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歡喜得抱住他的脖子:「謝謝殿下。」
他被我鬧了個大臉紅,不太高興道:「放手!」
我乖乖放手。
整出薄田後,他便不讓我插手農事,不知從哪裡翻出了些菜籽和種子,親手種下去。
我好奇看著,忍不住問:「殿下真厲害,怎麼什麼都知道。」
他瞥我一眼,回答:「枕湖齋裡有全套《農桑輯要》,不過紙上得來終覺淺,先試試吧。」
我坐在桑樹的陰影裡,看他赤腳在田中走來走去,四月天裡額頭也冒出亮閃閃的薄汗。
奇怪,明明簡單的農夫打扮,赤腳短打,他卻自有一股揮不去的貴氣,讓人移不開眼。
農事結束,他走過來道:「我想在月湖邊闢出水田,不如就拔了那片薔薇花田吧,離主院也近。」
我聞言點點頭,突然一個激靈:「不行。」
「嗯?」他歪頭看我。
「換地方吧,我喜歡那裡,開花的時候美極了。」我思緒電轉,找了個理由。
他定定看著我,那目光似乎要將我刺穿。
半晌後,他喝了一口水,有點冷淡道:「那你選個地方吧。」
我松了口氣。
我選的地方離薔薇花田遠遠的,生怕他的水田哪天往外開墾會侵佔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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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遠離薔薇花田,也就遠離了東宮主院,我本以為他會有微詞,沒想到慕容信什麼也沒說,埋頭開始清理、翻土、平整、灌溉。
又是大半月過去,那塊地被我們整理成小半畝的水田。
我又好奇了:「殿下還要種稻米麼,東宮的米面夠我們吃很久了。」
他坐在我身側,看著面前平整湿潤的水田,說:「新米總是更好吃。」
頓了頓,他又道:「金陵農官曾進獻早熟稻,米色微紅而粒長,氣香而味腴。被廢之前,我與大司農商議在京郊新建豐澤園,試種早熟稻,試驗栽種時間和方式,嘗試培育抗寒品種。
「若成功,就能在京都附近推進稻米種植,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我心中大動:「可您就算成功了,恐怕也無法以此功脫困。」
更露骨的話我沒說,他的兄弟們忙於爭奪那把龍椅,誰坐上了就贏得一切,他這個被趕下牌桌的失敗者,忙於農桑之事,就算功成,也不過給上位者做嫁衣。
他面色不變:「我原也這樣想,可後來……」
他將目光落在我身上,唇角微揚:「你讓我知道,其實不管什麼處境,可能底層百姓隻在意能不能吃飽吧。
「若不是遇上飢荒,你父母不會死,你舅家也不會賣了你。
「早熟稻若成,想必能少些生離死別的人倫慘劇。」
我眸光動了動:「您怎麼知道?」
他嘆了口氣:「你三歲那年,正逢永炎大飢荒。八歲那年,又遭北地歉收。」
6
旱田和水田的作物都播種完,我們又闲了下來,時不時在田裡除除草,抓抓蟲。
東宮位於京都最熱鬧繁華所在,因隻關了我們兩人,無人探訪,居然過出了歸隱田園的野趣。
闲來無事,慕容信教我寫字。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我一筆一劃寫著,其實我認字,也會寫,就是寫得不好。
他的字卻極好,筆跡遒勁,風骨卓然。
他親手寫了字帖,讓我臨摹。
我寫了幾筆就丟開,覺得無聊。
他皺了皺眉,看我志不在此,便沒有勉強,讓我換了衣服斜倚假山,他則提筆為我作畫。
春日的陽光暖洋洋的,我靠著假山睡了過去,醒過來已是夕陽西斜,揉揉眼睛就啪嗒啪嗒跑過去看畫作。
慕容信卻驀然漲紅了臉,把宣紙卷成一團藏在身後。
我好奇更甚,往左邊一撲,趁著他左轉的時機急轉向右,一把搶過紙團跑遠。
慕容信鎮定下來,似笑非笑:「好身手啊。」
我身子一僵,隨即衝他一笑:「聲東擊西而已,殿下謬贊。」
說完,我展開揉成一團的宣紙,見到他塗塗抹抹,畫中人卻不似人樣。
我撲哧一笑:「我還道殿下無所不能,原來畫技……」
我搖搖頭:「你這不能隻說是不善。」
慕容信瞪我一眼,道:「我於畫藝上天賦平平,但尚可補救,可你於廚藝一道,無藥可救。」
