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怕我不理解,周樂妍又補充道:「周逾白的父親。」
難怪我會覺得這房子裡沒什麼人氣,不像是有人久住的樣子。
想來應該是周樂妍隻把這裡當一個落腳的地方,又或者是,除此之外並沒有人在乎她的生活。
她隻需要活著就好。
我沉默得太久了。
引來周樂妍格外凝重的一眼。
「手。」她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朝我伸出手。
從她這隻手上,依稀可窺見周樂妍的生活並不好過。
她的指甲修得短又圓,但我還是瞥見了她指甲裡的瘀血。
像是被人用力地碾壓過。
朝著我攤開的手心,也有突兀的傷痕。
「你的手。」見我沒有動作,周樂妍復又解釋了一遍,把我緊攥著的手揉開。
我這才發現,我無意識地掐著手心,留下了淺淺的月牙印。
我本能地抬眼,和周樂妍四目相對。
「沒事,別怕。」
她的聲音低低的,不知道是在對我說還是在對她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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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慘。」
記憶緩慢地重疊,最後定格到現在。
「還不慘嗎?」
周樂妍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一直都這麼認為,從未改變。
「我活到了今天,受到了教育,沒有人虧欠我。」
「沒有人?」我重復了這句話。
在我看來,她周圍盡是可恨的人。
她這樣的現狀,家裡長輩不可能不清楚,不過是覺得沒必要,裝聾作啞罷了。
「我雖然自出生起就被拋棄,但是我沒理由怨。我爸說我的親生母親年紀小,她沒能力也不敢承擔後果,我理解。」
「我爸把我撿回去,沒有虧待過我。我媽改嫁也帶走了我,我現在有書讀還有未來,沒什麼慘的。」
周樂妍面色如常,平靜地講述著這一切,轉身給我倒了杯水。
「還溫著,喝吧。」
我接過玻璃杯,觸手便是溫熱的感覺。
周樂妍繼續道:「至於周逾白那群人,我不能說不怨。但是我媽已經過得很不容易了,我隻能不怨。」
我仰頭喝了一口水,的確是溫的。
卻覺得目眩頭暈。
或許周樂妍並不需要我的拯救,她有她自己的天地,有她自成的規則和處事方式。
不是不懂反抗,是她比我更深地知道生活的不易,知道一個帶著孩子嫁入豪門的女人舉步維艱的局面。
她的養母沒有多不愛她,但也沒有多愛她。
但是,但是。
我愛她。
我不忍心。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我垂著眼,視線飄忽不定,手指無規律地按在玻璃杯壁上,又移開。
我的手機裡還存有一段視頻,是那天的霸凌現場。
每個人的臉都被我錄得清清楚楚。
發出去,周逾白可能會受到懲罰,可能不會。
但周樂妍和她的養母一定會。
周樂妍避而不答,反問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我的視線重新落到她臉上,黑白分明的眼裡寫滿執拗和不解。
「因為我願意。」
我無意識地動了下手指,清晰地感受玻璃杯裡液體的溫熱感。
「周樂妍。」我另一隻手也搭上來,改成雙手捧著這隻玻璃杯。
衝著她歪頭笑笑,盡可能使得我的語氣像在玩笑。
「你可能不信,我是你未來的愛人哦。」
神經病,胡說八道。
我在等著這樣的回答,但是周樂妍的睫毛顫了顫,問我:
「是在多遠的未來?」
她沒按我預想的走,我一愣。
想要告訴她,就在三年後。
她大二,我大一的那一年。
但我無論怎麼努力,都發不出聲音來。
大概是這裡的某種規則,我沒辦法告訴她具體時間。
我隻好說:「在不是很近,但並不遙遠的未來。」
周樂妍忽然笑起來。
這次的笑顯得很是真心實意,唇角上揚,眉眼帶笑,像是夏日裡加冰的薄荷茶,幹淨又透亮。
我始終覺得,她的人生也應該是這樣,明媚敞亮。
但是好像,她的生命裡總是在下雨。
暴雨或是連綿不絕的細雨。
5.
