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4-12-19 14:11:314427

【宿主,想回家嗎?】


5


我渾身仿若凍住。


凝神屏息聽系統說話:


【前宿主沈南溪你好,鑑於你攻略成功獲得的高額積分幫助本系統連升三級,本系統很是感激,特此回來再給你一次選擇剝離的機會。】


鼻尖驟然湧上酸澀,我坐起身,仰了仰頭,把淚水徹底逼了回去。


裴璟以為我終於放棄辯解掙扎。


「本來取七日血就夠了,如今你又害姝兒失血,今日還需再取血一次,來人!」


他的聲音逐漸緩和:


「南溪,你隻要不為難姝兒,變回你曾經善良大度的樣子,孤還是會疼你的。」


我沒分給他半絲眼神,再次向系統確認:


「隻要這副肉身死亡,我就可以回家了是吧?」


系統冰冷的電音回得幹脆利落:


【是。】


壯碩的粗使嬤嬤端進來盛著放血碗和匕首的託案,這次不等她們動手,我主動拿起匕首。


我用力站起身,手持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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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親自來。」


本要抱著付晚姝離開的裴璟一愣。


我劃開自己的皮膚,血流進碗中。


須臾,嬤嬤大叫起來:「夠了!夠了!娘娘您一次不能放這麼多血!」


裴璟折回身,皺眉看向我:「沈南溪,你又在耍什麼把戲?」


我停止放血,匕首抵在傷口處,一手端碗。


哗啦啦。


碗中的血盡數傾倒,血流滿地。


我笑著看他:


「太子殿下,這碗血,就當祭奠你我曾經的情義。」


裴璟好似有些心慌。


他把付晚姝放置在美人榻上,直直地向我走來。


聲音微顫:


「溪兒,今日不取血了,好不好?」


「是孤太氣了,是孤不好。」


「溪兒莫要跟孤置氣。」


他好像很在意我的樣子。


可明明。


負我的,是他。


不信我的,是他。


取我心頭血的,也是他。


我親自把血取給他看了,他怎麼又反悔了呢?


他要拿走我手中的匕首,想給我上藥止血。


我避開他的觸碰,平靜地用力一插。


匕首的刀鋒瞬間插入我的胸口。


「裴璟,此生我最後悔,愛上你。」


嬤嬤們尖叫起來:


「啊!娘娘自戕了!」


裴璟好似被平地驚雷駭住,猛然抱住我,嘴唇哆嗦幾次都說不出話來。


須臾,他終於找回聲音:


「傳太醫,快傳太醫!」


他的嘴唇發顫:


「溪兒,你就知道這樣拿捏孤。」


「你死了我該怎麼辦……」


「溪兒,你死了我該怎麼辦……」


那年雨夜,他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當時我是怎麼答復他的?


冰冷雨夜,我滿心暖意:


「阿璟,為你死,我心甘情願。」


「若有來世,你我一定要長相廝守,永遠在一起。」


可如今,我看著他這張熟悉又陌生的俊美面孔,隻覺得比那年雨夜還要冷。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抬眸直視他驚愕無措的眼睛。


一字一頓:


「裴璟,我才不會為了你死。」


「我的系統來接我回家了。」


「你我此生,上窮碧落下黃泉,再不復相見。」


裴璟臉上的血色,剎那褪盡。


6


一切都結束了。


我想,我已經順利剝離魂魄了。


意識逐漸清晰,我問道:


「系統,我可以回家了嗎?」


雖然我原來的身體已經癌症晚期,但還是有時間和父母朋友告別的。


我沒有比此時更想念父母親友的關懷和溫暖。


我想立馬見到他們,好好抱一抱他們。


系統電音響起:


【宿主肉身並未死亡,無法剝離魂魄送宿主回家。】


什麼?


