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4-12-18 17:08:293349

我無語到笑出聲。


「小晝,為什麼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容晝像在念臺詞般,一板一眼,「你不能幹涉我交友的自由。」


說完,他對著沈諾眨眨眼。


沈諾都沒和我打招呼,就飛奔離開。


消失在我們的視線範圍內之前,還對容晝偷偷做了個打氣的手勢。


嚯。


感情真好。


不對,怎麼我成反派了?非要拆散他們似的。


正腦子亂糟糟地想著,思路被容晝打斷。


他義正辭嚴地說,「我是不會向你屈服的。」


中二病啊,神經。


你敢說我都不敢聽。


「你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我硬著頭皮強調。


他大步流星,比我先一步邁進家門,「我明白。」


是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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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感覺他還挺積極的?


13


「轉過去,站直了。」


我不想打容晝。


但是他必須得到教訓。


容晝的背影顯得戰戰兢兢。


剛才果然是在嘴硬。


還沒動手,我就開始心疼。


先在自己掌心抽了兩鞭,提前掌握好力度。


準備完畢,沉聲命令容晝:「打你的時候記得報數,要是數錯了,就重來。」


「是,小叔。」


大概是害怕,他的嗓音幹澀低啞。


本意是讓他集中注意力,疼痛會減輕。


可是容晝數錯了好多遍。


都發抖了,我是不是下手太重啊?


他數錯第五遍時,我忍無可忍,煩躁不堪地扔掉軟鞭。


不愧是反派,太有種了。


隻要他喊停我肯定就不會繼續打啊,我難道在他心裡是虐待狂嗎?


事到如今,還要我自己找臺階下,忙死我了。


「知道後果有多嚴重了吧?今天就到這裡,」我裝作很累,揉著手腕,冷酷地放狠話,「別再讓我發現你和他見面。」


容晝咬緊牙關,淚光閃閃。


他弓著腰點點頭,然後挪向浴室。


疼得站都站不直,肯定是要偷偷躲起來哭。


我非常自責。


14


那之後,我一直心神不寧。


每天暗地裡痛罵自己。


真是混蛋,怎麼下得去手的?


容晝也不像往常那樣和我親近了,吃飯期間總是目光躲閃。


為了避免尷尬,我回家越來越晚。


新劇殺青這天有慶功宴,我酒量不太行,但不敢提前回去面對容晝,還是來參加了。


想起犯下的暴行,不禁悲從中來,獨自縮在角落裡喝悶酒。


剛有些醉意,隱約間看見有人舉著本子靠近。


是江良。


他人緣很好,平時在劇組像社交花蝴蝶,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


不過若是那個腼腆的黑皮帥哥來探班,江良就會不管不顧地跑過去,抱住他轉圈。


兩個人的笑容非常幸福,幸福到讓人想哭。


大家對他們之間的關系心照不宣。


江良笑嘻嘻地說,「百裡前輩,能麻煩您給我籤個名嗎?我哥非常喜歡您。」


我能猜出他口中的哥是誰。


「沒問題。」


籤完遞給他,我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全潑在自己胸口。


不想繼續穿著湿透的襯衫,於是打過招呼,率先離場。


15


到家時已是午夜。


以為容晝睡著了,我在玄關就開始脫衣服。


卻聽見玻璃摔碎的聲音。


「砰!」


容晝呆滯地站著,仍然維持著杯子脫手的姿勢。


和我對視後如夢初醒,慌慌張張地要去撿碎片。


「別動!」我心急如焚,抓住他的手,「受傷了嗎?」


他的頭搖出了殘影,「沒、沒有。」


容晝的目光無處安放,索性盯著地板。


他怎麼了?


我正疑惑,後知後覺自己上身還裸著。


救命。


我裝作很忙,一秒鍾 800 個假動作。


咳嗽著扯過浴袍披上,又同手同腳走到鏡子面前摘隱形眼鏡。


可惡,喝醉了酒視野模糊,摘不下來。


容晝掃幹淨玻璃碎片,抬頭看到的就是我用額頭抵在鏡子上、不停對著空氣重復著放大手勢的一幕。


他一頭霧水。


「阿崇,你在幹嗎?」


「看不清,調一下清晰度。」我嘟囔。


「醉鬼。」容晝笑著吐槽。


酒精的效力有延遲,我回來的路上還能走直線,現在徹底上頭,開始胡言亂語了。


「大膽!我不是醉鬼,我是皇帝。」


容晝憋笑憋得肩膀都在顫,「臣想為陛下摘隱形眼鏡,能賜予我這份殊榮嗎?」


算他有眼力見。


我揮揮手,往沙發上一癱,「允了,受賞。」


本來迷迷糊糊的,但是被容晝捧住臉的瞬間,我的酒醒了大半。


「為什麼……」


要離這麼近啊?