我在周樂妍這裡住了下來。
用了一個很蹩腳的借口,我說我父母剛剛離異,在家鬧得厲害,我從此無家可歸了。
我在心裡默默地向我爸媽道歉,為了他們兒子的幸福,就先假裝離婚一下吧。
這真的是漏洞百出的一個理由。
周樂妍卻沒追問,反而改問了我的名。
「沈羨知,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羨,我知你心意的知。」
暖心教育,我時時刻刻在行動。
周樂妍若有所思:
「取這個名字的時候,叔叔阿姨肯定對你滿懷期待。」
「我爸說,我的名字是她照著醫院新生兒名字取的。她說那位叫『樂妍』的,一看就是備受家裡寵愛還不差錢的。他希望我以後也能這樣,能過得好。」
說到這裡,周樂妍的眼裡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我爸書讀得不多,他覺得那就是最好的祝願了。」
「我爸死後我媽一個人撐起了整個家。她自己生著病,也沒讓我輟學,隻叫我好好讀書。後來她在飯店當服務員的時候,認識了周逾白的爸爸。」
「我媽長得很漂亮,後來就和周逾白她爸結了婚。我的姓也改掉了。」
「我小時候過得還不錯的。」她停頓片刻,又道,「沒有人虧欠我。」
好像在為她的人生做注腳,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要怨。
「可以怨的。」
我一邊說一邊回憶著。
「你知道嗎?我讀書的時候,評獎不公平我怨,小組作業有人劃水我也怨,老師惡意低分我還怨。我工作以後,同事甩鍋給我我怨,我跟不上項目進度我也怨,我加薪加不到預期數目我還怨。」
我和周樂妍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
我是個非常容易暴躁的人,一點不順心就可以讓我發瘋。
而周樂妍是那種永遠能保持住平衡,有條不紊的人。
我一度很嫉妒她。
我重新組織了下語言:
「我是說,沒必要成為大家期待的那種人。做自己就很好了。」
「你一點都不怨,我為你美好的品格鼓掌。你埋怨,我也因你的真誠坦率而歡喜。」
我並不清楚,周樂妍是真的不怨,還是說服自己不怨。
不過沒關系,我接受任何一個樣子的她。
或許我來到的目的,並不是什麼所謂的拯救。
而是,我想告訴她,她也是被愛的。
在那個未知的將來裡,有個確定的我,一定會來到她的生命裡。
周樂妍握拳抵住唇,語氣含笑:「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她眼中有點戲謔的味道。
「你都無家可歸了,還這麼擔心我。」
啊?
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解釋。
這也信啊。
「你明天不是還要上課嗎?早點休息吧。」
「為了抵房租,我包你的三餐,我很會做飯的。」
周樂妍看了我一眼,突然道:「那你得先去買點換洗衣服。」
我忘了,這不是我和周樂妍之後會擁有的那個家。
這裡一點我的東西都沒有。
我剛要答應下來,點開手機看了下賬戶餘額,默默地把話咽了回去。
在這裡,我是沒辦法找工作的,我的身份信息全部失效了。
花出去的錢成比例暴漲。
目前隻能坐吃山空,活一天算一天。
讓我眼睜睜看著周樂妍挨餓,我是做不到的。但我也不能不穿衣服。
想了想,我硬著頭皮喊了聲周樂妍。
她立刻向我投來困惑的目光。
「那個——我穿你的衣服行不行?」
「小點也沒關系,我能縮骨。」
沒關系,反正這是我老婆。
丟人就丟人吧。
幾乎是瞬間,周樂妍的兩隻耳朵染上淡淡的粉。
她驚慌地看了我一眼,原本死氣沉沉的眸子瞬間有了色彩,寫滿無措。
我也不想,可是算算幾套衣服買下來,按照這個世界的比例,我估摸著要出大幾百萬。
我能待在這裡多久目前仍是個未知數,但周樂妍絕對不能不吃飯。
「內褲我當然會買,你隨便給我幾件不穿的 T 恤、花褲衩什麼的。」
我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著周樂妍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擺的樣子,我一時之間生出了逗弄她的念頭。
「對了,你有花褲衩嗎?」
想來是沒有的,成熟版周樂妍穿得規規矩矩,現在這個青澀版周樂妍襯衫也是扣到最上頭一顆。
太乖了。
周樂妍慌慌張張地衝我擺手,她的臉上泛紅:
「別這樣。」
喲。
難怪周樂妍白天一套晚上一套。
每次都把我逗得面紅耳赤,她還躲在旁邊偷笑。
原來這麼好玩。
「那你也不用管我了,反正我,從小就穿不了新衣服。」
「一穿就過敏。」
我胡說八道的本領很高,隻是說多了有點良心痛。