我瞬間睜開眼來。


就看到坐在我身側面色擔憂的裴璟。


我胸前的傷口已經止血,付太醫正在為我診脈。


付太醫。


付家旁支子弟,是付晚姝的人。


是他配合付晚姝,告訴裴璟需要我的血給付晚姝治病。


是他告訴裴璟我的身體沒有大礙,讓裴璟認為我是在裝虛弱。


我平靜地抽回手放進被子裡,緩緩轉過身,不理會眾人,不讓付太醫診脈。


隻是輕微的動作,就拽得我心口生疼。


我抿嘴咬牙,生生忍住這刺骨的痛意。


裴璟沒有察覺,隻當我還在耍脾氣。


他輕聲哄道:


「溪兒,諱疾忌醫如何能治好身子,莫要孩子氣。」


「孤不生你氣了,等你養好身體,孤陪你去靈山拜送子觀音,你我也該有個嫡子了。」


成婚三年,我遲遲未孕。


我多麼盼望和他有一個孩子,可他卻不甚在意。


自從付晚姝回來後,他連陪我去靈山拜菩薩都不願意了。


如今他願意了,可是我半分都不願意。


我闔了闔眼,平靜道:


「我醒了,就說明我沒事,殿下和太醫都離去吧,我想休息。」


裴璟嘆了口氣,不由分說地抱起我,強硬拿出我的手腕給太醫診脈。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輕聲道:


「不讓太醫看個清楚,讓孤如何放心。」


我別過臉去,隻覺惡心。


付太醫呀的一聲,引得裴璟眉頭一皺。


付太醫驚訝道:「太子妃胸前傷口的位置偏一點就會傷到心脈,分寸拿捏得剛剛好,像是有意為之。至於太子妃的脈象,十分平穩有力,想必太子妃受傷之前提前服用過補血聖藥,否則失血如此,脈象不會這般平穩。」


坐在旁邊的付晚姝捂嘴驚詫:


「難道姐姐是為了圓上系統這個謊言,又為了恢復往日的榮寵,所以特意做戲給殿下看的?」


裴璟周身的氣息,驟然冷了。


7


裴璟冷冷地放下我,揮退太醫,聲音沉得厲害:


「為了爭寵,你連自己的命都算計上了,可真是好得很。」


他掐住我的下顎,眼眸沉黑:


「沈南溪,孤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怎麼那麼會裝呢?」


「不是說系統來接你回家了嗎,怎麼不讓系統出現在孤面前,跟孤證明你沒說假話?」


「孤最恨被人欺騙,但凡再有一次,孤定會先休妻,再送內獄。」


系統突然出聲:【宿主之前的積分還有剩餘,可需要兌換有關道具讓本系統為宿主作證?】


我輕聲回答:「不用。」


他輕易就相信了付太醫的說辭。


不過是他不信我。


所以再多的解釋都沒有意義。


我要做的,就是盡快回家。


裴璟盯著我的眼眸,好似要在我的眼睛裡看出心虛和羞愧才能印證他所言非虛。


​‍‍‍​‍‍‍​‍‍‍‍​​​​‍‍​‍​​‍​‍‍​​‍​​​​‍‍‍​‍​​‍‍‍​‍‍‍​‍‍‍‍​​​​‍‍​‍​​‍​‍‍​​‍​​​‍​‍‍‍‍‍​​‍‍​​‍‍​‍‍‍​​​‍​​‍‍​​‍‍​​‍‍‍​​​​‍‍‍​​​​​‍‍‍​‍‍​​‍‍‍‍​​​​‍‍‍​​​​​​‍‍​‍‍‍​‍‍‍‍​‍​​​‍‍‍​​​​‍‍‍​‍​‍​​‍‍​​​‍​​‍‍​​‍​​​‍‍‍​‍‍​‍‍​​‍‍​​‍‍‍​​‍​​‍‍​‍‍‍‍​‍‍​‍‍​‍​‍​‍​‍‍‍​‍‍‍‍​​​​‍‍​‍​​‍​‍‍​​‍​​​​‍‍‍​‍​​​‍‍​‍​‍​​‍‍​​‍‍​​‍‍‍​​‍​​‍‍​‍​‍​​‍‍‍​​‍​​‍‍‍​​‍​​‍‍​​​​​​‍‍‍​​​​​‍‍​‍‍‍​​‍‍‍​​‍​​‍‍​​​​​‍​​​​​​​‍‍​​​‍‍​‍‍​‍​​​​‍‍​​​​‍​‍‍‍​‍​​​‍‍‍​​‍​​‍‍​‍‍‍‍​‍‍​‍‍‍‍​‍‍​‍‍​‍​​‍‍‍​‍‍​‍‍​​‍‍​​‍‍​‍​​‍​‍‍​‍‍‍​​‍‍​​​​‍​‍‍​‍‍​​​‍​​​‍‍​​‍‍‍​​‍​​‍‍​‍‍‍‍​‍‍​‍‍​‍​‍​‍​‍‍‍​‍‍‍‍​​​​‍‍​‍​​‍​‍‍​​‍​​​​‍‍‍​‍​​‍‍‍​‍‍‍​‍‍‍‍​​​​‍‍​‍​​‍​‍‍​​‍​​​‍​‍‍‍‍‍​‍‍​​‍​​​​‍‍​​‍‍​​‍‍​​​‍​​‍‍​​​‍​‍‍​​​​‍​​‍‍​‍‍​​‍‍‍‍​‍​​‍‍​​‍‍​​​‍‍​​​‍​​‍‍​​​​​‍‍​‍‍​​​‍‍​‍‍​‍​​‍‍​​‍​​​‍‍​​‍​時間如凝滯的長河,我平靜回望。