我挑挑眉,不以為忤。
不會下廚就不下咯,誰讓我命好,相依為命的廢太子雖然從小養尊處優,但是居然會做飯。
不過他隻會做面,我已經快吃吐了。
說到這裡,他也想起到了飯點,收拾了筆墨紙砚,對我說:「走吧,去小廚房。」
我連連擺手:「今日不吃面了。」
他面露意外:「怎麼,花大廚要大展拳腳了?」
我搖搖頭,拉起他走向東宮西北角的狗洞。
他盯著狗洞,沉下臉:「你敢私自出廢宮,不要命了?」
「沒有啦,」我笑笑,「你等著。」
說完,我將左手食指和拇指曲起,放入口中,氣沉丹田,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不多時,狗洞處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
慕容信後退一步,定睛看去,隻見洞口處鑽出個毛絨絨的腦袋。
阿黃「啊嗚」一聲,後腿用力,鑽了進來,直撲我懷中。
我被它帶得坐倒在地。
阿黃興奮極了,尾巴搖出殘影,熱乎乎的舌頭也一直舔我的臉。
我一邊哈哈笑著,一邊使勁抱住它心肝寶貝地叫。
等阿黃興奮勁過了,我才解下它背著的褡裢,從中掏出燒餅和牛肉,遞給慕容信。
他看著這一幕,表情諱莫如深,接過包裹問:「你不是說自己父母雙亡?」
我使勁兒摸著阿黃的狗頭,捏捏它的狗臉,又親又抱:「是呀,父母雙亡,但是有狗。
「我們阿黃是世上最好的小狗。」
阿黃吐著舌頭笑。
「它一條狗,怎麼買的這些?」
我翻出它脖子上閃亮的銅片給慕容信看:「之前託宮中採買帶它認過人和店,幾次之後,它就能自己去了。阿黃很聰明的,兩年來從沒辦砸事。」
「靠著它,東宮內外私相授受了兩年?」他眯了眯眼睛。
我抱住阿黃的脖子,這才發現他有點不高興,抿唇道:「啊呀,我們也就買點吃食和脂粉,又不做壞事的。」
他冷冷哼了一聲。
7
知道了阿黃的事情,慕容信起初有點不高興,可很快他就消氣了,甚至還想讓阿黃帶著信和稻米種植記錄去找大司農。
我擔心大司農膽小怕事,看到阿黃帶去廢太子的信會傷害它。
打死了做狗肉火鍋什麼的。
慕容信發誓說大司農不是這樣的人,我想了好幾天才同意。
好在半月後,阿黃平安回來了,帶了不少作物種子和大司農的回信。
它還吃胖不少,一身皮毛油光水滑的。
慕容信拿了東西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
我帶著阿黃在東宮撒歡。
它狗鼻子很靈,一溜煙跑到薔薇花田,在一塊新翻過的土地上嗅來嗅去,狗爪子搭著汪汪叫。
我一按它的狗頭,點著鼻子道:「我知道下面有東西。」
它眨眨眼,湿漉漉的小鼻子湊過來,轉著圈用爪子刨。
我攔住它,沉聲警告:「我埋的,不許亂挖。」
阿黃聽懂了,「嗷」了一聲,一扭屁股跑了。
我站起身,一轉身,看到慕容信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站在不遠處看我們。
我心裡一動,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
以我的耳力,他不可能悄無聲息靠近,也不會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想到這裡,我放下心,揚起笑臉問他怎麼了。
慕容信面色淡淡,隻說該一起去吃飯了。
又是兩月過去,京都走入炎熱的盛夏時分,東宮裡的水田、旱田和菜地經由我們每日的悉心照料,皆鬱鬱蔥蔥。
我讓阿黃買來的雞蛋也孵出不少毛絨絨的小雞崽,我把它們從雞窩裡掏出來,散養在菜地周圍。
小雞崽們搖搖晃晃追上澆水的慕容信,啄他的腳,嚇了他一跳。
我哈哈笑著,奔過去把一頂鬥笠戴上他的頭頂。
慕容信疑惑:「又沒下雨,給我戴這個做什麼?」
我笑嘻嘻:「遮陽呀。」
「嗯,為何要遮陽?」
「防曬,殿下沒發現自己近日黑了不少嘛。」
他一怔,看看自己手腳道:「黑就黑了,不打緊。」
「打緊,」我一臉嚴肅,「我怕黑。」
他沒好氣白了我一眼,卻沒有摘去礙事的鬥笠。
天氣炎熱,又不像以前能用冰鑑降溫,還好慕容信未雨綢繆,三月時在水田邊上種下些西瓜。