周樂妍嘟哝一句:「我不管你了。」
轉身飛快地溜進了她的房間,隻是關門前,還探出個腦袋看了眼我。
我輕嘆口氣,心裡還在想著賬戶裡的錢該怎麼花才是最優解。
好一番精打細算後,我得出結論,約莫幾個月後,我就得跟著周樂妍過上三天餓兩頓的生活。
有點煩。
我揉了把有些亂的頭發,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
就在這個時候,我猛地想起,白天時警方要我過去做筆錄,我說要先送周樂妍去醫院。
明天再說。
現在有個問題是,我沒有身份證啊。
這個筆錄,我不能去做。
不然等到登記身份信息的時候,一查,嚯,我直接把我自己送進去了。
我煩得把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還是覺得鬱悶。
幹脆整個人往沙發上一倒,仰天長嘯:「啊!」
原本關著的門後長出個頭,周樂妍很是為難的樣子。
「你別這樣,我不是真的不管你了。」
「給你,你別喊了。」
她從門外丟出來一袋什麼東西,正正好掉到我跟前。
我立刻爬起來坐好,伸手去撿。
一打開,裡面是她的 T 恤和校服褲。
門後的那個腦袋還在絮絮叨叨地解釋,聲音越來越低:
「我之前的衣服,買大了。給你穿。」
「我洗過了,是幹淨的。」
我一下子笑出聲:「你躲門後幹嗎?害羞嗎?」
門後忽地一靜。
好半晌後,周樂妍悶悶的聲音傳過來:
「為什麼你這麼熟練?」
她的語氣並不高興,帶著不易察覺的醋意。
我想了想,笑道:「都是你教得好啊。」
「這都是之後的你教我的,所以我吧,一點都不害羞了。」
她沒有回答,我也不在乎,自顧自地繼續道:
「我不想去做筆錄,周樂妍你說要怎麼辦啊?」
她答得很快:
「別怕,我去就行了。」
我坐在沙發上,晃起腳。
滿腦子都是決定結婚前,我問周樂妍要是我一輩子成不了她那樣成功的女商人怎麼辦。
周樂妍抱著我的腰,滿眼都是笑意:「別怕嘛,我的就是你的。」
「你不娶我,我半夜坐起來都要哭一晚。」
她的玩笑話,瞬間緩解了我的焦慮。
而現在,在離我們第一次相遇還有三年前的今天,她說著類似的話。
門後窸窸窣窣好一陣,周樂妍突然把門推開,鄭重其事地道:「早點休息。」
我晃蕩著的動作一頓,而後又笑彎了眼。
這是在回應我那句「躲門後」嗎?
6.
也不知道周樂妍用了什麼辦法,做筆錄這件事算是順利過去了。
我的手機裡還留著當時被我記錄下的視頻。
趁著周樂妍回來吃飯時,我打開視頻給她看。
「這個你需要嗎?」
「我本來想的是,鬧大借助輿論來幫幫你的。但是目前的形勢,對你來說沒有利處。」
更何況,對周樂妍來說,她的養母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存在。
周樂妍安安靜靜地聽著我講,點頭道:「你說得對。」
她扒了一大口飯,毫不猶豫地往嘴裡塞。
我無奈地敲敲桌面,示意她聽我講話。
「你再吃這麼快,我就要生氣了。」
我本來想說,再吃這麼快,下次就別吃了。
但是想想,這樣的懲罰其實很過分。
話到嘴邊就變了樣。
眼見周樂妍放緩了速度,我這才繼續道:
「如果要熬的話,得撐到你高考後。」
周樂妍之所以過得這麼悽慘,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周逾白讓她做不成任何兼職。
而沈家那邊給的錢,到了周樂妍手上完全不剩什麼了。
兩百塊,周樂妍要過一個月。
這點錢,還不夠周逾白一頓飯的十分之一。
所以周樂妍總是格外餓。
她勉強從飯菜裡抬起頭:
「你說得對。」
我失笑:「你怎麼隻會這句『你說得對』。」
周樂妍滿臉認真:
「因為你說得對。」
我趴在桌上狂笑。
笑夠了,我撐著頭看她:
「周樂妍,我炒的菜是不是很好吃?」
吃得這麼香,敢說不好吃,我就把她做成菜。
她夾了一筷子塞進嘴裡:
「你說得對。」
「那你說,我是不是很好?」
周樂妍看出我的玩心大發,面上有些無奈。
「你說得對。」
我指著我自己:
「那你再看看我,是不是做你男朋友的料?」
周樂妍似乎被嗆到,她連連咳嗽。
我連忙站起來,替她拍背。
周樂妍咳得眼裡一片霧水,結結巴巴地道:「你不是說,你是我未來丈夫嗎?」
我連連地點頭,滿意地看著她:「沒錯。」
她低下頭繼續吃飯。
我很是不服氣:「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開始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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