他揚揚眉毛,「放心,我洗幹淨手了。」


我不是想問這個。


算了,又花不了多長時間。


容晝手指關節雖然很粗,但意外地相當靈活。


手這麼大,這小子將來必定會再長高,我大腦昏昏沉沉地想著。


​‍‍‍​‍‍‍​‍‍‍‍​​​​‍‍​‍​​‍​‍‍​​‍​​​​‍‍‍​‍​​‍‍‍​‍‍‍​‍‍‍‍​​​​‍‍​‍​​‍​‍‍​​‍​​​‍​‍‍‍‍‍​​‍‍​​‍‍​‍‍‍​​​‍​​‍‍​​‍‍​​‍‍‍​​​​‍‍‍​​​​​‍‍‍​‍‍​​‍‍‍‍​​​​‍‍‍​​​​​​‍‍​‍‍‍​‍‍‍‍​‍​​​‍‍‍​​​​‍‍‍​‍​‍​​‍‍​​​‍​​‍‍​​‍​​​‍‍‍​‍‍​‍‍​​‍‍​​‍‍‍​​‍​​‍‍​‍‍‍‍​‍‍​‍‍​‍​‍​‍​‍‍‍​‍‍‍‍​​​​‍‍​‍​​‍​‍‍​​‍​​​​‍‍‍​‍​​​‍‍​‍​‍​​‍‍​​‍‍​​‍‍‍​​‍​​‍‍​‍​‍​​‍‍‍​​‍​​‍‍‍​​‍​​‍‍​​​​​​‍‍‍​​​​​‍‍​‍‍‍​​‍‍‍​​‍​​‍‍​​​​​‍​​​​​​​‍‍​​​‍‍​‍‍​‍​​​​‍‍​​​​‍​‍‍‍​‍​​​‍‍‍​​‍​​‍‍​‍‍‍‍​‍‍​‍‍‍‍​‍‍​‍‍​‍​​‍‍‍​‍‍​‍‍​​‍‍​​‍‍​‍​​‍​‍‍​‍‍‍​​‍‍​​​​‍​‍‍​‍‍​​​‍​​​‍‍​​‍‍‍​​‍​​‍‍​‍‍‍‍​‍‍​‍‍​‍​‍​‍​‍‍‍​‍‍‍‍​​​​‍‍​‍​​‍​‍‍​​‍​​​​‍‍‍​‍​​‍‍‍​‍‍‍​‍‍‍‍​​​​‍‍​‍​​‍​‍‍​​‍​​​‍​‍‍‍‍‍​‍‍‍​​​​​‍‍​​​‍‍​‍‍‍​​​​​‍‍‍​‍​‍​‍‍‍​‍‍​​‍‍​​​‍​​‍‍​‍​‍​​‍‍​​​‍​​‍‍​​​​‍​​‍‍​‍‍‍​​‍‍‍​​‍​‍‍​‍​​​​​‍‍​​‍​​​‍‍​​‍​要是比我還高該怎麼辦?


我是個卑鄙的人,下次偷偷踩他影子好了。


腦補出那幅畫面,我傻笑出來,「嘿嘿嘿。」


「看著我,阿崇。」


容晝的聲音好像在沾滿糖蜜的絲綢裡滾過,甜得發膩。


他的指腹劃過我頰邊,引起一陣輕顫。


從我的視角看,月亮恰好棲在容晝耳邊,熠熠生輝,像為他戴上一枚精巧的銀質耳環,漂亮得驚人。


酒精讓我熱血上湧,臉頰發燙,耳膜變成了鼓動著的貝殼,感官愈發敏銳了。


側耳傾聽,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寂靜有聲響,與心跳的頻率一樣:


