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哭無淚地看著掌心裡的粉色肉團。
怎麼能幼態到這種地步啊!
這是剛出生吧!
毛都沒長齊呢還!
孟菲斯在一旁滿是悔恨。
我攥住他輕顫的手,安撫:「沒事,我這不好好的嗎?它會再慢慢長大的。」
「哼。」醫生冷嘲熱諷,「你以為精神體那麼好養?這個慢可能是十年也可能一百年哦!」
我惱羞成怒地衝他丟枕頭。
礙事的人終於滾了。
我抱著哨兵一起躺倒在床上。
他的身體瘦了一圈,抱起來都有些硌手,我摸著他的肩膀滿臉心疼:「怎麼把你折磨成這樣?身上的傷都養好了嗎?」
孟菲斯緊緊摟住我的腰,把頭深深埋進我的頸間啜泣。
他真的脆弱了很多,時常看著我就會流淚,我知道這是那時我孤身赴死給他留下的深刻心理創傷。
「Punny,別哭了,我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
我擁著他輕哄,看著他又軟又可愛的模樣,突然心痒難耐。
「要不……讓我標記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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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的耳廓倏地泛紅,抬起臉眼淚汪汪地望著我。
「要不要?」我撕咬著他的唇瓣,低聲誘惑,「這樣一來,我永遠都離不開你了,你是我的,而我,也是你的。」
「永遠永遠,至死也不分開。」
話音剛落的瞬間,我被哨兵激動地噙住了唇舌。
香甜的氣息混著向導素在我們之間輾轉研磨,交替融合,直到深深浸入到彼此的血骨。
「好愛你啊,我的哨兵。」
「我也好愛你……我的向導。」
終其一生。
至死不渝。
(正文完)
番外一
這個家族的人,都是木偶。
少年在花園中坐著,白色的蝴蝶在鮮紅欲滴的玫瑰上盤旋,一頭撞在了葉片顯而易見的蛛網上。
它可真蠢啊。
他想著。
像那些聽父親話的人一樣。
軟弱、愚蠢、沒有尊嚴。
「我才不要變成他們……」
他喃喃自語,伸手將蝴蝶從蛛網上摘了下來,輕輕送進風中。
管家恭敬地走出客廳:「少年,老爺在招呼客人,吩咐您先用餐。」
「來了。」少年應著,思索了片刻,又轉身朝前院跑去,「等等,我看看父親在幹什麼!」
管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被一根看不見的線時時刻刻操控。
這個莊園很大,到處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少年跑了很久都沒找到父親的影子,落寞地沿著去路返回,中途經過一個沒有關門的地窖。
那是父親明令禁止踏入的地方。
有光從縫隙中透出,還有模糊的聲音斷續傳來。
少年終於被好奇心打敗,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地窖很深,越過湿滑的樓梯,底下豁然開朗。
很多透明罐頭似的器皿成排矗立著,其間穿著白大褂的人往來穿梭,忙忙碌碌地觀察記錄著什麼。
還有巨大的機器在嗡嗡地響,聲音大得吵到他的耳朵。
少年躲在角落裡尋找著父親的身影,終於在一個正在運作的機器邊看到了他。
他還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隻是臉上多了些他看不懂的神採。
合著某種莫名的貪婪和期待。
少年伸著脖子望去,見到幾個白大褂正抬著一個不斷掙動的人往機器裡扔。
那人十分年輕,看著比他大不了幾歲,襯衫下的身體纖細漂亮。
他雙眼赤紅地大叫著,憤怒驚恐絕望,讓少年都有些不忍。
他們為什麼要欺負他?
