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爺爺一路順風順水,遇到的最大麻煩不過是郊外茶館喝茶時,一趕路的富家子,湊過來跟我說話。
他離我太近,我一時沒忍住,伸手把他下巴給卸了。
然後他身邊的僕役用手指我,我又一時沒忍住,把他胳膊給卸了。
主僕倆疼得嗷嗷叫,爺爺罵我胡鬧。
他說中原人很脆弱的,不能用手捏。
我羞愧地低下了頭。
距離長安還剩一天路途時,爺爺和我分道揚鑣了。
起因是我們在一家酒樓吃飯,聽隔壁桌的幾人議論,道是三聖山的高僧惠謙法師圓寂之前,留有一棋局,四十多年來無人可解。
前幾日他的徒孫一鳴和尚,參悟出了破解之法,要在初八齋戒日破局。
我和爺爺互相看了一眼。
爺爺:「去三聖山。」
我:「去長安。」
爺爺:「先去三聖山。」
我:「先去長安。」
爺爺:「乖孫女,我的好孫女。」
我:「乖爺爺,我的好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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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時辰後,我們倆一人一匹馬,分道揚鑣。
爺爺叮囑道:「我看完棋就去找你,你在長安找客棧住下,先玩幾天,等我們見了面,再去找程嘉要龍鱗。」
「知道了。」
「不要隨便捏人!」
「知道了!」
「好好做人!」
「知道了!」
我有些嫌棄地看他一眼,騎馬離開了:「爺爺你好煩哦!」
我也好煩,本來被男人拋棄了心情就不好。
長安比我想象的還要繁華,寬闊的青石板路望不到盡頭,來往馬車絡繹不絕,行人如流水一般。
酒樓齋館富麗堂皇,談笑聲、杯盞碰撞聲、小二的吆喝聲,清晰地落在我耳朵裡。
街上熱氣騰騰的包子、各式點心、冰糖葫蘆,琳琅滿目。
他們的綾羅布匹居然一匹匹掛起來,當街來賣。
中原人大都穿大袖對襟衫,街上的姑娘也有穿半臂襦裙的,但比我們西域的袒胸半臂衣捂得嚴實多了。
我和爺爺自到了中原,一直穿翻領胡服,對襟、窄袖、錦邊,腰系蹀躞帶。
來長安做生意的異域人,大都穿胡服,本不該引起過多關注,但因我是女子,難免會被人多看幾眼。
入住客棧的時候,那女掌櫃好心對我道:「待會兒換身衣裳吧,你一個姑娘家太招眼了。」
「怎麼了,會有危險嗎?」
我不解地看著她,她神情一愣,笑道:「長安是什麼地方,滿大街的巡邏侍衛,能有什麼危險?隻是我們這裡西域來的女子不多,且大都是春風樓的人,姑娘生了副好模樣,還是入鄉隨俗的好。」
「春風樓是什麼地方?」
「舞姬館,聽曲的地方。」
「哦。」
「要不,我找人去幫你買身衣裳。」
「不必,我不喜歡大袖的裙子。」
我衝她揚了揚手中的馬鞭:「打人不方便。」
我來長安隻為一件事。
找到程嘉,拿回龍鱗,然後用鞭子抽死他。
很早之前我就說過,我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氣,我一天山白龍,他區區一人,哪來的臉戲耍於我?
17
我已經一年沒有見到程嘉了。
他變化很大,穿了一身紫色袍衫,長身玉立,眉眼淡漠,撐著一把青色油紙傘。
那日細雨朦朧,我想一定是因為我眼底氤氲了霧氣。
程家府邸大宅的門口,我站在不遠處,看到他先下了馬車,撐起傘,伸手扶了一位身穿寬袖對襟衫的女子下車。
她披帛穿戴整齊,容貌豔麗,發上簪有金翠花鈿。
程嘉沒有看到我,他為她撐傘,二人準備回府了。
我打聽過,那是他的新婚妻子,宣平侯府的千金小姐——謝時薇。
他們是三個月前成的親,按照中原的規矩,三書六聘,明媒正娶。
我握緊了手裡的馬鞭,在淅瀝的雨幕下,叫了他一聲。
「程嘉!」
然後我清楚地看到,他轉過頭來,眼中寫滿了不敢置信,以及深深的慌亂。
他在慌,臉色無比蒼白。
他沒了那份從容,將手中的傘塞給了他的新婚妻子,推了她一把:「進去!」
我看到,那女子剛要回頭,被他一吼,嚇得帶著丫鬟進了府。
淅瀝的雨將他的袍衫打湿,也將他的臉打湿。
他走向我的時候,不期然地讓我想起在扜泥城,他騎馬朝我飛奔而來的那日。
是這樣的雨,卻不是那日的人。
「阿離,你怎會在此?你不該來這裡,快回去!」
我揚起馬鞭,惱怒地看著他。
「少廢話,我問你,你娘沒有死,對不對?」
「對……」他斂起的睫,掛著湿漉的雨,不願直視我的眼睛。
「你娶了別的女人,對不對?」
「對……」
「你不願再回西域,讓我把你忘了,對不對?」
「對……」
「好,好。」
我笑了一聲,緊握馬鞭的手,露出青筋:「程嘉,我不喜歡欺騙,也不喜歡誤會,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解釋給我聽。」
他看著我,嘴唇動了動,開口卻道:「阿離,你回去吧,日後若有機會,我會去西域找你……」
「還想騙我?!」
忍無可忍,我連揮了三下馬鞭,狠狠地抽向他!