咚,咚咚。


「還沒好嗎?」我為了配合他,眼睛長時間一眨不眨,幹澀得不由自主落淚。


容晝呼吸一滯,眼神直勾勾地緊盯著我,喉結微動。


摔碎杯子後還沒喝上水呢,他估計是渴了。


「好了。」終於順利摘完,也沒弄疼我。


「謝謝。」


想起自己剛才頤指氣使,我有些不好意思。


準備收拾收拾早點睡,免得繼續發瘋。


可是剛要起身,肩膀就被按住。


容晝目光炯炯。


「我的獎賞呢,小叔?」



16


睡到日上三竿。


「好難受……」


我頭昏腦脹地醒來,默默發誓要戒酒。


拖著腳步推開門,見到容晝在餐桌旁忙碌。


是周末,他不上課。


「早上好,阿崇,我買了早飯。」他笑容燦爛。


居然讓孩子照顧,成何體統。


「麻煩你了,」我心虛地坐下,「昨晚我是怎麼到床上去的?」


該不會是四肢著地吧?我最擅長陰暗爬行了。


容晝動作一頓,「你全都忘了?」


「喝斷片了,就模模糊糊記得說自己是皇帝什麼的。」


「陛下,請用膳。」他故作嚴肅地把碗放在我面前。


「求求你別打趣我了!」我哀嚎著捂住腦袋,到處找有沒有地縫可以鑽。


「不用擔心,是我扶你去臥室的。」他終於放過我,老老實實地解釋。


果然如此。


「對不起,半夜還折騰你。」


「沒關系,不過阿崇酒品很差是真的,」容晝笑眯眯地說,「如果還感到抱歉的話,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就算他不說,我也打算買點禮物補償他,畢竟是我大半夜還不讓人家睡個安穩覺的。


可是容晝的要求,並不在我意料之中:


「以後不在我身邊的時候,不要喝醉。」


怎麼不要球鞋之類的?


這笨蛋,會得到零個獎勵。


「好,我答應你。」


反正本來也打算戒酒了。


17


出門前,我對著鏡子系領帶。


隱約感到後頸處有些刺痛,但是位於視覺死角,看不到是什麼情況。


「奇怪,屋裡有蟲子嗎?」我嘀咕。


「好像是,我也被咬了。」


容晝說完,和往常一樣,把領帶夾遞過來,不過慢吞吞的。


我瞥見到他袖口探出的線頭。


倒也不是有強迫症,隻是單純覺得衣服上的線頭顯得人很邋遢,難以忍受。


容晝注意到我的視線,想直接扯掉。


「等一下。」我攔住他。


平時收在工具箱裡的剪刀,此刻卻在櫃子上及時出現。我順手拿起來,幫他剪斷繩子。


「謝謝阿崇。」容晝歪著頭,笑得很甜。


我又嘗到了熟悉而苦澀的愧疚。


多好的孩子啊,我居然還打他。


就算他不記仇,我也不能當作無事發生。不然也太狡猾了。


「對不起,小晝。你還疼不疼?」


「啊?」


他很茫然,臉上仿佛有「信號加載中」的圓圈在轉,又猛地反應過來,「不疼了。」


一定是在故意配合我。


真懂事。


我更加難受,陷入自我厭惡的漩渦。


道歉道得這麼遲,簡直是厚顏無恥!


我不敢再看容晝,匆匆推開門,「你生日快到了,有想要的禮物可以和我說。」


「……想要什麼都行?」


「沒錯,」我荷包鼓鼓,底氣很足,囂張得像個暴發戶,「片酬都沒時間花,我存了不少錢呢。」


18


真懂事。


容晝反過來送了我禮物。


盒子中靜靜躺著一枚領帶夾。


純銀的,風格幹淨利落,沒有多餘的修飾,僅尾端鑲嵌著黑曜石,接近他眼睛的顏色。


我徹底迷茫了。


「過生日的人是你,為什麼送我東西?」


「因為想感謝你,」他神色溫柔,仿佛一夜之間就成熟了許多,「如果不是阿崇救我,我不可能有機會和你一起過生日。我看你平時很喜歡收集這個,估計也不會嫌多。」


容晝為我戴上領帶夾,調整到合適的位置。


「阿崇以後想起我的時候,可以戴上它。」


即使遲鈍如我,也立刻察覺到他在立 flag。


容晝深深凝望著我,要把我刻在心裡似的。


「阿崇,這段時間……謝謝你了。」


我不知所措。


感覺在我不知道的角落裡,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悄然發生。


「別這樣,你講話的口氣像個要離開的人。」


還沒來得及問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陣眩暈襲來,我不受控制地倒向他。


容晝接住我,滿眼都是不舍與眷戀。


「原諒我,小叔。」


19


我再次醒來時,容晝已經從家中消失。


什麼都沒帶走,除了當初用來打他的鞭子。


他曾存在過的痕跡到處都是,我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接受他離開的事實。


「幫幫我,小晝,U 盤又找不到了。」


往往是喊完以後,我才意識到不會再次出現將東西遞給我的那雙手。


我怔怔地躺在地板上。


周圍雜亂無章,像個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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