他正想著,就見父親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古老的短槍,衝著那人的腦袋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嘭!」
槍聲震動了每個人的鼓膜。
年輕人應聲軟倒下去,白淨的額頭多了個黑乎乎的血洞。
少年死命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著白大褂將他的屍體丟垃圾一樣的扔進機器,然後那巨大的怪物就又嗡嗡地叫了起來。
濃重的血腥氣和一絲似有若無的玫瑰香一起逸散了出來。
少年的神經跳躍疼痛,突然感到身體深處傳來一股戰慄原始的恐懼。
他軟手軟腳地逃了出去,沒有看到父親轉身看向他那冷酷嗜血的目光。
當晚少年就發起了高燒。
夢境裡,一隻喵喵叫的奶貓被人提著後頸拎了起來。
它的眼睛綠寶石似的漂亮,渾身毛發嫩黃,衝他發出可憐的求救。
「不要。」
少年眼睜睜看著它被放上傳送臺。
機器嗡嗡地叫了起來,將它一點點向不斷飛轉的利刃中心送去。
「不要!!!」
嘭地一聲血肉模糊。
少年猛地從夢境中驚醒。
靈魂撕裂的痛苦蓋過了他第一次品嘗到的哨兵本能難耐的空虛。
「不……我不能是哨兵……」
他渾身被冷汗浸湿,抱住身體顫抖地自語。
「我不能是哨兵……它會死……父親會把它殺死……」
他轉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金色的碎發貼在一張沒有血色的臉上,藍色的眼睛灰暗無比。
「我不需要向導。」
他對著自己說。
「我是黑暗哨兵。」
「我不受任何人控制。」
「我的靈魂永遠自由。」
無數雙手從暗處伸了出來,將他的眼、他的耳朵、他的腦袋,全部覆蓋。
不要去看。
不要去聽。
不要去思考。
不要去,渴望。
厚重的蠶繭將少年一層層包裹起來。
我不孤獨。
我是最強大的黑暗哨兵。
番外二
「Punny……」
「Punny!」
男人滿頭大汗地醒來,眼裡的驚懼還沒有退去。
「又做噩夢了?」我擦拭他汗湿的額頭,湊過去溫柔地吻他的眼睛,「別怕, 我在呢。」
「白欣……」男人喘著氣,驚魂未定地顫手過來抱住我, 露出金色脖發下密密麻麻的齒痕。
這是我們同居的第二年,最初的結合熱過去後,每個月都會在同一時間再次發難。
這次也是, 整整持續了一周時間。
家裡的通訊器都被羅素打爆。
我故意晾著沒有搭理。
畢竟那些瑣事哪有安撫哨兵來的重要?
我擺爛擺的心安理得。
「要不要吃個飯一起出去走走?」我捏著他柔軟的耳垂低聲說,「我們下月結婚,這幾天要把相關證件給辦了。」
孟菲斯軟軟地說了聲好。
清醒之後,將軍閣下行動力還是很強。
很快就拉著墨跡的我出門, 去公證處辦理婚前信息登記。
他的檔案本就在軍部, 打聲招呼後很快就處理完了, 我的倒是費了一番功夫。
因為之前在白塔的信息並不完整,亂七八糟的表格填了一堆。
「潛意識具象化?」我簡直不能理解,「這個你們也要管?這不是個人隱私嗎!」
辦事處的人也很禮貌:「不好意思,之前出現過用克隆人頂替原主的情況, 在那之後我們確認身份都會很警惕。您不用擔心,您在這裡登記的一切信息數據都會流入帝國戶口終端, 絕不會有一絲外流的風險。」
我頭疼不已:「可我不知道自己的潛意識具象場景……」
孟菲斯看不過去,拉著我的手對對方說:「不好意思耽誤幾分鍾。」
說罷將我帶到人家特地為他準備的休息室。
「幹嘛?」我腦子還懵著。
「不是要看潛意識具象化嗎?」他笑著把我抱在身前, 「就在這裡, 讓我看看。」
啊?
精神區互融啊?
即便是我也有點不好意思。
「來吧, 」哨兵輕輕抵住我的額頭,「你不是已經看過我的了嗎?」
我小臉滾燙地摟住他的脖子, 「那你看了,可不能笑話我哦……」
向導素在空氣中翻騰。
雙雙閉眼的瞬間, 我來到了一個從未抵達過的秘境。
沒有冰川,沒有風雪,隻有一片極為遼闊、明亮、幹淨的海域。
雪白的浪花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金燦燦的沙灘上,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天, 和天上不時飄過的幾朵浮雲。
海水極為澄澈,像一塊巨大的藍色玻璃,表面泛著粼粼的光,與盡頭的天空連接成一道虛白的線。
一個金發的孩子在沙灘上坐著。
穿著幹淨的白襯衫,褲子卷到小腿上,粉紅的腳丫上沾著細碎的沙子。
我驚詫過後, 內心一片柔軟。
墊腳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我崩潰大吼:「Sit down!【坐下!】」
「這救」少年的眉眼十分漂亮,湛藍的眼睛比這天這海還要透亮。
看到我笑得乖巧又燦爛。
「白欣, 我一直在等你。」
「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的眼眶一片湿潤, 珍而重之地將他抱進懷裡,點頭。
「對, 我來了。」
「謝謝你等了我這麼久。」
海風輕柔地吹拂在我們身上,陽光明媚,溫暖如春。
我牽著少年的手在沙灘上散步,兩排腳印被海水衝刷而過, 痕跡仍存。
良久之後, 我迷蒙地睜開眼。
成熟俊美的孟菲斯在對著我不住地笑。
「……」
這差別有點大,我一時緩不過神。
直到登記都做完了,回去路上,他還時不時瞄我一眼, 寬大的肩膀聳動不停。
我忍不了了,兇狠撲過去叫他交代實情。
他擦著眼角的淚打開記錄儀。
「你自己看。」
茂密的樹林裡一片長滿了狗尾巴草的空地。
一隻黃色的巨貓躺在那裡肚皮朝天的打呼嚕。
十八歲的我正頭發凌亂地趴在它毛毛軟軟的肚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手機。
我:「……」
婚前社死。
救命。
這婚還能不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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