程嘉沒有躲,他僅是用手擋了下,瞬間手背鮮血淋漓,衣袖被抽爛。
他如玉的面頰上,一道血痕清晰可見,快速地腫了起來。
我再次揚起馬鞭時,他依舊沒有躲,又用手擋,被我連抽三下。
雨水順著他的臉滑下,鮮紅一片。
他的手上、脖子上、耳朵上,皆是血痕,慘不忍睹。
他紅著眼睛看我,幾乎要落下淚來,開口仍是那幾個字:「阿離,你回去吧,求你了……」
「我自然要回去,難不成要為你這忘恩負義之人留下嗎?把我的吊墜還我!」
程嘉沒有猶豫,取下了脖子上的綠松石吊墜,遞在了我手中。
「你現在就走,回西域。」他道。
我揚起馬鞭,忍不住又要給他一鞭子。
程嘉下意識地伸手擋,對上他殷紅的眼睛,被打得滿是血痕的臉和手背,我終是收起了鞭子。
「程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跟不跟我走?」
「阿離……」
他看著我,冷不丁地落下淚來:「你快走吧,隻當我對不起你。」
「我走了,你會死。」我靜靜地看著他,「想清楚了。」
「是,我想清楚了,今後你我二人再無瓜葛,生死皆是我的造化。」
「好,程嘉,如你所願。」
18
長安街被大雨衝洗,空無一人。
我從客棧出來,在女掌櫃驚訝的目光下,拎著包袱走進雨幕之中。
哦,還有我的馬兒。
我的雪爪不遠千裡跟我來了長安,沒有找到它的霜花。
我同它一樣,不喜歡中原。
這裡的人太壞了,他們站在街邊屋檐下躲雨,對我和雪爪指指點點,說說笑笑。
我還看到遠處有一人,身穿蓑衣鬥笠,高騎在馬背上,飛奔而來。
待到近了,才發現那人手裡還攥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拴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
那女人看不清楚模樣,被拖在地上拽行,衣裳磨爛了,身上的血滲出,被大雨衝刷,然後再滲出……
她像一條瀕死的魚,披頭散發,張大嘴巴殘喘著呼吸,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馬的速度不斷加快,全然是要將她折磨至死。
爺爺叮囑我不要多管闲事,我拍著雪爪的身子讓到了路邊,本未打算多管。
可是那男人以疾風之勢經過我身邊時,我手裡的鞭子幾乎是下意識地朝他揮了過去。
「該死的中原人!」
興許是因為一肚子的火氣,我的聲音惡狠狠的,揮出去的鞭子毫不留情。
那男人沒料到我突然出手,身子向後仰了下,結果便是這一鞭子落在了他的馬頭上。
吃痛的馬兒瘋了一般,前蹄掀起。
男人身手矯捷,翻下了馬背。
在這之前我已經快速上了馬,用馬鞭抽了下雪爪,騎著它飛奔而去。
我騎術了得,未將他放在眼裡。
豈料這男人瘋了一半,撒開腳步,朝我身後狂奔著撲來。
我回頭,又給了他一鞭子。
「去死吧你!」
這一鞭子抽掉了他的鬥笠,但我未曾看清他的臉,回過頭來,繼續騎著雪爪狂奔。
此刻雨勢漸停,長安街空無一人,我將那人甩在了身後,嘴角勾起,隻覺心情舒暢了許多。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前方城門,不知何時有大批人馬攔截,個個手握長槍,對準了我。
真該死。
我和雪爪被捕了。
中原人真卑鄙,他們用網子分別兜住了我和雪爪,然後浩浩蕩蕩,將我們押走了。
我被綁手綁腳,送到了辰王府。
這不是我第一次聽說周元亨這個名字。
中原皇帝的第三個兒子,辰王周元亨,我救下程嘉那日,他在夢裡咬牙切齒要殺掉的那個人。
也正是他,策劃了當初太子的謀逆,在牢獄之中用盡酷刑,審死了程太傅,並派人一路追殺程嘉和太子到西域。
我見到他的時候,被綁手綁腳扔在地上。
他穿了身玄色袍衫,高坐堂上,正接過一旁侍女呈上來的帕子,擦拭臉上殘存的雨水。
他有一張看起來就很壞的臉,嘴角微微勾著,長長的眉梢挑著,眸光隱著陰狠和森寒,偏又做出一副溫吞和煦的模樣。
「當街行兇,你可知罪?」
他連聲音都是帶著淺淡笑意的,如若不是看到他冰冷的眼神,誰會想到這樣一個霞姿月韻的公子,會將人拽在街上拖得血肉模糊。
中原有句話,好漢不吃眼前虧。
中原還有句俗語,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點頭,一臉誠懇地看著他:「抱歉,我錯了,再也不敢了,可以放了我嗎?」
可能是我認錯態度過於良好,他竟忍不住笑了,緩緩起身,走過來蹲在我面前,嘖嘖兩聲:「我要你認罪,不是認錯。」
「哦,我認罪,什麼時候放我走?」
他眉頭一皺,上下打量我,然後又笑了:「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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