皺著眉頭數落我，「怎麼都長大了還是這麼沒輕沒重……你別介意啊星星，她到現在啊，還都是小孩性子……」

誰？

她剛剛叫了誰？

我愣愣地轉過頭看面前的男人，他靜靜地看著我，唇角勾出微微的笑意，「沒事的阿姨，我知道的。」

我盯著他，越看越熟悉，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以及那熟悉的笑容，逐漸拼湊出了一個記憶中的人。

「你是……季星睿？」

面前的男人點了點頭，眼裡恍若有無數溫暖的光。

「別來無恙。丁喬喬。」

8

能見到季星睿是我萬萬沒想到的一件事，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出現在了我家裡，最最沒想到的是他如今竟然變得這麼帥。

此刻他坐在我的身邊吃飯，就如小時候一樣，毫不避諱地給我夾菜，如此熟稔的模樣，倒讓我很奇怪。

好像我們並不是分開了十六年，而是十六分鍾。

我心裡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面對帥哥的緊張。

「系統，他好帥啊。我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麼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