良久,久到隻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我撲哧一聲笑出來:


「太子殿下,多可惜啊,被你識破了。」


「殿下,我就是你說的那種人,被我騙了整整七年,這滋味不好受吧?」


「還把我送進內獄,殿下可真仁慈,何不直接殺了我呢?是不舍得我這個騙子嗎?」


裴璟的面容剎那鐵青。


他發狠地掐住我的脖子,聲音從牙縫裡飄出:


「你以為孤不敢嗎?」


我挑釁地吐出幾個字:


「你,不,舍,得。」


他的眼眸更加狠厲,手上的勁道更大了。


對,就是這樣。


把我掐死,讓我回家。


而他,將永遠活在親手掐死發妻的陰影裡。


此後經年,當他終於揭開付晚姝的真面目。


他將在無比的悔恨中,永無寧日。


8


我還是沒能如願。


裴璟在最後收了力道,將我狠狠摔在床上,帶著付晚姝揚長離去。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


呼吸的困難硬生生擠出了我眼角的淚。


我捂著胸口,隻覺面頰一片冰涼。


我問系統:「等我死了,這具身體會怎麼樣?」


【宿主成功死亡後,這具身體會在三日後憑空消失。】


消失?


也好。


不用在這個世界留下任何痕跡了。


我仰頭試圖逼回淚水,內心荒涼一片。


為了避免我再以尋死覓活之法爭寵。


裴璟命人收了臥房裡所有的利器,還派了專人監視我。


而我又不能用系統道具達成目的,否則就是違規。


一時間我沒能找到尋死的機會。


兩日後,侍女告訴我付晚姝在靈山拜佛時暈倒了,太醫說是貧血之症。


我皺眉,這與我何幹。


還沒等我細想,房門就被一腳踹開。


裴璟抱著付晚姝,一臉盛怒闖了進來。


「沈南溪,若不是你害姝兒失血過多,她怎會得貧血之症!」


「你造的孽,必須由你償還!」


我轉眸直直地看向他:


「那正好啊,把我的血全放給她,最好放得幹幹淨淨!」


裴璟冷哼出聲:


「激將法對孤沒用。」


「太醫說了,你服過補血聖藥,你的血就是藥,隻要把你們的手腕劃開傷口,然後傷口相貼放置,利用子母血蠱,就可以將你的血直接輸送給姝兒,姝兒的病就會好。」


他甩給我一個透明藥瓶,裡面赫然躺著一隻肥碩的半透明蟲子。


「你服母蠱,她服子蠱。」


我的手不自覺握緊。


直直地看向付晚姝。


什麼補血聖藥,我根本沒服用過。


更不可能存在我的血就是藥的情況。


不過又是一次故技重施,可裴璟偏偏深信不疑。


我渾身的血液都冷了。


我轉眸盯著裴璟的眼睛,聲音沉靜:


「你要對我下蠱,是嗎?」


裴璟一頓,沒有說話。


付晚姝又醒了過來,她捂著胸口艱難起身,虛弱開口:


「表哥,不要為我傷了姐姐,都怪我的體寒之症,一失血就加重,是我的問題,如何能怪得了姐姐?」


「姐姐,你不要怪表哥,當年我為了救皇後不小心墜湖,又為了給表哥找貴妃陷害他的證據,被關在冰庫一天一夜,這才落了體寒之症,表哥隻是太想彌補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