如今瓜藤下一個個胖乎乎圓鼓鼓的瓜到了收獲的季節。
我摸去摘了一個,放在竹籃裡,用長長的井繩吊到水井中,等到日落時再取出來,正好做晚飯。
新鮮的西瓜又甜又沙,井水湃過後更有絲絲涼意,汁水豐盈,我一個人能吃下半個。
慕容信卻不許我多吃,掰了些喂給阿黃,招呼我去小廚房用正經飯。
他現在廚藝進步不少,不再隻會做面,還會點饅頭包子什麼的,不過數月過去,遺留的鮮肉臘肉都吃盡了,小雞崽又還沒有長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餐桌上鮮有肉食。
無肉不歡的我叼著筷子難以下箸。
慕容信敲敲桌子:「多少吃點,明日讓阿黃去菜市買點肉好不好?」
我這才喜笑顏開。
他長嘆一口氣:「挑嘴,真是愈發難養了。」
8
第一年秋收的時候,水田獲物不豐,慕容信在田邊坐了很久,又在書房泡了兩個月。
我看他心情不好,不敢打攪,日日坐在門檻上守著。
終於,他頂著泛青的眼底,讓阿黃給大司農送信。
這次的信,厚厚一沓,都能算得上是書了。
阿黃搖搖尾巴,轉身一溜煙跑了。
我目送阿黃離開,出言安慰:「殿下不要灰心,雖然今年沒有成功,但是您試出了錯誤的路。」
他笑笑:「嗯,是我心急了,哪有這般順利的事情。」
我也開心起來:「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我會永遠陪著您,直到成功。」
他點頭,眸中的溫柔讓我的心砰砰亂跳。
第二年春播,慕容信調整了水田插秧的日期,又微調了秧苗間的間距,然後又是半年的辛勞和等待。
這一年秋,產量果然提高不少,但還未達預期。
可我們都很高興,讓阿黃去得月樓採購了大餐慶祝豐收。
慕容信整理了今年的播種心得,匯總給了大司農。
大司農的回信來得很快,內容基本隻關乎農桑之事,但是這次,他在信末附上了近日朝中大事。
今上立了幼子福王為儲君,又將新太子的生母趙婕妤連升三級,立為繼後,入主修繕一新的鳳藻宮。
慕容信這天便再不曾展顏。
夜間,他在榻上輾轉不停,弓著脊背,身子微顫。
他哭了麼?
我輕手輕腳走到他身邊,借著月光看到一雙泛紅的眼睛,但沒有淚,隻有恨。
我心裡一驚。
他啞聲問:「吵醒你了?」
我半跪在他身前,伸手勾住他的手指:「殿下沒事吧?」
他下颌繃緊,半晌道:「他讓別的女人住進去了,他果然是沒有心的。」
先皇後自焚於鳳藻宮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今上足足六年都沒有下令修繕。
那個地方,也不許人靠近,似乎塵封著什麼一樣。
有人猜測,患難過的發妻落得這樣慘烈的下場,也許帝王心裡不是不唏噓的。
留著那片焦黑的廢墟,就是留住他心底殘存的一絲感情。
我猜,慕容信也是信了這個說辭。
可如今,嬌妻幼子入主中宮,徹底斬斷了本就微薄的那點期待。
他閉了閉眼:「去睡吧。」
我搖搖頭:「我們一起去床上吧。」
他皺眉。
我晃晃他的手,低低開口:「我冷。」
他睜開眼睛,盯了我半晌,掀開被子隨我上床。
其實十一月底的天氣並不很冷,我卻緊緊抱著他。
他猶豫了一下,也伸手攬住我,身上的寒顫慢慢止住了。
我們就像冬日雪窟裡抱在一起取暖的小動物,貼在一起,聽著彼此穩穩的心跳聲,沉入夢鄉。
那是繼溫泉荒唐後我們第一次同床共枕,明明什麼也沒做,卻覺得有些什麼已經改變。
我在阿黃下次給大司農送信的時候,私自塞了自己寫的紙條進去。
當天,大司農簡短的回信就來了。
他言辭懇切地對自己的消息攪擾慕容信的心緒而道歉,然後措辭謹慎地詢問我的身份。
慕容信問我:「你責罵大司農了?」
我先矢口否認,然後老實把自己寫的紙條內容給交代了。
他輕彈我額頭,失笑:「是沒有直接罵人,卻指桑罵槐,把人家急的。」
我有點不服氣,大司農沒有眼力見還不許我說啊。
嘟囔著:「我給他道歉就是。」
他笑:「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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