裴璟一臉心疼地抱起她:「傻丫頭,你跟她解釋做什麼,若不是她害你,你如何會寒症復發。」


他不看我,聲音寒涼:「南溪,不是我要對你下蠱,這是你欠姝兒的,欠了人,就該還。」


可付晚姝的寒症復發是假的。


她被我陷害是假的。


她失血過多,更是假的。


我半分都不欠她。


我的眼眶紅得厲害,還是沒忍住:


「我根本沒害過她!」


「我沒有嫉妒她,沒有推她墜湖,沒有害她失血,我什麼都沒有做,是你不信我!」


他轉過頭,滿是失望和憤怒:


「那你要孤怎麼信你?孤親眼所見,還能有假不成?」


又是這樣,他還是這樣……


我的眼眶蓄滿了眼淚,啪嗒,大滴的眼淚一顆顆砸落:


「哪怕蠱蟲對身體有害,哪怕我會血盡而亡,會死,你也要堅持如此,是嗎?」


裴璟一怔,語氣緩和:


「不會的,我問過太醫,子母血蠱是益蠱,在身體內隻會幫宿主造血養身。」他旋即嘆了口氣,「溪兒,孤是被你氣狠了,可就算如此,孤也不會傷你的。」


可系統提示我,子母血蠱就是以母蠱宿主之養分滋養子蠱宿主。


母蠱宿主最後的結局,就是外表紅潤健康,內裡血枯而亡。


我定定地看著他。


才發現,我曾認為英明神武的人,是這般蠢鈍如豬。


9


裴璟以為我還會像上次一樣拒不配合。


他叫了人強逼我用蠱。


我深吸一口氣,朗聲道:「不必了,太子殿下,我自己來。」


我向系統確認道:「隻要在蠱蟲輸血時捏爆蠱蟲,我就會死亡是嗎?」


系統答道:【是。】


它停頓了一下,說道:【我查了一下劇情,當年救皇後和太子的人不是付晚姝,而是付晚姝的二等婢女紅羅,她已經被付晚姝殺害了,我可以將證據找出來給你,你可以揭露付晚姝。】


明明還是冰冷的電音,我卻聽出一絲關心來。


鼻尖酸澀得厲害,我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


「不用了,是我愛錯了人,裴璟如何我已經不在乎,我隻想回家。」


系統沉默了。


我繼續問道:「我這副身體,可以在我死亡後立馬消失嗎?」


我要讓死亡具象化。


送他一份帶著黑暗死亡氣息的難忘景象。


方才對得起,我曾經為他付出的這份情義。


我相信,他會終生難忘的。


系統道:【可以,你的積分足夠兌換這個工具,甚至你還可以選擇身體消失的特效,例如逐漸淡化、碎片消失、瞬移消失等。】


我淡聲道:「那就選擇逐漸淡化吧。」


【好。】


我服下蠱蟲,在手腕劃下一道傷痕,對準付晚姝的傷口。


蠱蟲從傷口處探出頭來,母蠱就要和子蠱對上時,我立馬抓住母蠱,硬生生扯出來。


鑽心的痛意直讓我剎那面色慘白。


裴璟驚怒:「沈南溪!你在耍什麼花樣!」


我沒理他,正要捏爆母蠱,系統突然出聲:


【等等,宿主我有禮物要送你。】


在所有人的靜默中,一個巨大全息屏幕出現在空中。


系統的聲音在眾人耳中響起:


【裴璟,你不信本系統的存在,如今可信了?】


【付晚姝陷害本系統的宿主,本系統特此播放過往影像,還原事態真相。】


裴璟好似被凍住。


須臾滿臉震驚,不敢置信地看向付晚姝。


付晚姝的臉,瞬間白了。


10


轟隆隆。


巨大的雷電聲響起,窗外下起了暴雨。


付晚姝被嚇得一哆嗦。


全息屏幕開始播放付晚姝做的所有事。


不僅是陷害我的事情,還有勾結太醫將我的身體掏空的事情。


甚至是早年間殺害紅羅並取而代之,騙取皇後和裴璟的信任的事情。


裴璟的面色從震驚,不敢置信,化作驚怒和恨意,又化作一陣陣絕望至極的後悔。


原來他以為的恩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原來沈南溪真的沒有嫉妒付晚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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